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6-18 15:07
　　引
　　我本叫做云馨，因为与当今的云妃娘娘重名而被改赐名为珑月。我11岁那年，因为家里贫穷而卖身为婢，后来辗转入宫，如今我23岁了，在这座死寂的深宫生活了七年，我见惯了人情冷暖，我只知道，要在这座行尸走肉的深宫活下去，必须要学会冷漠、无情，七年的时间，磨砺出我寡言的个性，从最开始的新奇到现在的麻木，如今我已经没有了盼望，只一心祈祷留在家中的弟妹能够好好生活着，代替我那一份，在俗世中好好的快乐的生活着。

　　我的母亲本是书香世家的千金，嫡长之女，我父亲唤作云逸，是一名大夫，我的祖父原本是母亲家中的专属大夫，经营着城里最大的药铺，医术也甚是了得。有一次因祖父外出，父亲代替祖父到母亲家中出诊，邂逅了当时风华绝代的母亲，两人一见倾情，再见倾心。父亲与母亲家世悬殊，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是遭到了母亲一家的反对，不过母亲是真的爱父亲爱的极深了，母亲最终选择与父亲私奔，两人最后选择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开始了宁静的生活。只是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母亲就生病去世，父亲因为自责没有医治好母亲，又极度思念母亲，从此嗜酒如命，郁郁寡欢，我知道若是没有我和弟妹，父亲早就在母亲去世之时便会生死相随的。没过父亲几年也去世了，家里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差，为了弟弟妹妹，我没有办法，决定卖身为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走进了这座原本望也不敢望的深宫，开始了这遥无止尽的痛苦的生活。

　　那一年我卖身为婢，做了几个月的粗使丫头，后被夫人看中安排伺候当时还待字闺中的大小姐，三年之后小姐选秀入宫，而我也跟小姐入宫，从此与弟妹断了联系。即使我日夜思念，也知道，今生今世怕是无缘再见，只能在心中日夜祷告，只求弟妹一生安顺，平平安安。
　　日期：2014-06-18 15:08
　　第一卷　只道宫内伤心人
　　卷首语
　　18岁的状元不是没有，但是18岁就连中三元，20岁就位列尚书的状元可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而这位堂堂状元郎，如今的吏部尚书，竟然跟我说……
　　日期：2014-06-18 15:08
　　第一章
　　如今，我家小姐在宫中生活多年，也从原来的一个小小贵人慢慢晋升到了今日的分位，，除去皇后娘娘和云妃娘娘之外，我家小姐已是宫中的第三人，琳妃。
　　宫中分位高的妃子并不多，在琳妃之下的便是从三品的婕妤了，当今皇上并不昏庸，也不沉迷女色，因此宫中妃子并不算多。但是即使是这个样子，这个后宫，也不缺乏战争，只要是有女人的地方，尤其是这样一个汇集天下女人的地方，更是战火连连，血雨腥风。

　　今日，皇上依旧是宿在云妃那里，只要是在这样的日子，娘娘便会特别的不开心。我知道，小姐是爱着皇上的，只是，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地方，爱情，是多么的奢侈，更何况，爱的，还是那么一个帝王。
　　身为宫女，我早就想通了这些事情，之于我，像爹娘那样的恩爱，早已没了任何想念，我早就想通了，在这座深宫，寂寞的老去，化作一抔黄土，然后，我想，我就自由了。在这宫里，我的双手，或多或少也曾染过鲜血，小姐和我，已经不是初入宫时的那般纯洁和善良了，毕竟，我们还是要活下去的……
　　我也从没有想过说要向小姐求什么的，至少在这深宫之中，我从来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娘娘，夜深了……”

　　果然，琳妃对镜而坐，一头美丽的青丝倾泻而下，身姿窈窕，却难掩寂寞之意，我看着她的背影，相识相伴至今，我知道娘娘是在难过着的。
　　我本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我却也知道，无论我再说什么，娘娘也是不会听的，毕竟，我始终只是个小小宫女，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最是应该给娘娘一些空间独处。
　　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往无论如何，十天里面，总有三天皇上是宿在我家娘娘这里的，只是从上个月开始，皇上便再也没有来过清月宫了，我曾托人打听，方才得知，这几日皇上几乎都是宿在云妃娘娘那里的，一时之间，云妃娘娘再次荣宠不绝，引得后宫佳人闻之称羡。
　　“珑月，你说，我有哪点比不过云妃？”
　　小姐突然发话，道是教我吓了一跳，刚刚一直在想着小姐的事情，也是没有留心伺候。
　　“珑月，什么时辰了？”
　　我还没开口，小姐又道了句，我细一琢磨，小姐怕是为着皇上正在伤心，她那句话，怕是在对自己说的。
　　“娘娘，已过了巳时了。”我将手中的水盆放在架子上，缓缓走到小姐边上，低眉信手，且听小姐吩咐。
　　“罢罢罢，伺候我就寝吧，皇上今夜，怕是……”
　　娘娘一脸哀戚，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十二年的主仆情谊，小姐的心思，并不难猜，还不是过不了情这一关，皇上英姿勃勃，自她第一次见到天颜的那一刻起，怕是就倾了一颗女儿心了。
　　为爱而伤的女人，最是伤神。
　　我无可奈何，就算我说再多，恐怕也解不了娘娘心中的结来，只得服侍她就寝。
　　宫中的夜，永远都是漫长而又寂寞。
　　日期：2014-06-18 15:09
　　第二章
　　连日来盛宠不断的云妃娘娘怀孕了，整座皇宫都沉浸在这样的喜悦之中，皇上今年二十有五，却是第一次有妃子身怀有孕，为了这件事情，太后娘娘不知道愁白了多少头发，为了这件事情，皇后娘娘又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而如今，终于好了，终于有妃子身怀龙嗣，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妃子传出喜讯，这宫中，会有越来越多的小皇子小公主诞生。
　　“娘娘，如今众妃齐聚清云宫中，您是否……”
　　偏偏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娘娘又开始使小女儿性子，以往皇上都对小姐的这幅脾性多有赏识，只是如今这当口，还是多多迎合皇上的圣意比较好啊。
　　“珑月，你说，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娘娘忽然坐起来，随手一扫便将平日里常常摆弄的黑白棋子倾数扫到地上，黑白的棋子四散，叩击地面发出数道清脆的声响。

　　娘娘神情凄厉，甚至有些骇人。
　　“李卉馨，你除了出身比我好，到底还有哪点比我强，当初，明明是我先遇到皇上的。”
　　听娘娘这么说，我顾不得身为奴婢的本分，赶紧四下查看了一下，幸好因为娘娘刚刚发了脾气，所有宫人都被赶到了屋外。
　　“娘娘，这件事情，当初不是说好了不能再提的么？”选秀之初，娘娘与云妃交好，当时还是秀女的娘娘不小心冲撞了皇上，还留下了串络子，幸好云妃娘娘仗义，代替小姐前去认罪，却没想到云妃因此一步登天，直接被册封为妃。
　　“可是珑月，我心里就是气啊，我忘不了，当初若是我再勇敢一点，也许就不会是这样了，就连你，也不会被迫改名字了。”当初，珑月刚刚到方府的时候，因为不想改名字，得罪了主子，差点就被撵走。
　　提到名字一事，就连我自己也愣了，呵呵，我真是麻木了，我姓云，是我父我母爱情的结晶，但凡有气结之人，皆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可是我身为奴婢，又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娘娘，您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您入宫已经七年了，难道还看不透这深宫么？如今云妃有孕，难道还不是您的机遇么，娘娘切莫被一时的不快蒙蔽了眼睛，若是错过了今次，将来后悔莫及。”我微微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想到娘娘如今的处境，还得赶紧让娘娘摆正心态，迎难而上才是。
　　“对，你说得对，珑月，你说得对，我的确该想想办法了。”娘娘本就是聪明人，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如今听进了我的话，很快就豁然开朗起来，“珑月，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现在就去清云宫，我倒是要看看，皇上有多宠爱她，哼。”
　　“诺。”
　　我自然欣喜应允，只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娘娘看我的眼神，忽然有些奇怪，不过转眼一想，许是我太敏感了，因此未曾放到心上。
　　娘娘本就清丽可人，装扮之后更是容光焕发，后宫之中要想找出更为出色的人才，其实也并不容易。
　　我随着娘娘来到清云宫，如今这时辰，早有不少妃子聚拢在这里，就连皇后娘娘也纡尊降贵驾临。
　　来到内殿，自是热闹非凡，云妃娘娘看起来精神不错，正歪在首座听一个贵人说笑，也不知道这贵人说了些什么，就连皇后娘娘也捂嘴抖起肩来。

　　“哟，都在说些什么呢，都笑的这般开心？”
　　众人听闻娘娘的声音，都看将过来，然后热情的迎接。
　　“原来是琳妃妹妹，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下，来，快来坐。”云妃微微坐正了身子，笑呵呵的照顾娘娘，只见她比往常更加温婉，平日看着有些生硬的面容忽然就柔和起来，许是怀孕了的缘故，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我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云妃娘娘依旧平坦的小腹。

　　云妃有孕自然有恃无恐，又是在她的宫里，即使贵为皇后，也来者是客，但我家娘娘不一样。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娘娘恭敬的给皇后行礼，一边解释道，“这几天身子有些不好，告假几天，望娘娘赎罪，今儿个刚起，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清明，又宣了太医，也道是病去如抽丝，又听闻云妃姐姐喜讯，没有先去给娘娘平安，还请赎罪。”
　　“无妨，看来云妃这胎怀的好啊，就连缠绵琳妃多日的顽疾都治愈了，只希望云妃这头带的好，我们姐妹都可以为皇上开枝散叶，也不负皇上太后以及祖宗先帝的恩泽。”皇后正襟危坐，先是原谅了娘娘，而后将功劳全都推给了云妃，我常想，皇后是否真如我们面上看到的这般大方贤良，我未曾尝过情之一字，懂得也只是父亲母亲的琴瑟和谐，但是我从书上看过，也见过夫人对于老爷的小妾的手段，就连我家娘娘，不也受不了皇上宠幸别的妃子？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这样的下人可以置喙的。
　　“那臣妾就多谢娘娘了，也多谢云妃姐姐。”娘娘一一答谢，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娘娘不再赌气，总有法子赢回皇上的真心。
　　“琳妃妹妹不必客气，来，快坐。”云妃热情的照顾，其实云妃与娘娘早就不如当初情同手足，更没有表面上看着和睦。
　　娘娘道了声谢，然后入座，只是忽然，我觉得娘娘有些奇怪，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刚刚那位说笑的贵人，惊讶的是，那的的确确就是素日伺候云妃的芳盈姑娘，没想到同为奴婢，转眼她已高人一等，贵为贵人。

　　“瞧我，顾着发呆了，都忘记给姐姐准备的贺礼了。”娘娘很快回过神来，一边解释道，“没想到姐姐这么舍得，贵人这样的人才，也巴巴的送给皇上，姐姐就不怕妹妹们吃醋？”
　　我听着娘娘说话，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上前，却没想到不是音怡来接而是芳盈，不，现在该叫贵人娘娘了。
　　我只能下礼，不知为何，却在芳盈眼里看到了挑衅，当年主子们交好之际，我也是与她称姐道妹的，没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多谢妹妹了，说起人才，妹妹要是舍得，也大可将珑月献给皇上，珑月比起芳盈，可是胜之许多。”不知为何，我觉得云妃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知怎么，我就想到了早上娘娘的表情。
　　我赶紧跪下来：“娘娘赎罪，奴婢粗浅，此生只要能够服侍琳妃娘娘左右以报娘娘恩德。”

　　倒是我家娘娘为我解了围：“云妃姐姐不要吓唬珑月，她哪里比得过这位新妹妹呢，呵呵，贵人妹妹倒是好福分，一下子就是从六品，诶，只是不知道挑了哪个字？”
　　“云妃娘娘做主选了芳字。”芳贵人回道。
　　我听了却是心中一惊，云妃这是故意在挑衅娘娘啊，当初不愧是姐妹情深，云妃可是将我家娘娘的性子摸得门儿清。
　　幸好娘娘的面上看不出什么，依旧笑的花枝乱颤：“字是好字，妹妹当的起，待我回宫，再差人送贺礼来。”
　　“多谢琳妃娘娘。”
　　“谢什么，你该多谢云妃姐姐，你能有今日的造化，可全都是云妃姐姐的功劳。”我看了一眼，默默退下，娘娘竟然丝毫不在意，她姓方名琳，如今芳贵人的称号明显是云妃取来气她的，“啊，说到这儿，妹妹还没有好好恭喜云妃姐姐呢，云姐姐辛苦了，希望姐姐好生照顾着自己，为皇上生下大皇子。”
　　“琳妃姐姐，这可不一定，兴许是长公主呢？”安婕妤素来与清月宫交好，自然是帮着我家娘娘的。
　　皇后看了云妃一眼，笑呵呵的插嘴道：“哎，两位妹妹可别争，子嗣这种东西说不好的，本宫想，无论是男是女，皇上都会喜欢才是，重要的是云妃能够平安诞下龙嗣。”
　　“娘娘说的是，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臣妾也都喜欢。”云妃温驯的接话，但是我想，她心里肯定是希望一举得男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云妃姐姐有孕在身，皇后娘娘也该体谅才是。”我站在后面，只听得我家娘娘如是说。
　　“哎呀，多亏了妹妹提醒，我都忘记了，如今云妃妹妹不同往日了，我马上命人撤了妹妹的牌子，一切以龙嗣为重。”只见皇后面上有微许得以，似乎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不过我想所有的妃子都会盯紧如今这个空档才对，“紫恩，你就走一趟吧。”
　　“诺。”
　　还没有等云妃有任何反抗，皇后已经下了令，紫恩也麻溜的领命而去，而这一来，似乎今日众人聚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似得，在座的妃子有大半人告罪而去。
　　日期：2014-06-18 15:09
　　第三章
　　我随主子回了清月宫，一路无话。
　　一回到寝宫，主子便谴退了左右，只留我一人，我知他心里是顾忌什么，便直挺挺的跪下，道：“小姐恕罪，珑月令小姐为难了，只是恳请小姐相信奴婢绝无二心，惟愿主子一切安好。”
　　我平常总称呼小姐为主子或是娘娘，因为我知道，在这宫中，即使只是小小一句称呼也可拿来大做文章，只是这次我非得这般称呼不可。我家小姐人虽然有股聪明劲儿，却只聪明在棋道上，她能在棋盘上运筹帷幄，却惯不会揣度人心，如此这般，一旦被人利用，便再无翻身之日。
　　琳妃良久无话，但是我能感觉的到她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我心里有些难过，我陪她走过十二年光阴，竟然换不来她全然的信任，还记得初离通州，夫人对我的嘱托，虽然我弟妹不见了，但是我却不能辜负夫人一片深意。
　　“主子，云妃娘娘如今有孕在身不得侍寝，因此才抬了身边的芳盈为贵人，只是不知主子可还记得，这新晋的芳贵人，原本姓林，林芳盈原是罪臣之女，我想云妃正是以此拿捏林芳盈，因此她必然不敢让皇上知道林芳盈的身份。”
　　“珑月，你且起来吧。”琳妃这才幽幽的道。
　　我却在心中忍不住叹气，同是圣上的妃子，怎么琳妃与云妃，几乎云泥之别，如此这般，圣眷难觅啊。
　　“主子，珑月不敢，珑月对主子一心一意，绝无二心，说句大不敬的话，在珑月心中，珑月不仅把您当作主子，还当作珑月的妹妹，珑月对弟妹的思念主子也清楚，若非主子您，珑月或许早就随爹娘而去。”
　　说着，竟然有些情到深处，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我是真心哀伤还是假意逢迎了，只是我必须让琳妃全然的信任我，否则我二人总有一日成为御花园里一抔黄土。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一直记得母亲的话，一直把你当做姐姐看待，这次是我任性了，下次我必不疑你。”琳妃终于被我打动，亲手扶我起来。

　　我却心中叹息，下次，竟然还有下次，唉，琳妃的路还有很长，当初若非我，她只做一小小贵人，道也相安无事。
　　“多谢主子。”我却不能不感激，否则又要惹得她不喜。
　　“你且说说，那林芳盈怎么会是罪臣之女，云妃也太过大胆了吧。”
　　“主子有所不知，那林芳盈的父亲受当年科举舞弊案牵连，被判斩首，男丁流放，女子为猖，只是林芳盈为其父外室女，因此幸免于难，没想到林家主母心胸狭隘，临了也咽不下这口气，把外室之事抖了出来，偏偏那外室也是有城府之人，早有人通风报信，因此提前一步将女儿送进了宫，因此才有今日的芳贵人。”
　　“若是如此，待本宫将此事告知皇上，还愁扳不倒云妃？”思及此，主子的心情又忽然好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云妃被打入冷宫的场景。
　　我却再一次在心中暗暗叹息，若真是如此简单，皇后娘娘又怎会放云妃一人独大？
　　“主子切勿心急，此事暂时不可捅破。”我劝阻道。
　　“这是为何，连你也看不得本宫好不成？说，是不是云妃收买了你，她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维护她？”果不其然，听完我的劝告，主子当即翻了脸。

　　“主子，珑月的心思天地可鉴，主子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主子且听我一言，这后宫之中无不凭借圣意二字，如今云妃怀有龙嗣，还有云妃父亲镇守边明月关苦功高，陛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云妃势头正盛，即使是孙皇后也得避其锋芒。”
　　“娘娘切莫意气用事，反而落了云妃下乘，届时后悔莫及！”
　　我的话小姐总算听进去几分，许是知道扳倒云妃来日方长，但是重获帝宠迫在眉睫，小姐终于真正平心静气，决定听我一言了。
　　日期：2014-06-18 15:10
　　第四章

　　隆冬刚过，明月关外的胡人又开始肆虐，不过有着镇西将军镇守倒也相安无事。
　　前朝的局势隐隐决定着后宫，如今后宫之中云妃娘娘圣眷正隆，难有人可分庭抗礼。
　　小姐倒是听进了我的话，比往常更加沉得住气，终于有一天，陛下又记起了清月宫，自那一天起，小姐的笑容又渐渐多了起来，只是我却有些看不懂小姐的眼睛了。
　　那日是二月初三，夜色正浓，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日是我家想儿的生日。

　　冬天正在悄悄过去，为了重新驳回圣宠，我和小姐两人已经连续十七日都到半月亭煮茶，别人也许看不懂我们的意图，我想，也许小姐也不懂，但是有时候想要固宠，自己巴巴的赶上去恐怕难以长久，今日，我要我家小姐能够深得圣心，并且长长久久。
　　我跪坐在软垫之上，凝神静气，细细挑选着红梅，一边的茶罐里，取得乃是今春初雪，当时我花了好大的心力才采集了一罐，而后细细封存，如今倒快见底。
　　“珑月，本宫已在这里等候半月有余，陛下究竟何时才……”
　　“主子，切莫心急，品茶最忌焦躁。”
　　我微微抬首，看了看站立在一旁冻得瑟瑟发抖的环月和琪月，但笑不语。我相信，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在大家都躲在宫殿取暖的日子里，琳妃娘娘每天到半月亭煮茶赏梅，必然会传遍整座皇宫。
　　听了我的话，娘娘便安静下来，只品着渐渐散发而出的茶香，随手摆弄搁在石桌上的棋盘。小姐是爱棋之人，就连皇上也对她的棋艺赞叹有加，因此，无论是开心或是不开心，多半时候小姐都会在那里摆弄她的棋盘。我细细聆听，一边照看着茶水火候，煮茶除了要求技术娴熟之外，最为重要的便是心境了，茶随心动，心中如何，茶便如何。
　　茶香袅袅，越来越浓郁，让人为之一振，我又侧首看了看环月和琪月，只见二人不若刚刚那般瑟缩，面色也红润许多，我知道，我这一道茶便是成了。
　　我缓缓将视线转到不远处的上空，仿佛可以想象这一抹沁香飘得很远很远，比如，即将路过附近的一道紫影。
　　“珑月，今日的茶似乎又多有不同？”娘娘素白的手指搁在一粒黑子上，不动，黑色的棋子与白色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是美人如玉，纤纤玉手啊。
　　十七日来，看似每天都是煮同一种茶，但是琳妃知道，每天的茶都有些细微的不同，若非仔细品味，难窥其中奥妙。琳妃忽然想到入宫之前母亲曾经对自己说过：“云馨此人，心智坚定，聪慧异于常人，得之，汝幸，必善加利用，封妃之日指日可待，吾方氏门楣，就靠你二人了。”

　　果然，入宫以后多少次遭人算计，因着珑月的机智，不但逢凶化吉，而且以知州之女的身份得封妃位。
　　我莞尔一笑，回说：“倒也没什么大不同，只是这最后一道茶与平日相比多了些许香味。”
　　娘娘微微愣了一下，问道：“今日的茶的确比平日更加沁香，不知是什么茶叶发出的香味，这般好闻。”
　　“回娘娘，这香味不是茶发出来的。”

　　我在娘娘的眼神里读到了讶异与疑问，便缓缓解释道：“今日这道茶唤作百里香，同样选取初雪烹煮，唯一不同的是火。”
　　“火？”娘娘微微正了正身子，疑惑着问。
　　“我在火里加了些许特制的陈年梅花茶饼和川子，梅花的清香似有似无却又格外清新，川子可以使香味飘得更远，除此之外，这香味沾得久了，可以让人自带一股香味，经久不散。”
　　“哦，不知这香味是如何才能得以保存？”
　　环月和琪月听了我的话，在一边偷偷嗅着自己的衣衫，我看了她二人一眼，二人皆是低头，不过还是乖乖站好。这两人到底还是资质不够，清月宫如此之大，却找不出几个可用之人，我忍不住为小姐担忧起来，不过还好，只要我云馨在一天，必会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