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燕——从小保姆到白富美

作者: 云卷云舒321a

  午觉睡得正香,手机突然响了,是燕姐打来的,听着她兴高采烈地给我喋喋不休,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是勉强地附和着轻轻笑了一下,她的事情终于有了个结果,对于这个消息,不知道我的微笑是祝福?是无奈?还是其他?
  记得她曾经对我说:“来北京玩玩,那只是经过,在北京生活是一种经历。”生活也许真的就是一面镜子,你哭他就哭,你笑他就笑。哭也好、笑也罢,都会凝结着各种滋味,温润我们柔弱的心境。每个人经历的不一样,感悟也就有所不同,每一次听她的故事,我总想安慰她,可是看着满脸自信的她,我却无法开口,在一个生活的强者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样苍白,我好想问:“燕姐,你哭过吗?”

  她去北京具体是哪一年我真不记得了,只是清楚地记得每次回家都会让我羡慕地对她刮目相看。她浑身时尚、从头到脚都透着浓浓的城市味道,让她与那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显得那样得格格不入。我羡慕她成了北京人,但她总会沉着脸,皱着眉头低声对我说:“我只是个北漂”,我不懂啥叫北漂?直到有一天自己长大了,也漂到了北京,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才真正听懂她给我讲的那些许许多多的故事,才明白她耀眼的光环背后是一种怎样的艰难和酸涩。

  她和许许多多来北京创业生活的小伙伴们一样,怀揣着梦想来到了这个让他们神往的梦中天堂,在车水马龙间编织着曾经的理想;在流光溢彩里挥霍着短暂的青春。他们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面奔忙,一边沐浴在与国际接轨的时尚潮流中,一边蜷缩在择业、失业、高昂房租的压力里。他们坚韧顽强、努力拼搏,但是微薄的收入、高昂的房价、各种艰难的抉择、理想与现实的落差… …经常让他们感到失落、甚至绝望。也许几月以后,也许几年以后,他们匆忙的脚步终于沉重了,滴血的心褪掉了梦想曾经的颜色。于是开始了真正的漂泊,他们的梦去了哪里?他们的心将飘向何方?

  这样的漂泊,只属于深陷在黑夜的人。正如张爱玲所言,有些路是人生必不可少的弯路。当生命的章节哀伤成落花的树以后,文字的叶片上,便凝聚了惶惑的颜色,岁月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将那些挣扎的期待,打上凄秋的印记,随失落的美好散入夜籁。那些无法按捺的空冥,便总是在夜深人静时苍茫地飞升,似无根的游魂,独自泛滥于暗黑的流波。
  一直很想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柔弱而又坚强的燕子、在现实中迷失了自己的春兰、在爱情与房奴间苦苦挣扎的晓虹、带着遗憾无奈转身的兵子、、、、、、。他们像一群羽翼未丰的燕子、离开了亲人的呵护、孤独地游离在城里人鄙视的目光里、他们是庞大的北漂队伍中的一员,渺小得就像北京三月漫天飞扬的一粒尘沙、几乎可以忽略他们的存在、但我却分明听到了他们心底的呐喊、那是一个传奇,一种历练,而不仅仅是一个故事。

  日期:2014-06-04 21:27:51
  (1)
  八月的南方,是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虽是初秋,但天气依然还很炎热,秋老虎开始发威,炙烤着这片贫瘠的土地。
  燕子一边擦汗一边小跑着出了汽车站,又一次看了一眼手里的通知书,上面写着:三点半准时在妇联门口集合,过时不候。她看了一眼汽车站大门口的表,指针已经指向2:40了,她向小卖部的阿姨打听了一下妇联的位置,就赶紧挽起裤腿,加快了脚步,向县政府大楼跑去。她不能晚,她一定要去报到,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顺着阿姨说的路线过了吊桥,穿过了一条小马路,从县医院旁边的胡同进去,一直往里走,终于找到了县政府大楼,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刚要去打听妇联办公室在哪里时,突然看到院子里横着两根竹竿,举着一条长长的大横幅:“三八家政服务员报到处”。横幅下面的桌子旁边,已经有好多人排成了长队,在逐一登记,她耸了耸肩,站到了队伍后面。
  前边排队的也都是些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登记的那个阿姨问啥她们就回答啥,基本上都是同样的问题。终于轮到她了,阿姨拿出一张表格,问道:“姓名”?“赵小燕”,“年龄”?“17”,“文化程度“?“高中”。听完以后,阿姨抬起了头,看了看她惊讶地说“哟,咱们这里边居然还有个高中生啊?!那你自己填吧”说完阿姨就把这张没填完的表格连同一支圆珠笔递给了她,然后叫到:“下一位”。

  日期:2014-06-04 21:29:33
  (2)
  没多久所有的人都登记完了,然后大家就按阿姨的指令站成了两排,开始报数,一共是48人。这时有个胖敦敦的中年男子端着个茶杯走了出来,在一阵参差不齐的掌声过后开始讲话:“我县妇联与北京家政服务公司首次合作, 祝贺你们成为了我妇联为首都输送的第一批家政服务人员,希望你们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工作。一会你们就该出发了,将由王老师和戴老师为你们带队,路上不要单独行动,要听从二位老师的指挥。”讲完以后,另外两个阿姨分别做了自我介绍,那个帮助大家填写表格的阿姨就是王老师,另外那个胖胖的也没个笑脸的自然就是戴老师了。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王老师举着个写有“三八家政服务公司”的小红旗走在了队伍的前面,戴老师走在最后面压阵,队伍里传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只有燕子一直一言不发。走了十多分钟又回到了燕子刚才下车的那个汽车站,不过这次坐汽车不是回家,而是去一个和家相反的方向,去坐火车,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在老师的统一安排下,大家把行李放好,按顺序上车,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汽车开动了,出了汽车站的大门上了马路,过了那座跨河的吊桥,经过了燕子上高中的那个学校门口,缓缓地向北驶去。燕子把头伸出了窗户外,她最后看了一眼学校大门口那棵开着米黄色花儿的郁郁葱葱的桂花树,还有那条从学校门前经过、日夜奔流的小河,水面上倒映着在白云环绕中若隐若现的米仓山………………

  汽车拐弯了,驶上了一条陌生的大路,眼前的一切瞬间被定格成了永恒的画面,两行热泪从燕子的眼里奔涌而出。
  日期:2014-06-04 21:30:20
  (3)
  坐了大约七、八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到达了广元火车站。王老师在清点完人数以后,提醒大家说:“火车还有1小时零15分钟才开始验票,大家可以抓紧时间去上厕所, 一直往前走, 到那个白房子那左拐就能看到了,一定要3、5人结伴一起去,不要单独行动。但是不要走远,不能走丢了,要是有谁饿了,前面那个车站小食店有卖吃的。”
  说完以后,人群中陆陆续续就有结伴去上厕所的,她们大部分都有伙伴,或者是同村的人,或者是亲戚,只有燕子是一个人出来的,谁也不认识。她是最后一个去的厕所,回来后看见大家都在地上坐着,她也挨着找了块空地方坐了下来。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个车站小食店,有稀饭、油条、包子、糖馍馍,有不少小伙伴们都在那争抢着买吃的,一阵微风吹来,那包子的味道好香啊。
  燕子也站了起来,走到跟前大声问道:“包子哪门卖的?”,“两角五”,“糖馍馍呢?”,“三角”。燕子从裤兜里掏出了个小花手绢打开,这里面包的是她所有的钱。她把那张一百元的钱叠成了一个正方形,放回手绢里包好,小心翼翼地往裤兜里面塞了塞,生怕飞了。数了数剩下的零钱还有十元零八角,她犹豫了一下,理了理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又把它们叠好放进了另外一个裤兜里,看了一眼那包子,咽了一口口水,转身又坐回了原地。

  日期:2014-06-04 21:42:06
  (4)
  此时太阳已快落山,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该是放了一天的牛儿回家的时候了,它们知道回家的路吗?大牛还好点,那个小牛犊子太调皮,要是没有人跟着,下山以后总会乱跑,偷吃别人地里的庄稼,给家里惹祸。此刻,妈妈一定在做晚饭,姐姐呢?在忙什么?是在打猪草?还是在山上找牛?燕子想家了。
  她看了一眼火车站楼顶的大钟,离检票时间还剩半小时了,她猛地站了起来,想去给王老师说不想去北京了,她想回家。刚走了几步,脚步又停了下来,突然想起自己毕业后在水泥厂做临工的情景,虽然起初说一天有2.5元的工资,但不是天天有活,没有活的时候就呆着,一分钱没有,还得一样花饭费。上了一个多月的班,发了工资扣除饭费以后才剩了12元钱。这要哪辈子才能攒够上大学的学费啊?县妇联的招聘告示上可说的是去北京做家政服务员,包吃住每月工资40-50元呢。想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笑,又一次转身坐回了原地。

  过了大约10多分钟,王老师让大家站了起来,按老规矩报数,然后按顺序排成两排。还是王老师举着那面小红旗在前面带路,戴老师走在队伍的后面压阵。燕子怕人多把包挤丢了,就把包从肩上拿下来双手抱在了怀里。戴老师好奇地问道:“背的是什么宝贝啊?这样小心?”燕子嘿嘿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那是家的方向,然后跟着队伍缓缓地向检票口走去。

  日期:2014-06-04 21:44:31
  (5)
  这季节不是客流高峰,没用多长时间就顺利地通过了检票口。经过一个长长的通道,再下了一串很长很长的台阶,便进到了站台。“哇,这就是火车啊?好长啊!”姐妹们不约而同地兴奋地尖叫起来。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真火车,以前也只是在电影里见过,也许这中间有人连电影都没看过。由于她们人多,预定的团体票,所以座位比较集中,在十二号车厢靠门口的前五排都是她们的座位。王老师招呼大家先对照手里的号码坐下,等坐好了以后可以互换。

  燕子的座位在靠近窗户的一边,她核对了一下手里的票号,跟座位号是一样的,就挤进去坐了下来。都坐好以后王老师清点了人数,告诉大家可以调换座位了,但一定要把车票收好,出站时需要再次出示。姐妹们叽叽喳喳开始商量,相互调换,认识的就都换到一起挨着坐。最后有三个也是单独出来没有伙伴的被调到了燕子的对面,挨着燕子旁边坐着的是王老师和戴老师。
  广播里开始广播一些注意事项,特别提醒大家要看好自己的行李,以免丢失,燕子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包,她没往行李架上放,她怕不小心弄丢了。火车开动了,广播停了,换成了她不熟悉但听起来很舒缓的音乐。燕子好奇地东张西望,她很纳闷这样多节车厢连在一起,开起来居然很平稳,一点都不像汽车那样剧烈颠簸,上面有行李架,面前还有小桌子,她顿时感觉象是在教室里坐着一样,还可以看书,真好。

  日期:2014-06-04 21:44:57
  (6)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走动的人都坐了下来,车厢里安靜了好多。旁边的那些女孩子都在不停地说话,就燕子她们这几个人保持着沉默。这时,一直没说过话的戴老师发言了:“你们也都莫觉得不好意思摆龙门阵哈,都是老乡嘛,大家相互介绍介绍自己,认识了不就是熟人了嘛。”
  说完后戴老师问她对面那个小女孩:“从你开始吧,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那个小女孩穿着个红色的大花衣服,人有些黑瘦,显得很单薄,脸红了一下,低着头说:“我叫林永莲,今年l6岁”
  “很好。你呢?”戴老师问挨着林永莲坐着的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女孩。
  那个女孩比起林永莲稍微白一些,也很瘦,梳着一个马尾辫,她想了想说:“我叫李玉芬,15岁。”
  话音刚落,她右边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就大叫起来:“啊?你才15岁啊?也太小了吧,我都18了啊。”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叫袁春兰”大伙儿呵呵呵笑了起来。
  戴老师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燕子,笑着说道:“该咱们这个高中生了”
  燕子站了起来,把她的白花衣服拽得笔直,两手交叉垂下回答道:“我叫赵小燕,今年17岁,回答完毕。”然后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燕子的举动逗乐了小伙伴们,大家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比刚才还要响亮。

  日期:2014-06-04 21:45:54
  (7)
  已是夜里11点过,有些困了的旅客开始休息了。她们一起的那些小伙伴大部分也都睡着了,有些没睡的也都趴在同伴的身上闭上了眼睛。尽管王老师再三嘱咐不要大声讲话,影响别人休息,但是这几个女孩子稍微压低了些嗓门后,依然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
  那个胖胖的袁春兰从书包里抓了一些瓜子放在桌子上让大家吃,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兴奋地说:“这瓜子是我二舅给我们家拿的,我二舅家收了好几背篓瓜子。”

  林永莲问她:“你们家也有地,为啥不多种点啊?”
  袁春兰说:“我们家人多地少,那点地还不够种粮食的,谁舍得种瓜子啊?我二舅呢就他一个人。”
  “喔,那你为啥去北京啊?”林永莲继续问道。
  袁春兰沉思了一下说:“我们家人多,没钱花,粮食也不够吃,也修不起房,我哥都28了还没相亲,以前也有媒人介绍过几次,但是人家嫌我们家穷都算了,我出去挣些钱给我哥找个老婆,你呢?为啥去?”.

  林永莲咬了咬嘴唇说:“我有个弟弟上小学,今年考上初中了,学习很好,可是家里没钱供他上学,他开学就读不成了,我要去给我弟弟挣学费。”
  说完后她用胳膊碰了一下旁边的李玉芬:“小李,你呢?你才15岁,出去干啥?你爸妈放心吗?”
  李玉芬红了红脸,小声说:“我爸死了,就剩我爷爷婆婆,妈妈,还有两个弟弟,婆婆上个月干活不小心还把腰摔了,到现在还起不来,也没钱买药,我要去挣钱给我婆婆治病。”
  日期:2014-06-04 21:47:45

  (8)
  “喔,这样啊”,袁春兰叹了口气,然后问燕子:“对了,燕子,我们出去挣钱是上不起学,好多都是小学文化,你都上高中了,你在县城找工作当工人多好啊?做啥子还要出去呢?”
  燕子沉默了一下,一字一字有力地说:“我要挣钱上大学”。姐妹们不约而同地疑惑地看着她,都没听明白她在说啥,但是看着一脸严肃的燕子也就没人再继续追问。
  李玉芬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问王老师:“王老师,我们要坐几个小时才能到啊?”
  王老师笑了笑说:“要28小时,后天凌晨到。”
  “啊,要坐那样久?”对面那个小胖子袁春兰也惊讶地问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婆婆还问我走路要走多久呢!”
  她旁边的那个林永莲大笑道:“哈哈哈,你婆婆真有意思。”
  王老师也笑了:“我们这还是特快呢,要是慢车得36小时。”
  袁春兰还没完没了地问“哦,那就更长了,对了,王老师,我婆婆说北京有个天天门,还说有个***就在那里住,还让我去看看他呢。”
  “哈哈哈,那叫天安门,不叫天天门。你婆婆说的那人是我们的毛主席,早死了,不过可以去参观他的纪念馆。”王老师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们正聊得高兴的时候,突然听到隐隐的哭声,回头一看,身后第三排有个穿绿衣服的小女孩,趴在另一个女孩的肩上不停地抽泣,尽管她在努力地控制自已,但哭声还是打破了夜的沉寂,惊动了周围的人。过了一会,李玉芬低着头小声嘟啷道:“这一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没有人再继续回答,刚才还叽叽喳喳聊天的小伙伴们一下子都不说话了,后面的哭声也停止了,这次是彻底安静了下来,车厢里瞬间死一般地寂静。

  日期:2014-06-04 21:48:46
  (9)

  燕子不知道是啥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确切地说是巷道里过路的人给吵醒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人们陆陆续续地去洗脸、刷牙,厕所门口瞬间排起了长队。她叫醒了周围的几个姐妹,一起去排队洗脸、上厕所,然后接了杯白开水回到了座位上。这时,乘务员推着早餐车吆喝着过来了,燕子又闻到了包子的味道,不过,这个味道和家乡的咸菜包子不是同一种味道,但是又说不出来有啥区别。她凑到过道里看了看,那包子的形状没有家乡的好看,颜色要白一些,她很想买一个尝尝,问了一下价格贵得吓人,就抿了抿嘴唇回到了座位上。

  她去北京的事情是瞒着家里人的,要是家人知道她去了这样远一个地方,说啥也不会同意她出来的。她给妈妈要钱的时候撒谎说她需要一百元钱当生活费,因为厂子要月底才给发工资。她本来想要二百,但是她知道家里实在没有钱,她不忍心让妈妈太着急。尽管妈妈知道以前借人家的钱还没有还清,不好再张口,但这次她还是咬咬牙拉下脸去亲戚邻居家挨家挨户说尽好话。因为她知道燕子是个好孩子,虽然年龄小,但是毕业以后就去县水泥厂上班去了,农村的孩子不读书了除了种地,是没有别的出路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份工作,她一定要支持女儿好好干,她不图燕子能给家里挣多少钱,只要能养活自己当妈妈的就心满意足了。

  费了半天时间终于凑齐了一百元,妈妈把攥得皱巴巴的一把零钱交给燕子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省着点花”,燕子点点头含着泪接过了钱。以前上学的时候燕子要在学校住,每周五回来一次,周日下午再返回学校,走的时候总会因为要几块钱的零花钱挨一顿数落,然后她哭了,妈妈也哭。但这次这样大数目的一笔钱,妈妈只有一句“省着点花”,简短的四个字带着妈妈无尽的爱和期望,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燕子的心上。

  日期:2014-06-04 21:57:47
  (10)
  从家出来以后,她没有直接去汽车站,而是徒步走了三十里山路去了一个稍微富裕一些的远房二叔家。燕子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把同样的话给二叔说了一遍,从二叔那里又借了一百元,承诺二叔说月底发工资了就还。

  燕子是个有心计的孩子,她这样计划是有她的想法的,她计算过,单程火车票是70元,加上汽车票一共不到一百元,剩下的钱还可以买吃的。去了以后要是能找到工作就留下来,先把二叔的钱还了,要是觉得上当了就用那一百元当回来的路费跟着老师一同返回。
  她的肚子咕咕地叫起来,这时她才想起来她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她打开了包,从里面的一个塑料袋子里拿出一个锅盔嚼了起来,这是她走的头天晚上,她说她喜欢吃锅盔,天没亮妈妈就起来给她做了好几个。妈妈以为她真的就是爱吃,没想到燕子是为了能在路上填饱肚子,为了省钱。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一向很严厉的妈妈更多的时候“傻”得那样可爱,她一边嚼着又干又硬的锅盔,一边偷偷地笑了起来。

  日期:2014-06-04 22:03:07
  (11)
  早餐供应结束,乘务员忙碌着清扫车厢里的垃圾。广播再次响起,一首深情的歌曲飘了过来“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县城的广播里就老放这首歌,听着听着燕子也跟着小声唱了起来。歌曲播放结束以后换了另一个她没听过的,不会唱了,她还沉醉在刚才那歌里:你从哪里来?我从山里来。那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山,山上常年白云缭绕。山下有条小河,在大山和小河的中间那个半山坡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延伸到白云深处,小路两边是层层梯田,绿树掩映中有个低矮的土墙瓦房,那就是她的家。

  她突然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最深刻也最清晰的记忆是妈妈的笑脸,妈妈的脸应该是圆的,但是因为辛苦劳作和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很黑瘦,眼睛大大的,长头发总被编成一个大长辫子,然后在头顶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显得干练利索。妈妈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做得一手好菜,十里八村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妈妈都是大厨,大姐、二姐都传承了妈妈的手艺,成了当地有名的三人组合。
  爸爸是个盲人,从小眼睛就看不清,听妈妈说爸爸上学的时候,因为眼睛看不见老被同学欺负,有些坏孩子故意把爸爸的书藏起来,然后看着爸爸用手摸着四处寻找,他们就开怀大笑。燕子虽然不知道那些坏孩子是谁,但想想他们欺负爸爸总是恨得咬牙切齿,她总想找到这些人,然后狠狠揍他们一顿。

  日期:2014-06-04 22:05:00
  (12)
  更多的时候她很好奇,为什么这样漂亮的妈妈却嫁给了一个盲人爸爸?她会经常思考这个问题但从来不敢问,直到有一次和村里的快嘴李婶聊天才知道这个秘密:姥姥家是地主成分,没收了田地,爸爸家是贫农,外婆觉得爸爸家成分好,有田地,再加上跟燕子的婆婆(奶奶)是好姐妹,很能谈得来,于是双方大人就给他们两人包办了这门婚事。那时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没有权利主张自己的婚姻。

  从燕子记事起爸爸和妈妈就一直老打架,爸爸眼睛看不见只会帮人编点背篓啥的,干不了地里的农活,妈妈要伺候老人、拉扯着四个孩子,还要伺候燕子爸爸,家里的担子全压在她一人身上。妈妈太累,经常头疼、胃疼,也总会因为地里的活忙不过来跟爸爸发脾气,但是爸爸性格更坏,丝毫不知道忍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吵起来了,后来演变成肢体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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