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桥记--讲述一段与70后有关的前尘往事

作者: 淼垚焱

  引言:
  我相信这是一部能够拨动你心灵的琴弦,开启你尘封记忆的小说,倘若你能够静下心来多读上三五章,必定能够认可我此言之不虚。
  此书所要记录的是一群上世纪70年代左右出生在社会底层的土根草莽,讲述他们从血脉贲张的少年时代到饱经沧桑的中年时期,在多舛的命运中、在岁月的激流中颠簸浮沉的悠悠往事。故事就发生在我所生活的这座城市里,一个名为金都的省会城市,这座城位于中国广袤无垠的西北内陆腹地,陆域版图的几何中心。
  自古以来,这里及周边地区土地贫瘠、资源稀少、气候干旱、偏远闭塞,两条绵延不绝呈东西走向的荒山南高北低,隔着一条穿城而过的大河遥遥相望,金都,一个令人欲说还休的城市就夹在两山之间傍河而建。
  由此而知,这里的人们有多么的顽强坚韧和百折不挠,愣是在如此不堪的自然条件下繁衍生息了上万年,奇迹般的创建了一座历史名城,丝绸古道上的一颗明珠。黄河水如同血液一样在他们的躯体里流淌,黄河水的质朴自然、磅礴大气、复杂多样、捉摸不定,特征种种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假如没有黄河水穿城而过,那么这座城市或许未必会有。
  此书所要讲述的故事在离奇中透露真实,在纷繁中尽显苍凉,说不完的人生无常,诉不尽的世事难料,是一段历史的见证,是一个时代的绝唱。

  读罢之后你会惊讶的感觉到,这不就是我们曾经真真切切亲身经历过的吗?故事中所列人物你不会感到陌生,虽然你与他们不曾相识,但是你可能渐渐会感觉到,这些人物我们是多么地熟悉,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似乎就是与你相逢和相交过的人,就是你的兄弟姊妹、朋友同学,活生生的身影是如此清晰可辨。
  我之所以下决心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正是基于这样的感觉。我想,只要是能够把这个故事读下去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故事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或许,你还会产生出强烈的共鸣来,原来我们是在回味自己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得来颇具机缘,大致经过乃是这样:
  几年前的暮春一日午后,我闲来无事,信手翻看报纸,看到了自上年年底开始施工的黄河铁桥加固和提升工程即将完工的消息。心中不禁一动,这个工程万众瞩目,作为一个本土生长的我亦不例外,自小生在黄河岸,铁桥上面走青春,所以说,有关于铁桥的事太令我牵挂。
  那是一座架在黄河上的钢梁铁桥,是一百年前风雨飘摇的大清帝国在德国人的鼎力相助下而建成,是东西文化在中国偏远的西部一次亲密的碰撞后,一座耀眼夺目、气势非凡的”天下黄河第一桥”,横空出世就此诞生。
  铁桥自建成后,历经了整整一百年的风雨洗礼,完好无损屹立不倒。你看它横卧黄河,无声无息,在岁月苍茫的卷幅之中,从青涩生冷走向了成熟从容,在百年的沧桑巨变中,见证了改朝换代和国运起伏。你再看它铁骨铮铮,岿然不动,冬去春来年复一年,听脚下滔滔黄河浩荡东流,看身旁红尘俗世喧嚣凌乱。
  曾经多少人从铁桥的身躯上匆匆走过,它承载过多少喜怒哀乐,没有人会知道。而如今,这里的人们一旦身处铁桥,都会有一种莫以名状的情丝缠绕,无论他是飘泊的游子,还是孤独的守望者,无论他是宦游的官人,还是往来的商贾,不管他们心存抱怨还是流连眷顾,铁桥都会使他们无限眷恋,给他们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事实上,铁桥已从昔日的天堑通途演变成了今天金都的城市象征,也是在这里生活过的每一个人心中抹不去的深深印迹。

  想到这些,我突然间竟有了些去铁桥边上去看一看的冲动,今儿天气很怪,看窗外,居然飘起来雪花。五月份的金都,下雪是一件罕事,也是一件怪事,不过也好,雪后空气一定不错。心动不如行动,出了门信步北向,徜徉街道,奢侈的享受雪后清新空气,春风拂面,神清气爽,不觉中已漫步于黄河河滩之上。举目望去,那铁桥如长虹卧波已在眼前,果然被抬升了不少,全身簇新,旧貌不在,较先前多了三分的雄浑天成,七分的刻画和谐。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心中顿时激荡无限,毕竟我也是自小从铁桥上跑来跑去的黄河娃,这么熟悉的山,这么亲切的水,还有一架心中的桥,怎不教我情欢意动?

  赏心悦目中已漫步到了桥下,抬眼望一台大型挖掘机与一台铲车正在轰隆隆地清理着河滩边上的垃圾。这些垃圾经年累月从上流冲刷而来,常年就那样坦然存在着,夏季涨潮时,它们被河水淹没复又被冲刷,冬季枯水的时候再次呈现,有关部门虽然常使人来清理,但是用不了多久,又会片片成堆,狼藉不堪。
  再看今天这势头,挖掘机和铲车要是不把它们彻底处理干净,决不会善罢甘休。的确,铁桥的加固与提升工程即将完工,这些善后工作必须得抓紧做。铁桥恢复通车在即,不可耽误,抛开广大市民殷切的期盼不说,此事还关乎于市府形象,这才是重中之重,有关部门当然是不敢马虎的了。
  身旁的铲车哗啦啦正在将各种垃圾推铲成堆,突然,一个物件从高高的垃圾堆上骨碌碌滚到了我脚下,定睛一瞧,原来是一个陈旧斑驳的骨灰盒,绿褐底子暗金漆,镶嵌于其上的镂空花石已残缺不全,但盒子尚未破损,棱角分明、厚重拙朴、夺人眼目。
  惊诧中,一向对此类物件抱着漠然和敬而远之态度的我,本欲离开,但终于念头一动,出于对逝者的敬重,俯下身来,慎重伸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它,欲将之放归黄河任其远飘,想必逝者生前一定留有夙愿,一定希望自己的骨灰能够逝水如斯,最终魂归大海,无羁无绊,盼一个来世自在逍遥。生命有没有来世轮回我不知道,但是诚不忍看着一个生命的遗骸与垃圾为伍相伴,于是不再犹豫,端着那盒子往河边走去,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略显霸气的声音道:“师傅,麻烦你站一下,我看看你手里抱的是什么?”

  我闻声回头,看到一个满面冒着肥油,腋下夹着个黑皮小包的中年男人追了过来。
  “怎么了?”
  我坦然发问。
  “我看看你把我们的什么东西抱走了?”
  听他口音语气,令我蔑视,这不是项目经理就是包工头。
  “没什么,从后面那垃圾堆上滚下来的,看样子应该是个骨灰盒,我想把它放到黄河里去,怎么了? 是你的吗? 要是你的就拿回去吧。”
  “呃?原来是个破骨灰盒啊,让我仔细看看,莫不是里面有什么宝贝吧? 我给你说,挖出文物或者宝贝是要交给国家的,你打开我看看,里面到底有啥嘛?”
  “给,你自己去打开看吧,等你看清楚了我再往黄河里放,我可不敢打开。”
  我说着把手里的骨灰盒慢慢地放在了地下。
  他围着骨灰盒缓缓走了三圈,犹犹豫豫,始终不敢伸手去触摸那盒子,想必心里一定有迷信禁忌,自然是不敢轻易伸手的。
  “你要是不看,那我就放黄河里了?”
  我说着重新捧起那个绿底金漆的长方盒子,转身往前走去。
  我脑后虽然没有长眼睛,但是能够断定此等人于此事终究会心有不甘,怕这盒子里装了什么稀罕宝贝,若是错过,恐怕会落下心病来。果不其然,还没走出十步,就听到身后喊道:“师傅,你先莫急,等等,你等等。”
  然后转头招着手向工地上大道喊道:“王老五、赵小六你俩过来一下,跑步,快点儿。”
  那边正在埋头干活的王五和赵六听到这边招呼,应声而至,气喘吁吁地问道:“经理,什么事?”
  “你俩把这个盒盒打开,我要检查一下,这个盒盒子是从我们工地上挖出来的,我们得负责。”
  “好嘞!”
  看到盒子已被我放在地下,其中一位民工兄弟抡起手中的羊角镐就要往下砸。
  “慢着!”
  我大喝一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瓜迷朝天的乱砸!这可是死人的骨灰盒,里面有人家的骨灰,要是弄不合适,人家阴魂不散,小心晚上来找你们聊天!”
  听到这话,两民工吓得往后一退,茫然地看着他们的肥脸经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经理发火了,只见他跺着脚厉声骂道:“你两个笨头瓦斑,这东西能用镐砸吗! 用手小心打开,千万不敢弄坏,弄坏了我扣你们工钱,快一点。”
  俩人听罢立即扔掉铁锨镐头,赤手蹲了下来,埋头撅腚的捣鼓了好一阵子,终于把盒子打开了,果真是一个骨灰盒,里面有个红绸包裹,经理颐指气使,用脚在王五和赵六屁股上发出命令,命令他俩赶紧解开包裹。当包裹解开后,我们看到了里面有一块不太完整的头盖骨在中间,旁边有几块大小不一碎骨,似是趾骨之类,还有一些呈灰白色的碎渣在周围散落。
  盒子的侧旁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皮本子,标准的32开本,连皮带里,大概有一寸多的厚度。还是那经理手快,一把抄起盒子中这本子来,反复地拍了拍抖了抖,从前往后翻了两三遍,又从后往前翻了一遍,终于确定里面无有藏着宝贝,才把笔记本扔回盒子里,颇为失望地嘟囔道:“我以为什么宝贝了,当真是个没处使的骨灰盒,还有这个破本本子,乌七八糟写的都是些啥嘛?师傅麻烦你收拾一下,想扔就扔了吧,我们那边还忙着,不好意思先走了。”

  无奈中我只好蹲了下来,小心翼翼把红绸子里的骨灰重新整理包好放整齐。出于好奇,拿起那个笔记本,坐在了脚边的大石头上仔细看了起来,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笔记本页面上明显有被渗入的黄河水浸泡过的痕迹,几乎每一页上都有斑斑的水渍。不过还好,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要不是用了炭素墨水的笔所写,恐怕早就模糊不清了。
  看着看着,我慢慢地沉浸到了本子里的那些文字当中,不知不觉竟入了迷......。
  再抬头已是黄昏时分,看远处斜阳即将没入长河,霞光燃烧着天空,俄尔又起了凉风,风吹云动似雨来,这个季节的天气就是这样,从早到晚阴晴不定。
  眼前景象如此之美,夕阳欲坠,霞光缤纷,长河浩荡,碧水深沉,晚风清凉,云卷云舒,漫天旖旎,而我却无心欣赏,一股惆怅莫名来袭,难道是本子里所书的人和故事触动了我?难道是这些血肉丰满的底层小人物们,他们艰辛的挣扎生存、坎坷的奋斗历程让我无法平静?难道是他们的爱恨情愁、生死离别、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点点滴滴的往事让我感同身受?那一晚我回家很迟,坐在大石头上苦苦思索,直到天明……。

  我本属愚钝,诚然不知本子里所载的故事是否真实地在这个城市里发生过?也无从考证故事里的人物在现实的世界里是否存在过?更道不明素来自以为对世间万物深察洞悉、而又麻木了的我,缘何因为本子里那些粗鄙的文字而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乃至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只要闭上眼,那些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就在脑海里一遍遍闪过,那本子里每一页水渍斑驳的字里行间,恍惚中仿佛都有一双双期望的眼睛在看着我,期待着我把这个故事写出来,讲给更多的人听。冥冥之中,一个迫切的使命似乎正向我肩上压来,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促使我暗下决心,务必要把这个见证历史、衬托时代的故事整理出来,让一切有缘人看过后,体会历史与小说之间的变幻莫测,警醒他们一方面规避无奈既往,一方面感悟正道沧桑。

  故事很长,痴心酝酿已有时日,现在我要把它精雕细琢的写出来,您若耐心读之,必定深有感触,必定产生共鸣。故事既然是在这座历经世事沧桑的百年铁桥下偶得而来,那么,暂且冠其名为《铁桥记》罢。
  日期:2014-03-10 02:07:05

  第一章
  下午三点,炽热的骄阳在烘烤着大地,马路上热浪在阵阵升腾,鸟儿不想叫,蝉也不再鸣,树叶亦纹丝不动。
  太阳直射在金都市中心的郑州路上,寂静空荡。
  郑州路是一条小路,商铺不多却热闹繁华,道路不宽但四通八达,只是此刻仿佛燃烧了的空气让人们没了踪影。
  西向路边的磁带铺里正放着一首火爆舞曲《路灯下的小姑娘》,歌词入耳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哦…,不要不要悲伤,哦…,不要不要哭泣,我会用我的爱温暖你的心灵……。”歌曲的节奏和旋律听着让人无限舒服,心中似乎有狂热的激情在涌动,若不是天气太过炎热,真有一种想走出去干点什么的冲动。
  你再看那店里面的老板,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老小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油光可鉴,整个人的扮相看上和这条老街不太相衬。正在兴致勃勃地追击着一只苍蝇。只见他一边追打那只烦扰了他大半日的绿头老苍蝇,一边还随着音乐的节奏扭来扭去。
  马路对过的大槐树下面,本条街道最为著名的高老二正躲在树荫底下看天,他头靠树干,嘴里有气无力地念念有词:“一朵红花红又红,刘胡兰姐姐十四岁,从小生在旧社会,长大是个女英雄,叛徒叛徒蒲志高,你是人民的狗强盗……。”
  高老二先生之所以出名,一是因为他前些年遭遇到了专政的有力问候,导致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由一位儒雅博学的大学讲师变成了疯癫在街头的精神病患者,二是他神经后继续好学强记,在四处游荡中学习了一肚子的儿歌童谣以及俗言俚语,常常立在附近街头,时不时的唱上几句来两段,新鲜又好玩。籍于此两点,而远近闻了名。
  大槐树的另一侧,穿着白褂子的白大妈在白色的太阳伞下伏在白色的冰棍箱上打着瞌睡,她身后是一间门脸儿不大的自行车修理铺,铺子里边,李泽星师傅的儿子李多强和他的同学钱广,正蹲在后屋的地上往钢砂枪里填火药,鞭炮的碎皮纸屑在脚边撒落了一地。
  中午的时候,杨布拉过来告诉李多强说,昨晚你在白云观附近砍翻的那几个小伙,已经知道了你就住在郑州路上,今天已经约好了人,估计会在今天下午杀过来找你的麻烦。
  杨布拉还说,给那几个小伙来帮忙的是西站曾经威名赫赫的罗建华,罗建华扬言一定要替他朋友的兄弟讨个公道。
  杨布拉说起的这个罗建华确是很有名,去年这个时候刚从新疆坐完监狱回来。此人在83年严打以前,号称“西站四杰”之一,传奇故事一大筐。传说最广的是他曾在西站什字独自一人提着一把马刀,一举砍翻了横霸多年西站的何建国,当时何建国兄弟一伙七八人,个个带伤挂彩,于光天化日之下在警察岗楼下人仰马翻,好不狼狈,多年混出来的名声就此扫地。这件事后,有好事者送了罗建华一个外号“今世孟贲”,这个外号有出处,是他千年以前的本家英雄罗士信的马甲,那可是隋唐演义里的第一猛啊,而现在却穿在了他身上,等量替换,你说他猛不猛?

  要问那何建国又是谁,乃是金都地界上最早几个混出名声的社会大哥之一,在天安门的接见中振臂高呼过,在翻脸无情的武斗中的冲锋过,70年代就已闻名于城区。何建国的岁数与新中国同龄,所以家里给他起了建国这个极富正能量的好名字,这个名字太感人,几乎每个城市成千上万的人都拥有这个响亮的名字,他们的父母对他们寄托了无限希望,希望他们长大后建设这个苦难的国家。可是,以何建国为例,名为建国的一些儿郎们,不但从来没有参与过建设国家的行为,反而自少年时代起一直热情高涨的投身在打砸抢活动当中,为非作歹祸乱周围......,直至中年以后才逐渐安分了起来,国家没有毁在他们手里算是万幸,直至如今,已逾花甲之年的何建国们,一边领着退休金和收着房租,一边还大骂着社会他娘的耽误了他们,国家严重亏待了他们。

  李多强听完杨布拉的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罗建华这个人我知道,的确不好惹,曾经是个货真价实的刀斧手,要是去年的今天我可能会怕他,听说去年他从监狱回来后,没有想到先前谈的对象竟然和别人好上了,都快和人家结婚了。于是他气炸了肺,疯了一样的揣着颗军用手榴弹冲到了姑娘家里,说是如果姑娘不嫁给他,就要和姑娘一家人同归于尽。姑娘家里是老实人,在这件事情上多少也有些理亏,因为罗建华当年是为了姑娘才坐了几年牢。姑娘家里人一怕罗建华狗急跳墙,二怕自家姑娘丢人现眼,百般无奈便把姑娘嫁给了他,可是这罗建华这狗日的当真是个畜牲,听说他结婚后不久染上了大烟,有家不回成天和大烟鬼们混在一起,四处坑蒙拐骗偷,他媳妇怀孕他都不闻不问,却来替别人抱打不平,找我讨公道?他比我能打还是比我年轻?开什么国际玩笑!一个大烟鬼也敢来和我叫板!让他来,我就不信了,我放羊的还陪不住他打柴的!”

  日期:2014-03-10 03:06:44
  这是一九八七年的夏天。这一年的夏天不知道哪个电影制片厂心血来潮,来到了金都市,说是要在这里拍摄一部名为《彭大将军》的电影。
  当时的金都,是一座让人感到比较奇怪的城市,这座城市说是历史悠久,却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一去的名胜和古迹,说是文化厚重,却让人觉得处处显现苍白和肤浅,就一本名为《读者文摘》畅销杂志,后来也被美国人以侵权的理由而被迫易了名;另外还有一碗牛肉面,也被打上了冒牌标签,在全国各地泛滥成灾,褒贬不一,不提也罢。也许,这个城市的魅力很深沉很隐蔽,不经年不蹉跎,她的内涵令人轻易体会不到,一言难尽。

  当年,这里的人们业余生活一向很枯燥,除了看看电影和跳跳舞之外,剩下的也就是打打麻将扑克了。公园有两处,就在一南一北两座山的脚下,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好的去处。那山远看光秃秃,近看才有些树木和绿意,是数十年来人们响应国家号召植树造林的表面成果。
  喝酒始终是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很多人从小就开始了喝酒,一喝就是一辈子,喝死都不悔,酒是这座城市的第二生命,离开了酒,这座城市估计就会失去灵魂,很快地死掉。
  无聊的人们在盼着电影的开拍,他们看到了铁桥桥头修好的工事和碉堡;看到了麻袋在四处堆集,各式模样的火炮和十几挺轻重机枪已经架了起来;铁丝网也拉上了,演员们也换好了服装;还有不少大牲口也被牵到了现场。但就是迟迟不见动静,他们在焦急中又等了几个慌乱的夜晚。
  因为生活过于单调,所以这样的场景在当年的金都,绝对是令万众瞩目的大事件,也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有消息说今晚要拍共军强攻铁桥的大戏,于是晚饭后,马路上一时间万头攒动,亢奋的人们涌向西关,奔向桥头。自从**以后,街上还没有一次性出现过这么多人,这个爱看热闹的民族真是不简单,他们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看一看那个神秘的电影是怎么稀里哗啦拍出来的?看一看我们的家乡金都市,究竟是如何被噼里啪啦解放的?

  老头老太太们相互搀扶着、摇着圆圆的竹扇子、牵着顽皮的孙子去了;伯伯婶婶们穿着花花绿绿地大裤头、摇摇摆摆地去了;叔叔阿姨们一前一后、三三两两的去了;哥哥姐姐带着弟弟妹妹们蹦蹦跳跳的去了;各路流氓和想趁着人多捞稻草的坏人们也去了。
  假如那一年你正好身处金都,是否还曾留有记忆?你还记得那人潮拥挤的壮观场面吗?还记得你娃的鞋子是怎么挤丢的吗?还记得你丰满的屁股在混乱中被谁摸了几下吗?还记得你装着裸体扑克的钱夹子怎么丢的吗?还记得在苦苦等待中,电影迟迟不开拍的焦躁难安吗?如果你当时果真在场,一定忘不了,因为那年那月那些人,还有那个特殊场面代表了一个朴素纯真的年代。
  人们在摩肩接踵的拥挤中等待着电影的开拍,久久不愿回去,再等等看吧。可是那个革了国民党反动派命的电影总是不开拍,等待已经变成了痛苦的煎熬,烦躁在蠢蠢欲动,一部分人欲撤退回家,就在来来回回踩踏当中,接连不断的吵骂声已经开始,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日期:2014-03-10 23:56:26
  第二章

  昨晚七点刚过,正当焦躁不安的李多强在人群中掂起脚尖,张望着和他约好的廖梅怎么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杨布拉提着几个卖剩下的酥饼子挤过人群,头顶着大汗蹭了过来。
  杨布拉一着急说话就结巴,只见他眨巴着大眼睛,神情激动地大声说道:“强娃子! 你姐被、被、被几个小伙堵在市医二院后门口不让走,说是非要交、交、交个朋友不可,你们几个还在这里卖**,象、象、象个没事人一样。”
  李多强听完,顿时火冒三丈,吼了一声:“钱广,走! ”说着便拨开人群往外走,身后有几个人紧跟着他。眼望着他们几个沿着回民中学的外墙往市医二院后门方向一路飞奔,杨布拉在身后大声嘱咐道:“你们下手的时候,一、一、一定要轻些,千万轻些,不、不、不要把祸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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