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脸谱——古代官场小人的另类史话

作者: 十大碗

  日期:2014-08-12 14:30:52
  孬  种
  ——才高八斗、天性卑劣的北齐大臣祖珽
  有些人即使饱读诗书却仍然寡廉鲜耻,即使人对他恩重如山也依旧薄情寡义,似乎说教不能使其醒悟,关爱不能使其感动,惩处不能使其畏服,宽恕不能使其悔过,生就一副贱骨头坏心肠。  ——作者按
  引  子
  祖珽的眼睛紧紧盯在远处的一对铜碟上,目光中透着艳羡和贪婪。
  胶州刺史司马世云在家里举办宴席,邀请了一些朋友前来聚会,祖珽也是来宾之一。铜碟就放在一位宾客身前的案几上,那是一对尺来宽的铜质碟子,色泽明亮,周边刻有花纹,在灯光的辉映下泛着诱人的光亮。自从仆人端上这一对铜碟,祖珽就被它精致的模样吸引住,心痒痒的,恨不能立即拿来仔细把玩一番。众人你敬我让推杯换盏,似乎都已喝得醉意朦胧,放着铜碟的案几旁的客人不知去了哪里。祖珽站起身,慢慢地靠近那个案几,见大伙儿都没有注意这边,迅速伸手取了过来,麻利地藏到了怀中。没成想,碟子里还残留些菜汁,这一下贴在身上,湿乎乎、油兮兮的好不难受。祖珽无暇顾及这些,见大家并未看到,装做若无其事的又回到原处坐下。

  祖珽正暗自庆幸如愿以偿地拿到宝贝,忽然听到主人司马世云叫嚷丢了什物,知道事情败露,祖珽有些着慌。“这个小气鬼”,祖珽暗暗骂着,赶忙把碟子从身前移到腰后。仆人们开始四处寻找,里里外外桌上桌下搜了个遍,没有找到。司马世云不甘罢休,指示仆人对来宾搜身。众人非常气愤,“拿我们当贼?简直辱人太甚!”来宾中几位官位高的人骂道。但刺史就是不依不饶,声言铜碟肯定被宾客中有人偷拿。众人无奈,也为了证明清白,只好让仆人们挨个搜身。一时大嚷小骂,怨气冲天。

  祖珽当然难逃此劫。众人见果然在自己一伙来宾中搜出了失物,刚才对主人的满腔怨气一下子转移到他的身上,埋怨他连累众人惹疑受辱。斥责声辱骂声一股脑地涌了过来,大家恨不能痛打这个害群之马一顿。祖珽见势不妙,赶忙缩起脑袋溜了出去。
  祖珽何许人也?他既不是专事偷盗的毛贼,也非混吃混喝的无赖,而是一位名声极大、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并且当时还是一位在职的官员。
  少时读 “人之初性本善”,感到颇有道理,但随着阅历的增长逐渐对这一说法产生了怀疑,常常感到现实中的有些人似乎不那么“性本善”,说他“性本恶”可能更为恰当。这些人即使他自己饱读诗书却仍然寡廉鲜耻,即使人对他恩重如山也依旧薄情寡义,似乎说教不能使其醒悟,关爱不能使其感动,惩处不能使其畏服,宽恕不能使其悔过,生就一副贱骨头坏心肠。有时甚至认为有这样的大臣,国难不已;有这样的下属,惑乱丛生;有这样的上司,朝夕不安;有这样的同僚或朋友,犹如与狼共室,祸生旦夕,真是一朝遇上十年心烦,活脱脱两个字:倒霉。

  祖珽就是这样一个人。
  日期:2014-08-12 14:32:20

  官轿里的毛贼
  祖珽,南北朝时期的东魏、北齐(534-577)时代人,出身于官宦世家。同不少小人一样,祖珽天资过人,凡事学啥会啥,能够通晓多种才艺。他写得一手好文章,词藻刚健飘逸。据说他曾经给时任东魏冀州刺史的万俟受洛(万俟,南北朝时期的鲜卑、匈奴姓氏,今仍有该姓)作《清德颂》,文章雅正华丽,受到当时许多人的喜爱,以至于当时的东魏大丞相高欢(其子高洋代魏建立北齐后追尊为神武帝,实为北齐始祖)也因此而知其人,可见他的文笔功力确实非比寻常。东魏朝的兰陵公主出塞嫁与蠕蠕(也称柔然,古少数民族)首领和亲,祖珽赋诗称颂,诗作“大为时人传咏”,恰似今天的流行歌曲儿一般。除此之外,祖珽还擅长音乐律理,能谱曲,也能演奏琵琶笛子多种乐器;会外语,通晓多种边外少数民族语言;通阴阳术,会占卜;尤其精通医术,堪称当时名医;通过史料考究,他还可能会那么几手武艺,因为他曾经亲历战场,叫阵冲杀。真可谓才能超群,任选其一放到今天都足以安身立命。因才能既高又多,特别是文章之名远闻,这在古代中国重视文才的时代无疑是一个极大的优势,祖珽很快就受到关注并被提拔重用。

  令人大惑不解的是,如此一位博学多识又任职官府、并且是个高级官员的人物却是一位鸡鸣狗盗之徒。
  祖铤在司马刺史家的偷窃举动并非一时兴起或着偶尔为之,而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禀性,别人家的财物总是令他馋涎欲滴眼红不已。在司马世云家偷盗被抓,遭到主人和朋友的嘲笑辱骂,这要发生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已羞愧得无脸见人,但祖珽似乎并没有多大感觉,这不,他又乘在丞相高欢家里赴宴之机,偷了一只金叵罗(酒器)藏到发髻中,被人搜出后让高丞相臭骂了一顿。其后,在担任尚书令高澄(高欢长子,北魏权臣,后追尊为北齐文襄帝)的秘书丞(古代负责文籍、奏报等事之官)职务时,又因为在高澄府上偷了几本《华林遍略》○1被人发现,高澄令人狠狠地打了他四十大板。

  屁股被打得青紫肿胀,却一丝也没有减少祖珽发点外财的念头。一天,刚刚能够下床行走的祖铤在街上看见好多辆装满袋子的马车,立时又动起了歪念头。原来,他知道这些马车是朝廷发往受灾州县的运粮车,熟知衙门运作程序的他也知晓这种救济粮食的申请拨付套路。祖珽发挥自己多才多艺的优势,伪造了一份地方奏拨粮食的公函,又模仿丞相高欢的笔迹写了一份同意发放的签发令,堂而皇之地跑到粮库去骗领粮食,结果被负责官员看破,由此案发。

  骗取国库粮食罪名非小,祖珽立刻被关押审讯。天生的贱胚,他偷盗诓骗时不计后果,被抓问供时似乎也不考虑责罚的轻重,一到审讯衙门,尚未用刑,立马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案子报到丞相高欢处,高欢大为震怒,亲自判决鞭刑二百,镣铐加身,将他发配至作坊做苦役,所盗取谷物加倍征还。堂堂一文人才子因盗窃被判苦役劳改,想想都好笑。
  更为可笑的是,判决出来后还没有将祖铤送到作坊劳改,恰好并州(河北保定和山西太原、大同一带地区)的定国寺建成。按当时习惯,寺庙建成之后要在庙里竖立一碑予以纪念和庆祝,碑上要撰刻铭文。这种碑文一般用辞端严,要叙往咏今宏法教众,需要文字功底和教义修养都很极其深厚的文笔高手才能写出,撰写非常不易。
  这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丞相高欢亲自召集众人商议人选。记室陈元康与祖珽关系密切,就极力推荐祖珽,想趁机给身陷牢狱之灾的好友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高欢是祖珽的旧主,当然知道祖珽的才学,但想到他现在已是罪犯之身,不宜参与此事,没有立刻答应。又令再另荐他人,谁知众人竟无一人敢应。无可奈何,高欢只得勉强同意了陈元康的提议。
  因为祖珽还被关押,高欢派人将纸墨笔砚送至囚所。虽然身处监囚,祖珽却依旧才思聪敏,奋扬带铐之手,于铁链声声之中迅即书就。碑文送至高欢大丞相处,只见文章词藻端丽,行文流畅,高丞相及左右之人哭笑不得。为何?因为众人都感觉如此美文竟出自一个盗贼之手实在有点滑稽。但文章确实非同凡响,让人割舍不得。石碑建成之后,前去观摩拜读之人络绎不绝,竟然成了定过寺的一大招牌。丞相高欢甚为满意,就下令免了祖珽的刑罚,不过他的官职还是被罢免,只是以平民身份继续留在丞相府中办事。

  不顾忌身份名誉,甘冒挨打受辱甚至处罚坐牢的危险行鸡鸣狗盗之事,这显然既与生活的贫富无关,也与是非判断能力和道德修养水准没有必然的联系,只能说是一种极度贪婪和自甘下贱的本性使然。当人们知道那写出一篇篇美文的妙手与窃走一个个财物的黑手竟然是同一双时,只能感叹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日期:2014-08-12 14:33:47

  3、沐猴而冠
  盗人财物并不是祖铤仅有的怪异癖好。
  既为官员,又是文人雅士,在一般人的想象中这样的人物应当行为循规蹈矩、举止儒雅沉稳,但现实中的祖铤却远不是这般模样,他的轻浮放荡远非时下一般的“出轨”者可比。
  祖珽喜欢嫖妓,但不是跑到娼家偷点腥儿就溜之乎也那么简单。他非常喜欢那种特殊的氛围和方式,常常别出心裁搞些花样,努力让他的寻花问柳变得更加张狂刺激。
  祖珽嫖娼时很少独自一人,而是经常要召集一些轻浮浪子一块前往,一起寻欢作乐。到了风月场所,人家祖珽也不来进门脱裤的那种简约直接,而是搞得娱乐多多妙趣横生。他经常会即兴作词谱曲,并亲自抚琴吹笛,在娼妓们的轻歌曼舞和打情骂俏中与一众“嫖友”放浪形骸,纵情淫乐。
  不仅如此,祖珽还经常把目光从那些娼妓们移向别处。一次,他邀集了一些狐朋狗友到家中聚会,又雇了许多娼妓前来助兴,众人照例嬉笑歌舞欢天喜地。祖珽觉得热闹程度不够,令仆人取出许多凌罗绸缎放在案几上,让娼妓们玩一种五木游戏,获胜的就奖给几匹。那些女子为了挣得奖赏,耍赖造假你抢我夺,一时尖叫笑骂刺人耳膜,祖珽乐得哈哈大笑。

  与这些娼妓胡闹一通后,祖珽感到还不尽兴,又把参军(古官名,相当于现参谋职)元景献的妻子也叫来,鼓动众人轮流与她公然行淫,其情其景不堪入目。要知道这个女人非同一般,她是东魏孝静帝的姑姑博陵长公主的女儿,有着皇族血统。她的丈夫参军元景献也非普通之人,乃是已故尚书令元世隽的儿子,且是祖珽的同僚。这么一个皇族后代、勋贵子媳、同事之妻,祖珽邀而聚众淫奸,其胡作非为、胆大包天的程度令人瞠目。祖珽常说:“丈夫一生不负身”,意思是大丈夫一辈子不能亏待了自己,可谓是享乐主义思想的鼻祖级人物。

  更加令人不解又可笑的是,祖珽在这方面的眼光和偏好也与常人大相径庭。有一位寡妇已经年逾六十,在当时四十多岁就称得上是老年人的时代,这个年纪已算是寿星之例,但祖珽却视若天仙,与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勾搭成奸,而且钟爱异常,人前人后公然肉麻地叫她“娘子”。尽管古时“娘子”是对妻子的一种称呼,但含有较多的爱昵之义,颇似今天的“亲爱的”之类,祖珽如此称谓让人听得浑身发抖。又因为祖珽平时喜欢骑一匹老马,还大言不惭地称是 “骝驹”(骏马之意),时人凑成一联绝对:“老马十岁,犹号骝驹;一妻耳顺(年届六十谓耳顺),尚称娘子。”成为一时笑谈。

  祖珽毛病多多又屡屡被责,但却能每每逢凶化吉,这其中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多才多艺。北齐的前后几任皇帝高欢、高澄、高洋父子(高欢及其长子高澄都是东魏权臣,分别在532至546;547至549.8年间任东魏大丞相,北齐建国后被追封为神武帝、文襄皇帝。高洋为高欢次子,550年代魏称帝,实为北齐始皇帝,在位550-559年。)觉得有许多事情离不开他,比如祖珽的医术水平就非常高超,远非一般医生可比,以至于后来高洋称帝后任命他为典御(皇帝御医的官称)。只是做了皇帝的御医,他也不安分,顺手牵羊盗人财物之事不断,寻花问柳伤风败俗之举常有,高洋一气之下又免了他的御医职位。

  对这种多才多艺但又鸡鸣狗盗之人,北齐的几任皇帝都对他爱憎交织,想杀之,怜其才;想信之,罪常犯。无可奈何,只好一会儿用其才,一会儿免其官,反反覆覆折腾不朽。其中,文宣帝高洋尤其滑稽,他每次见到祖珽,也不喊其姓名称谓,而是以“贼”呼之。祖铤贱种,听到皇帝一喊贼,就屁股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丝毫不以为意,对周围同僚的哄笑置若罔闻。堂堂一个“司厅级”干部,在朝廷之上被人家“贼”啊“贼”的呼来喊去,实乃官场上的一大奇景。

  日期:2014-08-12 14:35:56
  4、无耻与无赖
  我国古时文人大都有恃才傲物的特性。学问深了,事情看得明白透彻,对名利地位官职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不去过份追求,或不求官位不为五斗米折腰;或洁身自好顺其自然,丧失人格以图升官进爵之举为大多数读书人所不齿。
  祖铤所处的南北朝与崇尚“魏晋风度”的魏晋时期并不久远,嵇康、阮籍等前朝士人的清高风范应当影响尚存,北齐文士官场似乎不应该变化腐朽得太快,但我们从祖珽这位北齐的名人高官身上却看不到哪怕是一丝清高的影子,官位权势在他眼里与他急欲得手的他人财物和娼妓美妇并无二致,总是令他眼红心跳,几欲膨胀的升官掌权欲望使得他早已变成了一个不讲人格、不择手段、绞尽脑汁往上爬的官虫。

  高湛是高欢的第九子,按照我国古时皇位继统的原则,无论是父传子还是兄传弟,作为第九子,皇位都很难轮到他的身上。但高湛不死心,一直有夺取皇位的想法。祖珽小人自然早就看出了端倪,为铺就以后的进身之途,他打算提前去巴结讨好高湛。

  祖珽有一手绝活,擅长用胡桃油绘画(我国自南北朝时期由西域引进了胡桃,逐渐开始用胡桃炼出胡桃油作为绘画涂料)。他精心画了一幅高湛的胡桃油画像,屁颠颠地拿着跑到了高湛家里,献媚道,“殿下骨相非同常人,日后必达极贵,我曾梦见殿下乘龙上天”。此言甚怪,高湛又非你情人、亲爹,你梦他干什么?但当官的都乐意听到这类吉祥之言,高湛听后大悦,对他说,“若果真如此,我当使你富贵”。后来高湛继承皇位后想起祖铤曾有预言,感激他的“知遇”之情,对他连连提拔,直至升任为散骑常侍(皇帝侍从顾问)。

  是不是祖珽真的会看相或真的做梦了,那是糊弄傻子的伎俩。估计这些话他对诸位皇子甚至皇弟皇侄,只要有进身皇位可能而他又能说上话的都说过,那胡桃油画可能也送出去几摞,反正他本人会画,想送多少有多少。
  陆令萱,鲜卑族人,武成帝高湛在位期间,陆令萱因为丈夫反叛被杀后没入皇宫为婢,由于她身壮乳丰,又被选中做了幼年太子高纬的乳母。对于一个幼儿而言,这种哺乳之情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母爱,因而高纬与陆令萱感情深厚,甚至超过了他仅具形式意义的亲生母亲。高纬登基后(公元565年高湛自立为太上皇,将皇位传给了太子高纬,但朝廷大事多决于高湛),陆令萱被封为郡君。高纬由于与陆令萱的特殊感情,对她言听计从,因而陆令萱的权力越来越大,逐渐干预朝政。祖珽看到她大权在握,就想着着力巴结一番。

  太后也即皇帝高炜的生母胡氏因为与一些和尚私通被儿子高纬抓了现行,虽然由于亲生母亲的缘故高炜没有忍心加害,但却把她囚禁了起来。这样一来太后的位置似乎空了出来,祖珽认为来了讨好陆令萱的机会。他四处夸赞陆令萱,称“太姬虽是夫人,实是雄杰,女娲之后无人可比。”
  捧人捧得着实玄乎,大字不识的一个乳母怎么能与人类社会的创世之神相比?不知祖铤这位饱学之士昧了多少良心才说的出来。但他无丝毫愧惭之意,又向太上皇高湛及皇帝高纬上书请求尊奉陆令萱为太后。高纬虽然与陆令萱感情深厚,但知道以其乳母的身份难以登上太后的尊位,加之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持有异议,最终没有批准祖珽的奏议。
  虽然上书未获认同,但祖珽讨好陆令萱的目的却已经得逞。陆令萱由此对祖珽心存感激,投桃报李,她也公开私下地对祖铤大赞特赞,称祖珽为国师、国宝,并常在皇帝高纬跟前夸赞其能,建议晋升。于是祖珽很快又升为秘书监(掌管皇家经籍图书),加仪同三司(南北朝时期高级官位,一般赐有特殊地位者,朝会时位仅次三公),封燕郡公,食太原郡。一时加官进爵,祖铤很是得意。
  不过,也仅仅是得意了一小段时间,
  日期:2014-08-12 14:37:37

  不久祖铤又渐渐感到心胸不畅。原来,虽然已升任朝廷重臣,但朝中还有好几个人比他更加位高权重,这让小人祖铤哪里受得了?每每想到朝堂之上还要位居他人之下,履职之时还要等他几个点头,祖珽就烦闷不已。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职任尚书左仆射(宰相职)的和士开官位高不了多少,竟然也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时不时地驳斥几句白眼几下,让自己在皇帝和众人面前下不来台。祖铤恨得咬牙切齿,狠不能把这个和士开连带那几个什么公一棍子打死。经过筹划,祖珽精心炮制出一份罪状呈给了太上皇高湛,没成想这下惹来了麻烦。

  祖珽弹劾的几人中其他人也还罢了,但和士开可非同一般,那是历史上有名的奸臣,当时也是太上皇高湛眼中的红人,而且比祖珽要红得多,关系亲密到高湛“须臾之间,不得不与士开相见。”
  和士开与太上皇这等关系,告和士开那还不如同告太上皇一般,这下小人祖珽失算了。但事情的经过却又体现出祖珽那种匪夷所思的特性,且看太上皇高湛与祖珽之间的对话。
  高湛:为何毁我士开?
  祖珽:臣由士开得进,本无欲毁之意,陛下今既问臣,臣不敢不以实对。士开等专弄威权,控制朝廷,与吏部尚书尉瑾内外交通,共为表里,卖官鬻狱,政以贿成,民间已传歌谣讽之。如被邻国得悉,何能保我大齐威名!陛下不以为意,臣恐大齐之业隳矣!
  高湛:如此说来你岂不是在指责寡人(指不识奸邪用人不当)!

  祖珽:我哪敢指责圣上,只是陛下曾强取民女。
  高湛:我乃因其忍饥挨饿才将其收养。
  祖珽:何不施粮救济而是抢入宫中?
  对话至此已将话题从和士开转到了太上皇高湛的身上。高湛大怒,命人持刀把子往祖珽嘴里狠捣,一时血流满面。高湛还不解恨,又令皮鞭乱棍将他一阵猛揍。祖珽一开始倔强不服,直到被打得血流满面疼痛难忍,眼看就要丢了性命,连忙大呼,“不杀臣,陛下得名,杀臣,臣得名。陛下如欲得名,莫杀臣,臣能为陛下炼金丹。”高湛不明所以,赶忙下令停住施刑。
  祖珽躺在地下缓了缓气,说道:陛下有一范增却不用,知可如何?
  高湛大怒:你自比范曾,把我比做项羽?
  祖珽:项羽非轻易能比,他只是时运不济罢了。项羽出身布衣,率乌合之众,五年成就霸业,而陛下乃籍靠父兄基业才有今天,岂能与项羽相比?至于为臣却非范增可比,即使张良也不及于臣。张良身为太子太傅(太子老师),仍需借助‘四皓’之力,方能定下皇位继统大业○3。我非辅佐大臣,地位疏远,竭力尽忠,劝陛下禅位,使陛下尊为太上皇,(指祖珽借助星相使高湛传位于太子高纬,高湛成为太上皇之事),父子皆得帝位。小小张良,何值一提?

  听祖珽说自己还比不上项羽,高湛更加愤怒,令人从地上捧起土灰塞到祖珽的口中。祖珽满嘴是土,尤不住嘴,边吐边说无一丝屈服。太上皇高湛气得一塌糊涂,判了他个鞭二百,发配制甲作坊劳改,不久又流放光州(河南省潢川县一带)。
  光州刺史李祖勋与祖珽相熟,又了解太上皇高湛和皇帝高纬对他又气又爱的特殊关系,判断他日后有可能回到朝廷,因此对他非常关照,经常好酒好喝相待。别驾(刺史副手)张奉礼对祖铤却很有成见,见刺史如此,便偷偷上书朝廷说“祖珽虽为流犯,但经常与刺史李祖勋往来,且平等相待。”很快朝廷回文令将祖珽“关于牢中”。有了朝廷指令,刺史李祖勋不敢继续关照,只得交由别驾张奉礼处理。

  这张奉礼也非善良之辈,对公文进行“扩大解释”说,“牢,地牢也。”于是令人挖了个深坑将祖珽关在里边,并派人严加看管,手铐脚镣不得离身,家人亲戚不准探视。炎炎夏日,地牢内潮湿闷热,让祖珽感觉就像被关在蒸笼里一般,连喘气都异常困难。张奉礼还嫌整治得不够,晚上派人在地牢里点燃一种叫芜菁子的野草,屋里烟雾弥漫,熏得祖铤咳嗽连连眼泪直流,没过几天,竟然生生熏成了瞎子。这下小人受了大罪。

  祖珽这次公然顶撞太上皇高湛并非出于什么公心,更非维护正义。何士开等人有过,祖珽也非好人,他们之间的检举与辩争的目的纯粹是争权夺利。只不过这次祖珽选错了斗争对象,触怒了太上皇。在争权无望气急败坏之下,出于避免被疑为诽谤圣皇以及自辨保身的本能,更由于其天生顽劣和生性狠蛮的性格使然,才做出了这种非夷所思的事情。从表面看与其一贯曲意奉承、溜须拍马的作风大相径庭,但本质上却与其为升官掌权厚颜无耻、争权夺利不择手段的本性实相一致,他的这种行为也与他敢冒上司震怒、同僚嘲笑、辱墨先人、丢官受刑后果偷人财物的举动有着相同的人品和本性原因。

  日期:2014-08-12 14:41:01

  五、先天性忌正病人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贾雨村之口说道:“正不容邪,邪复妒正”,即所谓的正邪不两立。君子与小人的为人处世原则大相径庭,君子看不惯小人的卑劣龌龊行径,而小人对君子的一身阳光正气则怀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和逆反心理,其间的矛盾不是用宽容和感化所能调和化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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