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没事不要去采药,因为你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东西

作者: 江湖小号用罘言

  日期:2014-06-23 11:03:54
  我是个药商,不是采药人。
  我采药的经历,多半是被人半拜托半忽悠地拉扯进去的。拉我进去的,既有我从小长到大的好基友,又有我的至亲、大学同学,甚至从未见过面的大学教授。他们似乎都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围绕在我身上。也就是说,他们都知道我不知道的我的秘密。
  我把我的经历写成故事告诉你们。故事有真有假:真的人,真的情;假的药,假的情。随便你们相不相信,我就是有夸大事实的能力,你们就当天方夜谭似的看好了,不必太较真,也不必太苛责。毕竟我也是初次经历,不管是写东西还是采药,大家看着乐呵或者烦躁就好。
  放心,我在故事里不会死的。

  毕竟,这只是个故事。
  日期:2014-06-23 14:26:00
  第一章云顶血兰
  1985年春,一支采药小组受雇秘密前往梵净山。
  这个小组共有五人。打头的是条粗壮汉子,山夫打扮,皮肤黝黑,胡子拉碴,看不出实际年纪。他身后是个文文弱弱的姑娘,一张俏脸因长时间攀爬已变得苍白。跟着是名身穿迷彩背心的退伍军人,四十开外,肌肉结实。和他并行的是个身穿的确良白衬衣的高瘦男子,戴着金边眼镜,细小眼。最后是个一把花白胡须的老汉,看模样是他们从山下请来的向导。
  这行人要去红云金顶的金刀峡。这梵净山当时还未大力开发旅游业,僻静处人迹罕至,石梯、崖边栈道、索桥并不修整。从后山山门到金顶,这些人连夜兼程,爬了足有一晚上的工夫,这还全赖了高价请来的随行向导,否则别说上山,山路都未必找得到。
  天已大亮,阳光从云层里穿出,金顶笼罩其中,恍如佛家仙境。这行人不敢耽误时间,放下背包、铁钩、绳索,拿出罗盘、地图、画笔开始定位。
  日期:2014-06-23 17:05:00
  “伢子,这地方真有宝贝?”向导老汉点上旱烟,坐在地上,向金边眼镜随口问道。
  金边不理他,转身向山夫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怎么样?”
  山夫咧嘴一笑,努努嘴示意姑娘和退伍军人也过去,摊开地图,又往崖下看了一眼,摇头低声道:“雾太大,根本看不清楚。得下崖去看看。”他顿了顿,接着道,“大老板会不会搞错了?这地方水灵得很,怎么可能有血兰?这血兰不都是——”
  金边眼中精光一闪,打断他话头道:“老姜,大老板做事向来细心。他说有,就一定有的。我和桃子、强哥在上面照应,劳烦你下去看看。”
  老姜一愣,随即讪讪一笑,舒展了下身子说:“得,那别磨蹭了,赶紧放绳吧。”
  桃子走上前去,拉起老姜的手,用力捏了捏,红着脸道:“小心点。”老姜点了点头。
  四人在金顶上找好三个固定点,用铁钩钩牢。强哥合计了下悬崖的高度,把尼龙绳分成三段,每段隔着一米打上一个活套,用力甩下崖去。老姜带上防滑手套,揣好取液瓶,抓紧吊绳,身子后倾用力扯了扯,做个手势表示OK,就一步一步滑下崖去。

  下班前再来一发~外面好大的雨,各位下班注意安全,小言先撤啦!
  日期:2014-06-23 21:31:00
  从大老板收集到的资料看,血兰因为怕光,只生长在悬崖峭壁的阴暗处,也就是壁面向内倾斜的角落里。金刀峡不是没有栈道,但从底部栈道过去,崖壁湿滑,没处借力,攀爬十分困难。何况血兰生长在绝壁之间,距离上下崖比攀崖短了一大截。这么一权衡,一伙人都认为从金顶上下去才是良策。金刀峡之上是一线天,阳光只有在上午七时左右,才能透过云层从崖口斜射下来,照亮西边突出的崖壁。血兰见光就闭合,花心里的原液就没法得到,所以不能拿手电光直射,只能靠天光照个大概,这也是老姜他们一定要赶早到达金顶的原因。

  老姜是职业采药人,吊崖作业他轻车熟路。由于不确定血兰的位置,他们放了三条吊绳下来,方便老姜在崖壁上行走,增大寻找面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顶上三条吊绳交换着微微颤动,想来老姜还没有找到血兰的位置。桃子看了看手表,过了快一个小时了,不由得担忧起来。身旁金边、强哥沉着脸,一言不发。老汉一口一口嘬着旱烟,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发问。
  突然,左边用来固定吊绳的铁钩“格”地一响,然后整条绳子剧烈地晃动起来。金边三人立马站起,跑到崖边上,桃子吓得脸都白了。金边冲着崖下大吼:“老姜,你怎么了?”
  日期:2014-06-24 09:12:00
  崖下没有回应。桃子急了,奔回去就想拉起绳子,金边一把拦住,冷声道:“等等!”桃子不理他,仍旧去抓绳子。金边一把甩开她,吼道:“冷静点!如果下面是老姜,他早回答了!”就在这时,绳子“嘭”的一声,居然从固定点脱落,直向崖下坠去!
  这一下金边也没了主意,和桃子一齐看向强哥。与此同时,中间那条绳子一下绷紧,不耐地左右甩动。强哥黑着脸,缓缓摇了摇头。桃子一下哭了出来,冲着崖下“老姜老姜”地直喊。老汉也站了起来,不解地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只一会儿的工夫,第二条绳子也跟着滑落。这时候,每个人都听见峡谷间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这声响乍一听像人的惨叫声,仔细听又有点像某种动物的嗥叫声。眼看第三条绳子跟着绷紧,强哥发一声喊,三人不约而同地去拉绳子,却突然全向后倒去。
  崖下的那一端已经没有了重力。
  每个人心中都是一冷。金边、强哥互望了一眼,放下了绳子。桃子颤抖着慢慢拉回绳子,每拉回一寸,她身上的寒意就加深一层。四个人死死地盯着桃子拉回来的绳索,各怀心事。直到最后一个脚套在云雾中出现,桃子用力捂着嘴巴,已经惊得叫不出声来。
  那脚套里,缠着一只血淋淋的断腿。
  日期:2014-06-24 13:00:00
  第一章发小
  我坐在药铺台前,随手翻着健康杂志,有意无意地朝街对面的干果铺瞄去。
  干果铺的店主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笑起来右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因为长得好看,到她铺里买干果的客人很多。对每个客人,她都笑嘻嘻的,即便有些大老粗开着不着边际的黄色玩笑。

  相比之下,我的药铺就冷清多了。
  门外干果摊上的核桃掉了一颗,姑娘弯下腰来,正对着我去捡。风把她胸前绿色长裙的领子吹得鼓了起来,露出雪白的肌肤。我忙伸长脖子,眼睛都直了。
  这时候,一张马脸忽的进入我的视线,一下把街对面的春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我心中着恼,回过神来,扶了扶眼镜,一脸怨念看着眼前的坏事者。
  马脸一脸坏笑,朝我头顶的匾额看了一眼,又往身后扫了一眼,这才说道:“你是姜由?”
  我脑海里一时想不起认识的人里有这么个人,没好气地反问:“你是谁?”
  马脸吃了个闭门羹,自觉有些尴尬,忙从西服里掏出一张做工精巧的名片,双手递过来,得意地笑道:“姜老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我是钟祺啊!”
  我一下想起来。这家伙是我大学同学,同班不同寝,经常一起打篮球。大三时,他因病休学,后来大家就没有再联系。看着名片上“云南先科制药公司副总经理”的头衔,想来这家伙毕业后混得不错。不过早听说他毕业之后就回老家洛阳了,怎么又跑云南来了?
  日期:2014-06-24 14:33:00
  “你怎么在这开起药铺来了?还起了个这么……这么奇怪的店名。”钟祺自来熟地在我铺里转来转去,见我没跟着,走到我面前笑道,“咱中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这是要隐居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跟他打哈哈:“我这是被他们叫歪了。本来叫萆薢药铺,给他们叫着叫着,就变成辟邪药铺了,我想,辟邪就辟邪吧,还霸气点,也算个噱头了。”

  钟祺哈哈大笑,指了指对面的干果铺,说:“看来你的营销手段不咋地啊。”
  我瞅了眼“阿妹干果”,不以为然道:“老子没有色相可以卖。”
  钟祺拍拍我肩膀,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过来跟我干吧,老同学嘛,大家互相关照,总比守着这没生意的铺子强,你说是吧?”
  我一听就要发作。这时候兜里手机响,我看都没看冲口就对他说道:“你别狗眼看人低,谁说我没生意,这不来大生意了么?”

  日期:2014-06-24 17:28:00
  钟祺不置可否,笑着摆摆手让我接电话。
  我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从江苏无锡打来的。也是怕给钟祺看笑话,我管不了那么多,连忙接通,转过身去,大声喊:“喂,哪位?”
  电话那头稀里哗啦了好一阵子,不知道搞啥名堂,然后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由子,是你不?我操居然打通了,我是端子啊,小时候咱俩一块偷看邻居娟姐洗澡的你——”
  我赶紧打断他道:“行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小子有六年没联系我了吧?我他妈还以为你死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笑骂道:“你这龟孙说话还是不干不净。不跟你扯皮了,我这有大买卖,你有没有兴趣?”
  眼下没有哪个词比“大买卖”更让我觉得悦耳的了。我故意看着钟祺,拉长了声音道:“大买卖呀!只要不犯法,再大的买卖我都有兴趣。”

  或许正是这个决定,改变了我之前二十五年的平静生活。
  艾玛昨天看球赛,卤煮这会儿好累好困。下班啦!大家都注意身体哈~
  日期:2014-06-24 21:14:00
  第三章 曼珠沙华
  从昆明到无锡没有直达的航班,需要到贵阳中转。第二天一大早,我挎个单肩包就坐上从昆明到贵阳的火车。八个多小时的车程,我在卧铺上睡得很香。下午五点多,我一看时间有点紧,打了个车就直接去龙洞堡机场,好在一路顺畅,赶上了七点的航班。
  夜里十点多,我下了飞机,随着人流走出机场,耳朵里的轰鸣声还没消停,迷迷糊糊中就被人抱个满怀。我一把推开,一看正是发小端子,不由乐了。
  这小子西装革履,梳了个大背头,头上抹得油光锃亮,估计再加条长围巾,就可以去演许文强了。他从小左耳打了枚耳钉,时间一长,铜锈都出来了。
  端子大名叫黄子端,是我在太湖老家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我一出生端子就在我家帮忙了。听我妈说,端子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从山东带过来的,是个孤儿,身世很可怜。老爷子喜欢捣鼓中药,端子就在旁帮忙,既是药僮也是养子。老爷子过世那年我才一岁,端子长了我七岁,这些年他像亲哥哥一样照顾我和我妈。我考上大学后,端子突然不辞而别,我妈怎么也联系不上。没想到他挥挥衣袖,又这么轻飘飘地飘回来了。

  日期:2014-06-25 09:10:00
  一阵寒暄,我忙问他有啥大买卖,他一个劲儿地傻乐,嘴里直说“不急不急,兄弟见面分外嘴馋,先去解解馋”,把我领到一辆黑色奥迪A6轿车前,扬言要载我去重温家乡的味道。

  我一看傻了眼,锤了他肩膀一下,笑道:“行啊你,长本事了!”
  端子将我的夸奖照单全收,把我推进车里,说道:“走,带你吃最正宗的家乡菜去!”
  车子七拐八拐的,开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楼前。我看到那店名又乐了:老黄酒店。也就端子这种大老粗敢挂出来。我替他心疼钱,一路叨叨他开个小酒楼整这么拉风的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私底下挂羊头卖野味。端子神秘地笑笑,说:“你还真猜对了一半,这酒楼本身没多大名堂。”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这老小子该不会卖白粉去了吧?难不成他这是要拉我下水?”我打小就不会隐藏感情,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端子看出了我的顾虑,一边招呼服务员上菜一边大笑道:“你这龟孙瞎想什么呢,这酒楼只是我的一个产业,我和朋友合资开的。哥哥我现在是四家个体商户的投资人。”
  日期:2014-06-25 12:52:00
  我的心事一下被揭穿,不由得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道:“哦对了,你跟妈联系没?”
  端子从小就跟着我喊我妈“妈”,见我问起,居然有些支吾,给我倒了杯酒,这才说道:“我也才回来没多久,这不想着喊你一块回去,给她老人家一惊喜嘛!”
  我想想也对,也就没多问。我俩多年没见了,借着酒菜助兴,天南海北地胡侃了很久,到后来这家伙居然哭了。我一看势头不对,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他要抱着我上演苦情戏,忙夺过他手里的酒杯,随口问道:“你说的大买卖到底是啥?别回头自己整忘了。”
  端子挣扎着从椅子上坐起,抱怨我道:“你这龟孙真没劲。行了,说正事,你知道曼珠沙华不?”
  我点点头。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听着挺诗意,其实就是石蒜,江南一带的竹林里很常见,成片成片的,跟红毯子似的。我和端子小时候,总是挥舞着竹条,幻想自己是手持宝剑的侠士,到竹林里一顿乱挥。曼珠沙华开花时没有叶子,只有一根两尺见高的嫩茎,很容易被砍断,因此被我们摧残过的“花毯子”不计其数。

  我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会儿回忆起童年来了,就听他接着道:“我说的大买卖,就是这东西。”
  日期:2014-06-25 17:35:00
  下班前补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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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上山
  我一口酒全喷他脸上,急得都站了起来:“合着我飞这么老远过来,你就想让我当花匠?”
  端子一把把我按回椅子里,咧嘴笑道:“别急别急,所以说你这龟孙不懂市场呢。你不知道,现在这东西在北方花市老值钱了,比玫瑰百合啥的贵了不只五六倍。关键还好卖,基本一出摊就卖完了。”看我又要发作,他直接打断说:“我知道你想说啥,你一定认为既然这么好卖,那大伙儿都去采购了,哪还有剩?嘿,还真是邪乎了,现在真没多少人下江南搞这玩意儿。听说你那破药铺也没啥进账,干脆咱哥俩好好合作,干这浪漫的事业得了。”

  我眯着双醉眼,看端子说得头头是道,心里直犯疑:这老小子不可能就因为这个喊我回来,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本想着将他一军,却发现刚才喝大了,现在酒劲一上来,舌头都捋不直了。一时间酒意睡意一齐袭来,我迷迷瞪瞪看着端子,跟着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端子踹醒,看他已经换了套轻便的登山装,手里拿着另一套叫我换上。我有点跟不上节奏,拿眼看他,他笑着说:“今儿个咱上山。”
  日期:2014-06-25 19:55:00
  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俩来到铜官山山脚。铜官山位于宜兴市境内,海拔只有500多米,但由于物种丰富、景色宜人,并且不乏名胜古迹,当地政府将其作为旅游景区重点打造。眼下景区正在山顶兴修抽水蓄能电站,对外封山,也不知道端子背后使了什么手段,我俩跟守山门的老大爷打了个照面,就大摇大摆开车进去了。

  端子在山脚停车场停了车。我一大早就被他催着走,早饭也没吃,端子这莽夫开车跟飙车似的,一下车我胃里就一阵反酸。看着松林夹出的石板山道一路笔直向上我就两腿发软。端子从后备箱拎出个登山小包,打开来扔给我一条红袖章,说道:“带上,有备无患。”
  我展开一看,不由暗笑,原来是护林人员的袖章。我指了指他干瘪的小包问:“不是来采花么,这么小个包,你采花蜜呢吧?”
  端子从包里掏出地图和小本,在我跟前晃了晃说:“咱今天先踩点,回头再喊人来收。我调查过了,咱先爬到半山腰,那儿有座观音祠,在那休息一会儿,然后转小道去北面后山,向上再爬五十来米,那儿有片竹林,不出意外的话,林子边上就有十亩大小的花田。”
  我看端子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信心满满,有点不相信,一把抢过地图,指着地图上一条粗线道:“这儿明明有条主山道通到后山,干嘛不走寻常路?”
  日期:2014-06-25 21:13:00
  端子指了指我右手臂的袖章,大骂:“你这龟孙当真傻得可以。工程队的落脚点就在那儿,咱俩冒牌护林员一过去,几十双眼睛,你这不自投罗网么?”
  我给他骂得没脾气,心道算了算了就当锻炼身体吧,就跟在他身后爬起来。好在这山也不是很高,道旁松林葱郁,把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加上山路又修得很平整,我俩爬到观音祠,也不过半个钟头。我都没想到那么轻松,眼瞅着祠后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地绕到后山,似乎连着一座大庙,满拟根本没有休息的必要。
  端子看了下地图,一本正经道:“是这里了,转过去是南岳寺,那竹林就在南岳寺上面。”他顿了顿,又道:“得,登山杖没带,这小道保不准有蛇,咱弄俩竹棍去。”说着拿出折叠刀,就要到道旁的密林里去砍竹子。

  我一把把他拉回来,指了指山道下的斜坡,轻嘘一声道:“听,有动静。”
  日期:2014-06-26 11:28:00
  第五章白额虎
  我俩蹲在一簇矮丛里,竖耳去听斜坡上的动静。斜坡下一阵悉悉索索,跟着一排排草木被放倒,看来不是巡山人员在清路,就是什么大家伙在靠近。不管是哪一种,对我们来说,情势都非常不妙。
  我俩互递了个眼色,正想着要不要跑路,斜坡下猛地一声大啸,震得林鸟扑棱棱惊飞出来。依稀间,似乎看到一头大家伙头顶白毛,向我们慢慢逼近。端子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一脚踢向我道:“操,还看个毛,跑!”
  我脑子轰的一下,一时转不过来。眼瞅着一头吊睛白额猛虎张开血盆大口,气势汹汹地向我们爬来,双腿竟然僵直了无法动弹。我想这要命了,生死关头身子和脑子还闹别扭,这不玩死我么。正胡思乱想间,斜坡下传来一声叫喊,细听之下,像是有人在嘶吼。刚想着难不成武二郎还魂来助我等打虎,我突然就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声音,竟然是从白额虎口中发出的!
  日期:2014-06-26 14:12:00

  这声音浑浊不清,隐隐听着像是在“周处周处”地叫唤。那白额虎吊着眼,愣愣地在靠近我两米的地方停下,莫名其妙转了个身,像人一样冲着天空大吼一声,好像要把心中的恶气释放出来,然后虎尾“啪”地一扫,扫断了一根竹子,径直扬长而去。
  我一下傻了眼:这他妈算怎么回事?走秀呢?正摸不着头脑,突然就感到左臂一阵剧痛。扭头看去,端子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正用力拧着我的胳膊。我一下就恼了,冲他吼道:“你他妈掐我干嘛?”
  端子呆呆地也不回话,只失神问道:“你刚才是不是也听见那玩意儿说话了?”我点点头,一把甩开他的手。他又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疼得直跳脚,这才叫道:“操,不是在做梦?”看我不理他,他坐下来又问我:“这他娘的怎么回事,这儿怎么还有大老虎?还他娘的会说话,这儿又不是迪斯尼。”
  我点了根烟,愤愤地道:“我他妈哪知道?这不你带的路么?”吐出一口烟,我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问端子道:“你刚才听没听见,那大老虎好像在喊周处周处什么的?我猜搞不好跟周孝侯有关。”端子想了想,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日期:2014-06-26 17:06:00
  周处除三害的传说,宜兴乃至无锡太湖一带百姓皆有耳闻。《晋书》和刘义庆《世说新语》中都有记载。这周处除掉的一害——白额虎,就在铜官山附近。要这么说,这突然出现的白额虎,保不准是周孝侯除掉的那只虎的怨灵,来找正主报仇来了。这他妈也太邪门了!
  端子看着远处发怔,口中喃喃道:“难道老爹说的都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我一个激灵,忙问:“什么老爹?”端子回过神来,我明显看到他表情一慌。他勉强笑笑说:“别他娘的在这瞎猜了。捡了小命还不赶紧溜,下回再见着一只可不见得这么友好了。”
  我踩灭香烟,嘴里骂着他乌鸦嘴,心想往后有的是时间,我就不信撬不开他这张嘴。刚要站起来,才发现刚才一时惊慌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儿双腿早吓得没了力气。我冲他摆摆手,指了指双腿,说:“得,歇会儿吧,我起不来了。”
  日期:2014-06-26 18:53:00
  端子口中骂着“这点出息”,伸长脖子冲斜坡看了一眼,确认白额虎已经走远,这才进林子里去砍竹子。我看着被白额虎扫断的竹子,心说端子这白痴,明明有现成的不要,就见他拎了两根竹棍回来,一把扶起我说:“走吧,一会都中午了。”

  经过刚才的惊魂一刻,这一路我俩走得战战兢兢的,都不敢用力敲竹棍,草木丛里飞出只小鸟都能吓得我俩直喊娘。好容易挨到南岳寺,我俩停下来擦了擦汗,又继续往上爬。穿过竹林,转过一个小山头,眼前出现的景象惊得我说不出话来。
  日期:2014-06-27 08:48:00
  第六章蓝色彼岸花
  宜兴素有竹海之称,在湖父镇,竹林绵亘达十多万亩,号称“华东第一竹海”。这片山头当然没有那么大规模,占山的也不是竹林,但放眼望去,从半山腰往下,漫山遍野全是血红色的彼岸花,如同奔流到海的红色瀑布,美得纯粹而摄魂。美中不足的是,我目力所及的远处,似乎有一团墨绿色的突起,显得十分突兀。花海呈合围之势,在它周围圈出一小片空地,竟似个规则的圆形。我隐隐觉得,这看着像是某种祭祀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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