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卫二——化石能源枯竭之后的废土时代传奇

作者: 喀提林阴谋

  日期:2014-06-04 13:28:00
  第一篇、凤山之战
  第一章、伏击
  一、孔老爷的队伍
  一阵奇怪的声音,像一只讨厌的蚊子,总是在脑海中顽强地、若有若无地盘旋坏绕、嗡嗡作响;突然,它猛然变成汹涌澎湃的炸雷,一阵紧似一阵地开始疯狂撞击着脑叶。孔定边猛然惊醒,“噌”地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浑身是汗。

  “大帅!大帅!大—帅——!”尖利的叫喊声突然从外面传来,房间的木门被擂得“砰砰”山响。
  孔定边飞快地跳下床,一边高声咒骂,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忙乱之间破旧的木桌也被弄翻了,水杯、茶碗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门一下子被撞开,一股充满汗味儿的热风裹着灰土冲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灰头土脸家伙。他一把抓住孔定边的手,兴奋的叫道:“大帅!孔老爷……孔博森那边,有动静了!”
  “嗯?”孔定边一呆,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来人正是军师孔鲶鱼。他满脸油汗,眼中放射着狂热的光芒,嘴角由于过于激动一抽一抽地变形了。

  “来了来了!大帅,马上要到我们山脚下了!”
  孔定边猛地一拍大腿,狞笑道:“好,来了,终于来了!我们上去!”
  破旧的木门在他们身后咣的一声关上,一大片灰尘簌簌落下。
  孔定边和孔鲶鱼气喘吁吁爬上了山顶的掩体,一个小喽啰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个望远镜。孔定边小心翼翼戴在脖子上,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会儿——纯铜制的军用双筒望远镜,至少有600年历史了,日复一日的使用让它锃光明亮;目镜边缘蚀刻的数字早已磨平,留下模模糊糊的印记——他庄严地举起了望远镜贴近了双眼,山下的大地立刻扑面而来。
  眼下已是深秋时节,广阔的大平原上稀稀拉拉分布着收割完毕的稻田。金黄、暗黄的小小色块,间杂着一条条暗黑色的树林,把大地分割地支离破碎。远方的几条纵横交错的沟渠中,水似乎还是满的,影影绰绰反射着夕阳的光芒,孔定边的眼睛不舒服得眯了起来。

  地平线上蒸腾的岚霭中,一座黑色的山包若隐若现。山上有几处黑影散发着浑浊的白烟,把山体裹在一团暧昧而又神秘的雾气中。凤山,孔博森的大本营。他的人马一定是从那里出发的。孔定边举着望远镜,仔细搜索着那座遥远的小山,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孔定边皱起了眉头,慢慢朝着自己的山脚下扫过来,好不容易发现了军师刚刚报告的军情——孔老爷的人。一小撮人马排成稀疏的一线,沿着土路向孔家寨前进,同整个巨大而荒凉的平原相比,显得那么的无助和渺小。孔定边死死盯着这队人马,甚至产生了怪异的幻觉——那些人仿佛漂浮在稻田和树林之间的幻影,而且是原地不动的。
  “人不多。他们怎么来这么点人?”孔定边有些奇怪地看着鲶鱼军师。
  “大帅!”军师的枣核脑袋凑了上来,一双鼓泡眼兴奋地外凸着,一张嘴就冒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大帅!我们的探子摸清了,孔博森这次派出的人有一百来号,七匹马!而且,他们这次还来了一个铁轮车!”
  “铁轮车!”孔定边心里猛地一沉。他又举起了望远镜,许久没有说话。

  “大帅!我们以前可是吃过铁轮车的亏……”鲶鱼见大帅脸色变了,说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的。
  孔定边没有说话,死死盯着远方的那一小撮人。
  “不对。孔博森要打我们的话,不可能只来这么点人,有铁轮车也不行。你派人再去探一下。”孔定边放下望远镜,对鲶鱼下了命令。
  孔鲶鱼仿佛被兜头浇了一桶凉水,满腔热情瞬间烟消云散。他蔫蔫的答应着,飞快地跑出了掩体。

  人越来越近,连肉眼都清晰可见了。孔定边更加用力地把望远镜对准了这伙人。他们似乎个个都背着长矛,以及看上去像是火枪一样的东西;可以分辨出七名骑兵,左右各有两匹马护卫在两侧,还有三匹马远远走在队伍前方,看来是前卫。他们行进的速度非常快,腾起了大量的烟雾。
  最吸引孔定边注意力的,是队伍中央那辆四匹马拉着的大车。车上用绳索密密匝匝固定着一个丑陋而笨重的黑色大家伙。那玩意儿下面能看到两个红色的大轮子,上部堆积着复杂的杠杆、齿轮和飞轮一样的东西。
  孔定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东西,身体微微颤抖——他太熟悉那家伙了,无数次见过它奋勇前进的雄姿——伴随着一股股浓烈的水蒸气,那套复杂的杠杆系统费力地摇动着铁轮,当遇到沟坎的时候,烟囱猛烈地喷出火苗,杠杆摇动的频率突然加快,铁轮车猛地向前一窜,好像深坑中猛然窜出来的咆哮的怪兽……
  孔定边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掉下来。他仿佛听见了那玩大家伙遥远的喘息声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心里莫名得慌乱起来。
  “大帅!”孔鲶鱼又气喘吁吁跑回来了,“大帅!”
  “怎么样?”
  “大帅!”军师不停地擦汗,“你说得对!那帮人似乎不是来打我们的,好像只是路过!”
  “路过?”
  “对!他们冲着那条道去的!”军师抬起胳膊指着前方。
  孔定边咬咬牙,又举起了望远镜,看了半天。

  “只是路过,大帅,”军师唠唠叨叨,“我也奇怪呢,这么点人,100多号人马,打我们寨子……我们和孔博森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应该不会做这等傻事……”
  “鲶鱼,”孔定边快速打断了他,“我们吃不吃?”
  孔鲶鱼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大帅,你的意思是……吃掉它?”

  “吃不吃?”
  孔鲶鱼一下子兴奋起来:“吃!大帅,当然吃!这也是块大肥肉呢!,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这次是首开边衅……吃掉它,孔博森会不会报复……”
  “怕个屁!”孔定边豪迈地大手一挥,“吃掉它!”
  “准备战斗”的指示一经传达,孔定边就把他的“军事委员会”(简称“军委会”)全体成员都召集到了山顶,召开一次紧急会议。军委会的汉子们求战心切,群情激昂。
  “大帅,我们在他们必经之路上部署了一号弹,”鲶鱼军师腰杆一挺,以一种指点江山的英雄气概,朝着山下一指,“一号弹全部就位,就等着他们上天了!”
  孔定边点点头。一号弹的威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正是靠着本寨独门的一号弹,孔定边才能让周围的大小武装团伙闻风丧胆,才能让“孔家寨”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儿。
  “一定要万无一失,一击必中。我们的人埋伏好了吧?”孔定边眯着眼睛,仔细搜寻着山脚下黑黢黢的树林。那里应该部署了几十号人。只要一号弹发挥正常,这只奇兵立刻就能上场厮杀。
  “没问题,大帅。都是我们最棒的小伙子。”一名中年人信心十足地说。

  “好,我们下去看看。”孔定边拍拍军师的肩膀,匆匆走下山顶的掩体。
  孔家寨的地势并不高,坐落在一个海拔约50米的小山包上,而这样的小山包在广阔的冲击平原上比比皆是。孔定边和他的人马经过数年的苦心经营,把毫不起眼的小山建设成方圆百里之内大名鼎鼎的“孔家寨”。全寨用3米高的土墙围绕,每隔20米便伸出一个突出的土台子,颇有些中古时代欧洲棱堡的感觉。在同那些满大平原乱窜、形形色色各路人马的战斗中,这些粗糙简陋的棱堡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当敌人从棱堡的尖端进攻时,不得不收缩正面攻打尖尖的土台,再多的兵力也施展不开;当他们调转方向从土台之间的围墙进攻时,立刻遭受来自相邻两个土台的打击。因此,在黑暗时代的混战中,孔定边的“棱堡”始终屹立不倒——而且是屹立在孔博森的眼皮底下。

  沿着小山包层层而上,人们费力地开凿出从横交错的沟壕,像勤劳的土拨鼠一样挖出了数十个洞窟和掩体。“土工作业是我们的根基”,这是孔定边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在遭受优势敌人攻击的时候,洞窟是最好的庇护所;在美妙的和平时期,大大小小的洞窟就成了寨中人马及家小的栖身之地以及军火物资的仓库了。
  孔定边和军师下到了半山腰的一个炮台检查战备。炮台的周围种植着密集的灌木,能够把这里掩饰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土堆。为了保险起见,军委会一口气拿出了最值得自豪的看家宝贝——四门大炮,以及精心保管的20杆火枪发了下去。
  四只暗褐色的笨重铁筒安置在厚实的木架上,能够在炮手操纵下自如地俯仰;整个炮架又安置在巨大的木质转盘上,能够360度环射。铁炮,而且能够自由改变射向的铁炮是孔定边手中又一款看家宝贝,这就使他同一般的土匪拉开了档次——尽管这些炮从外形上看几乎就是遥远的机器时代拿破仑炮粗糙的复制品;炮身上密密麻麻的坑点和突暴露着说着拙劣的铸造工艺——没关系,没有哪股土匪能够抵御四门炮20分钟的轰击。

  孔定边心满意足地抚摸着冰凉的炮身,仔细从简陋的照门上瞄准了一会儿,神色严肃地拍拍身边几个小伙子的肩膀。炮手和火枪步兵们神情紧张地簇拥在大帅身边——他们穿着整齐,装具齐全,无论是精神还是气质都比那些衣衫褴褛的土冦们强太多了。
  孔定边在几个重要的据点转了一圈,非常满意。军师示意他对热切求战的小伙子们讲点什么。
  孔定边随即爬上一个装满炮弹的木箱,面对着年轻的士兵们大手一挥,开始进行富有鼓动性的战前动员。当然,他绝对不能透露那不过是路过山下的一只小小队伍。
  “弟兄们!你们看到了,孔博森这个死不悔改的老狗,又要前来送死!他们打了我们几次了?”
  “三次!”六十名斗志旺盛的火枪手和炮手们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我们打败他们几次?”孔定边吼叫着。
  “三次!”士兵们也整齐划一地吼叫起来,年轻的面庞被战斗的激情烧得红红的。
  “孔家寨,是我们辛辛苦苦流血流汗建设起来的,是我们跟那些土匪恶霸斗出来的!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寨子里和平幸福地生活,这有什么错?但是孔博森这条死狗见不得我们过上好日子,一有机会就要来找我们的麻烦!你们说,还有没有天理了?”

  “没有!”小伙子们七嘴八舌地叫喊起来。
  “孔博森老狗,来一次打一次!将来我们还要远征,打到那边去!”孔定边吼叫着转过身去,激动地指着远方凤山的方向,“打到孔博森老狗的老家去!把他们的城堡破了!为我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孔定边满脸通红眼含热泪,激昂地喊起了口号。
  “报仇!报仇!报仇!”火枪兵和炮手们吼叫着响应着,雄壮的男声直冲云霄。他们举起了一片火枪和长矛的树林,在夕阳下反射着令敌人胆寒的光芒。
  孔定边太满意小伙子们高昂的士气了,他率领军委会全体成员勉励了即将出征的战士,然后在鲶鱼军师陪伴下威风凛凛地登上了山顶的“统帅部”,俯瞰战场、指挥全局。
  悠扬的号角声回荡在孔家寨上空,火枪兵们一个个跳下战壕,无声无息地到达山包上的各处预设阵地。炮手们把成箱的铁丸子和成包的火药堆放在大炮前,点燃火绳,紧张地等待着开炮的命令。几个大型洞窟内,女人和小孩子们开始生火做饭,烧开水、清洗棉布以做包扎之用。小小的山寨充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像一个巨大的蜂巢在暴风雨来临之前那样躁动、纷乱。
  孔定边戴上了一顶珍藏的钢盔,锃光发亮——据说是机器时代一个叫做“解放军”的神秘组织遗留下来的。鲶鱼军师站在窗前,手握望远镜,身体一动不动,目光追随着山脚下那只越来越近的队伍。四名浓眉大眼的健壮小伙手握长矛,屏住呼吸站在门口——他们是孔定边悉心培养的传令兵兼“特种兵”和“近卫军”。战斗一旦打响,他们将执行至关重要的任务。
  日期:2014-06-04 13:31:03

  二、速胜
  太阳已经落山,留下的余晖将西方的地平线抹成一片长长的红色,大地开始变得阴沉起来。那支队伍已经走进了黑暗的雾霾,马上就要穿越山脚下的树林了。孔定边和军师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从望远镜里模模糊糊看到,孔老爷的队伍开始收拢、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准备横穿眼前这片黑黢黢的、不怀好意的树林。那片树林种满了桑树,是孔家寨重要的财源之一——丝绸的原料来源。眼下树上的桑叶早已落光,光秃秃的枝桠并不能掩盖人马的踪迹,因此山上的人很容易看见那一百多号人马慢慢排成了四路纵队,把运载铁轮车的四轮马车护卫在中心。在接近树林边缘的时候,中间的两路纵队停了下来,有不少人开始爬上那辆大车,似乎要把铁轮车卸下来。外围的两路纵队突然向两侧分散开,一下子钻进了树林。

  “啊!”孔定边几乎要叫了出来。他转过头闷闷地问军师:“怎么样,进入一号区没有?”
  鲶鱼也紧张的观察着那片树林的动静,外凸的死鱼眼几乎要爆出眼眶了。他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中间停下来了……他们发现什么了?两边的人马都散开了,进了林子就麻烦了……”
  孔定边一个激灵,斩钉截铁地说:“事不宜迟,发信号!”他回过头来,厉声向门口的四个小伙子口述命令:“你,带领三号队堵住西面的口子;你,带领七号队堵住东面的口子……”四个小伙子立正接受了命令,神色匆匆跑出了门。
  “统帅部”的木门咣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小伙子满身大汗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怎么了?”孔定边和军师同时叫了出来。

  “白……白旗!”小伙子喘得话都说不出来,不住地咳嗽。
  “什么白旗?”军师一把夺过小伙子手中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神色紧张地交给了大帅。
  孔定边接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面白色棉布做成的小小的三角旗,并无特别之处。
  “谁送的?”孔定边狐疑地问。
  小伙子艰难地喘息甫定,结结巴巴地说:“大帅!是他们,是孔老爷……孔博森的人送来的!”
  “他们送白旗做什么?”
  “借路!大帅,他们说要借路,说这次来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想从我们寨子下面过……”
  孔定边和鲶鱼军师对望了一眼。
  军师挥挥手,小伙子敬了个礼跑掉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大帅,满眼都是“怎么办”的探询的目光。
  “大帅……”

  “按照原定计划,吃掉它!”砰地一声,孔定边的拳头重重砸在了木桌上。
  一声呼啸,一支火箭射向天空,凌空爆开,阴暗的大地上顿时冉冉升起一颗耀眼的启明星。几乎是在同时,那片树林里忽然白光一闪,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立刻腾起一大团烟雾,紧接着又是第二、第三下猛烈的爆炸。
  “一号弹起爆了!”孔定边紧张地抓起望远镜。只见朦胧中有几十个黑点从围墙边缘的壕沟中一跃而出,向着那片浓厚的烟雾扑过去。不一会儿,密集的闪光夹杂着着砰砰砰放鞭炮似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一阵阵时断时续的急促喊叫声更让人心神不宁。
  “你也下去,靠前指挥!”孔定边给鲶鱼下了命令。他最担心的就是分散进树林的那两路人马。如果不能把他们堵住,今晚做的一切都就会前功尽弃。军师点点头,带着两个手下冲出了“统帅部”的木门。
  远处噼噼啪啪的爆响逐渐沉寂下来,在树林的东南角突然又“咣”得升腾起一大团烟雾,激烈的喊叫声隐约传来。孔定边觉得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抓着望远镜的双手开始痉挛起来。目镜中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孔定边徒劳地搜寻半天,直到那片树林最终归于沉寂,只是有几点鬼火似的光芒穿过重重枝桠一闪一闪。他全身猛得松弛下来,突然觉得疲惫不堪、浑身瘫软,赶紧灌了几口凉水,平息了一下起伏不定的情绪,一跃而起正要冲出门去,立刻和闯进来的一个传令兵撞了个满怀。那小子满脸尘土、黑烟和汗水,在油灯的照耀下显得滑稽可笑。

  孔定边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嚷道:“怎么样?”
  小伙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说:“大胜!大胜!军师,叫我,来报告,大帅!我们,还,捉到一个,汉帝国的人!”
  “汉国人!”孔定边狂叫起来。
  “是的,大帅!我们活捉一个,还是个女的!”
  ……
  日期:2014-06-04 13:31:37
  孔定边和传令兵几乎是狂奔着下了山。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四周似乎奔涌着一种神秘的、浑厚的、混杂着切切私语的风声。战斗的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呛人的硫磺气息。烟雾弥漫的小树林里点起了几堆篝火,影影绰绰好像到处是人。走近点可以发现,原来是孔定边年轻的战士们在战场上磕磕绊绊地走动着、翻检着,兴奋地低声交谈着。
  孔定边和满身大汗的鲶鱼军师汇合了,彼此握了握手,胜利的喜悦尽在不言中。
  他们被一名小战士带到一个冒烟的大坑前——一号弹的杰作。大坑的直径有七八米,深度似乎半米多,坑里的死尸已经清理干净,乱七八糟散落着崩起的土块和树枝,以及长矛、火枪之类兵器的零件。四轮大车已经被炸成一堆破烂的碎木头,上面那台威风八面的铁轮车可怜巴巴得成了一堆黑红色的残骸,呲牙咧嘴地翻倒在不远处。两个气势磅礴的红色大铁轮,一度给孔定边带来了沉重的视觉压力,此刻已经扭曲成一摊丑陋的麻花,和断裂的杠杆、齿轮、铁架、绳索乱七八糟搅在一起。

  孔定边仔细查看着这一大摊散发着余温的破铜烂铁,一边感慨一号弹的巨大威力,一边为不能缴获一台完好的铁轮车而感到惋惜。
  几个小头目正在向军师汇报战斗过程:孔博森老爷的步兵炸死了10人,剩下的人在伏兵的第一轮打击下四散奔逃,又被增援的几支伏兵结结实实堵住,抵抗了五分钟之后,全都毫不犹豫投降了。至于那七匹战马,以及拉车的挽马,早就在第一下爆炸的巨响中挣脱了缰绳,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了。
  “不错不错!把孔博森老狗打疼了!辛苦辛苦,大家辛苦了!”孔定边看着书记官清点缴获的战利品——主要是宝贵的火枪——笑得合不拢嘴,兴致勃勃同淳朴的小伙子们打着招呼,领袖风范十足。他心满意足的看着孔老爷的降兵被绳子捆成一串,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走过去,一回头,发现满脸油汗的军师也在神采奕奕看着自己。两个人相视一笑——一个月来的精心筹划和组织,总算没有白费功夫。至于这次打击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接下来会遭至何样的报复,眼下暂时是顾不上了。

  一个结实的小伙子跑过来,压低声音报告:“大帅,军师!人……关在那边!”
  孔定边和军师神色严峻地点点头,整理一下油腻的衣服,跟随那个小兵来到了土墙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是一个小窝棚,是寨子的守夜人过夜的歇息之处。
  平时毫不起眼的窝棚此时变得戒备森严,四周铁桶般围住了二十几个个健壮的兵丁。孔定边和军师在门口相互对视一眼,冲着守卫的小伙子点点头,几个人立刻四散开来,静悄悄扩大了警戒范围。
  孔定边轻咳一声,一弯腰走进低矮的窝棚。
  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围泥土夯制的炕台,以及一张笨重的粗木桌子。斑驳的土墙上,零零碎碎挂了一些锈蚀的长矛和砍刀,以及一个铮亮的铜号——守夜人报警用的必备之物,据说也是从“机器时代”遗留下来的宝物。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儿,混合着烟熏腊肉的怪异味道,让孔定边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他和军师拼命瞪大了眼睛,好让自己迅速适应窝棚中的黑暗和压抑。
  昏暗的油灯映照出一个蜷缩在土炕上的小小黑影。孔定边慢慢走上前去,屏住呼吸打量着那名俘虏,紧张的心跳声几乎充满了整个窝棚。那人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破烂斗篷,好像堆放在土炕深处的一大团肮脏的抹布。
  军师猛烈地咳嗽起来,把孔定边吓了一跳。那个人影一下子『弹』起,惊恐地蜷缩成更小的一团,灰色的斗篷猛地扯落下来,露出了黑色的长发和一张苍白的面容。两人眼睛豁地一跳——非常、非常年轻的小姑娘。
  “是这人么?你们怎么知道她是汉国人?”军师转过身,向门口站岗的卫兵悄声问道。
  那小兵伸出肮脏的大手:“你看,她身上搜出来的!”
  一枚精致的圆形徽章在小兵汗漉漉的手心里发着幽幽的蓝光。徽章上用精细繁复的条纹镌刻着一个复杂的机器,一条柔软的蛇缠绕其上;徽章的最下方雕刻着蚊子腿般粗细的文字:SCIENCE。

  “赛斯!”孔定边轻轻叫了起来。他无数次在汉国的书本中见过这个字眼。莫非……这是真货?
  孔定边惊讶地把玩着小小的徽章,心里突突跳着。他小心翼翼凑了过去,像观察笼子里的小兔子那般仔细看着那名可怜的女孩。女孩的岁数不大,看上去不到二十岁,面色白净、眉清目秀,营养良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