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诡道之鬼婆阴

作者: 阿木寮

  日期:2013-11-17 13:23:00
  起源
  1978年,中国,南海。
  台风过后,雨仍在没完没了地下着。
  漆黑的夜色中,海上的一切都失去了本来的色彩。看不见海与天的边界,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
  狼籍一片的海面上,一艘损毁严重的木制渔船,正随着海浪无助地颠簸摇荡、时起时落。
  那岌岌可危的脆弱模样,仿佛只要一个稍大的浪头翻卷过来,便可将它轻而易举地从这片大海上抹除。

  此时此刻,这艘渔船上还载着两个落难的中年汉子,其中年纪稍大的叫做刘子瑞,是这艘船的船主。
  十几年前,他从山东一路南行来到这片宝地,经过多年的打拼,他对这片海域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人送外号老海眼,可谓实至名归。
  他生性贪财,平日里带着一帮船伙计,专门以捕鱼送货为生,如果价钱给得合适,也会附带着做些引路送客、救援捞尸的散活。
  这次出海,是因为刘子瑞接到了一桩不错的买卖。
  那一天,有人带着一只漆黑的硬木箱子找到了刘子瑞,托他把这东西在次日下午之前运到金门。
  刘子瑞却觉得这只木箱隐隐透着一股邪气,而且还重得出奇,怎么看都不像正经的东西。再加上台风将至,要求货物送抵的时间又很紧张,他一开始也没想接下这活。

  但是等到对方把花花绿绿的洋票子往他手里一送,刘子瑞立即乐得眉开眼笑,亲娘老子忘了个精光,当晚就带着那只木箱奔了金门。
  刘子瑞心存侥幸,自恃经验过人,本想驾船绕过台风航行,哪知这场台风的风势超出了他的想象,航程刚过一半,这条船就与台风遭遇了。
  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刘子瑞真是又悔又恨。跟他一起出海的船伙计,只剩下一个叫做王奉昆的活了下来。为了减缓渔船下沉的速度,好造出一条简单的木筏逃生,他们已经将船上能丢的东西全丢进了海里。
  然而渔船渗水太快,眼瞅着已经没过了脚踝,刘子瑞一边拿绳子捆扎着木头,一边气急败坏地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喊道:“胖头昆!还有能做筏子的物件吗!”
  王奉昆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带着一脸的倦容四下扫了一圈,最后看了一眼放在船头的木箱,又朝着刘子瑞摇了摇头。

  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白,现在整条船上,除了这口木箱以外,已经没有任何能派得上用处的东西了。不过是否要把托运的货物给毁了,这个主只能让刘子瑞来做。
  刘子瑞心里也有些犹豫,这口跟棺材差不多的木箱实在太沉,唯一的用处就是靠它压住船头,避免船尾过早沉入水中,所以才迟迟没有仍到海里。
  只是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也容不得刘子瑞多想,他立刻拿定了主意,招呼着王奉昆取来铁钎,两人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将箱子的木板拆了下来。
  没想到,木箱之内居然还有一口布满小孔的铁皮箱,一眼看不出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准备揭开铁箱盖子的时候,王奉昆却愣了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皱着眉头问道:“海眼爷,不知是咋回事儿,俺怎木老觉着心头发慌,咯哒咯哒乱跳呢?”

  “咋?怕了?”刘子瑞苦笑一声,拍着王奉昆的肩头说道,“怕就对咯,这叫做贼心虚。俺们的心还不够硬整,头一遭动人家的货,俺也怕啊!不过眼前保命要紧,接下来的事儿回陆上再说吧。”
  “回去?还怎木回去啊!”王奉昆接过话来,苦着脸说道,“这货已经下了定,要是送不到人家的手上,他们能放过俺们吗?接货时,俺就看恁几个人不像啥善茬。现在弟兄们折了个精光,剩俺们俩人回去,恁不是找剁吗?”
  “喃!嫩当俺彪子!俺木个系数,要嫩教?”刘子瑞没好气地瞪了王奉昆一眼,随后脸色一转,竟牵着嘴角笑了起来。
  日期:2013-11-17 14:29:00
  刘子瑞乐呵呵地说道:“不过这对俺们也木啥坏处,兴许是龙王爷赏给咱们的一场大富贵呐!”
  “啥个富贵?”王奉昆有些莫名其妙,眼睛眨巴了好半天,才恍然道,“海眼爷,难不成嫩想把这货给顺喽?”

  “算嫩小子机灵。”刘子瑞点了点头,又说,“刚来南海的时候,俺就听恁些老渔民说过,这海的下面沉船无数,淹着好些个宝贝,还引得不少洋人来这里捞宝。俺寻思着,这里面兴许就是捞上来的东西。不然做正经生意的,谁能拿出恁木多的洋票子?俺们打开来瞅瞅。有金有银最好,没有的话,就捡散碎值钱的拿,等上了岸,俺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反正接活时拿到的定钱,也够俺们对付个两三年了。”

  一听这话,王奉昆顿时来了精神,急不可耐地抬手一掀,把箱盖打了开来。
  他们探头往里一瞧,只见黑漆漆的箱子里竟然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具十来岁孩子的尸体,一丝不挂地平躺在里面。
  两人跑了那么多年的船,死漂子也见过许多回了,遇上这事,怕倒是不怕,可在毫无防备之下突然来上这么一下,确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不过等到两人心神一定,这份惊恐便立即化为了一股怨气。
  刘子瑞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没有金银财宝也就算了,可为了这么一个死人,不但搭上了手下好几条人命,还把他害得如此凄惨,这让刘子瑞觉得自己像是受了别人的栽害,越想越是愤怒。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刘子瑞强压住胸中的怒火,与王奉昆一起将整个木箱都拆成了木板。铁箱里的尸体也被他们抬出来丢到一旁,然后把铁箱的边角缝隙、里里外外全都查看了一番,却仍是一无所获。
  这下刘子瑞可真是老羞成怒,近乎疯狂了。他喘着粗气拿起铁钎,站在那具尸体的旁边,牙齿紧咬,面色阴沉得可怕。
  海上运货的偏门买卖中,有一种活计叫做肉包金,就是把一些贵重而且见不得光的物品藏在尸体里,借送尸为名,偷运货物。
  王奉昆一见刘子瑞的举动,便已经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禁心头一阵乱颤,头皮都跟着发麻。
  日期:2013-11-17 15:12:00
  可就在刘子瑞举起手中的铁钎,使足力气往那尸体肚子扎下去的时候。那少年的尸身忽然一抖,竟缓缓张开了双眼。

  刘子瑞大惊失色,到此刻才知道这少年原来是个活人。
  他手忙脚乱地把铁钎一扳,可还是来不及了,落下的时候,正捅进那少年的眼窝。
  那少年的嗓子里立即发出一连串凄厉刺耳的惨叫,挣扎着坐起身来,用手抓着铁钎,奋力一拉,把整个眼球拽出了眼眶。
  这场面让刘子瑞和王奉昆看得背脊发凉,毛骨悚然。再想到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被他们给废了,心下难免有些不忍。
  两人正要考虑着要不要上去救治一下,却惊奇地发现那少年的眼窝里不但没有鲜血流出,整个人在这时也开始发生一连串的诡异变化。
  少年的身体逐渐干瘪下去,皮肤也跟着变成了黑褐色,并且还长出了一层细密细密的鳞片。
  紧接着,那少年身上的皮肉又开始腐烂剥落,一片片地往下直掉,一会的工夫就化做一滩肉泥,融在水中,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刘子瑞和王奉昆被这一幕惊得是目瞪口呆,手脚发凉,一动不动地站了好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整条船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侧身往海面倒去。滚涌而来的冰冷海水泼洒在两人的身上,让他们猛地回过神来。
  一看周围的状况,刘子瑞立即惊慌失措地吼道:“胖头昆!快上筏子!这船支应不住了!”他的话音刚落,木船便朝着水里沉去,速度快得超乎想像。
  日期:2013-11-17 16:03:00
  刘子瑞和王奉昆心中大叫不妙,赶紧抬上箱板,火急火燎地来到木筏那里,用绳子把自己与箱板和筏子捆在了一起,眼睛一闭,使足了力气将身子贴紧在木筏上面。
  说时迟,那是快,两人刚做好准备,便被沉船时所产生的巨大吸力拖入水中,向着深处越沉越深。
  这段时间不但漫长得让人发疯,痛苦难熬,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也永远回不到海面。
  忍耐许久,气都快给憋断了,那木筏总算是破水而出。
  一露头,两人眼睛尚未睁开,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吸着空气,不得不感叹又是一次死里逃生。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喘匀,两人就感到有些不太对劲,此时此刻,四周实在是静得可怕,除了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以外,再没有别的响动。
  抬头一瞧,海面上风停雨歇,却又弥漫起好大的一场浓雾,连彼此的脸都几乎难以分辨,气氛凄凄寂寂,诡异无比,就如同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虽说海上的天气确实是变化无常,但也不可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转眼间就换了个景象啊?

  两人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浓雾之中,又骤然传来一阵阵杂乱的吵闹声,像是许多人聚在一起,嬉笑怒骂,哭喊叫嚷,间或还有人唱上几句绵绵柔柔的小曲儿,真是比城里的菜馆子都要热闹。
  随着那些声音的渐渐临近,雾里隐隐闪出一团亮光,没过多久,一艘巨大的木船就在缭绕的雾气包裹下,停在他们的身旁,从上头甩下两根粗绳。
  日期:2013-11-17 16:34:00
  王奉昆隔着浓重的雾气,向抛出绳子的地方望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覆盖着厚厚一层礁沙的船板,心情不禁变得忐忑起来。

  如今他们只剩下一艘随时都可能沉没的破木筏子,没有淡水,也没有食物,海水冰冷刺骨,两个人能撑过今晚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王奉昆自然明白,登上这艘船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只是王奉昆越瞧越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小时候他就听说过,一些出海遇难的人随船沉没,淹死海中,却不知自己已经死了,化为孤魂野鬼以后,照样在夜里开着船出现在海上。若是活人搭上这样的船,多是有去无回,十分凶险。
  想到这些,他一时之间难以拿定主意。于是哆哆嗦嗦地解开身上的绳子靠到刘子瑞的身边,想听听对方的意思。
  王奉昆舔了舔嘴,问道:“海眼爷,嫩说这是不是鬼巡江啊?”
  刘子瑞不以为然地瞥了王奉昆一眼,像他这种祖祖辈辈都在海上长大的人,向来信神不信鬼,再加上胆子又大,遇上这般怪异离奇的事情,还不至于吓得乱了分寸。
  他二话不说,一把将绳子扯在手中,朝上面叫了两声,不等传来回应,就蹬着船板爬了上去。
  当刘子瑞的身影从雾中消失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又从雾里飘下,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留在下方的王奉昆被这味道一勾,顿时肚子咕咕乱响,口水直流,但仍是迟疑不决。

  就在他思来想去之际,海上忽然急浪翻滚,几下便把那木筏打得七零八落,散开来的木头也被海浪迅速地卷入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
  失去了依靠,王奉昆情急之下,只得抓住荡在他头顶的那根绳子,却依旧不愿爬上去。
  可是待在水中他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这时的海水,发了疯似的向他劈头盖脸地拍来,如同暴怒的野兽,毫不留情地将水灌入他的鼻子里、嘴巴里,片刻工夫就让他开始窒息了。
  日期:2013-11-17 16:57:00
  在海浪不休不止地侵袭下,王奉昆脑中一时天旋地转,眼不敢睁,气不敢喘,恍惚间,他听到船上传来许多人的嘲笑声、叹息声,似乎还夹杂着刘子瑞一声声的呼唤,催促着王奉昆快点上来。

  王奉昆吃尽了苦头,迫不得已扯着绳子往上爬了一截,试图避开一波波急浪的冲击。可哪知随着他的挪动,身后的浪头也跟着涨了上来,始终追着不放。
  这步步紧逼的样子,明摆着,就是非要让他上船不可。
  王奉昆在绳子上吊了一会,体力渐感不支,心知已是无路可退,继续耗下去也难逃一死,如今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当下把心一横,豁出胆子爬了上去。
  拖着疲惫的身体,王奉昆翻过船舷,一屁股瘫坐在甲板上面。
  日期:2013-11-17 17:25:00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想看看自己身处何地,只是眼前浓雾弥漫,完全遮蔽了视线,让他变成了一个睁眼瞎。只能在雾气中寻到了一处亮着灯火的地方,摸索着走了过去。
  耳旁人声鼎沸,人们呼来喝去、推杯换盏的叫嚷声响彻不休,感觉这些人明明近在咫尺,可偏偏只闻其声,不见任何人影。
  这种诡异的事情若是换个胆小的人遇上了,必定会被吓得手脚发软,连步都挪不动了。
  但王奉昆刚才在船下被死去活来地折腾了一翻,早已积了一肚子的火气。雾里走得憋屈难受,再被这些声音闹得晕头转向,王奉困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最后再也忍受不住,扯开嗓子就是一通乱骂。
  岂料,王奉昆的无心之举,还真把这些声音给镇住了。
  他骂声一响,这些声音便跟着稍稍一愣,而后在霎时间没了动静,徒留下几声空空寂寂的铜铃声在高处悠悠回荡着。

  都说恶鬼怕凶人,看来此话倒是不假。
  日期:2013-11-17 18:38:00
  王奉昆正在感慨之际,船上飘荡的雾气也开始一层一层的退散而去,这艘年代久远的古代巨船,终于渐渐露出了它的样子。
  入眼一瞧,远处船楼高耸,窗棱梁栋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华丽异常,毫无半点鬼气森森之象,美轮美奂自然不必多说。
  近处的甲板上灯火通明,热气腾腾的宴席一字铺开,桌上摆着四季的瓜果,五味的美食,酒水茶点一应俱全,要多讲究就有多讲究,喘气的时候,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檀香味。
  王奉昆常年在海上跑船,过得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即使是好的时候,无非就是大碗酒大块肉而已,何曾见过这等的排场。
  他腹中饥渴难耐,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东西不是活人能够消受的,立即坐上席面大吃大嚼起来。连吃带喝,直吃到肚子滚胀溜圆,酒意上涌,王奉昆一头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日期:2013-11-17 20:01:00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王奉昆感到背上有双手在一下一下地推他。这让他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睡意顿时全消,赶紧一个扭身,避开了身后的那双手,慌慌张张地逃到了远处。
  回头看去,就瞧见刘子瑞露出一脸阴恻恻的笑容站在那里。

  王奉昆马上把身子压低,握起拳头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虽然他不清楚刘子瑞上船后都经历了什么事情,也不知刘子瑞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这个刘子瑞越看越觉得陌生,从他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一点鲜活的气息,冰冷木讷的如同木偶一般。
  此时的天还没有放亮,船上的雾气又开始飘荡起来,王奉昆与刘子瑞正僵持着,缓缓前行的巨船突然剧烈地颠了几下,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振动。
  刘子瑞也在这时抬手指着船头,从嘴里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像在说话,却一句都听不明白。
  王奉昆还没来得及搞懂刘子瑞的意图,巨船的船头一下子沉向海中,海水也跟着灌了上来。
  王奉昆先是一惊,随即又苦笑起来。心里感叹着自己的死期终于到了,不过就算是死,那也得做个饱死鬼再走吧。
  想到这里,王奉昆把刘子瑞甩在一旁,抓起碗碟里的那些吃食拼命地塞进嘴里。
  面对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海水,他一边吃,一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片刻的工夫便被海水包裹进去,沉入了海中。
  日期:2013-11-17 21:25:00
  可海水压在身上的沉重感,以及窒息感只是稍稍持续了一会,王奉昆便觉得身子一松,一切又平静了下来。
  他诧异万分的睁开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居然毫发无伤地站在甲板上,正随着巨船向着大海深处驶去。

  虽然浸在水中,他的呼吸依旧顺畅,行动也不受任何的影响,除了视线有些模糊以外,其它的都和待在水上没什么区别。
  王奉昆眯着眼睛四下张望,始终没有瞧到刘子瑞的人影,当他一步步走到船头的时候,前方的海流一下子急促流动起来,很快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霎时之间,漩涡中金光乍现,整艘船都被这团亮光笼罩起来。
  日期:2013-11-17 22:00:00

  王奉昆双目被金光刺得生疼,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依稀看到,漩涡中央敞开的口子里,竟然显露出一派鸟语花香、青山碧水的秀丽风光。
  画面中央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背后是云雾缭绕的高山。
  此后,王奉昆的脑中便是一片空白,再次睁眼醒来,他已经躺在海边的沙滩上了。
  和煦的日光轻缓洒在他的身上,一波波的浪花拍打着他的脚掌,远处椰树林立,叶片在徐徐的微风中沙沙乱响。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安详美好,仿佛之前所遇到的那些凶险,根本不曾存在过。
  王奉昆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还是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他挣扎着坐起身子,突然感到手中似乎正攥着一个浑圆坚硬的东西。
  把手摊开一看,那是一颗黄色的珠子,上面雕刻着山水溪流,密林云海,简直像极了漩涡中看到的那番景象。
  王奉昆微微一愣,随后便激动地大叫起来:“俺看到龙宫咯!俺看到龙宫咯!”
  他的喊声惊得海鸟四散高飞,在湛蓝的天空中,慌乱不安地来回飞舞着。
  日期:2013-11-18 17:29:00
  正文

  第一章 地魄
  2004年,6月21日,中国,上海。
  两天前,我六叔的公司里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大热天,居然戴了一顶老旧的毡绒帽,穿着军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双手揣在怀里,一个劲的哆嗦,像是赶上了寒冬腊月,人快给冻坏了似的。
  他的年纪大概五十来岁,模样很邋遢,黑油油的胡须长了一脸,眉间愁云笼罩,眼角和额头堆起一层深深的褶子,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显老。
  要不是他在进门的时候,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问了声:“洛一川在吗?”我还真把他当成乞丐了。
  我摇了摇头表示人不在,然后问他什么事。他却一言不发地叹了口气,退到了门外。
  他所说的洛一川,就是我六叔。
  我六叔从小被我二爷爷收养带大,后来又拜我爷爷为师,学到了鉴别古董的种种手段。
  不过在出师之后,我六叔走上了偏路,以至于锒铛入狱,足足蹲了五年,又被我爷爷赶出家门。
  他刑满释放时,我爷爷已经病逝,但老爷子把总结了自己一生鉴货心得的几本册子,都留给了六叔,虽然老爷子没有任何遗言传下来,可这足以说明他的心里早已原谅了六叔。

  这件事让我六叔十分感动,他接下我爷爷的那间古董铺子,踏踏实实地做了几年生意,积攒了一些名气。
  在古董行业兴旺起来后,我六叔没有按照老形式继续经营下去,而是搞了家公司。
  他身居幕后,指挥着四个徒弟带着十几个学徒工,专门教一些不懂行,却对古董收藏感兴趣的大老板们鉴识古玩,另外也帮着淘换物件,年收入相当可观。
  一般人都不知道这家公司是六叔开的。
  既然这位不速之客能叫出我六叔的名字,说明他有些来头。
  这样的人,在没摸清底细以前,我只能小心对待。
  可这人不知玩的是哪门子路数,既不离开,也不答我的话,每天从早到晚守在门口。
  吃的是楼下餐馆送来的热汤面,喝的是他自己抱来的一箱矿泉水,除了上厕所会到公司里借个地方,连睡觉都睡在楼道里,一步不离。
  每当我看到他穿着大衣吸溜着面条、大汗淋漓的样子,我都快崩溃了。

  实在忍无可忍,我决定还是想办法早点把他打发了,不然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日期:2013-11-18 17:51:00
  所以,我今天下午关了公司的大门,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一家东北火锅店,要了间包房,点了白肉火锅还有一斤东北小烧,和他面对面的坐下,给他倒上酒,我就东拉西扯地讲起话来,想探探他的底。
  哪知我暖了半天的场,说了一堆的话,他就是不愿意正正经经和我说话,一直拿‘三字经’来对付我。
  问他酒行不?他说劲不足。问他菜好不?他说还凑合。当我说到王奉昆遇龙宫的那段故事时,他磕磕巴巴地问:“后来呢?”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道:“哪有什么后来,到这就完了,这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讲的一段故事,哄我玩的。”
  可是这人的回答却让我感到很意外,他咂咂嘴,淡淡地说了声:“不见得。”
  接着从汤水沸腾的锅里夹出一块豆腐塞到嘴里,嚼都没嚼,咕的一口咽了下去,看得我一阵心惊肉跳,从嗓子疼到肚里,真怀疑他的肠胃是不是铁打的。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老哥,你觉得这故事是真的?”
  “不知道。”他慢声慢气地甩了三个字给我,拿勺子舀着锅里的热汤,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这种自虐的方式我可承受不了,生怕一个不小心闹出人命来。
  我赶紧站起来,一把将他拿勺子的手按住,说道:“老哥,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行不?我不敢保证能帮你把事情解决,但在我六叔的公司里,多少也能说上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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