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在东莞的那些年与那些破事

作者: 拾月茉樱

  在2007年的时候,我跟赵子墨就决定大学毕业之后是要往深圳冲的,当时甚至挤破头地想要看有什么方法能去到香港工作,那时候港币比人民币值钱,我们年少气盛,意图拿着名校毕业的所谓硬件配备,迫不及待地要冲出校园到社会去张牙舞爪。
  但是紧接而来的2008年,一场全球金融风暴,卷走了我们所有的梦与想,把我跟赵子墨一下子拍死在沙滩上,即使最终我们如愿来到了深圳,可那壮志豪情还没来得及被现实社会消磨,已经自我毁灭了一半。
  在深圳的每一天,我跟赵子墨都是一睁眼就赶紧梳洗穿戴整齐,一手抓着装有简历的手提包,一手抓着只有菜馅儿的包子,飞奔去公交车站等车子去人才市场,傍晚回家就是在网上各种渔翁撒网般地投简历。等吃过了晚饭,就是到附近的广场看大妈跳广场舞。
  后来赵子墨在一家百度上都找不到的广告传媒公司上班,却一单业务都没拉到,我们的日子日渐窘迫,从一人吃一袋方便面变成了两人吃一袋,一天两顿。

  我甚至开玩笑地说:“等我找到工作赚到第一个月工资就给咱俩加菜,涪陵榨菜。”
  赵子墨一口热面喷在我脸上,而后又从我脸上捡起面条吃回去。
  在我们这样两人一袋方便面吃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工作,往往在我觉得看到希望之光的时候,都会有出其不意的事情降临在我身上的,果然,又再次印证了。
  那天我穿着唯一一套ONLY套装,化了自认为精致的妆容,正准备大笔一挥在劳动合同上签上我的大名的时候,人事部经理往我面前推了一份文件,名曰:补充协议。其内容关于试用期工资只有最低工资八百块,如果试用期被辞退或者自动离职,是没有工资领取的。面对这种不平等条约,我就脱口而出一句:“你们是请猴子来耍马戏吧,干脆只给根香蕉得了。”
  显然,我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诸代价。入职当天下午,公司就贴了人事通告,将我调派去东莞的新工厂区上班。我看着我的上司,一个连她名字我都没念得出来的女人,堆满了笑容在跟我说话。我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脑子里面闪现的全是别人口中所讲到的关键字眼:情色,酒店,抢劫,工厂污染。这一切让我头皮发麻。
  我试图开口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但是女上司挑了挑眉,说:“颜若冰,是吧?你们年轻人还是能拼的,对于这样的人事调动,应该是没有任何异议吧?同时每个月会有三百块的食堂补贴给你。”我竟然无法开口反驳,因为我想到赵子墨捡起我脸上的方便面吃回去的画面,想起看大妈跳广场舞时我被蚊子追杀的画面,想到下个月的房租没着落房东大爷那张赶尽杀绝的脸……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了,我,颜若冰必须弃城投降了。

  两天后,我坐上开往东莞的长途大巴,看着车窗外,赵子墨对我挥挥手,那会儿,让我脑补了一个QQ表情:一个女的对着将要开走的火车大喊,记得赚钱回来,做鸭也可以。我打了个冷颤,内心千万匹草泥马在奔腾,甚至觉得对不住所有教育过我的老师,因为他们都说:不吃嗟来之食,不能为了五斗米折腰,做人要诚实要忠于自己……如今仅仅为了果腹,就硬着头皮去一个我十分不愿意去的城市,等待我的可能是无法想象的各种奇葩的艰辛。

  而我最亲爱的男友赵子墨竟然在前一晚告诉我:“颜若冰,你这朵旷世奇葩会在东莞开出一片绚烂的海洋,所以不要害怕,大胆冲吧。”首先这是句没头没脑的鼓励语,其次他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竟然还觉得有点道理。
  在车上我戴上耳机,传来歌词:在寒冷时候,我们难免会彷徨,爱总会守在某个地方,建造起围墙,心需要更坚强,不退让不绝望,有时候等待,慢慢替代了伤感,需要去付出……

  我完全陶醉在如此煽情的歌曲,同时用无限忧伤的45度角抬头看着窗外,假装有人会替我拍下这优美画面的时候,我被坐在隔壁的人大力摇了下手臂。你看看,还没到东莞呢,就开始有麻烦了。
  我摘下耳机,看着身边的那位男同志,正要开口,他竟先开口,同时笑得仿佛中了五百万的样子,“大姐呀,我问一下,这个车子是去汽车总站的吗?”
  说实话,我当时就想用我那五寸高的高跟鞋给这男的使上一招无敌痛的霹雳脚——鞋跟狠狠剁在他的脚丫子上!大姐呢!
  我语带温柔地说:“你瞎呢?”
  “诶,大姐,你怎么说话呢?”那人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哪只眼睛看到有大姐啊?大姐大姐!你大姐呢!”
  “那,那小姐……”
  “你才小姐!”
  “不是,我就只想问这车子是去汽车总站的吧?我,我……”
  “你自己上车前不看清楚的吗?”

  “我,我紧张,怕错,呵呵……”
  听他这么说,我才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真的有点后悔直视了他。头发油腻得完全是一根一根薯条的即视感,以后我无法再去麦当劳吃薯条了。眼睛倒是炯炯有神,让人不得不惊叹造物者的鬼斧神工,这样不修边幅的人,竟然拥有一双让我羡慕妒忌恨的桃花眼,这简直就是杀马特里面的文艺忧伤。再看,上身穿着一件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大T恤,下身牛仔裤,一双布鞋,铁定是30块包邮款。再说回他的笑容,对了,让我想起王宝强。我想这肯定又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孩,因为一般的成年人是做不出这种穿着喜羊羊满大街跑的事情来。

  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竟然同时在满眼悲悯地看我,还看得我心里发慌,难不成我今天也穿得很异类?只见他从自己裤袋里面掏了掏,拿出一张汽车票,往我这儿递过来。
  他说:“我没想到你们城里也是有不认识字的人。”噢,敢情他以为我是文盲,我秒懂了。
  他又接着说:“大姐,这没关系的,这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呵呵。”
  好吧,他又喊我大姐了,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大姐了,我真想吼他一句:本姑娘才二十三岁,但是担心他会回我一句:“我老家那儿十八岁都生娃了。”如此自取其辱的事情,我铁定不干的。

  我转过头继续看着车窗外,懒懒地回他一句:“这车是去总站的。”身边那人也总算是在我这句话落下之后,消停了。我又可以继续回到那45度角仰望天空的状态了,看着看着,我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姐,大姐。”这声音有点耳熟呀,甚至又有人在旁边推我了。
  我暴怒吼到:“滚犊子!”
  “不是啊,大姐,打劫啊。”
  “你再说大姐我就打死你。”
  “真的打劫啊,真的啊,大姐!”
  我忍无可忍了,蹭地身子企图站起来,大声对这翻版王宝强喊到:“大姐大姐,你再喊大姐我就一脚把你踹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你,少啰嗦,动作麻利点!”一个真的不耳熟的声音,眼前还明晃晃的一把军刀!我腿软了。
  一个面目狰狞的粗汉,把一个塑料袋递到我面前,粗鲁地喊道:“赶紧把钱包放进去,不然就捅死你!”

  被吓得脑子都空白了,手脚不协调了,从前压根儿就不相信会有车上打劫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都是山沟沟里的事。恰恰不巧,在我踏上去东莞的路上就给碰到了。
  日期:2015-06-03 10:54:55
  我赶紧翻自己的袋子找钱包,一边翻一边哆哆嗦嗦地说:“大哥,我不能死啊,我还有父母年迈啊,你要钱就给你钱啊,我真的不能死啊。”
  已经能感觉到眼泪珠子从脸上滚了下来,此时此刻,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悔恨了,当初就不应该为了那三百块的生活补贴而答应来东莞,假如今天我发生什么意外,一切都太不值得了,那么辛苦的寒窗苦读,跟赵子墨说好的要结婚,要去世界旅行,全部都是泡影了。
  “那么多废话!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还有手机。”粗汉继续说。
  我斜着眼睛正想要往上看,哦,不行,香港剧里面演的警匪片都是说不能看凶徒的样子的,会被杀人灭口的。我依旧翻着自己的袋子,关键时刻就是发现自己手脚都如同老人痴呆,一点都不利索啊。

  我刚把手机拿出,那粗汉说:“擦,那么旧的东西,不要不要。”
  绝了,抢劫还挑东捡西的,更重要的是,我竟然穷到连打劫的贼都嫌弃。我依旧抽泣着,隔壁王宝强说:“大姐,你别难过了,我妈说的,钱财身外物。”
  王宝强这句话让我惊恐,我觉得他一定没有试过那种两人吃一个泡面吃的日子。他太高尚了,他坦荡荡的情操让我觉得我这种所谓的知识分子特别肮脏,满身铜臭,也过得特别不好。于是我哭得更加厉害了。
  车上的贼人有好几个,我根本不敢去看,只能凭着声音猜算。我特别想要回去深圳,才刚踏上去东莞的路,就被打劫了,这以后的日子还让不让人活。
  又看了一眼隔壁的土包子,他也在翻自己的袋子。只见他先是掏出一瓶不知名的酱,然后一瓶很显然是辣椒酱,还有一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接着又是很多塑料袋包着的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只见他一划拉都扔进去贼人递过来的塑料袋里面去。
  他这边刚扔,那边粗汉就炸了,大喊:“你丢什么垃圾!”
  土包子一脸委屈,说:“值,值钱的东西。”
  粗汉刀子晃到他的面前,说:“你是耍大爷我是吧?信不信刺你两刀子让你清醒一下!”
  “我这袋子里的东西都值钱,拿去镇上卖能买上几顿菜钱。”
  粗汉嗤笑了起来。
  最后还是见他从自己的袋子里面继续掏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打开是报纸,报纸再打开是几张红色钞票。土包子说:“都没了,都没了。”

  整个长途大巴被抢劫了一翻,我脑子一片空白,再看身边的那位男同志,他竟然在睡觉,这人心太宽了吗?几个贼还在车上啊,刚还抢了钱的啊,竟然此时此刻如此淡定地睡觉。真的是活在世上随时都能发现自己不过是奇葩中的小菜牙,骨灰级的玩家遍地开花。
  刚下的高速路口,车子就靠边停了。那一伙抢劫的人都下了车。我就眼睁睁地看着车窗外那群面目可憎的抢劫犯。一切发生得都那么不真实。才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我被卷走了全部家当,哦,不对,还留给我一部手机。我整个人都呆了,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电视剧里面都不是这么演的,一般都是会有个特别帅的男人跑出来,一个无影腿就把贼人手中的刀子踢飞,随即一个人能自由搏击掉一票子的贼。

  不要问我怎么想的,不要问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不接受任何采访。本来很想把这些话这样对着我面前那位公『安』同志讲的。事实上,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我那颗颤抖的心,已经支离破碎。
  “叫什么名字?”公『安』同志。
  “颜若冰。”我。
  “白言书。”翻版王宝强。
  “我问他。”公『安』同志。
  我惊呆了看着王宝强,他真名竟然叫白言书,这是从琼瑶剧里面走出来的男主角吗?他又看了看我,说:“我这名字是我们那的老校长取的,说一听就知道是个文化人。”我给他翻了个白眼。
  我听着白言书滔滔不绝地,甚至配合了夸张的肢体语言来跟公『安』同志讲述他从深圳来东莞的细节。听得我有点烦躁,因为我也根本不知道他想要重点表述什么,最后公『安』同志果真忍受不住了,打断了他的话,说:“重点!重点!”
  末了,公『安』同志把一份口供递到我面前,说看过没问题的话就签名按指印。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平生为人正直,虽然胆小。但是如今竟然进了衙门还要画押,哪怕我是受害者,此种处境,仍然会让人心虚了一把。从小被教育的概念就是坏人才会被抓进去公『安』局画押的。我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指放在印泥上,仿佛我一把指模压在那份口供文件上,就证明了从此我的人生档案,不再那么单纯了,也染上了社会的痕迹了。我咬着下唇,闭着眼,按了下去。

  走出公『安』局门口,我依旧恍恍惚惚,抬头看向四周,已经华灯初上。这就是我到了东莞的第一天,还没来得及看个蓝天,就已经是黑夜降临。东莞就是这样的一个城市吗?黑夜里的生活才是这个城市的主打吗?内心一片苦闷。

  “大姐,我想问哦,这里距离南城车站远吗?”是白言书。
  我一脸悲恸地审视着他,沉默不语,摇了摇头。
  “你怎么啦?”
  “我不知道南城车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连我自己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
  “你看起来不太好啊。”
  “钱都没了哪里会好啊,你到底是什么构造啊,钱都被抢走了,你还没事一样啊。”
  “我出来之前家里人就说了,要是遇事要钱的就给了,保住自己的命才重要,没命要钱没用啊。”
  “你才没用啊,没用钱现在去哪啊。”说罢,我掉头往前路走去,不想跟这个土包子说下去,正想着给公司那边打电话。
  “大姐,大姐!”白言书追了上来。“你,你要好多钱啊?就是车钱,我还有啊,能借你点。”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人有趣。
  我问:“不怕找不到我人还钱给你啊?你又不认识我。”
  他看着我,皱了皱眉,说:“咱,咱们不是朋友么。”
  我才反应过来,问:“你怎么还有钱?”
  他说:“藏鞋子里呗。”

  当他要递给我钱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想接。但是我脑子一转,有个想法油然而生。
  我笑嘻嘻地说:“你是要去南城车站啊?”
  “不是,我老乡在南城车站附近,本来他要到汽车总站接我的。”
  “是哦,我也是去南城啊,与其你借钱给我坐车,不如你跟着我走,去到我工厂那边等你老乡吧,都是在南城,两地应该距离不远啊。”

  “这……”
  “这边治安可乱哦,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等老乡啊,你有老乡的手机号码没?跟着我走,让他直接过去我那儿跟你会合好了啊,刚不是说咱们是朋友吗?难道你觉得我是骗子?我一小姑娘的哪里会是骗子啊?”这话说得我好心虚。
  我忍不住心里暗爽,这样就骗到一个免费的保镖,不然我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去找公司,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坏人啊。这白言书虽然傻了点,但是看起来长得挺扎实的,不能打也能吓唬两下子吧。
  “王宝强,哦,不,白言书,这边这边走,到马路边拦车去!”我对他喊着。
  日期:2015-06-03 10:55:45
  第三章一起进港泰厂
  我们在路边拦了快一个小时的车子,都没有车子愿意载我们。每辆车子都是停下来,司机问:“去哪里啊?”我说:“西平。”司机大哥回一句:“不去不去!”就走了。我跟白言书都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路边还有在拦车的人,对我说:“太近了,司机都不愿意去的。”
  我问:“怎么才算远?”
  那人说:“这个路段拉客的啊,都只载去外镇的,市区内的都别想了。”
  听了之后,我气得不行,马上掏出手机想要投诉,才惊觉,我在东莞,不是深圳。无法投诉出租车公司,我连电话号码都没有。一口闷气直接堵在我心中,散不去。最后我看这样不是办法的,就给公司那边打的电话,各种曲折,东莞这边的工厂说刚好有一辆面包车能过来接我。我拿着那只剩下一格电源的手机,心力交瘁。抬头看去马路,五光十色的城市,却前路茫茫。

  赵子墨没有给我一个短信,也没有打电话给我。而我连联系他都觉得费力。坐在行李箱上,身边站着白言书。这个情景,我自己越发觉得好笑。不断地问自己,我的人生是就此翻篇了吗?
  “颜小姐啊。”白言书说。
  “原来你还知道这样称呼我啊。”我笑了笑。
  “这不之前不知道你名字么?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别人叫你小颜啊。”
  “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
  “等下你工厂来人接你走,我就不跟你走了,我在这等我老乡。”

  我看着他,霓虹灯映在他那硬朗的轮廓上,突然发现他这个人原来还有几分俊气。他似乎被我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傻笑了一下。
  “跟我一起走吧,这里你打不到车,而且刚不是给你老乡打了电话说去西平找你吗?别折腾了,我也累了。”
  白言书不说话了,只见他从自己的袋子里面翻出一条毛巾,拧开一瓶子矿泉水,打湿了毛巾,又拧干,递到我面前。
  他说:“擦把脸。”
  我依旧错愕地看着他。
  “你不是累?累的时候就擦把脸,会精神起来的,这毛巾新的,我出门前老妈给我买的。”
  我跟白言书就这样聊了起来,才得知他也是来东莞工作的,但是还没找到工作,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是打算进去工厂当生产工人,他说赚几年的钱就回去老家盖房子,再娶媳妇。我竟然有点羡慕白言书,因为他的快乐来得很简单,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接受的那么多教育,是为了走得更远,还是把人推得离平凡的幸福更加远。

  来接我的同事叫小张,是工厂的司机,还有东莞这边工厂的人事部经理李明芳。上车之后,一片沉静。我已经累得无力客气了。至于白言书,他竟然是害羞了起来。最终是李经理打破沉默。
  “小颜啊,没想到你才到东莞,就能招到人啦。”
  “招人?”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现在是招人的紧张时期啊,深圳总公司调你过来,也是体恤我们东莞新厂的情况,看来是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得力助手了。”
  李经理说完,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白言书一眼。我算是明白了,敢情她误会白言书是我路上招聘回来的人员了。我没来得及解释什么。白言书却开口。
  “要倒班吗?”
  “怎么?你没说清楚的?”李经理看着我,我摇摇头,她又笑了笑说:“哦,小颜应该还不太了解东莞分厂的情况,没关系,没关系。”
  就这样,等我们到了工厂的时候,白言书跟着一同进了工厂的宿舍。我问李经理没有办理入职手续可以直接住宿舍?她说现在招工难,不能太轻易放过一个。这完全又颠覆了我从前的观念了,在许许多多的小说作品里面,进厂还要交钱疏通的,如今竟然那么好进。李经理也似乎看出我的疑惑。
  “这个世界早就变了,你很快就知道咯。”她说。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

  我走到宿舍二楼,发现对面那栋宿舍就是男员工的宿舍,白言书站在走廊,对着我招手,笑得如同我早上第一次见他时候那般灿烂。
  我住的是行政人员的宿舍,一房间住两个人的小套间,因为我是深圳总部调来的员工,所以目前这房间让我一人独住的。作为港资企业,这样的配置算是不错了,我甚至觉得我应该感激的。但也有点失落,一个房间再大再小,只有自己一个,太安静太寂寞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原来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把行李都整理好之后,躺在床上才记起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原来人在心身疲惫的时候,连饥饿都能忘记的。睡意渐浓,频临睡着之前,不忘调好明天上班的闹钟。
  港泰是港瑞集团公司在东莞设立的新厂区,日常都是一些饼干类的食品加工,都是销售海外的,在固定的节日,例如中秋节这样,会生产月饼,供销国内,或者是一些品牌的代加工。所以生产情况较为紧张,哪怕当时有着金融风暴的影响,但是食品这一行业也不算大地震。特别我刚进工厂,距离过年的剩余日子不多,贺年糖果的订单较为大量,因此招工任务,十分之重。
  我被调过来就是招聘专员,说好听是借,其实我很明白,我没什么可能调回去深圳总公司的了。在两三天之前,我以为我会是坐在CBD的高级办公楼里面做OL的,但是现实是我进了工厂,穿着大妈款的工衣,我不懂行政人员为何要穿这么丑的工衣,如此注重统一让我错觉我是进去了一家日资企业。后来我得知,我们的老板娘的确是个日本人。我差点蹦出句:“大仇得报”,幸好我能硬是吞回去肚子里,不然不知又会招惹到什么样子的麻烦。

  人事部加上我只有四个人,人事经理李明芳,人事专员张青青,人事助理马小柔,如今加上我一个招聘专员。对于人事的六大模块里面,为何我会那么被认为熟悉招聘这部分呢,原因在于在我当初应聘的简历上面,写了那么一句话:曾经多次组织系里的外游活动。然后公司的领导就觉得我会是一个组织能力强的人。说白了就是那种能踢人入会的人,例如:诶,小姐,你听说过安利吗?来,我给你讲讲今天的菜篮子。

  第一天上班,马小柔带着我在行政楼上上下下绕了一圈,将我介绍给不同部门的人员认识认识。那感觉就像选了香港小姐冠军,拿着那根星星棒巡场一周,让所有的凡夫俗子惊叹一翻。等我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到了白言书。
  只见他一脸委屈的站在那儿。李明芳托着头盯着我。
  “这,怎么了?”我开口问。
  “让他自己说说吧。”李经理说。
  白言书看了我一眼,低下头,似乎是想了想,又抬起头看着我说:“刚李经理说了,得要初中毕业的,我只有小学学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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