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兑现的法律——秦史的秦律视野

作者: 嵩阳云树

  日期:2014-08-23 01:12:00
  ◎商鞅一手创立的制度是怎样的?尚首功和粟爵粟任的威力何在?陈胜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道理吗?秦人如何进行公务活动?政府有无权力边界,有的话在哪?秦人如何落实依法办事?秦人为什么只与商鞅为敌,而不与他一手创立的法家制度为敌?
  ◎秦代的小家庭结构是怎么的?为什么要严厉打击婚外通奸,又是如何处置的?夫妻双方在家庭中的地位如何,妻子有无财产权?秦律如何处理“家暴”?为什么秦廷鼓励子女可以不认曾经遗弃他们的父母?
  ◎同『居』是什么概念?哪种情况可以避免连坐?族诛之刑都诛哪些人?

  ◎秦代是如何处置不孝罪的,扶苏为什么接到秦始皇的伪诏书后要去自杀?秦始皇把扶苏安排在蒙恬身边有什么意图?把蒙毅入在身边又是什么意图?秦始皇为什么要让蒙毅去处理赵高的案件,后果如何?
  ◎秦代的刑徒是有期徒刑还是无刑期?大赦有何重大意义?秦始皇真那么暴烈吗?他的一生有无实行过大赦?大赦在实际中是如何运作的?有爵者犯罪有何特殊待遇?
  ◎秦代把各级官吏作为监督的重点对象,依据是什么?当官是可以胡来还是无法胡来?如何处置乱来的官吏?职务连坐是怎么回事?范雎是死于非命还是得善终?
  ◎“失期法当斩”究竟怎么一回事?军法上的失期与刑法上的失期有何不同?陈胜纵失期,法当斩吗?

  ◎刘邦为什么要“解纵所送徒”?他与樊哙“隐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到底是隐居还是落草为寇?“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究竟是什么意思?吕氏因何被投进大牢?
  ◎在秦代,可以随便扒人房子,私闯民宅吗?
  ◎秦代有无财产申报制度?隐匿财产不报该当何罪?勒索罪(秦律称劫罪)的构成要件是什么?秦代的财产公证制度是怎么样的?如何执行遗嘱?
  ◎为什么“父盗子,不为盗”,“子盗父”却算盗?“父权”的边界是什么,养儿以防老如何得到落实?儿子有继承家产的资格,那女儿呢?
  ◎秦人一天几餐?一天的消费标准若何?里的模样是怎样的?一里通常会有多少住户?秦人的住宅模式怎样?里吏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作为一里之长的里典,一天到晚忙前忙后都忙什么呢?他的权力和义务是什么?
  ◎李斯死前说,秦政府曾施行过“缓刑罚,薄赋敛”,是说说还是确有其实?实际情况究竟怎样?秦皇东巡只是单纯的武力炫耀吗?秦二世胡亥的“奉召登基”诏书,又有何重要消息透露?
  ◎秦人的公文是如何传递的?“以邮行”和“以次传”有何区别?“书到报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文件的接收单位必须标明接收时间和始发时间?
  ◎何为“伪书罪”?在秦代,冒充高干子弟行骗,该当何罪?
  ◎官员出差,接待标准若何?为什么邮亭要养家禽?

  ◎秦代粮仓的规模怎样?秦律对粮仓的经营有哪些规定?秦始皇时期的米价若何,楚汉战争时期又若何,汉初又若何?“人相食”发生在楚汉战争时期,还是统一战争时期?刘邦“约法三章”,其最重大的意义是什么?刘邦为什么会取得关中人民的支持而项羽民心尽失,根子何在?娄敬为什么建议刘邦都关中?
  ◎秦代如何防止冤假错案的发生,有哪些举措?什么叫“自告”?“乞鞫”是怎么回事?连坐涉及哪些范围?
  ◎秦人严禁有“市籍”的商人当官,吕不韦明明是商人,他如何完成身份转型?刘邦伤害老同乡夏侯婴,为什么要拼命抵赖?夏侯婴为什么要拼死替他开脱?韩信为什么宁受穷也不去经商?
  ◎秦代,法廷是如何动作的?犯人权利如何,有无合法的渠道进行冤案申诉?有无司法监督,如何监督?能随便刑讯逼供嫌犯吗?法廷的调查取证是如何进行的?狱史等执法官为什么要对赃物进行当场估值,不当场估值又如何?
  ◎韩非何以是法家的集大成者,他的哪些先验性的理论预言了有秦的失败?秦亡最大的原因在哪?
  凡此种种,答案尽在《能够兑现的法律——秦史的秦律视界》一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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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8-23 01:18:55
  【连载一】
  第一章 秦律的号角
  1.那个时代
  黄河之水天上来,九曲十八弯在陕西、山西交界呈南北走向,成为秦、晋的天然分界线。一直要到著名的风陵渡,才折而向东流去。公元前361年,黄河并非地处黄河西边的秦国和地处黄河东边的魏国的天然分界线,魏国一度强大的实力乃致透过黄河,强占西河地区,将秦国的势力范围持续向西压迫。而且对于当时的秦国来说,其情形基本等同于“屋漏偏逢连夜雨”。从西河的临晋,到秦国的首都栎阳,直线距离约八十多公里。换言之,若按以轻捷著称的骑兵之速度,弹指之间即可抵达栎阳城下,如果野心勃勃地魏惠王决心发动一次象样的功击的话。

  这一年是魏惠王九年,秦国是秦孝公元年。秦孝公看着窗外,满眼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魏国是战国之际首启革新之风的诸侯国,魏惠王的祖父魏文侯,吸纳了一批极为象样的学者,又有学识又有眼光,诸如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吴起、李克之属。大史学家白寿彝主张李克就是李悝,而李悝便是《法经》的作者,公认的法家的开山始祖。李悝、吴起、段干木、田子方皆师事卜子夏,卜子夏师事孔丘。这一系的学问就是这么来的,有迹象表明,他们果得孔门真传。
  李悝对魏国的贡献是政治上的废除世卿世禄制度和经济上的推行“尽地力”之教。鼓励农民精耕细作,多收的三五斗,国家则以平价收购;不幸而遭诸荒年,国家亦以平价售出,以平粮价。“平籴法”旨在取有余以补不足,防止“谷物甚贵而扰民”,或谷贱伤农。李悝最冷酷的气质是以不留余地的手腕来破除贵族的特权,将世为公卿把持的爵禄向平民百姓开放,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开得了疆拓得了土,捍卫得了边疆平安。口说无凭,咳唾为恩亦足以坏事,于是这一切条条款款地明白写在《法经》之中。

  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田子方在魏文侯去世以后继续匡佐魏武侯。这一年,魏武侯在祖庙设宴款待国中有身份的士大夫,《吴起兵法》有这样一段记载:“于是武侯设席于祖庙,分三排坐位宴请士大夫。立上等功的坐前排,用上等酒席和名贵餐具,猪、牛、羊三牲俱全。立次等功的坐中排,酒席、餐具差一等。没有功劳的坐后排,只有酒席,没有贵重餐具。席散,又在庙门外赏赐有功人员的父母妻子,也按功劳大小而有差列。对于死难将士的家属,每年派人慰问、赏赐他们的父母,表示心里没有忘记他们。”

  如此推行了三年,魏人风闻“秦人兴师,临于西河”,“不待吏令,介胄而奋击之者以万数”(秦、魏阴晋之战)。这说明奖励军功这一政策在魏国得到了很好地贯彻。
  公元前403年,魏、赵、韩三家分晋,至魏惠王继位初年,历经30年以上的开拓与积储,魏国形势一片大好,国势蒸蒸日上,成为当时中原版图中首屈一指的国家。魏国的睥睨群雄与霸气外泄是可得想见的,比如魏武侯就粗声粗气地干预了“田代齐姜”这一历史事件。周安王作为天下的共主,天上的代表,一声不敢吭,致此威风越发扫地。因此,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要以三家分晋作为战国的开端,他指责周威烈王是自坏规矩,自毁长城。三家闹着要分家那是三家的事,你作为最后的仲裁者,手握权衡,却让三家的“非礼”要求梦想成真,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及至魏惠王,似乎是贫穷落后的秦国已引不起魏国的兴趣,他雄心万丈地决意逐鹿中原。这个意外的出现让秦国且惊且喜,于是抓紧机会该竭肩的竭肩,该喘息的喘息。后来魏惠王吃了急功近利的亏,遭遇诸侯国配合默契地联合绞杀,从此一蹶不振,那是后来的事,正如秦国成功地闷声发大财,亦属后来一样。

  日期:2014-08-23 01:21:00
  【连载二】
  根据公开的文献资料表明,魏惠王出生于公元前400年,公孙鞅出生于公元前395年,基本属于同一年龄层面,虽然分属不同的二个世界。针对魏惠王不知收敛的狂妄,在群策群力予以阻击的过程中,有一记重拳就来自商鞅,收复军事要地——西河,而后大踏步向魏国腹地推进,一度占领魏国故都安邑,陷魏惠王于背复受敌之险境。这样历害的商鞅却曾是魏惠王相当不看好的人。德高望重的公叔痤在死前警告过,要小心同样是年轻气盛的商鞅。面对要死的公叔痤,魏惠王不好驳回,遂不置可否。可是一转身出了他家的门,便忍不住对扈从人员说:

  “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公孙鞅也,岂不悖哉!”

  “悖”的本义是:违反,违背。这里的意思是作为引申义的荒谬。根据这个分析,魏惠王的话可作如下翻译:
  公叔病得不轻,可怜啊!他要寡人举国听从公孙鞅,岂不是很荒谬!
  《史记》在叙述这个故事时颇富文学色彩,有剧情,有冲突,有曲折。公叔痤先是公而忘私,给了魏惠王以极腑肺的建议,而后颇人情味地告诉公孙鞅,快跑否则不妙。面对公叔痤遗嘱似地坦诚,商鞅笑不出来,但话说得很明白:
  “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
  大王既不听您的话任用我,又安肯听您的话而杀我呢?

  《史记》似乎在指责魏惠王有眼无珠,不识人间真英雄,结果吃亏了吧。实际上,在魏国当时的大环境下,魏惠王确实没办法开口用他,因为这是违反奖励军功这一国策的:
  魏文侯、武侯时期,有《宪令》行世。魏国“从宪令行之时,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诛,强匡天下,威行四邻”。魏惠王时又有《大府之宪》,分篇名编纂,收藏于大府之中[1]。
  商鞅的“噩梦”是碰到了当时极具战略眼光的制度性建设,魏惠王拿捏着这个制度,无功自然不得封赏。而他千里条条从卫国来到魏国谋求发展,一心想的是剑走偏锋,意外地崛起,猛然地出人头地,就如锥置囊中一样。不想公叔痤的推荐竟如泥牛入海,这让他大失所望。摆在面前的只有二条路,要么老老实实从具体工作做起,要么回老家种地去,此外别无捷径可寻。虽然,从他的话中大体可以推测出,商鞅一时半会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毕竟在当时的视野里,还没有哪个国家能超越魏国而给他提供更合适的土壤,除非出现意外。

  公元前361年这一季,同样噩梦缠身的还有秦孝公。仰望星空之上,繁星点点,是那样的秘密、孤傲、居高临下与充满暇想的完美,可是谁又能体谅闪烁之后的碧海青天,就那么脚不沾地地悬着,不免令人担心。那时秦孝公的处境就是这样。百姓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王的宝座还未捂热,驻扎在西河一线的魏军之喊打喊杀就隐约传来。就算在警戒森严的王宫中就寝,他也得把佩剑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并且让另一只眼睛睁着,因为强悍的公族随时可以联手粉碎屁股底下貌似神圣的王座。

  在秦孝公之前的八位国君的历史记载中,出现了十个庶长,其中有五人主导了五位国君的废立[2],这个数字的可怕之处在于,作为臣属的庶长只手就可以决定作为一国之主的国君之去留,国君有何体面可言?换言之,这一时期的秦国,政局复杂而乱象丛生,把持中央朝政的竟是宗室而不是君主,就连王位继承这样的根本性问题,也不是国君能说得算的。这是因为庶长一职在秦国官气赫赫,“文武兼慑,总领朝政”,并且为公族所把持的缘故。厉公以后,迄乎孝公,八世秦君,“无虑皆为贵族所立所废,君权脆弱可知矣”[3]。因此,孝公继位之初才战战兢兢地说:

  “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
  严耕望释义说:所谓“内忧”、“不宁”,自指内政人事有摩擦而言[4]。秦孝公必要先放心自己的生存才能宽心考虑国家的生存,他想到了一位有如明月般高明的祖先。秦穆公大家是知道的,其所开创的盛大之基业,归根结底,功在客卿:相辅有百里奚、蹇叔、由余,将帅有孟明视、西乞术。百里奚是虞国人,人称五羖大夫的便是,大将孟明视是他的儿子。蹇叔是宋国人。秦穆公太爱由余这个人了,便巧施妙计从西戎手中明抢了来。西乞术亦非秦人。这几个人在秦穆公时期的历史作用是:资用强国。意思是巧借正能量而实现富国强兵。这在秦孝公的眼里太具有诱惑力了,其耀眼的光芒仿如晴天霹雳,给他指明了一条活路。倘若亦如此地以卓越的客卿为爪牙,听他由他,又指哪打哪,以来匡扶君室,稀释公族,岂非妙哉?这着实值得一试。于是,秦孝公作出承诺:

  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宾客和群臣中有谁能提出高明的计策,使秦国强大起来,我将让他做高官,分封给他土地。

  机遇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商鞅需要的是剑走偏锋,而秦孝公给出的偏偏就是棋行险着——需要明确的是,截至目前,秦孝公并无别的有效的正着可使。先宾客而后群臣,这个微妙的变化,商鞅懂得。于是他热血沸腾地上路了,腋下一把雨伞,囊中一册《法纪》。
  一定不止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不止一个人大踏步西去,但最终只有商鞅开创了一个时代。
  日期:2014-08-23 09:07:38
  【连载三】
  2.商鞅出现的面目

  商鞅叫板朝中二老甘龙、杜挚,可以说是意识形态上的一场对决。秦孝公、商鞅可与二老坐下来谈,说明秦孝公并不把后者当阶级敌人看。而二老如瓦蓝的天空下一览无余的疑虑,其实代表的就是当时秦国社会的基本面。于是而在这一刻,秦孝公和商鞅算是一卵双生的共同体了,荣而俱荣,辱而俱辱。别无选择。当商鞅初始的表现并不能令秦孝公十分满意时,秦孝公才会以那样恶劣的态度对待引荐商鞅的景监。二老劝告君位尚不稳固的秦孝公和新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商鞅,话说得很委婉,但内涵丰富。下面是他们的原话:

  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效法古代不会有过错,遵循古时礼法不会有邪行。
  周朝的礼是周朝的宪法,周礼的核心就是世卿世禄制,贵族世世代代世袭做大官是为世卿,贵族世世代代世袭享受所封的土地及其赋税收入是为世禄。二老口口声声宣称之“古”与“礼”,便是指的世卿世禄,又称世官世禄。都是切身利益,基本等同于虎口之食。不“法古”不“循礼”与虎口夺食何异?你们看着办。

  看不看着办,商鞅直呼朝中老臣甘龙的名字曰“龙”,则硬梆梆地宣示了他的姿态:虎口夺食恰是他的兴趣所在。否则风一程雨一程地跑到落后的秦国来做什么,不如在鼎盛时期的魏国动动嘴皮,出出主意,拿拿工资,晒晒太阳,落得体面自在。在公叔痤的手下,他的职位虽只是中庶子,说话不作数的侍从之臣,但俸禄不低,年俸六百石,按当年的消费水准,足够舒适地活着了。敢砸了铁饭碗当然是想玩点大的,这当是所有下海人的共通心理。再者说,秦孝公棋行险着,与众目睽睽之中独独起用了他,不会是只想认个爹来供奉吧。关于这一点,精明的商鞅想的比谁都清楚,认识的比谁都到位。因而十分反感二老的四平八稳的观点,在他的眼里基本代表了不作为和迂腐。

  有作为和不迂腐便是火气,便是棱角,便是说干就干,便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前行者当如魏国的那一帮人以及魏国的成功经验,这给商鞅留下了耀眼的光芒。魏国并非因为古老的世卿世禄才实现打过黄河、赖在西河不走的,亦非因为暮气十足的世袭制度而实现迁都大梁、见谁都敢亮剑的,实则是因为杀机四伏,魏国意识到着眼当下所能争取到的生存机会远比引经据典多得多,于是而向更有力量的普通大众敞开胸怀,欢迎他们带着胜利加入“我们”,士气于是而提振,军队于是而所向披靡。法家的根深蒂固的现实主义于此泄露无疑碍了。历史的经验表明,这才是法家所以取得成功的最看家法宝。对于这个结论,不管你信不信,至少我是信的。同时,我还可以引述一位名人的话作为证明。《史记·六国年表》,司马迁以打抱不平的口吻提到:

  秦取天下多暴,然世变异,成功大。传曰:“法后王”。何也?以其近己而俗变相类,议卑而易行也。学者牵于所闻,见秦在帝位日浅,不察其终始,因举而笑之,不敢道,此与以耳食无异。悲夫!
  秦国夺取天下暴行很多,但能随着时代的不同而相应调整对策,建树的功业非常巨大。传世的典籍强调说:“效法后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后王距离自己近,当代民俗的变化也和后王那个时期差不多,道理讲起来浅显明白,容易推行。一般读书人局限于平常所听到的那点东西,看见秦朝统治的时间很短促,不考察它本身发展的全过程,就都耻笑它,又不敢说出事实真相,这和用耳朵吃东西有什么两样呢,真可悲呀!

  耳食,指“耳食不能知味”,比喻不假思索,轻信所闻。
  司马迁所以这样说是有缘由的。刘邦布衣起家,祖上并无强大的根基足以援引,与根基悠远的六国之后比起来,不免令人沮丧。这样一来,为了巩固汉王朝的统治,必须想办法证明汉王朝之取代秦王朝,是天经地仪、名正言顺与顺天应人。因此,作为刘邦集团的一种策略,就如刘邦的名为义帝服丧、实则是为了孤立项羽一样,简直是在诟詈秦王朝,便成为汉初政治的常态。诟病最多的莫过于秦始皇的残暴和秦律的残酷。据说前者吃饱喝足专业把百姓往死里整,后者是实现把百姓整死的工具。这么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学者要么人云亦云,对事实不再感兴趣(不察其终始);要么毫无操守,睁眼说瞎话(不敢道),放任事实不管。司马迁的打抱不平其实是揭露了汉初妖魔化秦王朝的非理性倾向。

  日期:2014-08-23 14:54:49

  【连载四】
  《光荣与梦想》一书有句名言:受过污蔑,就洗也洗不掉[1]。子贡说:“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商纣王之不善,并不如传说的那样严重。因此,君子非常憎恶居于下流,天下的坏事坏名一准都归到他的头上。秦朝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因此,日本学者栗原朋信指出:“与秦相关汉代史料中,如果使用的是汉代批评秦人的史料,需要小心。[2]”

  栗原朋信的善意呼应了司马迁的叹惜。他以史学世家的胸襟说话,说真话。他发现:
  世变异,成功大。

  群雄逐鹿,最终鹿死秦人之手。秦人取得这样巨大的成就,是与他们密切关注现实分不开的。没有躺在床上睡大觉,空发呆,瞎梦想,司马迁认为这才是秦人可取的地方,就如商鞅的可取之处在于早已做好了直面现实的准备一样。商鞅只手对阵盘根错节的二老,并不准备对退,一个有担当者的形象呼之欲出。
  那么商鞅是如何看待公孙鞅那个时代的?
  公元前361年那个时代,尽管时局风云变幻,但并没有发生足以影响局势走向的全局性大战役,决定魏国之成败的围魏救赵(前353年)或者马陵之战(前341年),迟至十年二十年之后才发生。标志性的事件有且仅有魏国的一国独大。历史上影响巨大的秦孝公之求贤令,在当时的国际间并无多少威力可言,直到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以后,商鞅爆炸出惊人的能量,并且这种能量持续发酵,终使秦国发出耀眼的光芒,秦孝公此举才为史学家所重视。此外,其他五国在位的国君是:韩昭侯二年。赵成侯十四年。田桓公十四年。楚宣王九年。燕文公元年。周显王八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没人再愿意听这个无能的天下共主的。

  上列名单只说明一个问题:当此之时,没有谁有资格成为魏惠王的对手。东边的齐国,田桓公是“田代齐姜”之后的第三任国君,工作重心仍在稳定政局,一鸣惊人的是其子齐威王,现在还不是时候。燕国一直以来就远在北鄙。韩国鉴于它的四战之地,利在防御,不敢随便招惹谁。韩昭侯初期更是政局混乱,申不害变法之后,一度的国力强大是“诸侯不敢侵韩”,没说他张扬到可以随意四处出击。楚国有野心,楚宣王擅长趁火打劫,但并不轻易加入兼并战争。当然想挑战权威的人也有,比如赵成侯,公元前372年,他自认为有足够的资质高筑檀台,以“朝”诸侯。

  “朝”,这里是使动用法,使……来朝。
  西汉有朝请制度,诸侯王通过“朝请”这一事奉皇帝的礼节表示对汉帝的臣从关系。“朝”意思是在春季请安,“请”是在秋季请安[3]。战国时期的“朝”与朝请制度的“朝”,主体构架接近。就是说,赵成侯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魏惠王九年,也就是公元前361年,魏惠王终于按捺不住出击,派兵攻打赵国。从这一刻起,魏国就将赵国视作头号敌人,往后一系列军事动作皆因赵国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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