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4-07 13:31:00
　　引子
　　“我不叫达娃，我是琴儿。我也不要吃糌粑，我要妈妈。”
　　这句话大概是留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些碎片，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常常想起这句话。我甚至不理解，在我的记忆里怎么会残留这么一句话，而且它还会常常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回响在我的耳朵边。
　　我问过巴特儿，他只是望着我憨笑，并不说话。有时候我问急了，他不是摇头，就是搪塞我说，这个问题应该去问阿妈。

　　于是，我又跑去问阿妈。每当这时，阿妈总会慈爱地抚摸着我那又黑又亮的头发说，孩子，人是有生死轮回的。你脑子里常常出现的问题，大概是你上辈子的事情。
　　生死轮回？我问阿妈，你们也会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吗？
　　日期：2015-04-07 13:35:06
　　阿妈眼神坚定地告诉我，她也会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我相信阿妈说的话，她是最疼我的，阿妈对我的疼爱，常常使巴特儿妒忌。但那种妒忌如轻风一抚而过，留下的只有花香。因为巴特儿也是非常疼爱他这个妹妹的。
　　我又问阿妈，那我上辈子是哪里的人？
　　阿妈稍稍迟疑了下说，大概是城里人吧。
　　城里人？我不明白，阿妈为什么说我上辈子是城里人。
　　阿妈说，你不是常常想起妈妈这个称呼吗？
　　对呀，我说，有什么问题吗？

　　哦，城里人就是把阿妈称为妈妈。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城里是什么样？我问阿妈。
　　阿妈说，城里有汽车，有电灯，还有楼房……

　　从此，我对城市就有了一种强烈的向往，我想去我上辈子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日期：2015-04-07 14:14:44
　　第一章
　　酣睡的女孩不知道父母已经离去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三号早晨，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门源县城街道上的行人及少，白茫茫的大雪覆盖着街道两旁的树木、房屋。积雪上行人留下的脚印，显得格外冷清。就是这些散散落落的零星脚印，也很快被风雪淹没。偶尔有从人家烟囱里冒出的青烟，给大地增添了一丝温暖的气息。

　　天太冷了，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没有人会在这么糟糕的风雪天出行。
　　日期：2015-04-07 14:15:32
　　早晨七点，天还没有完全亮，田雨夫妇刚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还没来及洗脸，就听房门“哐当”一声，被人猛然踢开。
　　田雨两口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就从门外飘了进来。
　　“田雨，你给老子滚出来。如果你今天不把问题交代清楚，你就休想过我这一关。”
　　丁淑芬抬头向门口一看，不禁一个寒蝉，她胆怯地退到丈夫身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她看到门口站着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门源县有名的造反派头子，那个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
　　日期：2015-04-07 14:16:41
　　自从两个月前他们夫妇从省城被下放到门源县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后，这个小伙子带领他的手下，几次三番找田雨夫妇谈话，让他们交代事情。为此，田雨写了将近一万字的剖析材料，尽数自己在省委文化厅当副厅长时的情况，叙述自己在为官期间的不良生活态度，表明自己今后愿意在门源县接受改造，重新做人。但是，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并不相信田雨在剖析材料所叙述这一切，他还想从他的嘴巴里撬出更多的问题。

　　日期：2015-04-07 15:57:53

　　田雨抓住妻子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以示她不必太过害怕，天是不会塌下来的。
　　感受到丈夫安慰的丁淑芬，心里刚稍稍宽敞了一些，就见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从门外窜了进来，他的身体带着冷风，使丁淑芬不觉缩了缩肩膀。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身后跟着几个跟他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他们的嘴里冒着白气，都穿着和壮如牦牛般小伙子一样的绿色军大衣。
　　丁淑芬忙走过去为睡在床上的女儿掖了掖被子，琴儿睡的真香，这里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她只管酣酣地睡她的觉。

　　日期：2015-04-07 16:10:26
　　丁淑芬心疼地望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后悔不该把她带到门源来。可是把两个孩子都留给体弱多病的婆婆一人看管，真是于心不忍。七十多岁的老人，还裹着小脚，再说儿子凡儿正是调皮好动的年龄，带着他就已经够让老人家受的了，再怎么忍心把只有两岁的女儿留给她呢。本来像婆婆这种年龄的人，正是儿媳孝敬，颐养天年的时候，可是如今？
　　日期：2015-04-07 16:50:03
　　“唉！”丁淑芬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把田雨绑了，带到电影院去开批判会。”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命令着他的手下。
　　立即，得到命令的几个男青年不由分说，上来就扭住了田雨的胳膊。田雨刚挣扎了几下，就有一个男轻年狠劲把他的头压低。他的手劲可真大呀。田雨立即感到脖子有一种快被压折的痛楚从脖子根传遍了他的全身，使他不由得咧嘴呲牙起来。紧接着，一种窒息的感觉使田雨的呼吸急促起来。
　　日期：2015-04-08 09:33:09
　　接上：
　　那几个男青年也不管田雨的感受，押着他出了房门。一股寒意袭来，田雨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穿的实在太少了，屋子里有一件从西宁带来的大衣，可在这帮激情年轻人的激情动作下，他怎能来得及穿呢！
　　“我能不能穿件大衣？”田雨问押着他的男青年。
　　“不行。”押着田雨的小伙子，回答坚定而干脆。
　　“老实点。”另一个男青年厉声呵斥。
　　田雨不再说话，只好任凭他们摆布……

　　日期：2015-04-08 09:33:38
　　丁淑芬无助地望着被押出房门的丈夫，突然想到他没有穿大衣，忙从床上拿起大衣想追出去。
　　“卫红，把这女人也押走。”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对几个女青年当中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子说。
　　“是，张队长。”女孩子回答着的同时，给旁边的另外两个女青年努了努嘴。
　　几个女青年立即围了上来，卫红从丁淑芬手里夺下大衣，顺手扔在床上，另个两个女青年押住了丁淑芬。
　　丁淑芬担心地看着睡在床上的琴儿，小心地问道：“我能不能把孩子带上？”
　　“笑话，开批斗会带着个小丫头合适吗？”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嘴角向上撇了撇说。
　　想想也是，批斗会上这帮人脚踢拳打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带着孩子，会吓坏她的。可是不带她，让她一个人睡在宿舍里，丁淑芬实在担心。
　　于是，丁淑芬斗胆问道：“孩子还小，放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你们带田雨去开批斗会，我能不能不去？”
　　日期：2015-04-08 09:34:12
　　“你不去？”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气急败坏地说：“我告诉你，姓丁的，你的问题也不少。今天不仅他要交代问题，也你必须把你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
　　“我有什么问题？”丁淑芬嘟囔了一句。
　　“你有什么问题？问你自己呀？”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指着丁淑芬的鼻子骂道：“没有问题，你放着好好的省城不待，跑到这深山野洼里干啥？”
　　丁淑芬不敢再说什么，她知道帮年轻人很激情，如果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他们的路子，招来一顿打骂也未尝可知。她只是担心孩子，担心她一个人睡在家里，会不会出事？
　　“卫红，快把这官太太押出去。”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挥手说着的时候，步子已经迈出了房门。
　　日期：2015-04-08 09:34:54

　　于是，卫红带着她的女伙伴们，把丁淑芬押出了园子。丁淑芬在出宿舍门的那一刻，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琴儿，只见她翻了一下身，嘴巴动弹着。丁淑芬听不清女儿在说什么，因为卫红她们吵嚷的声音很大，完全淹没了孩子梦呓般的说话声。
　　丁淑芬挣扎着向门里看去，只见琴儿又翻身睡去。
　　“走，再慢腾，张队长又要教训我们。”卫红说着，推了丁淑芬一把。
　　张队长就是那个壮如牦牛般的小伙。

　　日期：2015-04-08 09:36:28
　　天阴沉沉地，山头上乌云密布，鹅毛般在大雪从天空飘飘洒洒。丁淑芬抬头看天，脸上，鼻子上，甚至眼睛里立即落满了雪花。
　　离五七干校大约几百米的隔壁，是一个废弃的旧仓库，仓库的园子里，靠东面有一排破旧的平房。
　　其中有两间房子被收拾成改造分子们的住所，一间是田雨一家三口居住，另一间住着比丁淑芬年龄稍大一些的王丹静，平时没人的时候，丁淑芬就叫她王姐。
　　日期：2015-04-08 20:17:28

　　丁淑芬不知道王姐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她是革命小将们口中的官太太，听说她的丈夫曾经是某市的高官，现在好像在劳改。这种事情，丁淑芬也不好问人家，再说他们每天的劳动强度很大，时不时还是要开批斗会，写剖析材料。哪有时间去探究别人的闲事。因此，丁淑芬两口子和王丹静只是同病相怜，见面点点头，微笑一下，也算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相互有个照应，多个打招呼的人而已。

　　日期：2015-04-08 20:18:56
　　丁淑芬打量着隔壁王丹静的房间，静悄悄地，只见窗帘还没有拉开，大概她还没有起床吧。或许她已经起来了，但是看到这些小将们气势汹汹地闯入他们家，唯恐躲之不及，哪还敢出来？
　　押着田雨的男小青年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他们已经出了园子，直奔电影院了吧。
　　“快走，你磨蹭什么？”卫红再一次推着丁淑芬。
　　丁淑芬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住的那一间破旧的宿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

　　日期：2015-04-09 11:34:45
　　接上：继续更新
　　“我孩子才两岁，就让她一个人睡在房子里，如果有坏人趁机把她抱走怎么办？”
　　丁淑芬对身边的卫红说着的时候，奋力挣脱押着她的女青年们，猛然向王丹静的宿舍跑去，她想把孩子托付给王丹静照看。

　　几个女小将要去抓丁淑芬，卫红伸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对她们说：“让她把孩子交代一下也好，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丁淑芬用力拍打着王丹静的房门：“王姐，麻烦你照看一下琴儿，她一个人睡在房子里。”
　　房间里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我知道了。”
　　丁淑芬希望王丹静出门来，她好再叮嘱几句，请她照看琴儿。但是，时间过了大约两分钟，也没有见到王丹静出现在门口。

　　卫红一挥手，几个女小将上来，重新扭住了丁淑女芬。
　　“赶紧走。”卫红说：“不然张队长又要批评我们女同志办事拖拉。”
　　丁淑芬无奈地被她们推拉着出了园子，她在心里默默祈求王丹静不负她的托付，照看琴儿……
　　日期：2015-04-09 11:36:33
　　电影院里批斗田雨的会正在进行着，几百个男女青年群情激奋，轮番上阵。
　　柏油桶做成的大火炉，火苗呼呼地窜出炉膛，烟筒子烧的通红。田雨就在炉子的旁边站着，他的面部正好对着通红的炉膛，田雨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炉火烘烤的模糊起来。他想揉揉眼睛，无奈，双臂被反绑着，根本无法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

　　田雨的全身被汗水浸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溅到炉子上，发出咝咝的声音。
　　“张队长。”田雨低三下四地求着：“能不能让我站的离炉子远一点，我烤的实在受不了了。”
　　“你不是冷吗？”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嘲笑着对田雨说：“现在就让你热个够。”
　　田雨不敢再说什么，任选他们折磨，他怕多说一句话，又会遭遇一场辱骂和脚踢拳打，自己的年岁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人到中年了，怎么能够受得了太多的辱骂和暴打。

　　日期：2015-04-09 11:37:28
　　丁淑芬被那几个女青年押着，站在不远处当陪衬。她看丈夫满脸的汗水和弯腰屈背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痛和担心。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批斗，小将们依然没有从田雨嘴里撬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生气了，他大声命令手下：“把田雨这个顽固不化的反动派分子捆起来，押到台上。”

　　不由分说，几个男青年立即把五花大绑的田雨押到主席台上。两个男青年分别站在田雨左右，他们手里各拿着绑在田雨身上的半截绳子。
　　“拉。”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一声令下，站在田雨左右的两个小伙子一齐拉紧了手里的绳头。
　　“咔嚓”一声，田雨的胳膊立即被拉断了。
　　田雨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停”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又命令道。
　　拉绳子的两个男青年，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田雨的惨叫声后，吓得扔下绳子，跑下了主席台，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也乱了方寸。
　　“田雨，田雨。你怎么了？”丁淑芬不顾一切，挣脱了看管她的女青年们，奔跑到田雨身边。
　　日期：2015-04-09 11:48:51
　　电影院里参加批斗会的人们乱了起来，纷纷向田雨围拢过来，各种吵嚷喧嚣声，一浪高过一浪。
　　田雨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了下来。
　　“老田，你怎样？”丁淑芬扶住了田雨摇摇欲坠的身子。
　　田雨咬紧牙关说：“可能是骨头断了。”

　　“这可怎么是好？”丁淑芬哭了。
　　有些人开始埋怨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做事太过分，当即就有人反驳指责的人。
　　立即，开批斗会的人们分成了两派。平时对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有意见的一派，主张送田雨去医院治疗。
　　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看到这么多人反对他，也只好做罢。再说，把人家的胳膊捆折，也应该送去医院治疗。
　　于是，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同意田雨去医院治疗。
　　日期：2015-04-09 11:50:11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雪下的更大了，电影院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气温极低，低的几乎要滴水成冰。
　　在一帮人的簇拥下，丁淑芬扶着田雨出了电影院的大门。全身被汗水浸透的田雨，突然遭遇到冷空气，全身立即开始发战，他脊背上的汗水似乎变成了冰，感觉到自己就好像穿了一件冰衣服。

　　电影院里面的温度在十几度以上，而电影院外面的温度在零下二十几度，屋内和屋外的温差要达到三十几度以上。别说田雨衣着单薄，就是身穿棉大衣的人们，也不觉掖紧了自己的领口。
　　丁淑芬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忙把围巾包在自己头上，幸亏她出门的时候，卫红让她穿了棉衣。
　　日期：2015-04-09 11:51:08
　　卫红从人群中挤到田雨两口子身边问：“要不要我陪你们去医院？”
　　“不用！”丁淑芬倔犟地说：“我自己就可以了。”
　　立即就有人哄堂大笑着说：“溜沟子（溜须拍马）溜到马蹄子上了。”
　　卫红瞪了那人一眼，尴尬地脸都红了。
　　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傲慢地走出了电影院，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年青，个个一副巴结的样子。

　　“都吵什么？”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盯着卫红厉声说道：“一个黑五类分子，也值得你们这样？”
　　卫红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怪自己对田雨有同情心。
　　其实，卫红一直不赞成用武力对这些下放劳动的人，她多次劝张队长，要文斗，不要武斗。可是张队长根本听不进去，还常常教训她有太多的同情心，这样成不了大事。
　　卫红没有理他，转身向电影院的台阶下跑去。
　　日期：2015-04-09 11:51:51

　　“小丫头脾气还不小。”壮如牦牛般的小伙子望着卫红的背影说：“不管她，我们走。”
　　随之，围拢在田雨两口子身边的人们一哄而散。
　　丁淑芬扶着田雨走了几步，他的步子变得凌乱起来。
　　“你能坚持吗？”丁淑芬忙问。
　　田雨紧张地说：“我的眼睛看不见路了。”
　　“眼睛看不见路了？”丁淑芬说：“胳膊折了，难道会影响到视力？”
　　田雨没有回答妻子的问话，他的嘴巴里大口喘着粗气，大有立马倒下去的样子。
　　丁淑芬感觉情况不妙，忙蹲下身子把丈夫背上。
　　雪太大了，丁淑芬背着田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医院的方向走去，边走，她不停地跟田雨说话，生怕他昏睡过去……
　　日期：2015-04-10 13: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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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田雨的眼睛坏了
　　住在丁淑芬隔壁的王丹静，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一帮人押着田雨两口子出了的大门，这才抚着胸部，走出了宿舍。
　　王丹静不是一个冷血的女人，她也有孩子，理解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对自己孩子的担心。只是近年来她经历了太多的批斗，看到过无数的审判，她的心脏实在是难以承受这些斗争。所以每次有人被带去批斗时，她尽量躲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生怕他们一不小心，又把自己抓去陪斗。

　　日期：2015-04-10 13:04:08
　　出了宿舍门的王丹静，向前后左右看了看，赶紧走进了田雨一家居住的宿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这种前怕虎，后怕狼的性格。
　　王丹静坐到床前，看着依旧酣睡的琴儿，犹豫该不该把她抱到自己的宿舍。本来她也是一个很热情的女人，可是近几年来的遭遇，使她对什么事情都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天空飘起了雪花，看样子今天不出工了，王丹静还是决定把琴儿抱到她的宿舍，这样也方便她照看孩子。
　　日期：2015-04-10 13:05:20
　　王丹静抱起琴儿，正要出门。突然，一个女人叫喊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王丹静，上工了。”
　　王丹静听的真切，喊她的人正是每天看管五七干校的同类们劳动的领导。
　　“雪下的这么大，还要去哪里劳动？”

　　王丹静自言自语着的时候，又把琴儿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她抚摸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开始担心起来，她不知道田雨两口子接受批斗到什么时候。
　　“王丹静，你怎么回事？慢慢腾腾的。”看管领导催促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快点，就等你一个了。”
　　这时候的王丹静也顾不得琴儿了，看管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像五七干校的这些人，哪敢违抗？
　　日期：2015-04-10 13:06:33

　　王丹静连忙起身出门，她看到一辆卡车的车斗里站着他们一块下放劳动的那些同类们。
　　站在卡车车斗里的那些人，个个显得无精打采，人人脸上写满了无奈。
　　“还要坐车，这是要去哪里劳动？”王丹静斗胆向看管领导问了一句。
　　“就你话多。”看管领导瞪了王丹静一眼，不耐烦地说。
　　这时，卡车驾驶室里有个年长的男人伸出头对看管领导说：“小马，给她说说情况，让她多带点衣服。这鬼天气，不知道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看管领导，也就是小马，口气马上缓和了下来。
　　小马说：“刚刚接到上级指示，通往仙米公社的路被雪封了，要求我们沿途去铲雪。”

　　日期：2015-04-10 13:07:25
　　“仙米公社，好远。”王丹静轻声说了一句。
　　“是呀，今天可能回不来了，他们都准备了衣服，你也多带点吧。”看管领导说着，坐进了驾驶室里。
　　王丹静赶紧去自己的宿舍，拿了厚棉衣，上了卡车，关于照看琴儿的事情，她已经办不到了，她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琴儿平安无事……

　　日期：2015-04-12 17:3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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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着漫天的雪花，丁淑芬吃力地把田雨背到医院的时候，田雨已经人事不省。
　　丁淑芬把田雨平放到医院走廊的凳子上，自己跑去求医生救救田雨。
　　“医生，求你救救我的丈夫。”丁淑芬找到医生办公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劈脑地说。
　　蒋医生正在给一个男孩子看病，他抬头看了一眼丁淑芬，示意她等会。
　　丁淑芬站在蒋医生对面，急得直搓手。
　　蒋医生对抱着男孩子的妇女说：“他的嗓子发炎，给他打一针四环素，回去按时吃药。”
　　抱着男孩子的妇女名叫卓玉，她是皇城草原上的一位蒙古族牧民，年龄三十多岁。
　　“医生，打了针，他不会再发烧了吧？”卓玉担心地问。
　　“不会了。”蒋医生耐心地解释道：“四环素是很好的抗菌药，打了针，他嗓子的炎症就会很快消下去。炎症消了，也就不发烧了。”
　　“阿妈。”男孩子问道：“什么是打针？”
　　“巴特尔，你昨天晚上可吓死阿妈了。”卓玉抚摸着儿子的头说：“就是治你病的药，打了以后你就不发烧了。”
　　巴特尔笑了，他高兴地问：“那我又可以骑马了吗？”
　　“当然，当然可以骑马了。”卓玉说着，亲吻了一下巴特尔的额头。
　　“你才五岁，就会骑马呀？”开着药方的蒋医生好奇地问巴特尔。
　　巴特尔点了点头说：“以前是阿爸拉着马，我骑在马背上，现在我自己敢骑了。”
　　开完药方的蒋医生，竖起大拇对着巴特尔指夸赞道：“牧区的孩子真勇敢。”
　　接着，蒋医生把药方交给卓玉说：“去拿药打针吧，别再让孩子着凉。”
　　卓玉点头向蒋医生致谢，然后站起来，看了一眼丁淑芬，领着巴特尔离开了医生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