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饥荒那年,父亲吃了三个人

作者: 我叫赖豆豆

  我侯家八辈贫农,解放前我太爷的坟头飞来只喜鹊,我爷爷说这是个好兆头,果然,不出一年,他就由贫农变成了富农。
  他原是王村白大地主底下的长工,老实本分,因救过白大地主的命,白大地主得病死后,他儿又去参了军,把家里的田分给了我爷爷一些,也就是那时候,我爷爷才有了能力娶了我奶奶,生了两儿,一个是我大伯一个是我父亲,因为家里的田地多,他就雇了两长工,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地主,后来土改的时候,他因为和人动了手脚,被一些年少气盛的青年,往脖上挂了个木牌,被人斗死在村东头。

  日期:2014-04-05 13:50:00
  据我父亲说,我爷爷死的时候很惨,在村里游行了一圈后,让几个乱起哄的人推倒在地,身上压着个磨盘,绑上脚,牵来了一匹马,从村东头一直拖到一里以外的晒场那,等土改工作组赶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制止,他的后脑勺都磨掉了一半!脊背后头的肉也磨得干干净净的,能看见脊梁骨。
  后来家里的田就被瓜分了,连瓦罐干柴都不剩,我奶奶也嫁给了村里没钱娶媳妇的一个贫农,好在嫁给的这人老实本分,对我奶奶还好,对我父亲和大伯也如亲儿一般,艰辛的拉扯到大,直到大饥荒那几年,赶上了天灾!
  我父亲那时候十岁出头,把他和我大伯饿的皮包着骨头,眼看就活不成了。

  那时候村里的树皮,刮得比人的脸还要干净,因为是深冬,没有草,村子周边的草根都让人挖遍了,后头不知道谁说煤块能吃,饿疯了的村民就啃了煤块,当晚上不少人肚子疼的不得了,第二天早上死了两人,之后就没人吃了。
  我干爷爷,也就是我奶奶后来嫁给的那人,后来也害了病,白天依然是去给生产队干活,晚上回来看见饿得嗷嗷叫的几个娃,狠心下,决定出去搞点吃的,他先去的是城里的大食堂,想偷点吃得回来,但是被人发现,当贼打了一顿,差点没把腿打折。
  当然,最严重的还不是挨打,那时候偷了人家东西,被抓回来是要扣工分的,还要进行批斗,做思想工作,那天晚上回到家的干爷爷,就不住的叹气,说他老实本分了一辈子,晚年了还要跟着丢把脸。
  日期:2014-04-05 13:53:00
  第二天他就被大队的民兵队长带走了,去周边的几个村子游行去了,也算是杀鸡儆猴,给所有的社员看看,最好不要动歪主意,不然下场就是这!
  回到家的干爷爷,就往北屋门框旁一蹲,一靠,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不住的叹气,我奶奶因为亲爷爷的事,地主老婆的高帽一直都没去掉,自然是受够了气,也习惯了,就过来劝我干爷爷,说没啥的,会过去的。
  干爷爷摇摇头,说他倒不是为丢脸的事发愁,而是为了吃的发愁,家里就一个半劳力,他也不是青壮年,每天的工分就9分,哪够养活这一家老小,先不说远的,就说现在,赶上了天灾,一家人吃什么去!
  我奶奶把我干爷爷拉起来,怕我父亲和大伯听见,就凑到耳朵根悄悄的说着话,说完我干爷爷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走,摸着天黑的时候就出去了。

  他走了没多久,隔壁的孙寡妇就来了,她把门关上,神神秘秘的把我奶奶拉到一边,不知道说着什么,我奶奶就跟着她匆忙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肉来!
  我父亲虽然年纪小,但精得很,加上那几天听见不少传言,说是村里有人饿得没法了,吃了人肉,这人肉从哪来?
  就是从村北边的新坟里头挖出来的!
  这时候再见我奶奶掏出一块肉来,我父亲就害怕了,他琢磨着那是人肉,我奶奶舍不得吃,让他和我大伯一人咬一口,但是我父亲没敢吃,我大伯胆子大,过去抢着就咬了一口。
  我奶奶大概看出了父亲的顾虑,就笑着说别怕,这是黄鼠狼的肉。
  原来,孙寡妇在她家的床头见了只黄鼠狼,就给打死了,她也知道自己老了,加上重病,活不了几天了,因为没亲人,平日里就把我父亲和大伯当自己的孩子了,特别疼,所以才将剩下的肉,给了我奶奶了。
  为了让我父亲相信,我奶奶还又掏出一把黄鼠狼的毛来,我父亲这才战战兢兢的拿起那块肉,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可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父亲和大伯就嚷嚷着还要吃,我奶奶没办法,让他两在屋里等着,又去了孙寡妇的家里,回来的时候,我奶奶好像是哭过了,说话的声音也变了,我父亲嚷着有吃的吗,我奶奶摇摇头,说没有。
  日期:2014-04-05 13:54:00
  父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见没吃得,天又黑了,就回屋子睡觉去了,也就是睡着了,他才能忘了饥饿。
  半夜的时候他被我奶奶叫醒了,干爷爷已经回来了,坐在外屋的石凳上,旁边灯台上点着煤油灯,那微弱的光将干爷爷的影子拉的老长,印在了屋顶上,干爷爷叫着他两快下炕,说有吃的,有肉吃了!
  我父亲和大伯腾地就起了身,鞋都没穿就去了外屋,屋子中间已经用土砖架起了个临时的灶台,上面用木棍支着个架子,有个铁丝吊着个陶瓷缸子,下面的火已经快要灭了,一股股肉香直朝着我父亲和大伯的鼻孔里钻。

  我父亲惊喜的叫着,问我干爷爷从哪闹回来的肉,我干爷爷说从村子外面打了个兔子,快吃吧!
  我父亲和大伯也没多想,就找了家伙,吃了起来,因为两人从小到大,没吃过几顿肉,也不知道兔子肉是什么味,所以没吃出问题来,见我奶奶也干爷爷都不吃,我父亲就问,为啥不吃,他们的回答是吃过了!
  吃完饭,两人就睡觉了,我父亲躺倒炕上的时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第一,为啥打回兔子来,没见兔子皮啊,要知道,这兔子皮也是好东西啊,还能做个耳帽呢。
  第二就是,那段时间村子周边哪还能见到兔子,它们也鬼精鬼精的,知道人都饿疯了,所以早逃到大山沟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和大伯就要去上学校,临走的时候我奶奶告诉他两,吃肉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两人应了声就走了。
  因为亲爷爷和我奶奶的身份特殊,那时候我父亲和大伯去上学的时候,老受同学欺负,别人会往他两身上砸土块,骂他两是地主老财的后代,他两要是敢有怨言,其他人就是一顿毒打,学校里的老师也管不了。

  那日两人去了之后,班里有同学就说饿,商量着去哪挖点东西吃,临走的时候也叫上了他两,他两怕惹其他人不高兴,就跟着去了。
  出村的时候,是有人在城门口看着的,一人手里抓着个红缨枪,往那一杵,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看挣工分的社员的,本身就是学生,所以也没多问,我父亲跟着他们出了村子后走到了一颗老槐树下,下半部分的树皮已经光溜溜了,那帮人让我父亲爬上去敲上端的树皮,不然就打他。
  日期:2014-04-05 13:54:00
  我大伯没吭气,他也不敢吭气,我父亲害怕,就接过木棒,往嘴里一咬,然后爬着树,上去了,因为下面的树皮已经没了,树干光溜溜的比较滑,我父亲爬到三四米高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他只听咯嘣一声响,膝盖的关节疼得他哇哇叫,那些学生见这样,一下就全跑了,我大伯赶紧问我父亲没事吧,让他站起来试试。

  我父亲忍着疼,用一只腿撑着地,一手扶着树,然后试着伸直另一条腿,但疼的根本就动不了,我大伯着急,想背着他回去,因为太疼也放弃了,就让他自个先在这坐着,他回去找我奶奶去。
  坐在树下的父亲,因为饥饿和恐慌,没一会功夫竟然迷糊了,睡着后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声音跟他说:你挤着我了,往那边坐点,往那边坐点!
  后来是我奶奶和大伯把他叫醒的,怪的是他醒来后腿就没那么严重了,可以站起来走动了,他想起刚才做的梦,觉得有点怪,但也没在意,后来一直过了很多年,包产到户的时候村里分地基,这颗树被铲平了,挖开树根之后才知道,树底下是个古时候的坟,我父亲这才想起之前做的梦,觉得那梦可能和这棺材有点关系,当然了,这是后话了。
  父亲的腿没大碍,这自然是好事,但是我奶奶带着他两往回走的时候,刚进了城墙门,就见村里大街上,一群民兵押着几个人往村中间走去,我奶奶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我干爷爷被人反绑着手,赶紧就跑了去。

  过去一问才知道,三队里的王荣华老婆前两天死了,埋得时候他就让社员埋浅点,之后找了几个人去挖坟,然后用刀剁了当熊骨卖,一斤一块钱,一共卖了十一元,后来被人发现了,告发了出来,而我干爷爷正是用一元钱,买了一斤肉,所以要受到处分。
  好在我爷爷是贫农出身,大队决定扣点工分,做一个月的劳动改造,而王荣华因为以前是富农成分,这次又是主谋,他老婆是贫农成分,富人害了贫农,大队决定将他送官。
  经过这件事后,村里就传的沸沸扬扬的,吃人的事基本上家喻户晓了,大队书记当时是安龙,他警告大家,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不许再发生了!
  日期:2014-04-05 13:55:00
  这是我父亲吃过的第一个人,也就是王荣华老婆。
  本来以为这事出了,吃人的事就能收敛点,但是不但没有制止,反而更猖獗了,大家反倒觉得这是个可以活命的法,只要小心点,不被发现就成。
  因为这个事,我父亲和我大伯也没有继续去上学,而是随着我干爷爷去干活,减轻他的负担,毕竟他还带着病,家里就他和我奶奶一个半劳力,他要出了事,这个家就算是全毁了。
  因为我干爷爷白天要进行劳动改造,没有时间去找吃的,我父亲和大伯就经常饿的哇哇哭,我奶奶的身体状况也不行了,眼看着这个家就要完了。
  我父亲说后来有一天,他和我大伯饿的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的袖子口,都让他咬烂了,饿的他肚子就剩下一张皮了,轱辘轱辘一直响,我奶奶看着两个苦命的娃,抹了一把泪,拿着个大泥罐子就出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叫着我父亲和大伯帮忙,说是有吃的了。
  两人一听,立马就打起了精神,也不知道哪来的劲,一下就跳下了床,等跑到外屋的时候,看到罐子里那半截胳膊,两人都吓傻了。
  我奶奶哭着说没办法了,这是孙寡妇的胳膊,孙寡妇临死前已经告诉她了,说不能饿死两个娃,等她死了,就吃了她吧,还说她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两娃的。
  原来,前些日子孙寡妇在我奶奶耳边偷悄悄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自己没几日活头了,要是我奶奶家实在是不行了,可以去找她,就是早死几天而已。
  我父亲和大伯虽然看着那胳膊渗人得慌,但是实在是饿啊,我奶奶又安慰了一大堆话,两人才帮着我奶奶收拾了那胳膊,煮着吃了。
  这是我父亲第二次吃人,好歹算是熬到了年根,我奶奶一家吃孙寡妇的事,刚开始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后来还是被本队里的一户人家发现了,最后查到了我家,我奶奶跟王荣华的下场一样,说她这是有计划的阶级报复,被抓走了,后来也死在路上了,我干爷爷因为落了一身病根,第二年刚打春就死了,剩下我父亲和大伯两个可怜的人了。
  日期:2014-04-05 13:56:00
  说来也奇怪,我干爷爷死后,我父亲和大伯的身子骨也越来越结实了,两人都长到了一米八以上的个头,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能长这么高,这么壮,实属罕见了。
  尤其是我父亲,几年之后,就成了俊俏的青年了,因为身体壮,工分也给得高,12分,大队里的好多年轻姑娘,都对我父亲有意思,暗中表白了几次,但我父亲只看上了我母亲,我姥爷当时是生产队的队长,成分是富农,斗地主老财的时候因为表现好,所以没有被拉下水,当了生产队的队长后,积极为公社做贡献,表现很好,但由于我亲爷爷是成分被划分为地主,他虽然死了好多年了,但我父亲和大伯,仍然没有摆脱这个高帽,所以我姥爷自然是不愿意他的,怕被牵连。

  但我父亲比较执着,长大后性子也变得火烈,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时候表现特别好,不但大家忘了他是地主的成分,还让他当上了民兵队长,我姥爷后来也就慢慢接纳他了,70年的时候,我出生了,我父亲给我娶了个名,叫侯卫东,寓意是保卫毛主席,在我八岁的那年,也就是78年,我父亲第三次吃人,这是我亲眼所见的,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小时候个头小,人也腼腆,我母亲是很喜欢我这样的,说以后能考个大秀才,她很重视我的学习,听她说我也很有天赋,三岁的时候加减起码就运算自如了,比一般的孩子强的多,上学的时候学习也是名列前茅。
  但那时候我回到家,点着灯写作业的时候,我父亲总是要叹一口气,说他这么风风火火的人,倒是生出这么个文弱的儿子,说难听点,长大了不得是小白脸啊。
  因为这事,我父亲和母亲没少吵架,按我父亲的话说:学习有个屁用,前几年人哪个学习了,哪个成天往校园子里跑,没文化的多了,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日期:2014-04-05 13:56:00
  我母亲说我父亲浅薄,没远见,我父亲哼了声就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说了句:要赶在60年那时候,还学习?饿死你们!
  那时候我对父亲这些轻蔑的话,是不以为然的,也没觉得自己身上少了那种硬朗的气概,最开始因为自己的腼腆胆小而觉得丢人,那是因为我二哥!
  我二哥是我大伯家的老二,我大妈生他的时候没少吃苦,据村里的老人们偷偷说,这老二是个祸苗子,为啥这样说?
  因为我二哥出生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我母亲身上的肉,就是不出来!当时是宝柱老婆接生的,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接生婆,老人们把她传得很神,说谁家要是生孩子,宝柱老婆只要往那炕头上一站,两腿一分,用她那三寸小脚跺一跺,一拍产妇的大屁股,喝得一声:还不滚出来,那孩子自然是乖乖的出来了!
  但是到了我二哥这,宝柱老婆是彻底没了折,喊破了嗓子,快跺断了腿,她都没能将我二哥给拽出来,情急之下她动了歪脑筋,找来个顶针,扒开个口子,冲着我二哥的身上就是一扎,这下我二哥才从里面急忙钻了出来!
  当然,说的是邪乎了点,但宝柱老婆她确实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传播出去的,十里八乡这下都知道了,王村的侯老大家,生了个怪胎!
  我二哥就是这样名声远扬的,但是在他六岁那年,他的名声再一次臭哄了这片天,给家里惹了大祸了,连我父亲的民兵队长,也差点给撤了。
  那时候村子里的孩子,都是分伙的,年纪差不多大的是一伙,但我二哥从来不跟同龄的人玩,总是跟着比他大两三岁的大娃娃后头跑,有时候也跟着十几岁的娃娃跑,那些人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是没有敢欺负他的,一方面是我二哥那人年纪小,心狠,你要敢惹了他,他偷摸黑就敢提着油灯去烧你家柴火堆,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我父亲和我大伯那时候在村子都混出个样子来了,我二哥要是吃了亏,我父亲肯定要出头。

  日期:2014-04-05 13:58:00
  而且那时候我父亲特别喜欢我二哥,说他的儿子,也就是我,就该是这样的,天不怕地不怕,长大了才能有本事!就是因为我父亲和大伯经常包庇他,让他酿成了大祸。
  王村的东边,有个铁厂,每天都有工人往外面一个桃园前面的土路上倒煤渣!那时候的小孩,天不黑就挎着篓子,过来拾没有完全烧完的煤炭,周边村子多,所以来的人也分伙,我二哥年纪小,有些外村的人,就欺负他,故意把他往一边挤。
  但我二哥根本就不怕,那次就有个外村的小胖子,年纪比较大,有十二三岁了,仗着自己身体壮,见我二哥在那掏煤渣,他就过去推了我二哥一把,说走一边去!
  我二哥被这一推,来了火,张着嘴,瞪圆了眼睛,从地上抓起一把煤渣,就砸到了他脸上。

  小胖子没料到他敢动手,过去一脚就把我二哥踹倒了,这下,两个村子里的人就打起来了,那个小胖子被人按倒之后,我二哥就捡起掉在地上的抓手,那是用铁丝扭成的爪子,他想都没想,就朝人家脸上抓了几下,脸皮连着肉都给抓出来了。
  小胖子这下就捂着脸,哭喊着说他眼睛瞎了,那帮人一看,赶紧撒腿就跑,有人还拉着我二哥说快跑,但是我二哥不但不着急,还走上前,拍了拍那小胖子的脸,说:“记住,老子叫侯彪!”说完,他还朝人家吐了口吐沫,这才跑回了村子!
  我二哥傻就傻在,他闯了祸,还报上了自己的名,不大工夫,人家家里人就找了他们村一堆人,来我们村闹事了,把我大伯家堵得死死的,我父亲一看这哪行,纠集了一帮民兵,拿着家伙就冲我大伯家跑去了,我母亲怕事闹大,也就抱着我跟了上去。
  我那时候才四岁,记忆力很模糊,就知道一群人围在那吵,其他的就都不知道了。

  我母亲说我二哥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倔得很,你说他要是来个死不认账,外村的人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可他偏偏就在那装老大人,站在院子里学着大人一口一个老子的骂着,还说人就是他打的,咋了,谁有种用土枪蹦了他脑袋!
  那小胖子的老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大腹便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就要上去动手打我二哥,我大伯搬来梯子,上了房子上面的小阁楼,从里面拿出一把土枪,朝着天就崩了一枪,喊着说今天动他儿试试,他崩了谁脑袋。
  我父亲也一个劲的偏袒我二哥,我母亲在一边拉着我父亲,说别把事闹大了,毕竟是老大家的儿子先闯得祸。
  这件由两个孩子引起的矛盾,眼看就要升级为一场大人间的斗争,好在大队书记郭虎赶到,批评了我大伯和父亲一顿,说他两这样跟以前的地主老财有啥区别。

  因为大家当时提起地主老财这四个字都特别敏感,我亲爷爷又是因为地主成分被斗死的,所以我大伯和父亲一下怂了,怕人家找他算老账,所以决定私了,配人家50块钱!
  但那时候的钱,多金贵啊,50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大伯苦着脸,到了那天后晌,拿了三十块钱,用红布裹了几个鸡蛋,然后去给人送去了,好说歹说,这才省下了20块钱。
  他回来后,家里没了人,才关上门,将我二哥往院子里的老杨树上一绑,用鞭子抽他,问他知道错了吗?
  我二哥哪里肯认错,一口咬定说是小胖子先惹他的,毕竟我大伯太疼他了,也就象征的打了几下,教训了几句,就把他放了,从根上,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样惯着我二哥,能惯出多大毛病来。

  日期:2014-04-05 13:58:00
  当天晚上吃过饭,我大伯家的煤油不多了,他就提前吹了灯,我二哥说村外面有蓖麻,他去拽些蓖麻种子,回来用铁丝串起来,可以烧着当灯,我大伯没管他,早早睡了,谁知道,他这一回来,就到了后半夜了。
  他去干什么了?
  他是去烧小胖子家的房子去了,从村外拽了些蓖麻种子,独自一个人就去了邻村,然后从晒场抱来了麦秆,往人家的柴火堆和门楼底下一堆,就掏出偷来的洋火,点着了,之后大摇大摆的就回村了,要知道,他那时候才六岁!
  第二天人家家人就又寻来了,一口咬定就是我二哥干的,我二哥这次变聪明了,骂着说哪个狗眼睛看见是他干的了!
  我大伯心知肚明,暗想昨天老二晚上确实是出去了,八成就是他干的,但是这事要严重的多了,不但烧了人家的柴火堆,连门楼也烧了,据人家说门是木头门,都烧得光光的!
  所以我大伯也跟着我二哥,耍起了无赖,说我二哥就是个六岁的小娃娃,怎么可能跑那么远去烧你家房子,而且他又没去过你家,哪知道哪个门是你家的!
  人家当然不信,这次连着他们村两个生产队的队长也给叫来了,身后一溜民兵,手里都抄着家伙,连半自动都抄上了!嚷嚷着非要讨个说法!
  我父亲见这样,也纠集了民兵,说是去大队抄抢,但是郭虎不让拿,还批评了我父亲,说你这是要干啥,想造反?
  没有办法,我父亲就和民兵抄起了锄头镰刀,找了两把土枪,去了我大伯家,守在家门口,不让外村的人进。
  事情眼看就要升级,书记郭虎也急的破口大骂!
  不知道谁再外头喊了一句,说这老侯家原就是地主成分,他两的老子就是个地主,在村外让人整死了,这两个人现在不知悔改,仗着民兵队搞阶级报复!
  这句话一出来,外村的群众就跟着嚷嚷了,我父亲和大伯也吓得没了话,长这么大了,多少生死大事都经历了,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被人当成牛鬼神蛇给报销了!
  郭虎赶紧吼住他们,说这事可乱说不得,要出大事的!可人多嘴杂,谁能堵住众人的口?
  根本堵不住!
  这话就像那星星之火,一下燎了这片村子,我伯父和父亲见情况不妙,赶紧就变了势头,这个年代被人叫成恶霸可不是好玩的。
  在书记郭虎的撮合下,双方慢慢冷静的情绪,经过协商,我伯父赔给人家20块钱,然后去给人家把门修好,柴火堆也得给人家再去拾一个来!
  同时,我父亲的民兵队长也被撤了,扣了200工分,算是半个月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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