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石纲(“道君皇帝”宋徽宗的特殊癖好)

作者: 二郎神犬马

  日期:2014-12-22 20:37:00
  第一章 飞石之灾
  “洞庭山下湖波碧,波中万古生幽石。铁索千寻取得来,奇形怪状谁能识。初疑朝家正人立,又如战士方狙击。又如防风死后骨,又如於菟活时额。又如成人枫,又如害瘿柏。雨过上停泓,风来中有隙。想得沈潜水府时,兴云出雨蟠蛟螭。今来硉矹林庭上,长恐忽然生白浪。用时应不称娲皇,将去也堪随博望。噫嘻尔石好凭依,幸有方池并钓矶。小山丛桂且为伴,钟阜白云长自归。何必豪家甲第里,玉阑干畔争光辉。一朝荆棘忽流落,何异绮罗云雨飞。”

  这是唐代诗人吴融的一首《太湖石歌》,专讲苏州洞庭山下,太湖中的一种石头(注:这里的“洞庭”指的是苏州洞庭山,而非湖南的洞庭湖)——太湖石。

  太湖石以其“瘦、皱、漏、透”的清奇之象,自古便是上至帝王将相、文人墨客,下至富商巨贾、迁客骚人的珍爱之物。太湖石体量有大小,大的可作为园林石,立于庭院之中作观赏用,或者叠石掇山,堆造假山游玩;小的则可用红木为底座,放在书桌案头,作为清供。
  太湖石又分为水、陆两种:水石,顾名思义,是生于太湖水底的,往往最具身价和品相;而陆石,则生在太湖地区的陆上、山中。
  要将水石从湖底取出,难度极大,所以才有诗中“铁索千寻取得来……想得沈潜水府时”等说法,故而当时太湖周边的石农,往往都是浪里好手,能够手持斧凿等工具,潜入水底作业。
  时值北宋神宗、徽宗年间,地处苏州城西的木渎镇,镇上有座洞竹山庄,主人姓钟,名传景,家中本是扬州的蚕桑大户,又兼营绸缎生意,殷实富裕。其人嗜好收藏太湖石成癖,年轻时举家搬到太湖边的木渎镇,建起洞竹山庄,就为了方便搜罗收购太湖石。
  来到苏州后,钟家依然做蚕桑与绸缎生意,后来又开了绣庄,经营刺绣,整个钟家的产业是从源头的养蚕,到当中的织造绸缎,再至最后的刺绣,由蛇头吞到蛇尾,这条道上能赚钱的地方,都占了个遍,好不风光。

  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钟传景收藏起太湖石来更是随心所欲,别的藏家都是先到石农处打探,看看最近有什么好的货色出水,然后再谈价压价,最后才成交。他钟传景是整个村子包场,比如香兰村整个村子的产石,他提前一年就全部给预定下来,只要这年内香兰村所产的水石,无论个头大小品相好坏,他全要。你挖出的石头越多,他买得越多;你挖到的石头越好,他出的价越高。
  而且到最后,钟传景甚至到太湖南岸,已属浙江境内的湖州长兴等地包场收购,真是豪掷千金。
  用这种拼命的玩儿法,谁能抗得过他?因此,十几年下来,太湖地区最好的石头,基本都被钟传景收入囊中,安放在洞竹山庄里。
  到了北宋徽宗皇帝,崇宁四年六月,此时的钟传景不过才四十岁不到,但已然家大业大,膝下又有一对儿女,长女十八岁,幼子十三岁,真是过得惬意无比。这一天,钟氏夫妇正在园中赏石,仆人送来一封拜帖,说是有官员来访,人已经在厅堂等候。
  钟传景颇觉奇怪,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到“苏州应奉局应奉使——朱勔”,心里更是纳闷,寻思:“应奉局是哪个衙门,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啊?”
  夫人沈素心在一旁,见丈夫楞在那里,便道:“爷,客人还在厅堂等候,你还不快去?”
  钟传景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官员来找,而且是个从没听说过的什么应奉局。”
  沈氏道:“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待得钟传景进了前厅,但见一名年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穿四品朱红官服,戴着璞头帽,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喝茶。见钟传景进了屋来,便道:“钟员外,咱们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本官呐?”
  本来钟传景一见那红色官服,便知至少五品以上,要晓得苏州通判不过才是从五品(注:“通判”为宋朝时州的实际管理者),此时又猛然间听到这一句,身上着实出了一层汗,拱手道:“恕小人愚钝,实在记不起了。”
  朱勔眯着三角眼,缓缓道:“十年前,家父曾到你府上行医治病,当时你身患痢疾。”说到这里,抿了口茶,而后续道:“可有此事啊?”

  日期:2014-12-23 21:30:00
  钟传景猛然忆起,十年前,自己确实得了痢疾,而且很严重,后来先是请了个城里的郎中,名叫朱冲,谁知几副药下去,不但没有效果,反而愈发病得厉害了,差点没把命给送掉。然后听人说这朱冲是个骗子,专门讹人钱财,其实根本不懂岐黄之道,所以就没给医钱,着家中仆人将他赶了出去。那朱冲的的确确是个无赖,怎么也轰不走,最后不得不乱棍打跑。
  现在眼前的这位应奉局应奉使朱勔,莫非就是当年无赖郎中朱冲的儿子?要真是,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看钟传景愣在那里出神,朱勔道:“我再提醒提醒,家父单名一个冲字,是当时苏州有名的郎中。钟员外,还没想起来吗?”
  钟传景如梦惊醒,连忙道:“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说着,面露苦色,顿了一会儿,道:“当时在下病得厉害,脑袋不灵光,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应奉使包涵!”

  “无妨,无妨,那有什么冒犯的?我提这事只不过是跟钟员外你套套近乎罢了!”朱勔笑道。
  钟传景悄悄吁了口气,坐了下来,喝口茶,然后微笑着道:“应奉使今日来敝庄,真是蓬荜生辉,不知小人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朱勔放下茶盏,踱到厅堂正中的香案前,伸手摸了摸其上摆着的一座黄皮太湖石清供,道:“实不相瞒,当今圣上嗜爱奇花异石,而天下雅石,又以太湖石为最,所以上个月在咱们苏州,成立了应奉局,专为官家承办此类事宜。”
  说到这儿,钟传景算是有些明白了,应奉局就是专为皇帝采办奇花异石的衙门,现在到自己这洞竹山庄,那么一定是为了庄上近十几年收藏的太湖石而来。
  钟传景心下稍安,毕竟如果只是要石头,自己这里多得是,即便不给银子也没什么大碍。

  朱勔回转身来,续道:“我这是新官上任,为官家办的头一桩差事,只能办好,决不能砸。所以思前想后,整个太湖地区,还有谁家的石头能与钟员外的洞竹山庄相比呢?因此今日特来叨扰。”
  此时钟传景心里稍微有了些底,便道:“承蒙应奉使看得上,敝庄能为圣上出力自是无尚荣耀,我可以将庄上所有藏石全部领着朱应奉看一遍,只要入您法眼的,尽可以拿去献给官家。”
  朱勔不阴不阳地道:“钟员外是明白人啊。”随即话锋一转,“只是给圣上采办的东西,那可不寻常,即便石头也是如此。你庄上那些太湖石,我虽然没有看过,但大抵能猜到是什么模样。虽属一流,但却不够格进贡。”
  这话一说,钟传景委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听那朱勔继续说道:“我此次是专为洞竹山庄所藏的那块飞石而来!”
  “飞石?”钟传景不解道:“什么飞石?”

  朱勔眼中露出狠色,道:“钟员外想装聋作哑,可没什么好处。我这差事是奉皇命,你可要想清楚。”
  钟传景急道:“朱应奉,我确实不知什么飞石啊!能否讲明白些?”
  “你庄上有一块飞石,大小如磨盘,其形若峰峦,只要知道里面的门道,这石头便能随着人的意愿,随意飞动,因此该石又称作浮岛。”朱勔顿了顿,“这些,我可都是打听切实了才过来的。”
  钟传景连连摆手,道:“哪有的事,哪有的事啊?五六年前,确实盛传太湖里出了一块您说的这种石头,我当时也听说了,所以到处打探,想重金购藏。可最后发现,只是缪传罢了,根本没有的事情。天下哪能有这样的石头?”
  朱勔怒气腾腾地站起身来,甩手道:“钟员外,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砸了本官的差事,我也须得让你明白违抗皇命的下场。我们替官家办事,按照市价收购,又不是匪寇大盗,不给你银子。何以如此扭捏,惺惺作态,舍不得拿出来?”
  “我是真没有啊,朱应奉。”
  “好了,我也不与你多说。给你几个时辰好好考虑,今天下午便有差人过来。你如果主动交出飞石,不但捞个敬奉圣上的美名,还能有银子,什么都不亏;但如果执意想要抗旨,有什么后果你等着瞧罢!”
  朱勔说完,大袖一摆,便走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钟传景。夫人沈素心这时进了厅堂,见状问道:“爷,刚才那应奉使怎么个说法?”

  日期:2014-12-24 22:18:00
  钟传景往桌角上重重一拍,满脸忿忿道:“这个没听说过的应奉使,竟然是当年被我们乱棒赶走的无赖郎中朱冲之子。今天来说要为官家搜罗奇花异石……”
  沈素心见丈夫说得着急,听至此处便插嘴道:“那就给他些太湖石不就得了,爷您收藏了那么多石头,送出去几十件,权当买个太平。”
  钟传景更加着急,道:“他如果肯要我庄上的石头便也罢了,但人家要的是会飞的石头,就是前几年传闻太湖里出的那块浮岛。还撂下狠话,说下午便要派差人过来,如果不交出石头,便要让我们见些颜色。”
  沈素心这时也皱起了眉头,钟传景续道:“这不是明摆着公报私仇,讹人嘛!”
  沈素心只得安慰丈夫,道:“我们一来没有触犯大宋律例,二来确实没有什么飞石,官府捕快抓人定罪还得要真凭实据、有个说法呢,他应奉局也不能随便抓人不是?爷您别太担心了。”
  这时,小儿子钟耀南手里提着一只用草编成的蝈蝈,从外面进了屋来,见父母均是眉头紧锁,道:“爹娘,你们怎么了?”
  沈素心将儿子拉到怀里,摸着他的小脸,疼爱道:“没事儿,下午有人要来咱们家搬东西,你到时候跟姐姐待在房里别出来就是了。”
  钟耀南此时才十三岁,眉清目秀,自幼十分懂事,可以算得上较为稳重和听话,不似别的男孩子那般调皮。但骨子里却十分倔强,特别是当遇到比自己年龄大、力气壮、身材高的大孩子欺负时,钟耀南竟然往往打起架来不要命,似乎对手愈强,愈是能激发起他的反抗意识一般。但在平日里看起来,却有时甚至文静得像个小姑娘,而且钟耀南三岁才学会说话,三岁之前连爹娘都不会叫,那时候真是吓坏了大人们,以为他天生聋哑,最后不得已,在钟耀南的耳边敲锣打鼓,甚至放爆竹,看这小孩子到底有没有反应,最后幸亏能识得声音,大人才多少放了心,但也直等到满了三岁,才渐渐开始学会了讲话。

  钟耀南正准备问爹娘人家要来搬什么,这时老仆福生赶进正厅,禀报道:“爷,外面来了一位老道。”
  钟传景不耐烦道:“道士?这档口来凑什么热闹?给几个钱,让他赶紧走。”

  福生道:“那道爷不是来化缘的,他说跟爷您去年在安徽灵璧县有过约定,今日云游至此,特来拜会。”
  钟传景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是谁了,你快去请他进来。”说完,对着妻子道:“一定是去年在灵璧县遇到的那位石真人。”
  沈素心道:“石真人?爷你可从未跟我提起过啊。”
  钟传景道:“这位道长姓石、名泰,道号翠玄子,又号杏林,因此称他为‘杏林翠玄真人’也是有的。”
  沈素心奇道:“遮莫是金丹派的那位翠玄子?”(注:金丹派在历史上,乃是与北方“全真派”相对的道教派别,因地处南方,故后世也称其为“南宗”。而“北宗”即由王重阳创建的全真道。)

  “正是。去年我到灵璧县寻石,所住的客栈中有几名契丹使者,自恃我大宋每年需向他辽国纳岁币,因此便觉得高人一等,好不耀武扬威。我看不过去,便上前与他们理论几句,谁知那几名契丹人竟然拔出刀剑,光天化日之下在我大宋境内,便欲行凶。幸得石真人出手相助才化险为夷,后来我设宴款待,交谈得知他竟也是为寻灵璧石而去,因此结为忘年石友,约定今年在苏州再会。”
  说话间的功夫,福生已经引着一名道爷入了大厅。这老道鹤发童颜、仙骨清癯,一席白色的道袍与寻常道士的蓝灰道袍很是不同,宝石蓝的袖边及领口,衬托出贵气;道袍外罩着一件黑色薄纱状的罩衣;玉带下方的裙摆上,绣着太极图案。
  钟传景迎了上去,拱手喜道:“石真人,石真人,去年灵璧之约,我一直在心里惦念,不知道您老何时才能仙游至苏州,实在未曾想到今日能得见,哈哈。”
  石泰还了个礼,微笑道:“贫道去年能在灵璧寻着混元石,还多亏了你。此番到苏州,是慕太湖石之名而来,当然少不了到府上走一遭了。”
  宾主落座,下人上了茶,钟传景便将妻儿给石泰介绍一番,石泰盯着钟耀南,道:“这小孩子长得很好,外表看起来稳重,但眼睛里却透出神气。”
  日期:2014-12-25 17:08:00

  沈氏笑道:“石真人过誉了。”
  这时,石泰觉得钟传景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其中明显夹着忧虑,便问到:“传景,你似乎有心事啊。”
  钟传景踌躇一番,然后便将上午发生之事一一告知。
  石泰听完,忿忿道:“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别人家没有的东西,还非要交给他。即便真有,不想交给他,又犯着哪条王法了?”
  沈氏道:“我觉得那朱勔,其实心里晓得我们并没有什么飞石,只不过借个名头,打着替官家办事的招牌,借机公报私仇罢了。”

  “好一个应奉使,不被我石泰遇上便罢了,今番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钟传景面露难色,道:“石真人,话是这么讲。只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朱勔即便要胡来,我们可也没得奈何!土匪来了倒反而好办些,但他们是衙门的,总不能打他杀他呀!”
  翠玄子眼中精光一盛,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在家中安心待着便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介时贫道自有办法。”
  下午申时左右,从洞竹山庄东面的道上,远远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四五个骑着骏马的武官,中间一顶轿子,其余皆是步行的兵丁,共有约三十几人的样子。武官的盔甲和兵丁腰间的佩刀,金光闪闪、耀武扬威。

  来到钟府前落轿,一名兵士上前撩开轿帘,朱勔走了出来,对着旁边的一名武官,淡淡地道:“田提辖,带人去把门给轰开,这钟传景敬酒不吃吃罚酒,须得让他知道些厉害才行。”
  姓田的武官得令,带着几名兵丁便朝大门走去。这时从后面传来一声喝道:“哪里的狗官,竟敢挡着道爷的路?”
  朱勔与众兵士被这一喝,都惊得回头,却见一名白袍道士站在自己队伍的一侧,正是石泰。
  待得看清后,田提辖心中不由冒出一股火来,三两步抢到石泰跟前,道:“直娘贼,从哪儿冒出来的贼道,如此跟爷爷讲话?莫不是活腻了?”
  话音未落,右手便已伸出,直掏对方胸口。那道士虽然年纪不小,但竟敏捷异常,左脚小退半步的同时,身体顺势左转,右掌则干脆响亮地在田提辖脸上扇下一巴掌。
  这一掴力道奇大,那田提辖直接趔趄于地,再次抬头时左边脸已然肿起半寸。但毕竟是行伍中人,吃此一掴丝毫不以为意,当下爬起,队伍中跳出五六个兵士,抽出刀剑,将石泰团团围住。
  朱勔倒是心情极好,索性坐回轿子中,挂起帘布,也不说话,只看手下人如何收拾这老道。
  田提辖先前吃了一亏,心中不敢小视,恶狠狠道:“狗道士,你阻拦官差,是何居心?有种报上名来。”
  翠玄子朗声道:“道爷的仙号,你们可没资格知道。今日到这木渎镇,原本与人约好要在日落前赶到香兰村,你们这群狗东西却偏偏把道儿给占住了。道爷我过不去,当然要骂你!”
  田提辖朝轿子回望以示询问,朱勔阴沉着脸,使了个眼色,几人心下会意,挥舞着刀剑便杀将进去。
  霎时间七刃齐至,均直直朝石泰头顶招呼。翠玄子眼明手快,径直朝其中一人欺身而去,右掌直击那人腕处,紧接着变掌为擒拿手,捏住对方掌跟的同时,反转身形,使出一招“背负千斤”,那兵士整个身子便从石泰的后背朝人群中心翻了过去,右臂发出嘎吱几声脆响,显然已经折断。
  而其余六刃避之不及,纷纷砍在这兵士身上,石泰却已换到了此人原先的位置。顺势夺下单刀,飞起右脚,踢向左边一人的下颚,上半身后倾,反手一刀,利落地划破右首兵士的喉头。对面四人见状大骇,分左右两面来攻。石泰瞅准田提辖下路无防,将刀直直朝他大腿掷去,单刀便如飞刃般没入腿根,顿时鲜血迸射。
  这时朱勔在轿子中坐不住了,刚开始时稳定自若的神情顿然全无,对着手下兵士喊道:“统统上去,抓住这贼道。”
  队伍中三名武官,每人领着七八名兵丁,叫喊着冲上前去。翠玄子见势使个花诀,接着扬起双掌,只见对面二十多人的兵刃,竟然全部猛然脱手,朝翠玄子飞去。眼看就要飞至身前时,石泰双手在胸前反转划出半圈,下盘变仆步,整个人如同鹞子展翅,眼前的二十几支兵刃,便直直在空中定住,然后匪夷所思地倒转尖头,全部反向。石泰双臂猛然朝前挥出,空中的兵刃便如飞蝗之箭,嗖嗖射去。

  三名骑在马上的武官,和二十多名兵丁,此时竟几乎全部被自己的兵刃所射中。仅剩两名漏网之鱼,早已吓得双股颤颤,连站都站不稳了。
  日期:2014-12-27 01:56:00

  那朱勔见此情景,虽然气急败坏,但看起来倒并不如何慌张,往前走几步,指着石泰厉声道:“我乃圣上钦命的苏州应奉局应奉使,难道你连钦差都想杀吗?”
  石泰心中暗自称奇:“这狗官看起来不像是会功夫的模样,我此刻在他眼前杀了这许多人,他竟似乎毫不胆怯,倒是怪了。”便道:“道爷我向来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平生最喜路见不平,最恨见到人模狗样的贪官。钦差怎么了?即便是当朝宰相,只要他是贪官,道爷我照杀不误。”说着,便朝轿子走去。
  到得离朱勔跟前还有两三步时,石泰将右掌朝地上随手一伸,旁边一具尸身上的单刀便自动离地,刀把准准地塞进他的手里握住。待要举刀砍下时,石泰猛然间气血上涌,胸口宛如压上了千斤巨石一般,难以喘息,同时一股无形之力死死托住他握刀之手。
  两名剩下的兵丁,见瞬时间局势发生变化,连忙挺刀奔了过来。石泰右手如着了魔,完全不听使唤,只得以左手单臂抵挡二人,同时以金丹派内丹之功运气调息,缠斗数十回合,好不容易才寻个破绽,将两名兵士斩杀。

  而那朱勔,则早已跃上一匹武官的骏马,朝东边飞奔得几乎不见踪影了。
  又过了良久,石泰强行往手少阴心经运气,右臂渐渐复苏,片刻后全身才如解下重担。
  翠玄子心中惊讶万分,暗忖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三教九流、名门正派,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但这般诡异之事着实头一次遇到,本想着以散人游犯的身份,将朱勔连同这帮手下杀死,便既可解了钟传景之围,又不会连累到他。谁知事情办到最后,最重要的一人反倒给跑了。
  想到这里,石泰不禁有些惭愧,长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无人,便绕至钟府后山进入府内。
  钟氏夫妇早已在前厅内等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先前石泰吩咐过,不管发生什么,绝不要开门。所以两人一直憋在厅中,此刻见石泰回来,两人如见救星。
  钟传景问道:“石真人,事情怎么样?我们在庄内听得外面刀剑呼啸,这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石泰叹道:“传景啊,怪贫道有些自视甚高了,原本以为一个不会武功的贪官,带些人马,我一人应对足矣。谁知他手下的人马倒是全都被我杀了,但朱勔这厮却逃了。”

  沈素心见石泰脸上颇有些尴尬内疚之色,便道:“石真人,无妨,您能出手相助,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那朱勔逃了也无妨,反正他又不知道您的真名真号,最终只能吃个哑巴亏罢了。况且您今天才到的苏州,谁也想不到是奔我们洞竹山庄而来的,也不晓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不但连累不到我们,反而能暂时解了这危机。如果真将朱勔杀了,倒反而不好,一行三十余人,全都死在我们洞竹山庄附近,那才是真的有口说不清呢!”

  钟传景也点点头,道:“真人已是帮了大忙,眼下朱勔逃遁,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官兵到来,石真人您还是先走为妙。吃了这一亏,恐怕下次来的官兵不会少啊!只是我想知道,真人是使的什么神功,能如此迅速便将三十多人都解决了?我在大门内听得刹那间,十数人便似乎同时饮剑倒地了。”
  翠玄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说起这个,还得谢谢你钟传景去年在灵璧县,送给我的那块混元石。”
  钟传景不解道:“这与混元石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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