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禁区

作者: 叶梓彤

  一、引子
  夜深了,村里人早早安歇了,连猫儿狗儿都已经入睡,可是村东头的大宅子却灯火通明。
  宅院正中放着一口大红的棺材,棺材漆得油光锃亮,在这月淡星稀的晚上,棺材周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恐怖气息,或许这就叫做死亡吧。
  屋里的炕上,丁云昌盘坐着,怀里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林依梦,林依梦的眼睛直直地盯视着一扇窗子,就象那外面站着什么重要的人,窗外漆黑一片,院墙边的柳树太过茂密,月光被遮得严严实实。
  “云昌……”林依梦收回眼睛,看着自己的男人。

  “小梦,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丁云昌对这个女人有着无限的愧疚,此时若是她让自已去摘天上的月亮,丁云昌也会想办法长出翅膀。
  “嗨……”林依梦叹了口气,可惜她此时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云昌,你可是真的怜惜我,真的不希望我死吗?”
  “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会希望你死,小梦,不要再说傻话了。”丁云昌有些沮丧,想不到妻子对自己如此不信任。
  “那你把我爹找来,我有事情要安排。”林依梦缓缓闭上眼睛,留着力气安排后面的事情。

  “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这会儿就该到了。”丁云昌话音刚落,已经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
  “梦儿啊……”老汉正是林依梦的父亲,此时已经老泪纵横:“爹对不起你啊,让你吃了这么多苦,我到了黄泉怎么见你那早去的娘啊……”
  林依梦猛地睁开眼睛,这样一个虚弱的人眼睛里竟然射出一道精锐的寒光,丁云昌看在眼里,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爹,我时间不多了,你快来这里坐下,我有事情要交待给你和云昌……”林德禄看着女儿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二话不说坐在了炕边。
  “云昌……”林依梦看了一眼丁云昌,又回过头看着林德禄喊了一声爹,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挣扎着抬高身体,丁云昌连忙拿了个枕头垫在了自己的大腿下面,林依梦枕着丁云昌的大腿半坐起来。林依梦眼睛不停在两个男人之间扫视,直到确认这两个人都在专心听她说话,这才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我死以后,你们不要马上把我埋了,你们一定要把院子里那口棺材搬到屋子正中来,把我放在棺材里,四周用幔布围好,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蚊子都不能飞进来,这期间谁也不准掀开幔布看一眼,云昌你就守在我棺材旁,一步也别离开,这样七七四十九天以后……”说到这里,林依梦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接着说:“我就会复活,说不定以后还能给云昌生个大胖儿子呢。”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林依梦一头栽在丁云昌怀里,胸部快速起伏喘着粗气。丁云昌和林德禄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答应我……”林依梦的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丁云昌,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林德禄,眼神象刀锋一样凌厉,丁云昌和林德禄不由得一齐点下了头。林依梦牵扯着嘴角笑了,笑得有些不寻常,这笑直接凝聚在脸上,丁云昌觉得怀里的人一点点变凉,再摸林依梦的脉博时,这苦命的女人已经死了。
  “爹,怎么办?”本应痛哭流涕的场面,就因为林依梦最后那一段嘱托变了味儿,丁云昌木然地看着林德禄,脑子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林德禄拿出旱烟袋点着,狠狠地吸了一会儿,他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锅,象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云昌啊,依梦这一辈子活得太不容易,这才三十五岁,就这么死了,你不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吗?”
  “爹,我知道,可是……”丁云昌心里五味杂陈,他慢慢低下头,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林德禄把烟袋别在裤腰上,从丁云昌怀里接过女儿,在炕上放平了她的身体,然后对丁云昌说:“云昌,不只是你对不起梦儿,想想我这个作爹的,也太不是人,梦儿临死前嘱咐咱俩做的事,不管怎么样也要满足她的心愿,就算她生咱俩的气,想折腾咱们,咱也认了。”
  “好,爹你说的对,那咱就按她说的做吧。”
  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天气虽然不算炎热,但食物放上一整天也会有些馊味儿了,丁云昌有些担心尸体会腐烂,可他还是守在林依梦的棺材旁,一日三餐由家人送进来,除了中间上两趟厕所,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睡觉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他最后能为妻子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一整天,棺材里安安静静的,林依梦从小就有肺病,经常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的三年时间,几乎整夜都无法入睡,身体也不能平躺,总是趴伏在枕头上撕心裂肺地咳嗽,现在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了,一想到这些,丁云昌就止不住流泪,他这辈子也算是铁石心肠了,可到头来还是为这个柔弱的女人肝肠寸断。
  第二天的深夜,丁云昌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他立刻警醒地睁开了眼睛,四下里张望着,除了那口朱红的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根本没有什么人,也许是做梦了,丁云昌无法再安然入睡,直到天边微微发白,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三天,丁云昌觉得屋子里散发着一种奇怪的香气,按说此时林依梦的尸体也该有些腐烂了,没有腐臭味儿传出就罢了,竟然会暗香盈动,这让丁云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难道真如林依梦所说,这女子竟然会死而复生?丁云昌摇了摇头,也许香味儿只是一种幻觉吧,丁云昌稳定了一下情绪,不过他的脊背有些发冷,于是他让家人给他拿了床厚被子盖在身上。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十天时间就在丁云昌的忐忑不安中渡过了,到了第十一天,他终于有些熬不住了,派人找来了老丈人林德禄。林德禄一进院子,丁云昌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摇晃着从屋子里走出来迎接了,短短的十天时间,丁云昌瘦了一大圈,脸色青白,人也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
  “云昌,你这是怎么了?象是生了什么大病一样。”林德禄有些奇怪地问道。
  “爹……”丁云昌把林德禄拉到院子角落里,象是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压低了声音对林德禄说:“爹,我似乎听到依梦的棺材里有呼吸声。”
  “什么?”林德禄着实吓了一跳,难道女儿说的是真的,还真会死而复生吗?

  “真的爹,不信你进屋听听去。”丁云昌扶着院墙边的树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想跟着林德禄一起进屋。
  林德禄满腹狐疑地边走边说:“梦儿当初不会是装死吧。”
  “不会的,她是装不来的,这三年来她都没停止过咳嗽,怎么装死?再说把依梦放进棺材前我也找明白人来看过,身上都有些尸斑了。”丁云昌在身后提醒了一句。
  林德禄推开屋门站在棺材前,他屏住呼吸,侧过耳朵仔细听着,棺材里竟然真的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大六月天的,敞着盖的棺材里没有一丝腐臭味儿,反倒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梦儿……梦儿!我是爹啊,你要是听得到,你应我一声。”林德禄试探着喊了几声。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林德禄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
  “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林德禄倒退了两步。
  “爹!你别怕,是我啊。”丁云昌不知何时进了屋,林德禄根本没有听到他推门的声音,更没听到他的脚步声,紧张的情绪竟然让林德禄没有注意到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害得他差一点儿认为棺材里的人在答应他了。这时林德禄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进院子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了,这里一切都如此安静,安静得就象是一座很大的坟墓,此时每一个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让人害怕。
  “云昌……把梦儿赶紧埋了吧,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林德禄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爹,依梦要是真的能复活呢?”丁云昌表情生硬而诡异。
  “七七四十九天啊,就算是活人也该饿死了,她要是活了,她还是人吗?”林德禄回头看着丁云昌。
  “那……”丁云昌有些不知所措。
  “豁出去了,我先把手伸进去摸摸看吧,要是这丫头心窝子是热的,咱就把她抱出来,如果她的心窝子是凉的,咱今天就把她埋了。
  “听您的,爹。”丁云昌本来就是个没有主意的人,这会儿全听老丈人摆布了。
  林德禄心里毛毛的,哆嗦着把手伸进幔布中去……
  日期:2014-03-01 13:57:00
  2012年秋天。
  已经是深夜了,热闹的市区安静下来,林雪雁匆匆忙忙穿过公园,向家的方向快步行走。平日里都是在黄昏的时候回家,那时公园里人挺多的,只是今天加了班,又顺便在工作室附近的洗浴中心泡了个澡,她回来得有些晚了。
  走过公园树林的时候,林雪雁就在心里打鼓,平日里清爽安静的小树林到了晚上竟然变了样,婆娑的树影就象张牙舞爪的怪物,伸展着无数的臂膀摇摇晃晃,树下的草丛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越是不想去听,越是听得清清楚楚,是有人在轻声对话吗?声音沙哑低沉,夹杂着含糊的咳嗽,她一路小跑起来。
  终于跑出了公园,林雪雁扶着狂跳的心口一脚踏进楼道里,象是爬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终于到了八楼自己的家门口。
  她舒了口长气,翻着背包找钥匙,这时却敏感地听到门里有个奇怪的声音,她连忙把一只耳朵缓缓地贴到门上去听……
  吱呀一声,门竟然开了一条缝,幸亏林雪雁闪得及时,要不门就撞上她的脸了,此时屋子里就象升腾着黑雾,乌蒙蒙的看不清,家具只是一些淡淡的影子,林雪雁有点不知所措,早上走的时候明明锁了门的,难道是家里遭遇了入室盗窃吗?林雪雁试探着一步步迈进家门,左右张望着她摸索着墙壁,想打开客厅里的灯,摸到应该是开关的地方,却触碰到一个冰凉而柔软的东西,那个东西很灵活地缩了回去,她正犹豫着指尖是否要追赶过去一探究竟,却被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惨叫吓了一跳,林雪雁差点儿瘫倒在地上。

  “是你呀!吓死我了。”灯亮了,表嫂站在门旁,一只手抚着心口窝。
  “表嫂!”林雪雁摇着头,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表嫂,“不带这么吓人的,心脏病被你吓出来了。”
  表嫂顺手关了门,有些嗔怪地语气说道:“是你吓我好不好,正在沙发里睡着,你不出声就摸了进来,不开灯站在门口那里,黑呼呼的一个影子,我怎么能不害怕。”

  林雪雁被惊吓后有些腿软,强打起精神坐在门口的鞋架上,一边拍着胸口一边问道:“表嫂,你什么时候来的?”
  表嫂理了一下耳边的散发说:“你表哥出差了,又赶上我夜班,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下丁丁,我来见你不在家,丁丁困了,就到你卧室里睡去了,我在沙发里靠一会儿,没想到也睡着了。”
  “那干嘛不先打电话给我?”林雪雁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喝了几口,冰凉的感觉有助于安抚她狂跳的心脏。
  “打了……”表嫂有些疑惑地看着林雪雁,“一个男人接的,光喘气也不说话,我都想挂了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就笑了。”说到这里表嫂顿了一下,眼睛里闪着怪异的光盯着林雪雁看,然后慢慢地说道:“笑得特别奇怪,就象……他的嗓子是金属做的……”林雪雁从嫂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也被感染了,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男人?”思考片刻后,林雪雁拿出包里的手机,“刚才洗澡的时候关机了。”说完把手机拿到表嫂面前去给她看。
  “是啊,你手机没打通,我是打你工作室里的坐机。”
  “几点?”
  “大概六点半。”
  林雪雁喃喃地说:“六点我就已经关了工作室的门在洗浴中心泡澡了,表嫂你打错号码了吧。”
  表嫂摇了摇头,也拿出手机给林雪雁看那个已拨电话的号码,确实是工作室坐机的号码。这时表嫂象突然想起了什么,炮弹一样冲到沙发上拿起了自己的包。
  “回头再说这事,哎呀都怪我睡着了,这都迟到了。”说完她跑出门去,回头还叮嘱了一声:“你这个粗心鬼要锁好房门,我来的时候你这门都忘锁了。”

  林雪雁拨弄了一下自己半干的头发,刚才还想问表嫂是怎么进来的呢,看来是门没锁,可是早上明明已经锁好了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发生。
  林雪雁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她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添饱肚子再说。她简单地做了个鸡蛋面,吃饱了收拾一下就钻进了被窝,小侄女在一边睡得正香,小小的身躯柔柔软软的,贴在上面非常舒服。
  林雪雁拿出枕头下面的恐怖小说《猫眼》,翻看了几页突然想起表嫂的话,她说的话是真的吗?林雪雁在临江的街边开了一个平面设计工作室,主要是为企业做一些纸质或电子的宣传品,也承揽门头灯箱牌匾的制作,里面只有三台组装电脑和一些安装牌匾的工具,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小偷也不愿去光顾,退一万步讲,就是真的进了小偷,哪里有这么笨的小偷,去接人家的电话,那岂不是自已暴露自己?

  林雪雁顺手拿起枕边的手机拨了工作室的电话,长长的嘀嘀声响起,半天都没有人接听,她有些失笑,表嫂拨的电话一定是串了线了,正在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笑凝固在了她的脸上,电话被接起来了,粗重的喘吸声隔着夜空从江边的工作室传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带着长长的尾音,就象一个肺痨病人断气前最后的挣扎,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谁?你是谁?”林雪雁大声质问对方。
  “嗤……嘶嘶……”对方笑了,林雪雁终于明白了表嫂所说的嗓子是金属做的是什么意思了,断断续续地笑声象金属划过地面,带着刺耳的噪音撕扯着林雪雁的耳膜,那笑声机械而又空洞,根本不是人间的声音,倒象是来自地狱……
  林雪雁的汗毛全都竖立起来,手机被扔到了地上,她一头钻进被窝里,搂住丁丁暖暖的小身体发抖,后面的被子没有盖好,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再把手伸出去了。
  墙角的大钟滴答作响,林雪雁终于缓了过来,肯定是有人进了她的工作室了,还装神弄鬼吓唬她,林雪雁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哼,我林雪雁也不是好惹的。
  林雪雁翻身下床找到手机,还好手机没有摔坏,那个电话也早就挂断了。她拨通了高中同学谢子逊的电话,谢子逊是名刑警,因为他的名字和明教教主谢逊只是一字之差,高中时被人起了个可笑的外号,叫做金毛狮王。他显然刚从梦中被叫醒,声音里带着模糊的睡意,当听说林雪雁的工作室好象是进了陌生人,他才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两个人约好十五分钟后工作室门口见。
  日期:2014-03-01 14:01:00
  林雪雁犹豫了几分钟,显然把丁丁一个人放在家里实在让人担心,但是工作室又必须去看一看,于是她给丁丁掖了下被子,只希望出去的这段时间丁丁不要醒来。
  林雪雁匆匆下楼,好在门外有个歌舞厅,虽然是半夜,仍然有不少出租车蹲守,十几分钟后,她顺利地来到了工作室门口,林雪雁环视一下四周,已经是半夜了,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连路灯都已经熄灭,黑漆漆的街上偶尔闪出几盏灯光,也许是哪家店铺有守夜的人还没有睡。
  站在卷帘门前,林雪雁还是犹豫了一下,每一个窗口都象个黑洞,谁知道这里会不会藏着一双邪恶的眼睛?
  林雪雁吸了口气,拿出钥匙开门,连钥匙碰在一起的叮当声都惊出了她身上的冷汗,她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了,可是谢子逊还没有来。
  林雪雁把卷帘门拉起一半,这白天听起来无所谓的声音到了晚上都成了声声巨响,惊得她心跳得厉害,推开里面的玻璃门,她钻了进去,屋子里漆黑一片,凭着对房间的熟悉,她摸索着电灯开关,可是她的手却突然象被冻住了,开关的地方粘粘湿湿地贴着什么东西,有点儿象今天傍晚在家里开灯时触摸到的东西,那东西被她轻触一下,果然缩退了,就象冰凉的手指尖,可又根本不是人的手指,在它退去的一瞬间,林雪雁的手上传来强烈的刺痛,那个东西似乎咬了她一口,而此时林雪雁已经没有勇气在黑暗里用受伤的手指追赶这个东西,于是她快速地开亮了灯,墙壁上除了一点水渍,什么也没发现,林雪雁看着疼痛的手指,即没有红肿,也没变颜色,更没有血迹,只是痛感依然强烈。

  正在发呆,阁楼上传来答答的脚步声,果然这里有人。
  林雪雁慢慢踏上台阶,一步一步,这些爷爷在世时就存在的木楼梯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它们不堪重负地吱呀响着,她的视线慢慢和地板平齐,楼上只有一个房间,是她的工作间,地上堆着一些没有做完的牌匾,还有喷绘得花花绿绿的布料。环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难道那些脚步声只是害怕后产生的一种幻听?
  林雪雁呆站在那里,思想也疆下来,当感觉到身后的异样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手臂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再也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雪雁,你快停下来,心脏快被你喊得跳到胸腔外面了。”是谢子逊的声音。

  林雪雁停下来捂住胸口大声喘气,“吓死我了,你怎么没出声音就跑到我身后啊。”此时她的眼里已经不由自主地闪着泪花。
  “我来的时候看到门虚掩着,就进来了,我看到楼梯上有个黑影,以为是闯进你店里的坏人,就摸过来想抓住啊。”
  林雪雁狠狠给了谢子逊一拳。谢子逊捂着打疼的地方,很无辜地看着她。
  谢子逊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怪异起来,林雪雁看到他的眼睛里映着窗外闪烁的霓虹,说不出的诡异,目光穿过林雪雁的身体,正盯着她身后的某个地方,林雪雁想知道他眼睛盯着什么东西,可是却不敢回过头去看。
  “谢子逊,别吓我,你看到什么了?”林雪雁的声音低低的,不自觉地颤抖着。
  “你养猫了吗?”谢子逊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的眼睛依然盯住了不远处的地面。
  “我才没养什么猫。”

  “可是那里有一只猫,一只挺奇怪的猫。”
  “猫有什么奇怪的?”说完这句话,林雪雁回过头,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站在地板上,绿色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它似乎并不怕人,绿眼睛里带着挑衅。
  这只猫静静地盯着他们,一动也不动,林雪雁通常很怕猫,特别是在这样漆黑的地方,猫的眼睛放着一种奇异的光彩,神秘而怪异。林雪雁和那只猫互视,这感觉很熟悉,也让林雪雁越来越害怕起来,它似乎长了一双人的眼睛,一双会交流的眼睛,那眼睛象是在告诉林雪雁,她们曾经相识过……
  谢子逊慢慢地从林雪雁身边绕过去,快走几步想去抓住它,可是那只猫很狡猾,它轻轻一跳就逃开了,然后它就在两个人的脚边溜了过去,象一只离弦的箭,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搜寻过后,林雪雁和谢子逊都很失望,这里别说是人了,就连那只猫也象只是个幻影,就那么一瞬间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痕迹。
  林雪雁楼上楼下检查了一遍,物品没有损失,通常每日下班前,她会把现金存到银行,所以除了抽屉里一百多块的找零备用金,要想在她这里找到值钱货,那真的是太难了。
  林雪雁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深夜里被她折腾来折腾去的谢子逊。谢子逊让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讲给他,她一点儿也没有隐瞒地说出了事情的全过程,谢子逊笑了笑,安慰说:“别怕,我会把事情搞清楚的。”
  林雪雁叹了口气,沮丧地说:“我现在都有点儿怀疑我的电话出了毛病,根本就是串线串到了不知什么人的家里,恰好这个人有吓唬人的怪癖。所以说根本没有人到我的工作室,一切都是误会吧。”
  谢子逊笑了笑:“我相信有人来过这里,你看……
  林雪雁顺着谢子逊的手指看到二楼楼顶的天窗是开着的。
  “今天是个大阴天,很有可能会下雨,地上又堆着这么多做牌匾的材料,你是不会忘记关上这个窗子的,对不对?”

  林雪雁点了点头:“这里只是二楼,窗子离地面不太高,每次下班前我会仔细检查一遍把窗户关好,在里面锁死的。”
  “但是现在这窗子是开着的,你觉得是谁开了窗子呢?”谢子逊指着窗户问她。
  “难道……还真的有人进来了?”林雪雁迟疑着,心里突然一紧,“可他进来干什么?我这里什么也没丢啊。”
  “进来的人根本不是为了钱,要是为了钱,至少可以拿走匣子里的零用钱,你那个匣子连锁都没有上,拿着很方便的。”
  林雪雁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难道真有人进来过?可他进来干什么?
  谢子逊拉着她的胳膊“咱俩小心一点退出去,已经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明天我会找人来勘察一下现场的。”
  这时林雪雁并不知道,独自在家的丁丁正在哭泣,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日期:2014-03-01 14:22:00
  谢子逊送林雪雁到楼门口就匆匆回去了,已经是早上四点多,天蒙蒙亮了,林雪雁一下子想起了熟睡的丁丁,连忙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突然发现她家阳台那里有人影在晃动,身形根本不可能是年幼的丁丁,她吓了一跳,连忙一口气跑上楼,打开门进屋时,听到屋内隐隐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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