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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年家里用我冲冥婚给大哥换回一个媳妇,我发现……
作者:
2B青年用2B铅笔
日期:2014-08-04 22:39:20
我是农村人,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排行老四,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穷的叮当响。
清晰的记得,那是九一年的春天,我刚过十六岁,大哥在春分那天结婚。父亲一咬牙,在院子里摆了十桌酒席,场面非常热闹。在不逢年过节看不到肉的年月里十桌酒席相当厉害了。兄妹几个一年到头,到处割草养的三头肉猪,全砸在那场婚事上。
二哥三姐忙活着接待客人,我从小性子跳脱,父亲不让我们吃酒席,我带着五弟和幺妹乘着掌勺师傅不在,从蒸笼里偷出三大碗咸菜扣肉,躲得远远的吃完才回来。每桌十二大碗,有三桌少了一个菜,父亲急的上串下跳,最后给舅舅和姑父赔礼,母亲娘家来的两桌和姑爷坐的一桌缺了一碗菜,用别的小菜补上才把这事圆过去。
父亲知道我的性子,他谁也没找,偷偷把我扯到厢房,骂我是不是急着吃了投胎,祖宗的脸都被我丢光了。我打死不认,幺妹说好不告诉父亲的,她趴在门外听了半天,低着脑袋进屋把事情原原本本抖了出来。
父亲让我在厢房跪着,酒席不散不准起来。十六岁的少年血气正旺,想想自己割了一年的猪草说好来年肉猪卖了买件新衣服,结果屁都没有。大哥结婚把猪杀了也就杀了,谁让他是我哥?可是,看着别人都在吃酒席,自家人饿着肚子干瞪眼,我心里别提有多憋屈。刚跪到地上,越想越冒火,也没管外面还有一堆亲戚,猛的站起身,指着父亲骂:“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别人家娶儿媳妇,谁不是摆三桌?本家一桌,大嫂那边送亲一桌,舅舅姑爷这些亲戚一桌,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明天指不定自家揭不开锅了。”
我的声音很大,外面繁杂的聊天声突然安静了下来。父亲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伸手打我,被我躲开。幺妹低着脑袋站在一边,吓的眼泪唰唰往外流。
“混账东西,给老子滚,老子就当没生过你。”父亲气得手指发抖。
“好,这是你说的……我滚。”我一股气堵在心底没地发,顺着话头顶了一句。
爷爷一直和县城里的木匠师傅在旁屋说话,爷爷杵着拐杖到大院,说我年轻不晓事,把这事盖了过去。
陶木匠是祖传的手艺,年纪比父亲还小,幺爷爷跟着他父亲学过手艺,论起辈份他和爷爷是一辈的人。他穿着老土的西服,在当年那可是了不得的,一身行头往外一站,能唬住不少人。
“小四,我跟你爷爷说好了,让你跟我学手艺,也跟你爸通过气,他也答应了。现在得看你的意思……”陶木匠独自走进厢房,对着父亲点了点头,微笑的打量着我。从脚看到头,再从头看到脚,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和蔼,神情越看越满意。
父亲勉强的笑着。
我正在气头上,也没注意陶木匠和父亲的神情,想也没想,说:“那行!”
那年头学手艺,要正儿八经磕头奉茶,送拜师礼,师傅瞧的中,才会收徒弟,想学一门手艺相当难。陶木匠在县里是有名的大木匠,他上门讨徒弟,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偏偏当时我见识少,不知道里面的道道,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陶木匠拽着我的胳膊,亲热的拉倒院子里,当着吃酒的乡里乡亲和亲朋好友说:“今天是孙大的好日子,我这个媒人先生再次恭喜小两口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在坐的亲朋很给陶木匠面子,跟着起哄,尽捡好话说。
“借着这个时机,再说一件喜事。鄙人打算让孙四入门,传其衣钵,让孙家小四的叔叔伯伯和乡里乡亲做个见证……”陶木匠不愧是县城来的,说话都不一样。
他说的不是拜师,而是含糊其辞的说入门,一群亲朋好友都以为是他收徒,纷纷站起来贺喜。大伙都出自真心实意的羡慕,议论:“如果我家狗娃能跟陶师傅学手艺那就不得了了,孙四这小子好福气。”
我也以为是收徒,见着乡亲的反应,心底喜滋滋的。
酒宴办完,陶木匠在离开前,问我是今个跟他去县城,还是等收拾好了他再来接我。我还在跟父亲赌气,说今天就过去。于是,陶木匠在乡亲们羡慕的眼神中,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拉长天线,给县里人打电话,让人来接。
直到傍晚,一辆棺材盒子似的桑塔拉从泥巴路上颠簸进了我们村,车开不进村里,在村头大路上停着。我只顾着对小车新奇,加上大灯刺眼的光芒,也没注意到挡风玻璃上贴了一张很小的白色喜字。
家里人还忙着招呼客人,来送我的只有爷爷和幺妹。
“孙老回吧!我会照顾好小四的……”陶木匠给爷爷打声招呼,一头钻进车里。我以为只是去学手艺,也没当回事,坐在车里脑子探出车外说:“臭丫头要是有谁欺负你,打不赢先忍着,等哥回来帮你出气。嗯……你嘴长,四哥去县城带好东西不给你。”
小丫头跑到车边突然哭了起来,哭得我莫名其妙。
“别哭,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我最喜欢幺妹,不忍心看着她哭,连连哄着。
“四哥,你别去了。爷爷和爸爸都是骗你的,我偷听他们说让你给陶木匠当女婿,还是啥子冥婚。”
小丫头话刚出口,陶木匠和爷爷的脸都变了,司机在前面自顾的抽烟。丫头不懂冥婚,但我没少听村里老人提过,冥婚他妈的就是跟死人结婚。
“我去你大爷的,让老子跟死人结婚?草。”我呆了一会,跑下车愤怒的对着车就是一脚。
“小四,别慌着走。”爷爷杵着拐杖着急的追我,扑通一下摔倒。我回头去扶爷爷,嘴上虽没说啥,心里却憋了一肚子气。
“你大哥老大不小了,二十三四的年纪还讨不到媳妇,要不是陶师傅做媒,他那能找到媳妇?陶师傅还答应等他们新婚过后,去木材厂帮忙,这也是一门生计。老二如果愿意,也能跟着去学手艺……小五和幺妹都还小,总不能让他们两跟你一样不上学吧?上学也得要钱!”爷爷倒在地上不肯起来,唠唠叨叨个不停“爷爷一把年纪也没失信于人,你不去,我死给你看。”
“孙老,您也别逼小四。藏着掖着我也不舒服,把话而摊开了说吧……”陶木匠简单的把事儿解释一遍。我气血攻心差点忍不住踹死地上的老东西。
从小爷爷就喜欢二叔家里人,不待见我们几个。二叔的大儿子看上了县城一家的女娃,两人还真对上眼了。女娃家人嫌弃二叔家穷,不肯同意。二叔只认识县城的陶木匠,正好也知道陶家女儿刚过世,有心思筹备一门冥婚。陶木匠打算好找临县的一个傻子,能完成冥婚又帮衬别人家养傻子,两全其美。
二叔找爷爷商量,爷爷拍板做了我的主,于是二叔找上陶木匠,让我去冲这冥婚。陶木匠知道我长像不错,性子也不像老实巴交的农村娃,又把我的八字拿去一合,跟她女儿很合拍。就算他闺女过世,当父亲的谁想给女儿找个傻子?陶木匠见此,欣喜的答应,说只要等事情办成,就借五千块给二叔。陶木匠也找父亲商量过,答应给大哥说一门媳妇,再给二哥弄一个营生,父亲也同意了。
“小四,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孙大这门亲已经结了,让他们新婚后,来木材厂做工。至于你二叔……。”陶木匠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爷爷却急了,抱着我的腿说:“小四,陶师傅是个信人,你不能让咱们老孙家言而无信!”
我站着,没管爷爷哭哭啼啼,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事不怪人家陶木匠,是孙家人主动求上去的,人家还先付了报酬,给大哥说了门亲事,只是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幺妹别瞎说,四哥是去学木匠手艺。记住了,以后那话对谁也不能说,知道吗?”我用脚踢开爷爷的手,走到幺妹跟前,蹲下身子慢慢帮她擦干眼泪。“以后好好上学,咱家孙幺妹肯定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老五那个棒槌不用指望了。”
小丫头拼命点头,强忍着不哭,眼泪还是唰唰的流。
本来一家人吃饭都难,大哥结婚又多了一口人,总不能让嫂子跟着一家子过挨饿的日子吧?我不去冲冥婚,就算陶木匠还让他们小夫妻去木材厂,他们有脸去吗?说不定嫂子娘家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幺妹才十一岁,眼看也要像我一样没钱再上学,老子的遗憾不能在她身上发生。
我有对二叔和爷爷的恨,对父亲的怨。而幺妹哭泣的脸,让我感觉肩上多了一种无形的重担。
日期:2014-08-04 23:21:20
车在泥巴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开上省道,省道是三米多宽的石子路。一望无际的公路在晚上毫无人烟,只能看到两旁的合抱大树。大白杨刚抽新芽,夜风吹过枯枝和嫩叶,丝丝的嚎叫声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渗人。
陶木匠不时找个话头跟我聊两句,我心里不舒服,但知道以后还得相处,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言。
一段石子路走完,刚上柏油路,三十刚出头的司机猛踩煞车,吱啦一声,车子横在了路中间。
陶木匠眼疾手快,膝盖顶着前座后背,一手按住前座,一手扶住我。我才稳住身子,没有撞到。
“小黄,没事吧?开车注意一点。”陶木匠见我没事,轻微责怪着司机。
“陶先生,你看见没?刚才有个黑影飘过去……”司机额头撞得通红,用手轻轻的揉着,惊恐的指着挡风玻璃。
“我也看到了。”陶木匠打开车门走下车。我跟着下去,初春的风还有些冷,缩着脖子借着车灯左瞧右瞧啥也没见。陶木匠在一颗白杨树下找到一条黑布,拧在手上走过来,朝着逆风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看了好一会,深邃的眼神闪烁,脸上的凝重一闪而逝。“没事,风刮过来的。”
又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颤,看着黑布,吓的缩了缩脖子。黑布,不是坟头上的玩意吗?再顺着陶木匠的目光看去,模糊中见到好几个黑影在远处随着风儿飘荡。
“小然来迎接新人了。”寂静的夜里,司机脸色发白,突兀的说出这句话,差点没把我吓尿裤子。
陶木匠的女儿叫陶然,跟我同年,小时候她到幺爷爷家做客,我见过一次。穿着公主裙抱着洋娃娃的身影我记得很清楚,凤凰飞到鸡窝,不想记得都难。
我不相信有鬼,却本能的害怕。
“小黄别瞎说。”陶木匠呵斥司机一声,温和的对我解释说:“那是一根竹篙绑着白布,如果是黑布在夜里也就看不见了,这里隔得远,所以看着像黑布。这条黑曼布还真是小然坟头的……”
“咯咯……”
像是风声,又像是笑声,嘶哑的声音环绕在空中回荡,阴气森森吓得我一头钻进了车里。
陶木匠把我扯出来,皱着眉头说:“不管是冥婚,还是怎么回事?既然你是我女婿,得让你瞧瞧什么是鬼!”
他的劲儿很大,我的手腕像被钢钳夹住一搬,怎么也挣脱不了。
我被拉着,环绕周围十几颗树逛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陶木匠停下脚步,松开我的手,自顾的念叨着说:“奇了!”
他掏出一根有过滤嘴的高级香烟,含在嘴上点燃,深深的抽了一大口,又把烟头甩在地上,退后几步,对着一颗白杨树冲过去,向上一跳,跳了半米多高,双臂抱着粗大的树干,腿脚并用向灵猴一样,没爬几下到了长树枝的地方,又没爬几下上了七八米高的树巅。
我自认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虾,是一流的高手,见着四十多岁的陶木匠爬树的本事,半天合不上嘴,连怕鬼都忘了,心底只有震撼。
不一会,陶木匠从树上下来,带下来一个米斗,米豆底部还穿着一根尼龙线,他把米斗丢地上,又顺着线爬了好几颗树,最后气喘嘘嘘的拿下来好几个米斗,以及一个人形的风筝和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像灯笼一样的玩意。
“小四,你听好了。”陶木匠把其中两个米斗对着白杨树,拿着用线连着的另一个米斗让我走远了听。里面响这轻轻的咯咯声,声音很嘈杂,跟刚才林间响起的声音很像,但也有差别。
那年我还不知道用八宝粥瓶子,插上棉线当传声筒玩,对这种简单的物理现象很新奇。
“三个米斗紧扣着树枝,风水进去,从对着下面的米斗传出来,半夜声静,人静下心来听的时候也就能听到那种“咯咯”声。”陶木匠把漏斗丢在一边,拿起灯笼挂在风筝后面,点燃灯笼里的火,很快灯笼带着风筝升上了高空,超过白杨树顶。他用丝线控制着风筝,由于夜太黑,人形风筝是黑面料,从下面往天上看,感觉是一个人影飘在天上。
如果我不知道是陶木匠放上去的,在平日晚上见着,还不吓的屁滚尿流。
师傅没学过物理,什么孔明灯原理在他面前都是扯淡,用他的话说,这是祖传的奇巧技艺,早在春秋战国时代祖师爷鲁班就玩剩下了。
这个小插曲,深深的震撼了我。司机小黄调整好小车,再次启动,我坐在后座很想开口问话,又有些胆怯。
“想问什么?问吧!”陶木匠恢复和蔼的笑容。
“那个,陶……陶……先生,世界上没有鬼,你为嘛还让我结冥婚?”我想起他爬树的情景,畏畏缩缩的发问。
他笑了笑,反问道:“我说过世界上没鬼吗?只是告诉你,现在是有人装神弄鬼。”他不得给我说话的机会,拿出大哥大,又说:“在几百年前拿出大哥大,也许会被当成神仙手段。可能鬼真的存在,再过几百年人能通过自己的方式探知鬼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我摇了摇头,没懂他的话。他的行为告诉我,世界上没鬼,可又说有鬼。十六岁的年纪真不明白师傅是想表达,人得怀着探究的心思去看待问题,对待没法定论的东西非要下个定论,这是一种严谨的态度。
九一年的县城处在国道和省道的交汇处,只有两条不长的街,一条沿着省道一条沿着国道。现在扩大的县城在当年都是田地和村庄。
陶先生家挨着省道,两层楼房门对着街面。老宅和楼房屁股对着屁股,小车从一条小道停到老宅院子前,我低着头有些自卑的跟在陶先生身后。
我家的四合院用木头和泥巴裹着稻草泥起来的,人家不仅靠街有楼房,四合院几乎全部是用木材只有少量的砖头砌成。用现在的参照物打个比喻,跟电影里那种古代大豪门家里的装饰没啥两样。
院里和堂屋亮着灯笼,这样用电,在当时我的认知里觉得好奢侈。看着像三十出头,娇小玲珑的妇人穿着旗袍,手上戴着玉镯子,从堂屋出来,我偷偷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我。
“小四吧!长的真灵性,哎……”妇人一句话没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眼内出现了水雾。
“四娃,别的也不多说,跟着你姨先换身衣服,等吉时吧!”陶先生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落寞,一种只在父亲身上看到过的无奈,让我感觉很扎心。
我胆儿不是太大,也许是路上的经历让我认为世界上没鬼吧!对冥婚虽说抗拒,却又少了一些莫名的害怕,心里告诉自己只是一场交易,其实也没啥。
妇人把我带到偏房,帮我打了水,拿了一套西装给我。她抹着眼泪强笑着透露,小然以前想着结婚要穿婚纱,以及一些小然喜欢的事儿。
坐在巨大的浴盆里,我很不自在。在家里洗澡,一个脸盆,拧一把毛巾擦擦汗也就完事了,夏天到河里洗完回来,洗脚就成。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享受这种待遇,水里还不知道滴了些啥玩意,说是小然喜欢的沐浴露和洗发液。
我家里的肥皂宝贝着呢,只有三姐和幺妹用,哥几个长期短寸头也就偶尔用下肥皂,洗发水和沐浴露对我来说也是个新奇货,总之一屋子高级货。
洗澡我用了一个多小时,其实这一个多小时全部在发呆,如果不是妇人敲门,我可能还在发楞。短暂的几个小时,我见识到的东西碰到的事,比十六年见到的都多,很新鲜太刺激。
冥婚的仪式很简单,牌位放在凳子上,司机做司仪喊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礼成。妇人一直笑着在哭,陶先生强行保持着镇定,他给我挂上一把同心锁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拜天地后改陶先生叫正叔,小然妈叫佩姨。毕竟年代不同了,冥婚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请客,家里也没有外人,只有我、正叔、佩姨、以及司机小黄一起吃了一顿,把该有的仪式都过了一遍。
我在正叔的陪同下,进了小然的闺房。小然死了半年多,房间却一尘不染,还充塞着淡淡的香味。
正叔走后,我按照仪式,第一夜必须把牌位放在枕边睡觉。虽然不信有鬼,可背对着牌位,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心底发毛。明知道是一个木头疙瘩,却忍不住去幻想,有个女鬼在后面飘啊飘。
最后一咬牙,拿过牌位抱在怀里,用杯子盖着脑袋,心底默念,小然妹妹咱们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夫妻,千万别来找我啊!
刚念完,我感觉特别扭,什么叫夫妻?突然,银铃般的响声,吓得我只打哆嗦,猛得坐起身,见着窗户开了半扇,床沿的铃铛叮叮发响。
日期:2014-08-04 23:22:19
我踩着软软的新拖鞋,彷徨的走到窗前,关上窗。房间没一丝风,床沿的铃铛突然一阵稀里哗啦的乱响,吓得我差点尿裤子,寒气从尾椎骨向上蔓延到了头顶。
以前那种大床有床榻,四角有一根柱子顶着华盖。华盖最早不是起到美观作用而是防雨,古代人家再有钱,万一半夜正好床顶漏雨呢?后来才成了装饰。
我站在床榻上,用手握住铃铛,忍不住转头去看枕头上的牌位。
“小然姐姐,姑奶奶,您别闹行吗?给您作揖了!”我不信有鬼,用现在的话说,是转移注意力缓解紧张的情绪起到解压的作用。
别说,还真神,铃铛不响了。我坐在床沿,盯着铃铛看了好半天,确定铃铛不响了,低头见自己把牌位当成找安全感的事物抱着,吓得把牌位丢在了床上。
“叮!叮!叮!”
牌位刚落到床上,严实的房间,铃铛无风自动不时的发出轻响。声音来的很突然,莫名的恐惧笼罩,我全身僵直,心儿狂跳,放大的瞳孔看着牌位差点没吓哭。
“这婚,谁他妈的要结谁结去,老子不干了!”我语无伦次的反复念叨着,不知道念叨了多久,害怕的情绪才有所缓和。
可能小然的鬼魂真在,怕我反悔,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枯坐了好一会,才躺下睡觉,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心儿怎么也停不下来,脑子里总忍不住幻想屋里有女鬼。
“叮!叮!叮!”
“姑奶奶!小姑奶奶!我求您了,放过我吧……”我眼看到了崩溃边缘,坐起身大喊大叫。
“喵!”
我重复着大喊,连续听到几声猫叫,才确定真是猫。而且猫叫的还很有节奏,我喊一句小姑奶奶,它就叫一声,喊姑奶奶它都不叫。
“妈的……”
寻到声源,我拿着圆凳放到床榻上,爬上圆凳踮起脚一看,毛茸茸的懒猫闭着眼睛,幽绿的猫眼瞟了我一下,继续趴着睡觉。还好有心理准备知道有猫,不然一个大活人被猫瞟一眼吓死,真的太丢脸了。
华盖顶上是凹下去的,上面垫着一床小被子,白色懒猫靠着华盖角落边沿睡着。它过个半天,挥动小爪子抓一下角落,铃铛就会跟着响一下。
“小姑奶奶?”
“喵!”它也不动,也不怕生人,闭着眼睛叫一声。
“姑奶奶。”
“……”
“小姑奶奶!”
“喵!”
……
反复确定几次,我也不怕了,心底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感情老子被一只猫给吓了半夜。怒归怒,我没打算找懒猫麻烦,是自己胆小怪谁啊?仔细一听,那铃铛声音其实很好听的。
“四娃,怎么了?”正叔在外面敲门,带着淡淡的关心。
穿好衣服打开门,佩仪站在正叔身旁,着急的看着我。我抓了抓脑袋,简单的把和懒猫的事儿说了一遍,当然我没说被它差点吓死,只说差点被烦死。
“咳咳!”正叔干咳两声,他明显看出我在说谎,只是没揭穿而已。
我唰一下脸红到了耳根,感觉特别尴尬。
“没事,回去睡吧,时间不早了。”
佩姨不停的嘘寒问暖,正叔见我有些不自在,这才出言解围。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虽然不自在,但心底却暖哄哄的,尤其是佩姨问我睡不睡的习惯,要不要这,需不需要那。
农村孩子多,母亲对待孩子都是用吼的,比如,睡短棺材的老四还瞎鼓捣个啥,滚回来吃饭了。那年头的农村妇女对孩子的关心很另类,其实也就话难听,心情是一样的。我生性跳脱,也只是相比同代人,如果换到现在算规矩的不能再规矩了。谁对我一丝好,我都会记在心里,知道感恩。
恐惧总是来至未知,知道铃铛是懒猫的杰作,我也不怕了,还感觉铃铛声听着很舒服。
“妈的,又要出猪粪了!”
一觉睡到天蒙蒙亮,我自然的转醒,眼皮很重死也不想张开,却强迫自己坐起身,闭着眼睛用脚踹床那头,大骂:“老五起来了。”
脚踹空,我才想起已经不再是自己家,睡的也不是那张硬板床而是柔软的大床,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种淡淡的忧伤。
村里有句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也比不上老子的狗窝。
我看着床头叠得整整齐齐的西服,左顾右盼着找自己的烂衣服,才想起昨晚洗澡后凉在院子里。穿着秋裤从门缝看外面没人,缩着脖子,快速的冲过去,拿下阴干的衣服回转,佩姨打着哈切从房里出来和我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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