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错了:两代人的婚恋绝唱

作者: 再回首雪

  日期:2015-01-13 20:31:00
  前言(代故事简介)
  父亲自由奔放,只为最初的担当毅然走进了婚姻围墙,又因事业有成后不想错过此生的浪漫而在外边偷建了爱情乐园,虽然饱尝一段人生欢愉,但在吞咽了一杯黄连水之后,面对纷乱如麻的现状却不知道应该为谁担当了…………。
  女儿美丽善良,因青春苦短,使曾经刻骨铭心的初恋错过了坚守。12年后,当芳心第二次为另一个男人打开并有了婚姻时,不期然遇到了初恋。两个男人,一边是痴痴的守候,一边是爱的爆发,何去何从,她也会在围墙外搭一个小屋两全其美吗?

  在一场地震级的危机到来时,婚姻、爱情、亲情、友情,还有法规,无一不面临着考验。
  两条情感线索在几个公司和几个家庭的舞台上交织穿梭,意外在日常琐碎中不时发生,高『潮』迭起,扣人心弦。
  每一件事情的发展都有无数可能性,熟不料结果出来后却在你想象的多种可能之外…………并不是灵感带来、也不是精心设置的悬念,就这样一次次打破你的预期,折磨着读者的心智。
  另外,叙述频繁切换角度,使阅读不停跨越追踪;回忆镜头也不断闪出来拉眼球…………。整篇看似一件百衲衣,却拼接得天衣无缝。(刘和平老师自称《北平无战事》是用一块块补丁连接起来的——借名师耍贫嘴,羞煞了)

  虽然被写成了小说,融进了人间百态,也暗示了人类的探索和贪婪,似一部千锤百炼的史诗,但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它就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
  两代人不同的婚恋选择,孰是孰过,对了,错了,本文没给出鲜明的立场,而是把思考留给了读者。
  为追求艺术的真实,即将发的修改版与此前的草稿相比,已近面目全非。
  日期:2015-01-13 21:56:05

  1、
  我今年29岁,实不隐瞒,我一直在期待余森原的出现。
  他果然出现了,孑孓惨淡,仿佛也一直在等我,或者说,是在找我。
  但时光还能回到从前的月白风清吗?

  那一年,我十七岁。
  晚秋的雨淅淅沥沥,窗玻璃被打得湿漉漉的,硕大的法国桐叶子在雨帘中纷纷坠落…………。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轻轻蒙住了我的眼睛。
  猜是她。我调皮地拉住那只手,徐徐滑向我的嘴唇。就在我即将吻到它的边缘时,倏地,那只手从我手掌里抽回了。随之一转身,一个男孩惴惴地立在跟前。是余森原。
  这个恶作剧有点前卫。
  他上身穿一件夏装,里面套着另一件夏装,里长外短,成了“两滴水”。他的头发油光闪亮,没有水泽,牛仔裤贴在细长的腿上,水洗蓝运动鞋沾着雨水,稚嫩的脸庞带着果敢和智慧。
  门旁立一把长柄暗红色雨伞。收拢的伞边儿滴着粉色水珠。水珠来不及连成串儿,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摔碎。
  余森原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我是文娱宣传委员。两年多的频繁接触使我们相处已经很随意。不过像这样的串门还是第一次。
  他说他原打算回家拿秋衣的,听说我没走,就不想走了。
  ……。 ……。
  空气好像凝固了。很久,很久,他似乎憋红了脸对我说,只要看到我,他心里就踏实,学习就有劲 ……。我像一枚小小的烛焰,点亮了他混沌的世界。
  原来,爱神就像窗外的雨丝,早已滋润了他的心田。
  他仿佛我家中秋节夜晚晒台上的月光,清清淡淡,就连名字也沾着大自然的古韵。
  我怀疑他是天使,还有我家中秋节夜晚晒台上的神秘。
  他深沉,稳妥,待人诚恳,就连情感的表达方式也是沉默而含蓄。
  他期求与他匹配的活泼与诚恳。

  也许他觉得我们同窗的时光将逝,也许他的话在很早以前就想对我说,也许他觉得到了不能再不说的时候。
  总之,在进入高三的雨季里,我已明他的心迹。
  日期:2015-01-14 11:39:51
  对这份情感的到来,我盼望已久。
  上初二的时候,一个住校的语文老师开了个周末古典诗词讲座,也讲一些有关爱情故事的诗篇,虽然听的似懂非懂,但很是向往故事里那些耽美的古代爱情。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有了心中的秘密。

  我很感动。回首走过的青春光阴,从未有一个人肯抬起高贵的头颅看一眼自己。如今,在这滴滴答答的雨季里,终于得来了一个热烈而真切的追求,实在是苦尽甘来啊。
  然而,毕业班的学习强度和紧张气氛是可想而知的。那个下雨的周末之后,学习上的探讨之外,我们再没有空闲说上一句私话。
  只是,在我想偷懒的时候,从书本间抬起头来,偶尔能迎上他那一样想偷懒的双目。
  他的眸子,天空一般清澈,蕴藏着无尽的言语和期冀。
  于是,我的心更加坚定不移,一如他对我的笃诚和坚定。

  日期:2015-01-14 12:09:52
  回想起高一到高二的那些日子,一切都仿佛在昨天。
  我们有时若即若离,神神秘秘,有时侯黏在一起由着性子读孔雀东南飞,甚至哼哼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读裴多菲,读乔伊斯,读五四风云录,逍遥又自在,有时候还想入非非,感慨生不逢时,不然也有机会名垂青史。我们也为了考高分而探讨变化莫测的英语选择题,记得最清的是他直瞪瞪地瞅我抓着头皮啃函数、演算抛物线。坐标轴里的那四个象限往往把我绕得眼花缭乱,也正是这个可恶的东西使我义无反顾地选了文科——不错,文科也有数学。余森原也选择了文科——如果是因为我的话,那么我已经在自己毫无觉察的时间里攫取了他毫无回报的付出,我该是多么幸福,而又该多么愧疚啊。他的中国古代史总是考在年级前列,我也能理得滚瓜溜熟,我们牺牲课间休息一起在明末的悲壮中寻寻觅觅,也为梳理战国的纷乱而争论不休——好像只有我们俩才忧国忧民…………为了不拉在他后面太远,我死记硬背地球上哪里有啥哪里没有啥…………。每次考试前我都玩命突击那些令我深恶痛绝的时政题…………。

  日期:2015-01-14 12:56:47
  自从进入高三他向我打开了他的心迹以后,我有了难处首先想到的不再是爸爸妈妈。
  忘不了那件事。那是高三下学期刚开学的一天傍晚,没有风,夕阳把校园湖染得血样的红,给人暖融融的感觉。我偎着湖边儿看书,一边看一边思考着一个很迂腐的问题:原始社会以狩猎为业,后来以耕种为业,再后来有了开采,等到地球里里外外都不能为业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有另外一个星球在哪等着我们去从头狩猎,然后还有无数个星球等着…………。“噗通!”我一只脚踏空栽倒在湖里。湖水很浅,我连翻带爬上了岸。尽管穿戴很厚,一时还是感觉落汤鸡似的。恰巧这时候有几个男生走过来。看到这喜人的一幕,他们哈哈大笑,笑得弯腰捂肚子。我惊慌失措,转而大脑一片空白。等我有了意识,就是希望余森原能迅速出现,然后冲上去把那几个笑我的男生每人揍一顿。当这个希望落空后,我就希望脚下发生塌陷,越快越好,当然连他们也都陷了。在我无限尴尬、四处遁身而不得之际,不料余森原真的出现了。因没开课,他正满地儿找我。见了他,我的心陡然转了180度的弯,我一点也不想他这时候出现。而他出现后不仅没有要揍那几个混蛋的意思,反而还和他们一样的对着我爽朗大笑。我气得直追着他猛打。追着他绕湖跑了一阵子,我居然没感到我身上有哪地方湿了,羽绒服上只挂着一点点细小的水花,仿皮裤和束口的毡棉皮靴更是滴水未进,说来也奇怪,在栽倒的刹那间,我的风雪帽像有了意识似的罩到了我头上,我的脸是朝上抬起的姿势,根本就没打着水,我只落了个连翻带爬、倍儿滑稽的狼狈相而已;想那闪下去的一瞬,在他们看来也是萌得可以。余森原挨了我一阵雨点般的拳头后,一边帮我拍掉花花搭搭的小水星一边说“衣服真不错,你长得也不错,刚才简直就是这身三大品牌的植入广告”。这话,不仅含着对我父母财富的亵渎,而且也含着他鄙视我父母送给我的礼物。我一生第一次理解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的意思,这也是我当时给余森原笑话我调侃我所下的注脚。

  每年都听说有男生为了追着看高一新来的女生而撞树撞出了血的,有谁相信我失足掉湖是因为课业?我没有余森原那样的天分,我怕一不努力就会远离他,我相信在一抬步的功夫里能收获好多东西。
  ………………
  日期:2015-01-14 13:51:05
  青春以外的人都说青春是自私的,置身青春的人却说青春是纯粹的。它纯粹到可以听不见妈妈怨毒的诅咒,可以忘记爸爸玩捉迷藏的拙劣游戏,也可以无视一个女人的苦心孤诣;它纯粹到只能听见老师的呢喃细语,只能感受到一种感情的神圣不可慢待。
  就在我们这样彼此心恋的日子里,迎来了为之奋斗已久的高考。也正是这场高考,猝然改变了我们的所有计划。
  我没考上,他考上了,散的就这么简单。
  如果承认青春的高尚,它就可以让很多人为了远大的理想而暂时抛开儿女情长。
  不否认青春是伟大的,它要求敢于直面它的人对自己的选择不遗不弃。
  我和他能做到不遗不弃吗?
  时间跳到三年前,我25岁多一点。
  我每天宅在家里,而且死气沉沉的,除了一日三餐,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我还活着。
  我总是怀念和余森原在一起的那些热冷有度动静相宜的时光。
  在别人看来,我是被那次高考打闷了,这么多年来老是郁郁不乐。
  很快,我被逼着一次次相亲,都是所谓门当户对的。
  有个官二代确实带点余森原的影子,他家里正好想找个商二代做儿媳。
  由于他父母对我超乎寻常的热情,也由于身边相似的栗子,我猜他们不是为了洗钱而搞官商联姻?有了这样的猜想,两个月不到,我下了火线。
  又是个官二代。我和他见了三次面,其中咖啡馆一刻钟不到,电影院我只说了一句话:“我们不合适”,第一次见面我很可能没看清他的模样,只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余森原的气息。喝咖啡的时候,他看起来滋润丰满,倒像个商二代楷模。
  也奇了怪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是相官二代,莫非爸爸也想走官商结合的路线?

  在电影院,借着暗光的掩护,我对着那个官二代说完“我们不合适”这句话,然后弓着腰低着头后退几步转身离去,历经的那几秒感觉艰难而漫长,如同越过了千山万水。
  如果再有人逼我去相亲,我很有可能会有呕吐的欲望。
  日期:2015-01-14 16:23:13
  2、
  石榴树新抽的枝条转眼开满火红的花。
  荒花儿落在地上,扫去了然无痕。从春到冬,我的身后了然无痕。
  百无聊赖,对时间是一种打发,对活着是一种姿态。
  如此下去,便好。
  然而现实不容我。

  一讽刺闲人,就说闲得看蚂蚁上树。不用说,我就闲到了这个程度。我看蚂蚁上树,看它们如何沿着一条窄窄的小道儿努力爬上去,又如何挤兑,垂死倾轧,然后一个个掉下来摔翻。
  妈妈就容不得我看蚂蚁上树的样子。
  她对我嚷嚷:“你舅拿你真是没办法,你就这么一摊烂泥巴,老天爷也没本事把你糊上墙!”
  “可是爸不想要我。”
  “狗屁!去问他,他算老几?嗨叽,真是。”她的语调是降落式的,最后一个字成了语助词。
  我几乎也嚷嚷了:“妈!你这话舅都不爱听。”

  “嗳?小兔崽子,不替姓李的说话就没人承认你姓李了不是?你也别提你舅,窝囊废!那不要脸的东西在他眼皮子底下养狐狸,他都装聋作哑。”
  “妈你这样嚷嚷,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呐!”
  “别管啥事,去问问他,他啥时候敢放个响屁?”
  “别嚷了,你看不起他我还看得起呢!”
  “也是的,我就想说这事儿来,这回招人,他还就当家指名要你了。”
  “什么当家?我要去,谁还撵我?”
  “去去去!都好几天了,去看你舅可回来吗?再说你也动弹动弹,好叫人知道这家里还养着个大活人…………。”她嘴里动不动就是“养”啊“养”的,总离不了这个字,我也就惭愧这个字。在她心里我就是个吃饭的机器。她还说我连磨都不如,磨拨一下还能转转。我猜她说的磨应该是历史书上记载的石磨,磨面用的。
  日期:2015-01-14 21:05:19
  今天她嚷的每一句我都听见了,而且都一对一顶了她。我这样高度在意她,和她吵,我想她心里该是喝蜜的滋味了,就像她盼望的,哪怕能和爸天天吵架打架也是甜的。

  幸亏我在看蚂蚁上树,也算是融入到一个集体里去了,否则不管她如何嚷嚷,我都石雕泥塑一般没反应,或者偶尔能听到她最后一句的最后一遍“死小雪!”因为除了吃饭和偶尔看看蚂蚁上树,我多数时间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而妈妈认为我故意不理她,心里没有她,不在乎她,刚才一开始好像还嚷她整天对墙说话呢,语气带着隐隐的凄凉和伤痛。
  说我故意不理她,真是冤枉。她骂我的时候看见我发呆,骂完了,我还是她眼中石雕泥塑的冷漠状态,可她往往看不到在她没骂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发呆了。
  我发呆的时候不是心里变成了真空,就是心被那年晒台上的月光给摘走了。
  谁在意我呢?十八岁以后,榴花开了落,落了开,一载又一载,每年的生日,不是爸缺席就是妈缺席。后来我干脆不过了。再后来我害怕过生日,因为每个生日都无情地长了我一岁。
  十八岁以前,有一个生日是她和爸爸给我过的。她帮我插好蜡烛,稀稀疏疏的十来根,然后给我唱生日快乐歌。我吹灭了蜡烛,说“谢谢阿姨!”她说“叫小妈。”我看看爸,爸说“愿意叫就叫,不愿意就不叫。”我没叫。我跑回家告诉妈我在外边过生日了。她问爸怎么回事?爸一脸的无辜,说:什么?小妈?开玩笑!逗雪儿玩儿的。
  听了爸爸的解释,我心里挺感激她的,只有她知道在爸爸面前逗我开心,妈妈总是一副怨天忧人的样子,有时侯还对爸兴师问罪,总叫人快乐不起来。

  我挺讨厌妈的,明明她自己和牌友眉来眼去的,可净寻思着怎样防爸出轨。这不,没有牌友来找,一时空了档她就心烦意乱,不是看我闲着不顺眼,就是想着爸在外面背着她都干了些什么,想着如何整治那个女人,还生拉硬扯找理由,叫我去看看舅舅可回来吗。舅舅回不回来关她多大事?还不是想知道爸在不在公司?一个人没遮没拦的一天到晚是不是都在干正经事?
  她怕他们再泡到一块去。
  自从对舅舅失去了信赖,她做梦都想把我培养成她的侦探安插到公司,那样她就可以在家高枕无忧了。
  日期:2015-01-14 21:53:58
  据我观察,妈骨子里是深爱爸的,只是因为孤寂得慌才偶尔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而爸爱妈就掺假了。话说回来,究竟他爱不爱还很难说,要不是妈死命坚守,这个家早散了。妈实际上挺苦的。
  公司以前不缺人,妈每次无理取闹要安插我,连舅舅都看不惯。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真的是急需一个办公室坐班的,上传下达的帮手,公司发出去的招聘启示写着招聘文员一名,条件是我完全具备的。舅舅就力荐我。不管怎样,这也是他对妈妈的一个交代。
  妈认为只要不让他们两个天天见面,周围又都是碍眼的人,不愁事情没有转机。
  爸说不是不想让我去,而是他觉得我不适应或者说不应该呆在那样的环境。我再怎么缺工作,也不至于委屈到他们那里去。

  爸爸疼我是在他骨子里,拿他的言行测不到它。平时感觉他就像个影子,不该出现的时候消失了,该出现的时候他来了。有时也想,他就是个象征,证明我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要招我进公司了,他出现了。他不想让我吃苦受累。家里不差那点钱养我,或者好好找个婆家嫁了,如果实在需要工作,那就到外边找个合适的。
  舅舅坚持要我,除了是对妈妈的交代外,也真的想要添加我这个特殊眼线看着爸。爸在公司可能作得不像话了。
  早听说他和他们的会计不干净。他们的会计就是那年和我爸一起给我过生日的那个女人。碍于颜面,舅舅已经找个理由建议他把行政财务一把抓的那个年轻女人调离了他的办公室专去财务那边做账了,也正因此空缺了文员(爸称秘书)这个岗。
  日期:2015-01-14 23:05:33
  (接上)
  当初报自考拿文凭,为的是能向余森原靠拢一步。文凭早就到手了,感觉共同语言也装备得可以了,可他这么多年居然连个泡也不冒一下。
  我不再欺骗自己,我必须承认,他就是浮云,不知又飘到了哪块天空。
  抓不住男朋友,我都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山河地貌日新月异,想找个山沟沟去拓荒都没信心找到了。时常感到在家的憋屈和无奈,比如眼下,尽管我不想理会妈的差遣,可为了一时躲一躲她没完没了的啰嗦,我还是没心没肺地来到了乌烟瘴气的木材公司。
  日期:2015-01-15 10:51:34
  3、
  …………。
  “听见没有?这事儿你得抓紧给我摆拾!”一个粗壮男人坐在爸对面,样子很随便。
  “摆拾个屌,三天没见他人影儿了。”爸低着头。
  “后山村那几个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昨天………………”粗壮男人的针织衬衫软塌塌地卷在凸起的肚子上,他两只大手又往上掀一下衬衫底边的卷儿,转脸猴急相。
  “账目太大,我做不了主,这几天钱也吃紧,你就是被人砍了,也得等他回来!”
  “那好吧,把这批的给我!”
  “3000,我独裁一回,给你定了,卸货付款。”爸显得不耐烦。
  “放屁!我3000下的价,还有工资、运费,一趟十来天,我图风?我!”
  “那好,那就等他来。”
  “我日恁小孩妗子,你别靠汰我,我可是只愿意被你姓李的当球滚的。”
  “你也知道,公司芝麻大点儿的事儿都得两个人点头才算数。”
  “屌呗,还总经理呢,就你这熊样?狗熊!钱不当家给就算了,连个逼价也定不了,还总经理!嘿!嘿嘿!”
  “滚!”听了这感情色彩浓重、抑扬顿挫的嘲弄,真不真假不假的,爸也真不真假不假的大吼了一声。
  看起来粗暴的男人还真的被吼住了,不声不响地坐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这阵略带硝烟味的争执,是爸在和一个供货商一边拖老账,一边谈价。
  那供货商粗人肚里有雅量。知道临阵退却,不撕破脸皮,不把场面搞僵,或说是让人一码,不强人所难,就有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也不是爸财大气粗要压他一筹,是他不走运闯到了枪口上。因为爸这时候有急事正在找舅舅。舅的手机它一个劲儿的在通话中。“那头不知道是哪条路上的野鸡!”爸正咕哝叨叽地恨骂,着急之中又冒出这么个混账来捣乱,他是气不打一处来。
  男人不吭声了,阉了,爸又摁下固话的免提和重播键,嘀嘀几声后还是那个贱女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短信也发出去n条了,没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了!
  爸是这家木材公司的总经理;和他争执的男人叫倪宝春,是爸一起玩大的朋友、目前的生意合作伙伴——原料供应商;舅舅是这家木材公司的董事、法人代表,不用说还兼着我爸的内弟。
  爸的办公室两间,办公桌和立式空调盘踞在长方形对角线的两端,空调打到16度,极限,嗡嗡个不停,办公桌上方还吊了个电扇,正呼啦啦地飞转。办公室的门,人来人往出出进进,就没有多大会儿能够安安静静地关上过。见我进来,倪宝春起身冲门站着,把凉快的角落让了出来,他手里的衬衫卷儿已经卷到了腋窝。
  这次后山伐木,因上次的下欠款未按承诺及时到位,倪宝春差点被几个愣头青揍了,他能不着急吗?
  爸看不得我在他那受洋罪,就起身要和我一起回趟家,倪宝春上前挡住,说别走,3000就3000,得个活钱儿救命,折就折了,倪谋人的汗就当不要孩子白淌了!
  爸爸看一眼流火的室外,心急火燎,又听这家伙当着女儿的面说这种粗鲁话,就挥笔在他的单子上划了价,心想,别怪老朋友心狠,本打算回趟家折回来给你落个好价的,你他妈比我还着急,没心的东西!哼哼,知道你赚不着,快拿去赎命吧,棒槌!
  生意场上无情分,见钱眼开。他们的每笔买卖都不是个小数目,这次也是排了长长的车队,该有多少方啊。
  这样的价,爸意外揩了倪宝春一大把油水,火气还是消停不下来,可见他对舅舅的恼怒程度。
  这次拿地扩展地盘,从头到尾都是爸在抛头颅洒热血,舅舅他一直打外旋。到了节骨眼上,人家耍真格了,要法人代表签字!什么政府手续,都他妈的政府花花绕!
  爸恨恨然。恨政府不是开公司的,不干实事儿不知道干事儿的难,恨自己不是法人代表,恨小舅子三天不归。
  恨有什么用?这报告缺了签字手续它报不上去啊。人家也不等你啊。

  现在城市包围农村已成燎原之势,地价飞涨,挨到下一期,那亏可就吃大了。
  今天(15号)上午11点不到,舅舅的号码终于在爸爸手机屏上跳动。
  “你没死!”爸对着手机吼。
  “………………”
  “还活着?”爸反问,好像重复舅的话。
  “………………”
  “搁哪来?”爸问。

  “………………”
  “快点!”爸心里喷火,粗暴地催促,不等舅把话说完,就一把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只听“啪”的一声,也不知到那个象征他身份的品牌手机摔坏了没有?
  土管所等着他们的材料汇总上报。错过这一期就要误公司的大事。
  火烧眉毛, 作为公司老总,爸束手无策。
  摔了手机,他坚决不主动给舅舅打电话。日你妈!这又不是姓李的祖业。
  熬到中午,在招待政府官员的餐桌上,舅舅的电话又进来了,说他在M城突然得急性阑尾炎,已经手术完回来,现在医院吊水。
  有了原因,爸好像冷静了一点,碍于隐私,他在着舅舅的线从酒店包间里出来,找个角落说事去了。

  舅舅那边的镜头回放:
  11号,舅舅心血来潮,随同销售经理去隔壁县M城家具厂跑单,下午6点多返回时,他突然腹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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