你想要不变心的情人,还是永远不老的青春(爱的圣教徒)

作者: 天天0119

  日期:2014-02-16 04:15:42
  第一章 初恋是朵白莲花
  1 从收音机开始。有质感的男声叫醒她。
  你想要永不变心的爱情,还是永不变老的青春?这是伊梨经常问自己的。当然这是多年之后的事情。在故事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毫无征兆猝不及防,来不及想那么遥远的未来。
  最早与小柯发生联系,是因为广播。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伊梨一个人在实验室。已经深夜了,窗外万籁俱寂,实验室里几只日光灯管亮如白昼,照得窗外的梧桐树叶光彩奕奕。这是一个漫长的实验,伊梨等得有些百无聊赖,为了等这个结果,她还得耗上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为了克服困顿,她沿着窗边走来走去,这时突然看见窗台上有一只收音机,应该是哪位冒失鬼落下的吧,她打着哈欠打开收音机,调台。吱吱啦啦吱吱啦啦,一阵乱响中,跳出一个干净磁性很有质感的男声,好像风从树梢扫过,叶片招展,恰到好处地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她的哈欠停在半空,一下子醒迷了。
  她是个对声音敏感的人,而广播里的这个男声尤其有质感。小柯那天其实就是感冒了,伊梨所说的质感无非就是感冒后的鼻音。他的声音基调是干净清澈的,所以鼻音不仅没有使他的声音变得粗哑浑浊,反而增添了几分厚重感。

  他在念张承志的一篇散文,伊梨至今还记得那是《清洁的精神》。在她眼里,张承志就是一面孤独的旗帜,昂扬、超拔、卓而不群,在八十年代那种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氛围里长大的伊梨,无疑也是孤芳自赏,标新立异的。她喜欢与众不同,理所当然地把对这种高傲、孤绝、永不妥协的男人的欣赏当作自己区别于他人的标签。
  那时她是矫情的大四女生,二十一岁。
  对张承志的热爱平滑地过度到朗诵者身上。
  他的语调宁静从容,泰然地分担着作者的那份高贵的寂寞。读完文章,他好像从睡梦中跌落尘世,声音变得沉重和无奈,他说我知道这样的文章读者不多,正如我们这个节目听众寥寥一样。他的语气淡然,好像对这样的孤单和寂寞已经习惯,并且不再抱有希望了。最后他说,这个节目下一步是取消或者缩短播出时间,那要看运气。
  伊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亢奋,她马上抓起笔,忽忽拉拉,转眼写满两页纸。她把纸举起来,字迹清秀潇洒,美不胜收,她想,他收到这样一封和他诚恳探讨精神与灵魂的听众来信,一定会感到安慰和鼓舞吧?
  在学校里,伊梨是个基本没有什么性别意识的普通理科女生,学生头,素色或格子衣服,面无表情,行色匆匆,每天的生活就是经典的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九十年代初的大学生有个很堂皇的集体名称,叫做时代的弄潮儿,大家都要做追赶潮流的急先锋,迫切地把自己与落伍守旧划清界限,全力向新潮时髦冲刺。于是校园里到处都是廉价粉饼和口红,扫地的喇叭裤,蝙蝠衫白围巾和早恋,还有一场又一场的食堂舞会,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时代和青春。而这些,伊梨都离得远远的。

  许多人喜欢以貌取人,偏信自己那点可怜的生活经验,以为伊梨就是个傻了巴叽的书呆子,所以在大学里快四年了还没有一个男朋友。其实他们全都错了。她只不过是自视甚高,习惯从上往下俯视人群,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罢了。
  伊梨自认为是父母认真教育出来的好孩子,或者换种说法也行——傻孩子。记得小学一年级时,她趴在桌上抄生字,在田字格里写“虎”字。有个方框框着,能写坏到哪里?可是爸爸俯下身来,指着课本说,你看这一撇从这里起笔,到这里止,还有这一横,要压在田字格的中线上。伊梨自己就是在格格框框里长大的,在健康阳光的大道上不偏不倚地一路走来,就算是一只小老虎,也是个听话的乖乖虎,只在笼子里腾转挪移。她说,妈妈给我穿朴素整洁的衣服,爸爸教我《外国民歌200首》,我才不会像你们那样可笑呢。

  学校有一个塔楼,那是学校的制高点。天气好的时候,伊梨喜欢爬到塔楼顶上,坐在栏杆边,一边听英语一边把脚伸出来晃荡。往下看去,校园各处风景尽收眼底,其中当然包括各种各样的恋爱情态。自从发现了这个好去处,伊梨便常常去,那时候她还没有恐高症。她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英语,眼睛有时也禁不住开小差,弄得脸红心跳一阵。但是,很快,她就把小学到中学学到的各种偶像,比如邱少云等,从遥远的记忆里拽出来——她脑子里这样的储备应有尽有,需要的时候电钮一摁,脑袋后面就忽拉拉升起一根天线,一阵雪花点乱闪之后,英雄乍现,她便收拢思绪,调整好坐姿,一头再栽进英语里。这时再看下面的他们,就真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于是,不禁自得。

  什么样的人不容易产生身边的爱情?恐怕就是那种自命清高,眼睛朝天,成天做白日梦的人。而伊梨,正是这样的人。一个读《少年文艺》、《收获》、《星星》长大的文学女青年,爱情早就不知被勾描得多么天花乱坠,令人无限神往了,凭什么同学们热火朝天地谈恋爱,她却能心如止水地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远视,她的爱情在远方。

  所以她一点都不羡慕别人的爱情,因为我的会最美,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日期:2014-02-16 04:16:28
  2  直播间里,那瞬间的麦浪温柔。
  一周以后,伊梨接到了小柯的电话,他们作了简单交流,两个人的爱好交集还挺多,小柯说如果她有兴趣,以后有合适的选题可以邀请她作直播嘉宾。大概两个月后,节目改版了,由于一家医药公司的赞助,节目得以保留,虽然缩短了播出时间,但能留下来,小柯已经很满足。那次节目他们要讨论的是一位正在走红的女作家的中篇小说,作品以大胆的笔触描写了外婆、母亲和“我”的三代女人的爱情命运。

  小柯一段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另一位嘉宾,因与某名家一场笔墨官司而声名鹊起的青年评论家,开始发表他的高见。也许成功是最能导致自信心爆涨的,评论家马上进入角色,一路激昂豪迈,滔滔不绝。伊梨似乎很早就反感那种高调张扬、自以为是的腔调,她在默默奉献的人群中生活惯了,父母还有一些叔叔阿姨都是支边到的新疆,他们牺牲的是什么,那是显而易见的,可是每次政治学习,在台上演讲训话的,总是些既无知识又无技术,背着手叉着腰,官话说得嘭嘭响的人,她天生就对这些人反感,所以也一并讨厌所有的慷慨激昂。眼下这位评论家除了声情并茂,还多了两样配饰,一个他那倔强的乡音,另一个是同样倔强的手势。他吐出的词语句子完全没有韵律节奏,每个字都像硬邦邦的粗石头往下砸,一颗不连着一颗,每一颗都掷地有声。他竖起一根食指,眨巴着眼,不断地在空中短促有力地指指点点,好像是给他难懂的地方口音配插图。伊梨站在这样那样的角度看他表演,完全不能集中精力听他些什么。

  她想,无论哪个角度,我看到的都只是愚蠢啊。她很想把这个感受和谁分享。她开始坐立不安,东张西望。直播间一共就三个人,小柯注意地听着,不时插话引导,心无旁骛。看来大家都在节目之中,只有她一个人是游离的。可惜的是评论家顽强的思维百折不回,主持人的提示和引导完全不起作用,在接下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听众电话中,评论家完全陶醉在大师的良好感觉中,兀自口若悬河地作着深刻解答,小柯似乎也无可奈何了。

  伊梨突然很同情小柯,忍不住偷眼去看他,他镇定自若,平静安然,脸上还带着几分宽容。显然,几次努力之后,他已经放弃了对评论家的暗示,听之任之了。伊梨马上觉得小柯失职,甚至觉得这么被动消极的性格是不适合作主持人的。他应该至少比这个倔强的评论家强悍。但是没有,小柯不作为。他为什么不着急呢,他真的不着急吗?伊梨便盯着小柯看,看他面部细微表情。直播间太无聊了,伊梨觉得看看人,倒是件有趣的事情。伊梨看得发呆,冷不防小柯朝她转过脸来,仓促之下,她还不知作何表情呢,只见他冲她一笑,眼睛的闭合像慢动作。

  就这一下,微风吹过,麦浪温柔。
  直到节目结束,这片麦苗在伊梨的心里低了又高,高了又低。
  日期:2014-02-16 04:17:19
  3  Vincent。那双洞悉我灵魂的双眼。
  学院区在城市的东郊,电台在城市的西北角,打的也得要四十分钟,考虑到这个问题,小柯本来邀请了伊梨同校的中文系男教师,可是那位足球爱好者当天不慎摔坏了腿,不能赴约。这样,伊梨的返回就有点问题了,评论家所在大学与伊梨学校相距不远,他自告奋勇地说可以送她回去。伊梨却支支吾吾嗯嗯呀呀的,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小柯说,这样吧,我送你。
  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驶,两旁高大的梧桐已经枝叶零落,它们衰老疲惫的躯干迅速向后退去,不时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在汽车将至的刹那飞旋而起,然后怅然落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小柯拣了盘磁带放进音响里,在夜色包裹的车里,纯净忧郁的歌声弥漫开来。
  那是Vincent,一首唱给文森特?梵高的歌。

  Starry, starry night
  Paint your pallet blue and grey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
  繁星点点的夜晚
  为你的调色盘涂上灰与蓝
  你在那夏日向外远眺
  用你那双能洞悉我灵魂的双眼

  歌很长,雪白的亚麻布上,蓝与灰的幻化、树林或是水仙、铺天盖地的卷曲的云,那是凡高倾注了心血的创作,那些明亮耀眼的色彩,只是为了表达孤独黑暗中的渴望。DON MCLEAN唱道:文森特,如今我才明白,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可我无法告诉你,这个世界从来不如你那样美好。
  这首歌让他们心生忧伤和感动,两个人无比沉默,无比默契地沉默。在这沉默之下,伊梨心里却涌动着翻卷着激流。他在左边,她在右边,她感觉自己是只灌了水银的骰子,水银缓慢地流向了身体的左侧,她端坐着,却分明有倾斜的感觉。在极简的木吉它和清澈的人声中,她的想象力又来了,他似乎就是那个渴望生活又被生活拒绝的梵高,那个孤独的灵魂,她感动着,手脚冰凉。
  凉意慢慢在缩紧的身体扩散,与此同时,细小的火苗燎然而起,微光随波摇曳。
  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里,有很多东西是我们不知道的。为什么有时候从高楼或大桥上向下望去时,仿佛有一种神秘力量在驱使,会突然产生一种恐惧:我会纵身一跃吗?是的,那时候就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隐藏着这样一种冲动,想跳下去的冲动,这冲动令人害怕,要知道跳下去只是刹那间的事,一念之差。现在坐在车上,伊梨就有这种感觉,好像是怕自己就要失去自控力,突然倒向左边,于是她把双臂紧紧地抱在腹前,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而羞涩也好像一只玻璃丝袜,包裹着她,束缚着她,让她不得动弹。车一停,她赶紧说了声谢谢,抬脚下车,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有听不见。

  爱情的火光终于照亮了伊梨二十一岁那年慌乱苍白的脸,也许还有一掠而过的惊喜。她将右脚伸出车外,与此同时,身体也向外撤退,这两个动作相距的时间当然非常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脑袋猛烈地撞在了门框上,刹那间真的看到了金星飞舞。她被弹回车内,跌坐在座位上。
  她对疼痛相当敏感,哪怕手指被倒下来的书砸到也会发出尖叫,那会儿却非常安静,意外的碰撞令她紧张浑沌的大脑霎时松驰并清醒下来,那种失控的恐惧也脱窍而去。她把手覆在脑门上,再一次探起身体。
  嘿!怎么搞的?他移身过来,把她的手拿开,我来吧,这下撞得不轻吧?
  他揉着她的脑门,她憋着气,不敢呼吸,脑袋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他把她的头固定在椅背上,然后用左手把持她的头顶,右手继续揉着伤处。
  那时她正好处于他身体的包容中,这几乎像一个拥抱的姿势。这是一个多么值得回味的姿势!以后她喝牛奶的时候,听收音机的时候,入睡的时候,睡不着辗转反侧的时候,这个姿势无数次地重现。他的衣袖拂着她的脸,淡蓝色的衬衣领口正冲着她的鼻子,在那个小小的三角凹地的阴影中,突起的喉节显得那么白皙、洁净、生动,她觉得呼吸困难。
  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菖蒲和艾蒿的气息,那种端午时候挂在门上的植物,据说可以驱邪除病。这种清苦、内敛的气息混和着成年男子的体味,在它的熏染中,神秘力量再一次席卷而来,她感到压抑和窒息。
  她推开他的手,仍然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好了,没事儿了。
  日期:2014-02-16 04:18:10

  4 喜乐的小水珠。心里开出白莲花。
  很快进入深秋,天高云淡,阳光灿烂。校园里落叶满地,满眼一片金黄橘红,缤纷绚烂之极。伊梨抱着书本、围巾在校园里快步行走,听脚下失水的叶子发出的细碎温暖的声音,心里盛满悄然的喜乐。那些喜乐的小水滴在心底细细密密地汇聚,涓涓潺潺,叮叮咚咚。她看到心里开出一朵花来,花缘皱缩着,还没有舒展开,淡淡的香气飘逸而出,而她,已经陶醉其中。
  这是她想象中的爱情,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个真相。她渴望与他分享,至少应该让他明白这是为他开的,一朵白莲花。
  伊梨从开水房里打了桶热水,呼哧呼哧地提上六楼。公用卫生间的玻璃窗破了,挂着一张旧床单,风阵阵吹来,她心里喊着口号,哆哆嗦嗦地沐浴更衣。这不是说她打算与他肌肤相亲,这其实更像一种仪式。她相信,如果可能,她甚至还会点上一柱香。
  她穿着格子裙,流着清鼻涕走在秋风里,间或忍不住打个喷嚏。到了咖啡馆,鼻子已经揪红了,声音也囔囔的。她到洗手间把鼻涕处理了一下,顺便整理整理头发和衣服,走到服务台给他打了电话,然后,找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怀里还抱着书包。
  以后伊梨回想这一幕,那时的她分明是个滑稽可笑的小女生啊。可当时她不知道,她只觉得信心满满,虽然它随后转瞬即逝。与此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这么自信了。
  余晖将宽大的玻璃窗涂成一种令人迷醉的稻谷一般的金黄,她想起小时候在稻草垛上翻滚游戏的情景。阳光正好,稻草气息温暖,一群孩子爬上爬下,在稻草垛上又蹦又跳,或者在稻草垛里掏洞捉迷藏,弄着披头散发、汗水涔涔。那时农村有什么可玩的呢?一个稻草垛就是天堂。围着稻草垛他们大笑尖叫,为的就是把这小小的快乐扩大到极致。
  她心里想着快乐的事情,不小心鼻涕又流出来了,似乎到了暖和的地方,鼻涕流得更快了。她频频擦着鼻子,希望它现在流个够,免得等会儿捣乱,让她出洋相。
  街上人流开始稠密,人们穿着长外套或风衣,缩着脖子在风里疾走,脸上布满倦意。公共汽车站一对情侣正在喁喁私语,男孩站在站台下,女孩站在站台上,他们松松地拥抱在一起。她看不见女孩的脸,可是她鲜红的围巾在了无生气的人群中非常显眼,这是她那天看到的最美的景象。
  这条街曾经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所在,如今已显得逼仄和压抑,就连座落其间的广播电台大楼,也像是个庞大、萎顿、黯然神伤的老头。伊梨不时地去瞅大楼的大门,终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穿过斑马线,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就在这时,伊梨突然觉得慌张,有些后悔,一瞬间甚至想藏起来,或者起身逃走。
  他已经在对面坐了下来。
  她低着头,手指绞成麻花。
  真冷啊,你鼻子怎么了?他盯着她看。
  她刚想解释,鼻涕又流出来了,一时手忙脚乱。她一边擦鼻涕一边说,有点感冒。嗯,我们宿舍窗户破了,只挂了个薄窗帘,所以有点冷,所以我就感冒了。她没好意思说是洗澡冻感冒的,扯谎说是宿舍窗户破了。其实小柯也许根本没在意到底她为什么感冒,他更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约他。
  伊梨说,嗯,我上学期投出去的一篇论文发表了,是核心期刊,系里给了我一小笔奖金呢,双稿酬……
  所以请我喝咖啡?小柯哈哈笑起来,印象中他似乎还没有这么大笑过。难道这件事真的很可笑吗?伊梨倒有些不自信起来,她说,嗯——是,但不完全是。

  哦,还有别的事?他点点头,鼓励她继续说。她却迟疑着。
  他喝了一口咖啡,挟裹进来的寒气也随着热咖啡的暖雾蒸腾起来,脸上冷峻的表情开始柔和,眼圈下隐隐的蓝色阴影也不那么浓重了。
  说说看,兴许我也能充当一回答疑解难的角色,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替你向刘迪请教。
  刘迪?
  “零点夜话”的主持人呀。你们女孩子好像都喜欢这个节目,每天深夜都有女生打进电话,什么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父母要离婚,和同学关系紧张,和男朋友是不是该分手,等等,我看他基本上每次都能让她们满意。
  哦,我知道他。有个师姐也打过这个热线,聊着聊着,反宾为主,问他是不是结婚了,还断定他有个女儿,还问他以他的经验来看,婚姻是不是爱情的坟墓,结果他支支吾吾,捉襟见肘,挺狼狈的。那个师姐还算心肠软,没有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哈哈,他又一次大笑,然后说,你管这个叫心肠软?要是你呢,穷追不舍?
  这一次伊梨不心虚了,她变得伶牙俐齿,她说,我会比她更善良。躲在暗处让一个公众人物曝光他的私生活,我有点于心不忍,多不公平呀!再说我干嘛要把晚上这么好的时光用来和一个陌生人谈什么心呀?
  心疼时间还是忌讳陌生人?
  我不认为需要向一个莫名其妙毫不相干的人倾诉。
  原来是有选择的,这么说我被选中了?
  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伊梨也没想到这句话就这么冲口而出。典型的文艺腔,但是她就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话一出口,就是一个巨大的停顿,他们两个大概都被这句话吓着了,无语相对。

  日期:2014-02-16 04:18:39
  5 拒绝的滋味。爱不是玻璃瓶里的棒棒糖。
  结果当然是小柯拒绝了她。说拒绝好像都过于严肃,小柯甚至都觉得她这种举动太小孩气,太想当然了。以她这样的年纪和经历,她哪里知道什么叫爱呢?哪里知道爱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呢?她太年轻,可能处于什么都不懂却什么都自以为是的年龄,她以为爱就是碗柜上玻璃瓶里的棒棒糖呢,好看、好吃,搭张椅子就拿出来放嘴里了。小柯本来想笑的,但看她那一副认真的样子,又怕伤了她。他看着她,又望了望街道,欲言又止。

  天已经黑了下来,寥寥的路人行色匆匆,汽车忽拉拉急驰而过。
  我——
  你有——
  伊梨想说你有女朋友?她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回应这句话,她准备说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公平竞争的。这种对白在那个年代的小说电影里很常见,伊梨又没别的学习渠道,更没有实践和创新的机会,所以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力量的话了。
  可是小柯说,不不不,不是那样,我没有——。他想说我没有女朋友,可是觉得这样回答好像也不太对,她也没提什么女朋友呀。他呵呵一笑,把刚才那句话中止掉,然后边想边说,最近我正考虑辞掉这份工作,你也看到了,我做得不好。怎么说呢,每次不管什么工作都好像做不下去,在此之前我已经换过好几次工作了,这种状态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这不妨碍我的感情。伊梨回答得又快又坚定。
  小柯又一次笑了,并且摇了摇头。她越是这样坚定他越觉得不可靠,她正在长大,正在走向成熟,这个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往往是她对自己的想象,那离事物的本质其实还有相当大的距离。

  他说,唉……他觉得为难,不知怎么对她解释,她其实什么也不懂却那么自以为是,他没办法对她说清楚。他思考了半天,一边看着她的表情一边小心地选择字句,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也不是你……需要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伊梨执着地看着他,还是那样,句子短而有力。
  他笑了笑,为她的幼稚。他有点挠头,可是还得硬着头皮往下说,他加快了语速,说别这样,我自己已经很烦恼,也很茫然,我不是你那样的状态。你呢,好好学习,好好写论文,多多得奖,以后会碰到一个好的男孩子的!就这样吧好吗?他说着站起来。
  伊梨咬着嘴唇,低着头。
  他似乎不忍心,抬手去拨拨她的头发,可是她头一偏,躲开了。
  他笑了,说,还挺倔,呵呵。我们走吧,好吗?
  秋季就这样肃穆凌厉地过去了。从这个时候开始,伊梨变成了一个失眠症患者。在以后若干年的时间里,一直在失眠的痛苦里沉沉浮浮。
  日期:2014-02-16 04:19:06
  6 青春性神经昏厥。心醉神迷却不思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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