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谣--轻口味的短篇小故事

作者: 飞扬的火百合

  镜花斋
  “雨打江南树,一夜花开无数。绿叶渐成阴,下有游人归路。与君相逢处,不道春将暮。把酒祝东风,且莫恁,匆匆去。”
  雨幕中,一青衣女子站在岁月痕迹斑驳的石桥上,望着远处烟雨笼罩中的西湖,雨水顺着素色油纸伞静静的滴落在青石板上,风吹杨柳岸,雨溅百花红,再精致的雕梁画栋也抵不过风雨的侵蚀,再华美的宝马香车也终将逝去,岁月匆匆,人生苦短,倒是不如这片湖水,岁月悠悠,亘古绵长。
  湖面上波光粼粼,放眼处是一大片盛开的莲花,粉的娇,绿的俏,如梦似幻。一阵悠扬打渔歌过后,从湖心缓缓划来一叶小船。船儿掠过静静的湖面,慢慢的靠在岸边。
  “余生,悦来客栈的李掌柜让你一会儿给他送几条鱼,最近客栈的生意不错,你赶快点收拾一下给送过去。”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远远的朝着正在靠岸的小渔船喊道。听到喊声,一个少年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他大约二八的年纪,小脸晒得有点黑但却透着几分俊朗,洗的有些发白的旧布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显然不是很合身。
  “刘叔,我知道了,我一会就给李掌柜送去。” 少年看到来人,很是高兴,站在船头朝男人喊到道。
  “那你快点啊,没事我就先走了,晚上去刘叔家,今天你婶子炒了菜,说是要谢谢你这几天送的鱼,到时候别忘了带上你家丫头 。”还没等少年再说什么,刘叔就转身几个大步走远了。

  “哎,刘叔,你等等···”看着匆匆走掉的刘叔,余生无奈的转身进了船舱。船舱里坐着个的五六岁小丫头,正在低着头玩手里的小蚂蚱。小女孩穿着碎花的小短衫和灰色的裤子,裤腿卷到了膝盖处,露出半截小腿,瘦瘦的有点白,头上扎着两个高高的小辫子,随着头的摆动一晃一晃的。
  余生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小丫头抬起头看了看少年细声道,“哥哥,你刚才在跟谁喊话呢。 ”
  “是刘叔喊咱们去他家吃饭。”
  “刚才说话的是刘叔啊,今天又可以吃到好吃的了,刘叔刘婶人真好,上次刘婶还送了我一根红头绳呢。”看着妹妹稚嫩的小脸,余生又心疼又愧疚,爹娘去世的早,他们兄妹两人在村里人的接济下长大,小玲小小年纪就跟着自己受苦,好在她很懂事,从来都不说什么。刘叔一家和他们都住在东塘村,刘婶一直没有孩子,平时十分照顾他们两兄妹,经常叫他们过去吃饭,小玲也特别喜欢刘婶,说刘婶有种娘亲的感觉。

  “小玲,一会儿拿条鱼去刘叔家,你来挑吧。”余生牵着妹妹的小手来到船尾。船尾的木桶里放着今天刚刚打捞上来的鱼。说也奇怪,今天打的鱼竟然是平时的两倍还多,而且这些被鱼抓上来的时候也不似往常一样用力挣扎,倒是有几分像人没睡醒的样子,懒洋洋的游来摆去。

  不过让他吃惊的是这次竟然捞上来一条通体金色的鲤鱼,这鲤鱼虽然与富贵人家池子里的锦鲤有些想像,但却有种说不上来的独特之处。余生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有位先人曾机缘巧合在西湖看见过渡劫的鲤鱼精,传说那鲤鱼全身闪着金光,照的整个湖面都金闪闪的,很是好看。但这毕竟是传说,没人会真的去信,余生当然也不会信,更何况这条鲤鱼要是都成精了还这么容易被人捉到,那要是多笨的妖精。

  小丫头趴在木桶边,两只黑白分明透着天真的小眼睛看来看去,挑的很是认真,而此刻木桶中的鱼儿正悠闲的摇头摆尾,丝毫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宰的厄运。
  “哥哥,就这一条吧,它又大又肥还是金色的,刘婶肯定喜欢。”小丫头边说边用手指戳了戳那条金色鲤鱼,那鲤鱼显然之前没有受过这样的戏弄,扭头翻了个身,尾巴用力打在水面上,激起一个水花,正好溅了小玲一脸的水。小玲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用手指着那条肥鱼装着恶声恶气的说:“吃了你这条坏鱼,看你还敢再用水泼我。”
  余生拉过小玲,好笑的帮她把脸擦干净,正好余生也打算问问刘叔这条金色的鲤鱼是怎么回事也就默认了小玲的选择。“小玲,别再玩鱼了,小心弄湿衣服,下次哥哥抓只小乌龟给你做伴好吗?” 小玲高兴地拉住哥哥的袖子,“好啊,哥哥,那你今天还要去集市卖鱼吗?”
  余生捡起水桶旁边的草绳,“今天不用那么麻烦了,上午送了一些给村里办喜事的李婶,剩下的都送去镇上的悦来客栈,小玲和我一起去吧。”小玲点点头,乖乖在一旁看哥哥把鱼一条一条的用草绳穿起来。
  日期:2015-06-06 06:47:00
  余生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拿着鱼,上了岸,穿过小路和热闹的大街,很快来到悦来客栈门口。
  悦来客栈是一家老字招牌,菜做地道好吃,住房便宜,是普通老百姓打牙祭歇脚的地方。离它不远的谪仙楼就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它的每道菜都可以说是堪称一绝,当然这也是个砸银子的地方,不是谁都进的了的。从外面望进去,客栈里面吃饭的人很多,空气夹杂着饭菜的香气迎面扑来。有很多过往的行人在这里吃饭歇脚,此时有几个彪行大汉喝的面红耳赤,正旁若无人的大声划着拳,另外还有一些赶路的商人正准备住店。李掌柜乐呵呵的忙前忙后,看来最近的生意的确不错。

  余生拉着妹妹来到柜台前“李掌柜,我给你送鱼来了。”“哎呀,原来是余生啊,”李掌柜看看余生手里的鲤鱼,很高兴的点点头,“还很新鲜啊,恩,不错。”李老板很满意余生送回来的鱼,他将余生拉到身前打量了一番说道:“这样吧余生,以后你每天都挑几条上好的鲤鱼给我送来,我每半个月给你结一次账,你看怎么样?”
  余生没想到可以接到这么稳定的买卖,也很高兴,连忙应承下来“没问题,李掌柜,我保证挑最好的给你送,还得谢谢你这么照顾我。”李掌柜摆摆手“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你把鱼送到后院去交给厨子,这是一吊半钱,先把今天的帐结了,从明天起就记账上”。
  余生接过钱把小玲安置在靠近门口的一张空桌子旁,自己拿着鱼去了后院,第一次来后院不熟悉环境耽搁了一会儿,等余生出来时,桌边的小玲却不见了。余生顿时脑袋一蒙有些慌了,小玲平时很乖,自己从来都不乱跑的。他急忙拉住经过身边的伙计,“小哥,你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来的小女孩,五六岁,扎着两个小辫。”伙计顺手指了指,“喏,不是在那吗,刚才被一位姑娘叫过去了"。

  余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靠窗的桌子边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她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的轻纱长裙,头上别着一支翠绿色的莲花簪子,双目顾盼生辉,俏颜如花,青丝似水,整个人宛若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小玲此时正在女子对面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高兴的比划着什么。
  余生径直走到妹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小玲,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又对面前的女子说道:“对不起,令妹打扰你了。”女子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是舍妹太可爱,我忍不住让她过来陪我坐坐,害你担心了,你也一起坐。” 余生刚想拒绝,小玲扯扯余生的衣袖,哀求道:“哥哥,我还不想走,月娘可好了,我正在跟月娘讲你捕鱼的事呢。”
  余生不想让小玲不开心就坐在了她旁边,月娘将面前的糕点递给余生“你也吃点吧”余生连忙摆手,“我不吃,谢谢姑娘的好意。”月娘看着面前这个腼腆的少年,问道“我听小玲说你们住在镇子外的东塘村,平时靠捕鱼为生。”
  余生听见月娘问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道:“我会的不多,年幼时跟爹学过捕鱼,爹娘去世时把渔船留了下来,我就靠这个养活我和妹妹,平时也去帮村里人干些杂活,大家对我两兄妹的很好,时常接济我们。”
  月娘面带笑容的听余生说完便问道“听说你今天抓到一条金色的鲤鱼?”余生有点吃惊“你怎么会知道?”月娘笑了笑,然后从钱袋里拿出一吊钱递给余生,“我听小玲说的,那条鱼你吃不得,能卖给我吗?”

  余生听罢急忙摆手,“不用钱,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吃,既然你要送你好了”。
  月娘将钱塞给余生,“这个一码归一码,你不收下我怎能要你的鱼,”月娘又让伙计打包了一只烧鸡递给小玲,余生刚要推辞,月娘打住了他“小玲说那条鱼是你们准备拿去刘叔家的,是我没打招呼就要买走那条鱼,这个算是补偿了,你也别再客气了。”小玲抱着烧鸡开心的问“月娘,你跟我们一起去拿鱼吗?”
  月娘摸摸小丫头的脑袋柔声地说,“我就不去了,小玲帮月娘把那条鲤鱼放了吧。”
  “为什么啊,月娘,那条鲤鱼好坏的,它还泼我水了。”月娘看看嘟着小嘴的小玲,帮她擦掉嘴边沾的糕点,“小玲就当帮月娘的忙好了,下次还请你吃栗子糕好不好。”
  小玲乖乖的点点头“如果月娘高兴我就放了它,可是我可以再找月娘玩吗?”

  “恩,月娘住在镇北湖边的镜花斋,你想来的话,就让哥哥陪你来”。月娘看小玲笑眯眯的答应了,对一旁的余生说“你们兄妹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镜花斋找我,回去后就把那鱼放了,天也快黑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月娘和兄妹俩在客栈门口分开,余生带着妹妹往回走,小玲心性单纯,没有多想,一路上高兴地蹦蹦跳跳,可余生对这个美貌女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她什么都知道,特别是她的眼神,好像能看到人的心里去。而且镇上什么时候有个镜花斋这么个宅院,之前没有听说啊,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索性不去想了。余生回去后就将木桶中的金鲤鱼倒进湖中,重获自由的金鲤鱼丝毫没有慌张,在湖里懒懒的摆了一下身子,悠悠的沉入湖底,消失不见了。

  日期:2015-06-06 15:27:00
  夜半子时,月儿悬在空中,皎洁的月光轻柔的撒下,繁星似玉盘中的珍珠颗颗点缀着夜幕,周围一片寂静,唯有清风缓缓徐来。在聚福镇北面的湖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处宅院,这个地方西面邻水,北面靠山,平时鲜有人出入这里,环境清幽。院里有栋两层小楼,楼上的匾额上写着镜花斋。
  月娘一人坐在院中,享受着这难得的夜。她左手边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白色的玉质酒壶,隐约可以闻到从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桂花酒香,酒壶旁边还有两个白玉的小酒杯,在月光的印衬下显得晶莹剔透。月娘正对着夜空看得出神的时候,门前的青石板小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很缓慢,可见行路之人并没有因为夜间行路而着急。月娘起身走到门前,看着从远处的蹒跚二而来的臃肿身影,笑着说道:“渔翁,这大半夜的怎么想到来我这镜花斋了?”

  等人走到切近,才看清来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脸上满是皱纹,眉毛胡子都很长,雪白的挑不出一根杂色,看不出有多大年纪,腆着个大肚子,走路摇摇晃晃,真怕他一步踩不稳摔倒了。
  老头看到月娘在门外等自己便说道:“月娘,休要取笑老夫,还不是因为你那陈酿美酒,害我贪杯多喝了一些,要不也不至于显出真身被那凡人捉了去,还有那个小丫头,竟敢对老夫不敬,你知道吗,她还拿手戳我,她敢戳老夫啊,你说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哼,以后他们休想再捉到一条鱼。”
  月娘看着老头气的胡须都跟着颤抖起来,又好气又好笑:“渔翁,你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气量怎么一点也不见长,都一大把年纪还跟小孩子置气,你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还是进来尝尝的我的春风醉吧。”老头一听春风醉三个字顿时两眼放光,拉着月娘就往院里走“快快,我要尝尝,月娘啊,你这的就可都是宝贝啊,老夫以后可要经常来讨要几杯。”
  渔翁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闻了闻,一张老脸顿时乐开了花,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喝了一口,砸了砸嘴,满脸陶醉,“好酒啊好酒,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月娘给自己的杯子斟上,笑道“渔翁可满意。”
  “满意满意,不过,月娘你似乎料到老夫今夜会前来拜访啊。”月娘给渔翁的酒杯满上,淡淡的笑言“渔翁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看今天夜色正好,打算自斟自酌一番罢了。”
  日期:2015-06-06 18:22:00
  “行了,你个鬼丫头,酒杯都准备好了,还说什么自斟自酌,当我老眼昏花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点播那两兄妹让他们放了我的吧,你明知道就是没有你帮忙我也自有办法脱身,区区个凡人怎么奈何的了我,你这多此一举想必是怕我为难那两兄妹吧。”渔翁一点都没有打算客气的意思,一手酒壶一手酒杯,完全是独占的架势。 
  月娘也不介意就随他去,“什么都瞒不过渔翁,我是看那两个孩子着实可怜,又是无心冒犯了你,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渔翁咂了咂嘴说道“我可以不跟他们计较,可这两个小鬼天天在湖上逛,早晚会碰上麻烦事儿的,你不会看不出这里要变天了吧“ 。月娘点点头,“渔翁可知个中缘由?”
  渔翁看了看远处的西湖,叹了口气,“传说在很久以前,这片湖水吸收天地灵气孕育出一块灵石,这里受灵石守护变成一方净土,很多人都慕名前来此处修行,但是后来灵石被盗,就只剩下灵石残留的灵力继续守护着这里,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几十年前朝廷修建运河,到处挖渠引水,破坏了这里原来的风水命格,使灵力外泄并逐渐开始减弱,就这样持续了几十年,到了最近我已经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了,没了灵力的保护,这里就不再安宁了。”

  月娘有些明白了,渔翁眼睛盯着月娘说道“依着你之前的性子可不是个多事之人,怎么想来这儿淌这浑水。”

  月娘迎上渔翁探寻的目光,坦然一笑,“渔翁,上次一别,如今在踏入故地,已是沧海桑田,昔日之事早已被岁月掩埋,尘归尘,土归土了。只是上次来去匆匆,没能好好看看这江南美景,得空了就想来这呆上一阵子。不过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渔翁可要帮衬着些,还有那对兄妹你也多担待着点,要不我哪还有时间酿酒啊。”
  “呵呵,就你鬼主意多”,说着渔翁从怀里拿出一条小鱼递给月娘,此鱼通体碧绿,像是玉石一般,煞是好看。渔翁又将一颗白色的珠子递给月娘,仔细交代一番“哪天你想见我,就将白珠交给它,它自会找到我,若有何急事,你可让它带话。”月娘似乎对这小鱼很是喜爱,笑言道,“渔翁真是割爱了,这么个宝贝也舍得借我。”
  渔翁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宝贝,而是摇了摇酒壶,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点了,可要省着点喝了。你早点再送几坛好酒给我就是谢我了。”说着就往外走,月娘起身送走了摇摇晃晃的渔翁,看着远处的湖面,心绪渐起,这样平静地夜不知还有多久,在这份平静下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镜花斋完

  日期:2015-06-07 06:26:00
  惜芳菲  
  “濛濛烟雨轻似纱,檐下听雨声滴答。黄雀枝头啄细羽,闲人窗前看落花。”
  梅雨季节,这绵绵的细雨终日不停的下着,似是看不到头。余生穿着蓑衣拎着鱼来到悦来客栈,刚走进客栈就见一些食客聚成一堆窃窃私语。“你们听说了吗,这几天有人在西湖岸边遇到鬼了,听说还是一女鬼呢。”
  看有人开了个头,另外一个人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我也听说了,我家隔壁就住着打更的老孙头,他昨晚四更天路过湖边的桥头,听见一女子站在桥头唱歌,他还以为是哪家姑娘这么晚还不回家,就打算走过去瞧瞧,那女子看有人走近,就直接顺着湖面飘走了,老孙头吓的到现在都不敢出门。”
  又有一人插言道,“哎,你现在才听说啊,我早就听说靠近石桥住的人家从半个月前就听到半夜有女人在唱歌,现在晚上都没有人敢出门了。”大伙没事就总是喜欢拿一些稀奇事在茶余饭后凑凑热闹,余生好奇就多听了会儿。

  李掌柜看见余生站在那里老半天没动,还以为他被那些人说的事吓到了,就安慰他“余生,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大家都是没事闲着说笑,哪有那么多鬼,你住在西湖岸边,可曾半夜听到歌声。”余生摇摇头,不好意思地说“白天干活太累,晚上睡得沉,没有听见过。”
  李掌柜将钱拿给余生嘱咐道“最近晚上还是不要出门,虽说不太相信,但小心一点总归是没坏处,你和你妹妹都还小,这种事不要掺和。”余生谢过李掌柜就早早回去了。
  西湖岸边的夜晚十分静谧,只有一些动物偶尔弄出些声响,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四更天刚过淅沥沥的下起小雨,突然远处的湖上传来一阵悠长的歌声,凄凉,委婉,“泪湿阑干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伴随着歌声,湖面慢慢被一股雾气笼罩,模糊中只见一女子从湖中缓缓飘来。
  月娘撑着一把素色油纸伞站在桥上,默默的遥望着西湖,轻轻念到“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处,断魂分付潮回去--”,雾中女子听到这几句诗,微微愣了一下,凄苦的说道“原来除了我,还有人记得这首诗。”她飘到桥下,拾阶而上,一身白衣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萧索,脸上未施粉黛,但却仍然清秀可人,一头青丝自然的散落腰间。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可雨水没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而是穿过她的身体打在石桥上。

  女子走到桥上打量着月娘,心中暗自感叹于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美丽却不妖娆,清丽的好比水仙,却不似水仙的柔弱,气质好比谷中幽兰,却比兰花更沁人心脾。可转念一想她却又笑了,能看到自己却一脸坦然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她望着远处的湖面问道“你可是在等我?”月娘欣赏的点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
  “那你可知我是何人?”“月娘不知,但是姑娘刚才吟唱的那首词,却是哲宗元佑年间一位名为毛滂的诗人做给他心爱的女人的,不知我说的可对。”
  白衣女子转过身来,面色有些凄凉,有些无奈“心爱的女人吗,我算的上吗,我不是他的妻也不是他的妾,既不能时刻伴他左右,更没办法长相厮守。一个乃官宦子弟,一个为风尘女子,我们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结局。”
  “人世间的情爱大多如此,不可得才更加念念不忘,一个宦海飘零,一个沦落风尘,两个孤独的人彼此依靠,即使是昙花一现,也是不后悔的吧。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当年的歌姬琼芳,毛滂的这首词就是写给你的。”
  白衣女子点点头,“琼芳,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提起了,久到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那我就给你讲讲毛滂和琼芳的故事吧。”在琼芳的讲述中,月娘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一幕幕的,有快乐,有心酸,更多地却是无奈。
  日期:2015-06-07 19:26:00
  哲宗元佑年间,毛滂被朝廷派到杭州担任法曹一职,当时的毛滂才华横溢,不仅身居官位,而且是有名的诗人,他的词风潇洒明润,以清疏见长,受到很多人的追捧。而那时的琼芳则是一名歌姬,她的相貌清丽脱俗,声音婉转动听,在当地已经开始小有名气。
  宋代时期国风较为开放,文人多与歌姬有所往来,而无论公私宴饮必有歌姬唱词曲来助兴,所以这才子和佳人的相识也许是缘分,但却也没有办法忽略这个特定年代的世俗民风。
  毛滂与琼芳的初次相识是在一年一度的惜春会上,惜春会顾名思义就是游春,原本是一些文人雅士自发创立的,后来变成了当地的一种风俗,诗人骚客会在那日齐聚于此,将自己的诗词拿出来相互观赏,写的不错的将会被谱成曲,由自己选中的歌姬吟唱,每年都会有几首曲子被广为传唱,这对于诗人和歌姬而言都不失是一个成名的好机会,所以每年都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当然其中又不乏有很多附庸风雅之士,和别有用心的闺中女子,这也使得每年的惜春会会变得格外热闹。

  每年三月都会在苏堤举办惜春会,苏堤南起南屏山路麓,北到栖霞岭下。寒冬一过,苏堤犹如一位姗姗来迟的报春使者,杨柳夹岸,艳桃灼灼,更有湖波如镜,映照倩影,无限柔情。最动人心的,莫过于晨曦初露,月沉西山之时,轻风徐徐吹来,柳丝舒卷飘忽,置身堤上,勾魂消魄。所以这苏堤春天的美景就被大家称为苏堤春晓。
  这是毛滂第一次参加惜春会,虽说是自己在诗词方面造诣颇深,但初来乍到,自己也不想出此风头,只想和大家一起赏花景,喝酒,听曲。大会当天,大家都聚集于苏堤,结伴赏花游玩,只需在傍晚时分将自己的作品呈上即可,所以大家都很轻松,和自己熟识的友人讨论诗词,举杯小酌,湖上也分散停着好多乐坊的花船,精心打扮好的舞姬们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看天色还早,毛滂沿着湖边欣赏美景,不知不觉远离了热闹的人群。忽然一阵清丽的歌声从远处飘来,歌声如泣如诉,百转千回,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化不开的悲伤。
  毛滂驻足看向歌声的来源,只见湖上莲叶间驶来一只小船,船头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手里握着数株莲花,看似是来参加惜春会的。小船慢慢划过来,在不远处靠岸。
  日期:2015-06-07 21:01:00
  毛滂见此情景不由得吟道“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看小船停在这僻静处,想必是船上之人不想被打扰,毛滂转身想要离开,这时只见他新结交的好友宋云前来找他。宋云的身材是高不足胖有余,这一路赶过来已经是满头大汗,一把折扇使劲摇着,也丝毫不起作用,看样子是寻了他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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