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宣,出生于广西合浦。老家的特产是珍珠,即合浦珍珠,也叫做“南珠”,因为粒大饱满、圆润度光泽度较好,所以又被称为“走盘珠”。同时,出产自日本的珍珠被称为“东珠”,欧洲西洋的为“西珠”,历史上曾有“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的说法。
在古时候,珍珠是禁民私采的,只可官办,但合浦沿海农田稀少贫瘠,粮食不易种,所以百姓只有一条路,就是替官府下海潜水采珠,那时候叫“耕海采珠、以珠易米”。当然也有冒着杀头的危险,偷潜私采的,就跟古代走私食盐的盐枭差不多。
替官府采珠的,叫做珠民、珠户、珠儿,这些人是要定量交珠的,都有“派珠”任务,交完贡赋后剩下的珍珠,才可拿去换米;而另外一些外地暗中过来的,或者附近地区的非珠户,却偷潜入水采珠的,叫做“游蜂”。至于为什么要叫“游蜂”这么个怪名儿,我爷爷曾解释说:“蜜蜂寻花采蜜,恰如这类采珠人,本不居此地,却因寻水采珠而来,同时采珠又是潜水游泳,所以便叫游蜂。”至于最初到底是不是这么个由来,我也保不准,恐怕也没人能说清,反正行内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珠民”与“游蜂”这两类以潜水采珍珠为业的人,合称“采珠人”。时至今时今日,虽然这两号人还存在,但其意义已经发生了改变,现在管自己养殖珍珠的叫珠民,替人下海捞珍珠的叫做“珍珠潜水员”。我有一个朋友,他家也是世代珠户,早些年去澳洲替人采珠,报酬平均下来折合人民币八千块每天。
你们觉得很高?我得承认,钱确实高,但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具体怎么个险法?我这里先不细说,单引用古人的一段话——“合浦珠,池蚌蛤,惟蜑能没水探取,旁人以绳系其腰,绳动摇则引而上,先蜑毳衲极热,出水,急覆之,不然寒僳而死,或遇大鱼蛟龟海怪,为鬃鬣所触,往往溃腹折肢,人见血一缕浮水面,知蜑死矣。”
记得以前还有人将“珍珠潜水员”评为全球收入最高职业的第一名,但他又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真正凶险之处。
而“游蜂”,本来在珍珠养殖较为普遍的今天,应该已经消失了,但古老的行业确实极具生命力,就好比珠民并未消失只是转变了含义一般,游蜂也是如此,这得从珍珠的品类说起。
合浦珠是海里的,属“海水珠”,那么除此以外,自然还有江河湖泊等中的“淡水珠”,这是其一;其二,现如今因为人工养殖珍珠很普遍,普通珍珠已经不那么值钱了,要想赚大的,特别是对“采珠人”而非“养殖户”而言,就得注重单颗质量,即追求“异珠”,这样才能做到“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所以,今天的“游蜂”,便是指在各地各种水域(既闯海水、也入淡水),潜水寻觅“异珠”的采珠人。所谓“异珠”大体有四种:
一、个头超大、形状奇特。虽然珠宝意义上以正圆形为优;但天然形成的珍珠,因为无核,所以形状很难规则,越大越容易异形,比如著名的“亚洲之珠”就是梨形,“老子之珠”则像老人头。
二、颜色怪异,非常见色。
三、稀有种类。比如孔克珠、美乐珠、赤旋螺珠、丛云宝螺珠等,这些珍珠在珠宝市场上的价格都是以“克拉”为单位计算的,也就是跟钻石的计量单位一样。
四、功能诡异,比如夜明珠。(有些朋友可能曾经在网上看过些许资料,便说夜明珠不是珍珠,而是石头,这个问题我后面会详细讲到,此处暂略。我只强调,中国传统上所指的夜明珠一定是珍珠)
这只是大体归纳的四类,其余还有很多种。经过千百年的总结,有经验的采珠人能“据水断珠”——即不同的异珠到不同水域寻找;遇到不同的水体,可大体判断里面会出哪种异珠,又叫“相水”。
并且与“游蜂”相对应,在珠宝行当内,也有专门收购异珠、做异珠生意的,称为“水百穿”。名字不好听,却也是个有年头的行当,寻的都是单个大客户,是以这个群体不太为外人知晓,有时也依赖一些专门的掮客。多插一句,珠宝行业水极深,其中的单门单类纷繁复杂,即便行内人不知不懂某个分类也属正常,别的行当是隔行如隔山,珠宝行当是隔类如隔山。比如当年慈禧太后随葬的夜明珠,据传是到了宋美龄手里,缀在了绣花鞋上,可是谁能肯定?故而隐秘性是珠宝行当的特性,除了当事人和掮客,这里头不为人知的事儿太多了。所以,珠宝行业的正确叫法其实是“宝玉石行业”,珠、宝、玉、石、贵金属……,无所不含。
我家祖上都是采珠人,今天我做的也是游蜂这行,开一帖跟大家说说这些年,我在各地寻水觅珠时,遇到的种种怪事和诡异经历,相信能让大家晓得这行里的凶险。
而“采珠勿惊龙”是我们村“珠祠”厅堂外挂的一副对联牌匾的上半句,同时也是老一辈采珠人总强调的,大体意思就是但凡“异珠”出处总有“龙”一类的守护宝珠,与善斗凶猛的蟋蟀总与蝎子、毒蛇等同处一穴类似。这个观念在村里老人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因此衍生出不少觅采异珠时的规矩禁忌,直到后来遇到一个“水百穿”,我才知道,原来这句“采珠勿惊龙”是诗仙“李白”写的,所以就用来作为全帖的标题吧,博个好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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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5-07-12 16:38:00
1、
我叫杨宣,大家已经知道了。虽然老家在广西合浦,但祖籍却是四川都江堰,家谱上一世祖当年是做游蜂而来,最终也定居在了这里。
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五行水旺,冲了日元,是以这辈子得忌水。他说起来倒容易,只是嘴上一飘的事,但对于我们世代采珠人而言,忌水禁水,怎么可能?古时候,合浦的乌浒人迫于生计,孩子出生后学的头一件事,便是游泳,长到十岁左右时,就得开始潜水采珠了。
所以父母对于算命先生要我忌水的说法,不以为意。爷爷相信这套东西,留了个心眼,但世代采珠的传统,你说要因为这一句话就断了弦,似乎也有点荒谬,于是找村里德高望重的简师公求了件东西——龙牙。据爷爷说,人只要带上了龙牙,就可保在水中无虞,是采珠人的护身符——外形像一把匕首,光泽类似象牙,但是重量密度比象牙高很多,手感冰凉,犹如镔铁。爷爷告诉我说这是海龙的牙齿,佩戴龙牙也是村里的老规矩之一,只不过早年间好像不少人家里都有,老人们也经常会讲到海上遇龙捕龙的事儿。我印象里他们还说过在解放前,村里捕了三条龙,一条金、一条青,还有一条火龙,也可能说的是有三条龙搁浅在海滩上。因为是小时候听说的,细节现在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村里有了这么三条龙,而且最后全被美国人高价收购,秘密运走了,做成标本收藏到什么自然历史博物馆。
我爷爷说那帮美国人其实不需要偷偷摸摸,因为那时候的国民政府对于在海上捕到稀奇古怪的动物这种事情是根本不管的,你交给政府他都不要。如果美国人没有听到消息来收购,也就烂掉腐掉,只能取下龙牙了。因此我与大家对于龙的直观感受可能很不同,毕竟这些东西听多了,就会有种错觉,认为屠龙并非特别困难。
但越往现在过,龙牙就越少,也渐渐听不到关于龙的山海经了。不知到底是这年头,龙少了,还是年轻人越来越不信这个了,反正龙牙在我们村已几乎绝迹。正如小时候每家抽屉里都有铜钱,袁大头、清朝的钱币等就不用说,甚至连唐朝宋朝的都有,可现在也都统统不见了一样。
龙牙对于当时才十几岁的我而言,有点大,爷爷还请银匠焊了底座,然后用一种特制的刀砍不断、火烧不烂的渔网绳穿起来,我们那里叫做火炼线,执意要我挂在胸前,就像个扁号角一般,很不方便。小时候很讨厌那玩意儿,实在太碍事了,但随着体格长大,成年后一米八三,再至今,多年下来习惯成自然,现在倒片刻也离不开。
日后的经历让我越来越相信算命先生的说法,水对于我而言其实是危险的,为了行此行当时更加保险,后来我的老婆又送我一块“宝珀.五十寻”1953年款潜水表,既当是个古董收藏,又当成是龙牙之外的辅助护身,不过我真的是特别喜欢那块表,出水上岸就会换上,既然当做护身符,当然随时戴着才安心。至于在水下作业时,我习惯戴一块“欧米茄.海马系列”的潜水表,因为海马系列的英文名其实并不是海马这种动物,而是seamaster(概意:海洋大师),这个名字很对我的口味,又是我给自己买的第一款表,所以便一直钟情于此系列。其实当时口袋里没几个钱,只安慰自己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就买了,对于刚出道的我而言,那可是笔很大的钱。
我爸以前做过几年游蜂,后来人工养殖珍珠开始兴起之后,便自己开了养殖场。不过蹊跷得很,连续养了三次,前两次遇上蚌病,最后一次好歹熬到最后了,但不知是受了几次台风影响,还是养殖密度太大之类的原因,产量极低,有收益的珠母贝一成不到。所以三次下来,钱赔了,最关键的是信心已失,所以养殖场也就不干了。
就在老爸准备再次回归游蜂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02年三月的一天,他早上正准备出海,突然倒在沙滩上不省人事,等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没了。医生说是心肌梗塞导致的猝死,可我爸的身体向来非常棒,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但再痛苦,最终也只有接受现实。那一年,我二十二岁,正上大四,父亲才四十八岁。
日期:2015-07-13 02:11:00
几个月后大学毕业,因为我读的是水产专业,原先一直以来的打算是准备毕业后回老家,与父亲一起把珍珠养殖场给做起来,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条路显然断了。后来找了一家上海的水产养殖公司,一方面想先到人家那里学学技术和管理经验,另一方面作为暂时的落脚,缓口气再作下一步打算。可正当我开始工作不到一个月,原先大学里处的女朋友,便以两地分居为由,提出要分手。
我这人很重感情,毕竟实实在在相处了四年,所以我怎么都想不通——人怎么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整整四年的感情,分开一个月就能全部忘记?我痛苦的倒并不是因为分手,毕竟愿不愿意跟我,那是她的自由,任何人都有权利去争取自己认可的幸福。我真正痛苦的是:实在无法接受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对方就能毅然放弃一段四年的感情,这分明是在说:“你个傻帽,对别人那么用情,就以为她也会同样爱你爱到骨子里。其实人家在这四年中,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否则怎么可能在你离开一个月,就甩了你呢?”
好歹你特么也装腔作势、假模假样地舍不得我一下,或者哭诉一下“不是不想在一起,而是实在工作于两地,没办法!”骗骗我也好啊。干!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快刀斩乱麻地就把我给甩了,真是比男人还果断。
父亲的去世,以及相处四年的女友的分手,两件事情接连在半年内发生,生命中的两个亲人(如果女朋友也算亲人的话)在半年内相继失去,说真的,给当时的我相当相当沉重的打击。但从这两件事中,我也明白了两个道理:一、不要觉得厄运离你很远,以为一些可怕的事情诸如癌症啊、车祸啊、猝死啊等等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其实它该来时就会来,谁也挡不住;二、男人再帅顶个屁用,你特么再帅也不是人民币和卫生巾,女人离了你照样活得好好的。
那段时间,我意志消沉,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有天晚上,大概凌晨一两点的样子,我从酒吧出来,一个人往回走。当来到离小区不远处时,突然右边路口尽头的地方响起警笛声,在半夜很是清晰刺耳。我不由停住了步子,探头朝那边看去,依稀能见到蓝红色的警灯在闪着。
一看到警车停的位置,我就明白了,那是一家洗浴休闲中心,我幸灾乐祸地嘿嘿笑了起来,自言自语:“有人要倒霉了,哈哈。”就在这时,在我和警车位置中间的一个巷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慌慌张张探头朝警车那边,也就是洗浴中心的大门处偷瞄几眼,然后瞅准机会,撒腿就往我这边的路口奔来。
跑过路灯下面时,我清晰地看到这人连裤子都还没来得及完全穿好,是两手提着裤腰跑过来的,『内』裤后面的上半部分都还露着。我都快看傻了,心里只觉好笑,小声说:“敢情这小子是从后面跳窗户下来的!漏网之鱼啊!”
那人是从我右边方向跑来的,到了我这里的路口,虽然看见了我,但也没在意,往右拐了个弯继续朝前跑,正好是朝着我所租的房子所在的小区。我呢,乐得不行,晃着脑袋便也继续朝前走。
没过多会儿,前面那人突然停了下来,好像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回转过身,我心里好笑,心想:“尼玛,不会是良心发现,要回头去自首吧?”
很快,我就走到了这人的位置,当从他身边经过时,我觉得有点不正常,因为他一直盯着我看。虽说我走夜路从来不怕任何人,因为身高体格在那儿摆着,一般打劫的估计也得先掂量掂量,但被人盯着就有些不舒服。于是我也朝他看去,皱起眉头,正准备说:“看什么看?”时,那人突然惊奇地小声喊道:“宣哥!”
我彻底愣住了,仔细瞅了瞅,终于想起来,这人竟是多年不见的发小:“杜志发!”这个时候,他已经把裤子完全穿好,又把胳膊下夹着的帽子戴上。
我警惕地朝后看了看,也顾不上说其他话,带着他就往小区跑,一气跑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我俩才靠着墙舒了几口气。
由于这事太过突然,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仔细打量起他来。杜志发个头比我稍矮,属于瘦子的范畴,如此狼狈逃窜下,竟然仍不忘摆酷,进了电梯之后,还从兜里掏出一副咖啡色墨镜架上,穿件大开领衬衫,脖子上挂条粗粗的金项链,头上却戴着一顶黑人说唱歌手常戴的那种礼帽。看起来虽是混混打扮,但却莫名给人一丝隐隐的喜感,不过这哥们原本就挺搞笑的。从小学时起,他就是贪玩逃课,到了初中高中更甚,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大学,他则在亲戚介绍下去了澳洲,做珍珠潜水员。
(感谢8楼朋友的热心配图,另外我看鬼话有些帖子都是定时更新,但是本人的实际情况可能做不到他们那样,我只能说尽量每天都写上一篇更新,希望能给大家的业余时间带来一点小小的消遣)
日期:2015-07-14 01:42:00
2、
我一看这造型,忍不住噗嗤笑了,说:“我擦,你他妈逃窜时还不忘胳膊下夹帽子,兜里揣副墨镜,一脱离危险先戴帽子,再架上墨镜,时刻保持派头。兄弟,你真是够可以的啊!”
杜志发说:“也就只剩这身行头了。”
这时电梯到了,两人进了家门。惊魂未定,于是我去拿了瓶朗姆酒,倒了两杯,坐到沙发上,然后问:“你不是去了澳洲替人采珠吗?怎么回来了?”
杜志发说:“别提了,那边报酬是高,差不多一天能有八千块钱……”
我吐了下舌头,打断道:“澳元?”
杜志发笑笑:“折合人民币八千块,要是澳元,那尼玛还得了。高是高,但工作量也大啊,每天要在水下待十个小时,累得哥们想死。所以攒了点钱,想想还是回来了。”
“那你怎么在上海?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笑嘻嘻地问到。
“这不昨天刚在上海下的飞机,想在这儿逛几天再回北海呢。晚上一个人多没劲,所以就出来找乐子,谁知真特么丧气,衣服刚脱掉,就尼玛……咳……不说了。你呢,你怎么也在上海?”
我抿了口酒,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把这半年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现在有什么打算?”杜志发递了根烟过来,“还继续在那什么水产公司待下去?”
我把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说:“不想待了,但是我爸走了,家里还有个妹妹,我妈身体又不好,干不了什么活儿,现在整个家就是在吃老本,虽然不至于穷到要饭,但没有收入来源。所以正在考虑退路,等想到好路子,就辞职不干了。窝在这里也没什么出息。”
杜志发这时才舍得摘下墨镜,放到桌子上,盯着我说:“宣哥,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潜水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当然记得,你小子这辈子游泳和潜水的本事,说起来还是我教会的呢。那时候你爸无论怎么教,你就是跟个旱鸭子一样瞎扑腾,到了水里就往下沉,幸亏最后我给你说了我的窍门,要不然你少不了被你爸一顿揍,哈哈。”
“所以,我觉得,今天你我两个广西合浦人,分隔这许多年,却在上海街头相遇,而且你想辞职、我已辞职,两个光棍,父亲也都没了,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俩应该一起干潜水的事儿?也就是采珠?”
杜志发一口喝掉杯中剩下的朗姆酒,说:“没错,而且确切地说,是游蜂。这年头,世界各地都是在大规模人工养殖珍珠,普通珍珠已经不怎么容易赚到了。而且该成型该成规模的场子,早就起来了,即便我们现在自己去做,也没法拼得过人家。所以,只有做异珠的买卖才行。你在国内有没有听说过那颗“老子之珠”?”
我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说:“当然知道,那又不是近几年才有的,是三几年的事情啦。在菲律宾发现的,世界最大的天然海水珍珠,形状像个老人头。”
“知道现在值多少钱吗?”
我耸耸肩,说:“大概几百万人民币吧。”
杜志发哈哈大笑起来,说:“宣哥,你开玩笑吧。我告诉你,值两千万以上,美元。”
我一听,顿时来了劲儿,说:“像老子之珠这么大个头的天然珍珠,其实按咱们村里的那些说法,算不错,但却也称不上超顶级的吧?”
“那是,所以我这几年在澳洲想得很清楚,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套相水游蜂秘诀,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只要运气好,做成一票,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了!我又何苦累死累活,给鬼佬下水采珠?以前我们父辈做游蜂的时候,国内的珠宝行还没起步,与国际市场几乎没什么联系,所以我猜尽管出水了不少好货,但他妈肯定都被贱卖糟蹋了。现在这个市场,只要真有好货,绝对亏不了。只可惜咱们上一辈的游蜂人,竟然学人家下海经商,要么自己开珍珠养殖场,日子稍微好过一些之后,没人愿意冒那个风险了,真是太他娘的缺乏冒险精神了。”杜志发越说越激动。
日期:2015-07-15 03:30:00
“嘿,嘿,兄弟,别太激动。”我也喝完杯中酒,“你在说我们父亲这一辈,所以还是注意点语气,对长辈应该尊重些。我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原则。父母这一辈都是年轻时苦日子过怕了的,后来日子渐渐好过了,当然不愿再去冒那个险。你想想,游蜂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他们而言,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所以,你可以选择新的生活模式,但你不能说他们就是错了。”
杜志发晃晃脑袋,说:“得,得,听你的。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你的,想不到出国几年回来,还是听你的。咳,这就是命啊!”
我笑了,但突然想起什么,便问:“按理说,你每天八千块的工资,这几年下来,怎么不也得能存个几百万下来了?干点什么不好,想做这买卖?”
被我这一问,杜志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吱呜了两下然后说:“那边并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下水的活计,其实最忙的时候通常是每年的二月份,那是潜水采集白蝶贝的时期,也是我们珍珠潜水员赚钱最多的一段时期,过了那一阵子,也就只剩对养殖场日常的海底维护和检查,翻转翻转贝壳之类的事情,就没多少钱了。再加上我这人花钱不经大脑的,你看我这个。”说着,他伸出手腕露出一块手表,“知道多少钱吗?”
我摇摇头,他说:“四万澳元,二十万人民币。另外澳洲那地方,工资虽然比美国高,刷盘子的抵得上白领,但物价那也不是一般的贵,而是超级贵。宣哥你也知道,我这人爱玩,经常出去嗨,兜里的钞票跟进了点钞机似的,全都流出去了,为澳洲人民的娱乐事业、赌场事业、赛马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所以,这些年虽然相比国内,我好像是赚了不少,但其实没能存住,都花完了。”
我叹了口气,笑着说:“你也真够可以的,一个潜水员带块二十几万的手表,嘿嘿,无语。”
“哎,这你就不懂了。干咱们这行,手表最重要,手表对于潜水员而言,已经不是看时间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某种意义上是护身符。护身的东西,当然得买好些,保命啊!”
“我就不懂了,手表跟护身符有什么关系?”
杜志发指指我胸口,不以为然地说:“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挂的那颗龙牙,又能保着你什么?”
这下倒是让我没话讲了,他接着说:“根据我这些年的理解,但凡在水下能安然无恙的东西,甚至只有在水里才能体现价值的东西,龙牙、潜水表之类的,就可以作为潜水员的护身符。有些东西你不信不行,虽然说不清道理。你知道第一个发现‘老子之珠’的潜水员是怎么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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