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两晋王朝皇位交接的人性解读(上)

作者: 江湖庙堂abc

  今夜,我试图走近两晋王朝,这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朝代,以至于很多人宁可去忘记、宁可去忽略,因为它拥有太多杂乱无章的朝政和风云诡异的战争,朝纲不振、道德被毁。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叙、朋友之信,各种人伦在这里完全被忽视、被践踏。
  一个经历半个多世纪的对峙和征战才统一起来的皇朝,一个“赋役平均、人咸安其业而乐其事”的初步繁荣的社会,竟然如塔上之沙,顷刻间崩溃了,瓦解了,重新陷入了割据混战的状态。人们不禁惊诧,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晋朝,如同楼兰古国,楼兰早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却还流传着它的传说。晋朝是个谜,这么一个昙花一现的朝廷,在短短150年间,它到底发生了什么?人性是怎么演绎的?也许越是乱世,越能看出人性的恶、人性的善、人性的模棱两可。尼采在《不合时宜的考察》里写了这么加一句话,世界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息,因为每一个人都急于从自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在我看来,这大概就是两晋王朝关于人性的最真实写照。

  今夜读晋史,也许我们不能从历史中寻找答案,但能从历史中找到灵感。
  一、一份决定太子命运的密件
  自欺的人,令我感到作呕,无论他们曾做了何种伟大的事业,我给他们的评价还是零分。——尼采

  咸宁四年(公元280年)十月的一天,宫内大殿里热闹非凡,满桌的珍馐美味,晋武帝司马炎正大摆宴筵跟东宫的所有官员推杯换盏,痛快畅饮。
  这时候,晋武帝不露声色地派信使给太子司马衷送去一个密件,说里面有急需处理的政府公文。并再三叮嘱,务必令太子立即决处,不得滞留,待处理完毕,再亲自带回。晋武帝与群臣在筵席之上,且饮且谈,静候结果。
  信使到达东宫,太子妃贾南风见到密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她深知皇上用意,这是在试探太子的水平和能力。一想到最近有人在传太子的智力实在难以承担大任的“谣言”,一想到此密件关系到太子的地位与自己的前程,她哪敢掉以轻心。但眼下东宫上下已无一个官员,全部被皇上给叫去喝酒了。她只得买通信使,到宫外请了一个人代答。来人不明底细,答词多引经据典,卖弄学问。东宫的小宦官张泓在一旁提醒贾南风:“太子本来不读书,没有多少才学,如果回答问题多引古义,必会露出马脚,到时追查起来,太子反倒吃不消。依我之见,不如就事论事,直接回答。”贾南风一听,大喜过望,对张泓说:“那你就给我好好作答,我不会忘了你的忠心,来日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这个张泓平时有点儿小才,得到贾南风的赞许,挥笔而就,又让太子重新誊写一遍,交给信使,总算交差。“好险!”,此时,贾南风心里仍在怦怦直跳,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一片。

  晋武帝看到答书,见说得有板有眼,头头是道,顿时喜形于色,立即交给旁边一直不看好太子的大臣卫瓘。卫瓘看了,一副迷惑不解而又局促不安的样子。殿上众人这才知道今日酒宴的真相,都高呼“万岁”。从此,朝廷上再也没人对太子议论纷纷了。
  这个太子就是后来历史上有名的白痴皇帝晋惠帝司马衷。他的名气跟他的两个典故有关。池里的青蛙是为官而鸣还是为私而叫?那些将要饿死的人怎么不去吃肉粥?有了这两个朝野皆知的典故,几个忧国忧民的大臣们便坐不住了。
  那天,君臣在陵云台会宴,晋朝是个奢靡的朝代,权贵们的吃喝玩乐像流行病一样四处蔓延,经常不分昼夜山吃海喝。宴会上,卫瓘假装酒醉,跪到晋武帝御座前说:“臣有事启奏陛下。”武帝道:“你想说什么?”卫瓘欲言又止,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卫瓘用手抚着御座说:“这座位太可惜了!”武帝顿时领悟到他的意思,也不动声色,故意岔开话题:“你真是大醉了!”卫瓘见状,便不再多说。

  其实,晋武帝比谁都聪明,对于儿子的无能和白痴,他是十分清楚的,他知道这个儿子难以担负国家重任。他一生共有26个儿子。不幸的是,26个儿子当中虽不乏聪慧之辈,但长子司马轨却不幸夭折,因此次子司马衷成了事实上的长子,按中国的继承人法则,司马衷要被立为太子。晋武帝也好几次想改立其他儿子作为太子,但是遭到了他心爱的杨皇后的极力反对,所以只好作罢。这也就是后世对晋武帝评价不一的主要原因,他虽称得上英武果敢,但在个人感情上却优柔寡断,有妇人之仁。

  当然,更重要的是,晋武帝很喜欢另外一个人,一个很像他爷爷司马懿的人。而这个人恰恰是保住司马衷太子地位的筹码。他就是司马衷的儿子司马遹。
  晋武帝清晰的记得那个夜晚,那是在司马遹五岁时,宫中失火,晋武帝登楼远望。这时候他的衣角被人一拉,原来是司马遹,司马遹拽着晋武帝的衣襟到暗处。晋武帝很奇怪,问他原因,司马遹说:“夜晚仓卒之间,应该防备非常变故,不应让火光照见陛下。”“真是奇才。”晋武帝赞叹不已。
  于是他把赌注压在了这个尚处孩提时代的皇孙身上,最终还是选择了司马衷这个白痴作为皇位的继承人。这估计就是皇孙效应,后来的朱元璋喜欢朱允炆,而立了并不让他喜欢的朱标作为太子;朱棣喜欢孙子朱瞻基,立了同样他并不看好的朱高炽。
  不过他这个赌注是确确实实赌错了,不仅连同这个天才皇孙的性命,甚至连晋朝的社稷江山,都被赌输的一点不剩。
  日期:2015-07-09 14:18:00
  二、一场充满阴谋的婚姻
  一个人在本性的驱使下,会力图控制自己的习惯或竭力为自己的习惯辩护,或尊重,或责备,掩饰自己的习惯。——尼采

  泰始八年(272年)的一天,洛阳城天降大雪,飘飘洒洒,竟一连下了整整一天,积雪盈地二尺多厚,整个京师银装素裹。大雪把道路封得严严实实,无法辨认,本来就要率大军出发的贾充不得不原地待命,等待冰雪消融。
  由于西北秦、凉一带氐、羌反叛,屡屡挑起事端侵略边境,侍中任恺、中书令庾纯奏请朝廷派贾充出镇关中,因为他们嫉妒深得晋武帝宠幸的贾充,就借机使绊。贾充心里不情愿离开朝廷。当年在征吴时,这个大臣感兴趣的只是宫廷斗争,国家在他生活的天平上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实现个人欲望和权力的依托。他对战争一无所知,甚至毫无兴趣,最后在司马炎的压力下才出任征吴六军统帅的。

  这次,贾充对任恺等人十分怨愤。平日与他来往密切的中书监荀勖也若有所失。荀勖对身边人说:“如果贾充出征了,咱们就少了依附,在朝廷上定会失势,我们应该要想办法改变皇上的意思。”
  见到贾充后,荀勖便借口到私处密谈,贾充显得很急,没等荀勖开口,先讲了自己的忧虑。
  荀勖微微一笑说:“您贵为国之宰辅,要是受制于任恺等人,岂不是太窝囊了!不过,此番奉命出镇关中,已很难推辞。”
  还没等贾充流露失望的神情,荀勖话锋一转,神秘地说:“现在只有一条路帮你走出困境。”
  贾充疑惑的看着荀勖:“有何计策?”
  “您知道,太子已经13岁,尚未定婚,您不是有几个女儿吗,只有您与太子联姻,即使想去关中,也走不成了。这个,这个,你懂的!”
  荀勖靠前了一步说。
  贾充豁然开朗,盯着荀勖道:“真不愧是我好兄弟。果然妙计!但如何跟皇上提呢?”
  荀勖回答:“我自有办法。”言罢,又故作神秘地一笑。

  没多久,荀勖被武帝召入宫中侍宴。他借着酒兴,对皇上说:“皇太子已年富春秋,理应早日成婚,以传继宗祧,承嗣皇统。贾充的女儿才色绝世,又有贤淑妇德,宜配太子。请陛下择定。”
  荀勖对贾女的这番描绘,分明就是民间媒婆的说辞,不着边际,差点连自己也信以为真了。其实,晋武帝对贾充女儿的情况很清楚,对太子的婚事,心中也早已有谱,他准备给太子娶大臣卫瓘的女儿。他曾经给皇后杨艳讲:“卫氏之女与贾氏之女,实在是泾渭有别,你难道不知道?贾家夫人天生好妒,又生子不多,贾家的姑娘个个长得又黑又丑不说,且个个身材短小,若是娶来会影响我司马家的后代;卫家夫人天性贤惠而又儿孙满堂,卫家姑娘长得白皙漂亮不说,个个身材修长,高个媳妇门前站,不会做活也好看。你说该选谁?”但杨皇后早就听荀勖等人给她吹风,说贾女如何如何的贤德,便固执己见,与荀勖异口同声,请选贾氏。

  荀勖与贾充都是武帝的亲信大臣,谋议决断军国大事,很受亲重。为太子妃人选一事,众人异口同声请选贾充之女,就连深知自己心意的杨皇后也态度鲜明,这就促使晋武帝不能不郑重考虑他们的意见。为了自己皇位的稳固,他也答应下来。荀勖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加紧活动,力促太子早日成婚。他上奏武帝:“现仲春二月,天普降瑞雪,实是吉兆。皇太子应即择良辰成婚。”武帝恩准,于泰始八年(272年)二月,下诏为太子迎娶贾充之女。因为太子要与贾女完婚,贾充就不再西行。

  迎娶那天,出现了乌龙剧,本来是要选贾充年方12岁的女儿贾午入宫。可笑的是,贾家的姑娘果然身材矮小,连结婚的礼服也穿不起来。无奈,只得换了贾午的姐姐贾南风。这年她15岁,比太子大两岁。就这样,贾南风阴差阳错成了皇太子妃。
  选不选贾南风,这是个问题。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选妃问题,更是一场政治较量。其实,晋武帝心中也有一本账。
  第一,贾充的大族地位及贾氏集团煊盛无比的势力。始终是晋武帝行政决策时所必须考虑的因素。第二,荀勖与贾充都是武帝的亲信大臣,几年来军国大事度与他们谋议决断,使得晋武帝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意见。第三,在立储前,晋武帝的弟弟司马攸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而贾充的女人贾荃又嫁给了司马攸做妃子。既然太子既立,就需要结援强族,清除太子即位的障碍。晋武帝担心贾充因姻亲关系倒向司马攸一边,将不利于太子继承皇位,于是接纳太子妃的机会笼络贾充。

  此外,还有一点,是司马炎的自大和轻视所致,以为司马王朝固若金汤,千秋万代是没问题的,才会去将就他们。直到临死前他才想到让司马亮监国,遗憾的是,晚了。
  贾南风入宫之后渐渐发现,皇太子司马衷竟是个呆子,除明白衣食男女之外,对其他事仿佛显得懵懵懂懂。不过,工于心计的贾南风虽然对太子不中意,但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决不允许宫中其他女人接近太子得到宠幸。随着时光的推移,从娘家带来的妒忌品性也暴露无遗,她越来越酷虐凶暴,看着谁不顺眼,就亲自拿刀将人杀死,尤其对偶尔受到太子御幸的妃妾,更是毫不留情。一次,贾南风听说司马衷的一个妃妾怀了孕,便手持画戟,猛击那个妃子的腹部,生生地打得胎儿流产坠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居然有这样残暴的女人!”晋武帝知道这事后,十分恼怒。这时,正巧专门为后妃们准备的监禁场所的金墉城落成,就准备废了她,让她尝尝鲜。但皇后杨芷和大臣杨珧都为贾南风求情,晋武帝一心软,就不了了之。

  这场政治婚姻一开始就充满了阴谋。一个贾南风,这个人性极度被扭曲的女人,差不多可以叙述半部西晋史。

  日期:2015-07-10 05:46:15
  三、一个被叫做“叔世”的现象
  人的自大是一种只有在回顾时才被发觉的心态,它的存在只有在受到惩罚后才能被确定。——纳博科夫
  其实一开始,司马炎就错了。
  也许这个皇位得来未免太轻松,他的爷爷完成了原始积累,他的父亲掘得了第二桶金,他水到渠成地摧毁了魏皇室,坐享其成地获得了父祖辈的成果。
  登基不久,当年那个厉行节俭到车舆的青丝绳断了以青麻代之、御医献雉头裘而当众焚之的司马炎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色欲熏心、尽情享乐的皇帝。司马炎走的是:不是在建功立业中老去,而是在酒色肉香中沉沦。
  西晋,这个看似一个新政权,其实已是一部千疮百孔的老机器。一开国就暮气沉沉,也只有司马王朝。汉、唐、宋、明、清,哪怕最不济的元朝,也会在开国之初励精图治一番,让民众看到希望,有个奔头。
  当时一位叫刘颂的官员,已敏锐觉察到西晋歌舞升平之下的汹涌暗流。他称西晋社会处于“叔世”。“叔世”者,末世也。在给晋武帝司马炎的上疏中,刘颂一针见血地说:“伏惟陛下虽应天顺人,龙飞践阼,为创业之主,然所遇之时,实为叔世。”

  为什么说刚刚建立不久的西晋政权已到了末世呢?他进一步解释说:“陛下泰始初年才登大位,但是朝中高官莫非前代功臣的后裔,不是他们的子孙,就是他们的曾孙玄孙。古人说过,纨绔子弟本性难移,所以当今虽是新朝,遭逢的却是‘叔世’”。
  在刘颂眼里,西晋的“叔世”现象最主要表现是统治集团都是前代功臣的纨绔子弟,其深层次的原因是曹魏以来推行的门阀制度,核心就是九品中正制。
  在科举制以前,魏晋选拔人才采取的是九品中正制,朝廷用名士来担当中正、大中正,然后通过他们来推荐人才,他们往往从士族子弟中发现所谓的人才。所以魏晋有一个独特的特点,大多数官员起自于家族的栽培和扶持,没有家族名流在中正面前说好话,在皇帝面前说好话,他们一般是不会成功的。所以士族踏进官场以后,他们首先要为这个家族负责,也因此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也经常有名士把皇帝封给他的爵位让给本族子弟。这就是所谓的士族统治。

  有这么一个例子。武帝问王济:“你家的子弟谁拔了尖,可以推荐他出来做官。”王济说,我的叔叔水平最高。武帝大惊,别人不都说你叔叔是个呆子吗?王济说,我以前也这样认为,但最近才发现他水平最高。然后王济的这个叔叔就被封为大官。
  当人们问王戎,年轻的王衍可以比当今哪一位大名士,王戎说当今无人可比,得从古代圣贤中找。王戎大女儿嫁权臣贾谧,二女儿嫁太子,如果他不是琅琊王氏,这是不可想象的。

  而王衍常说,下一代英才王澄第一,庾嵦第二,王敦第三。这三个人中,王澄是其亲弟,王敦是其堂弟。和王衍齐名的乐广听到了就不高兴,逢人便说三王不如一卫,意思是他们王家兄弟仨捆到一起也不如他的女婿卫玠。
  这些人到底怎么样,先留下一个悬念,因为后文还会提到。
  当时另一名官员刘毅在“九品八损疏”里对中正舞弊的揭露更直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
  刘毅对这种选拔人才的制度的攻击重点是,担任中正的这些人权力不受监督,与权贵勾结,随意升降士人品级,导致选举名不符实,权贵之家和奔走权势之门的南郭先生遍地都是。上品均被当朝权贵和与权贵有关系的人所独占,而无权势和不附权势的守道者只能居于下品。

  一个国家的兴盛,一个社会的发达,离开人才寸步难行。没有人才,就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统治者的责任,就是要去发现人才,培养人才,重用人才。而九品中正制最大的弊端,是排斥人才、压抑人才,甚至扼杀人才。
  晋武帝无“经国远图,惟说平生常事”,他手下凭门第居职,尽是庸才。怪不得阮籍在观楚汉战场时叹说:“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这个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名士,心中该有多少痛楚。
  士族统治带来另一个致命的东西,就是奢靡之风四处弥漫。任何一个社会、民族、国家,奢靡之风都是致命的腐蚀剂。晋武帝是西晋奢靡之风的倡导者。他不仅荒淫,而且贪婪。奢靡之风像流行病一样在权贵中传染蔓延。
  他的重臣太尉何曾就是一个典型,生性奢侈,帷帐车服,厨膳滋味,务求奢华。一日食用花万钱,还居然说无下筷子的地方。而其子何劭,更是个日费二万钱连眼睛眨也不眨的主。

  就是这样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也好像已经看到了晋朝的尽头。何曾经常陪着司马炎赴宴,回来后告诉几个儿子说:“陛下创建了基业,并要把基业传给后世子孙,然而我每次在宴会上,却从未听他说过治理国家和图谋久远的谋略,只是说些平生的常事,他的后代恐怕就很危险了吧?他的太平基业也仅就到他个人一身而已,他的子孙真够担忧的呀!你们还可以安然无事。”他又指着自己的几个孙子说道:“你们这一辈人必秧及祸乱!”后来晋朝爆发八王之乱,何曾的孙子何绥被东海王司马越诛杀。他的另一个孙子何嵩哭着说:“我的祖父真是大圣人啊!”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对何曾进行猛烈批评,说他不是忠臣。“何曾议武帝偷惰,取过目前,不为远虑;知天下将乱,子孙必与其忧;何其明也!然身为僭侈,使子孙承流,卒以骄奢亡族,其明安在哉!且身为宰相,知其君之过,不以告而私语于家,非忠臣也。”
  九品中正的制度和奢靡腐败的风尚,让晋朝的人开始担忧起来。因为,幸福一旦成了有钱人和有权者的专利,那么对底层百姓来说,就成了奢侈品。关乎民生的善政雨露,要洒在每个人身上,不容漠视,不容迟疑,不容巧言令色。千万别让特权集团、官僚主义、世风日下,闷坏了善政良序。一个国家文明如果闷坏了,无论庙堂还是江湖,谁也解脱不了,只有沉沦,继续沉沦。
  日期:2015-07-10 12:01:19
  四、有钱就任性的炫富之风
  日月欲明,浮云盖之;河水欲清,沙石涔之;人**平,嗜欲害之。---刘安
  那个年代看起来很美,到处金碧辉煌,到处奢侈铺张,有钱就任性,其实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给暴露无遗。在晋武帝带头提倡下,朝廷里的大臣把摆阔气当作体面的事。于是炫富、比富之风就在社会上流行起来。

  在京都洛阳,被排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前三的有:一个是掌管禁卫军的中护军羊琇,一个是晋武帝的舅父、后将军王恺,还有一个是散骑常侍石崇。那年,石崇从地方官到了洛阳任职,一听说王恺的豪富很出名,有心跟他比一比。他听说王恺家里洗锅子用饴糖水,就命令他家厨房用蜡烛当柴火烧。这件事一传开,人家都说石崇家比王恺家阔气。
  王恺当然不服输,在他家门前的大路两旁,夹道四十里,用紫丝编成屏障。谁要上王恺家,都要经过这四十里紫丝屏障。这个奢华的装饰,让洛阳城的人看看都醉了。
  石崇成心压倒王恺。他用比紫丝贵重的彩缎,铺设了五十里屏障,比王恺的屏障更长,更豪华。王恺又输了一着。但是他还不甘心罢休,向他的外甥晋武帝请求帮忙。晋武帝觉得这样的比赛挺有趣,就把宫里收藏的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赐给王恺,好让王恺在众人面前夸耀一番。
  有了皇帝帮忙,王恺比阔气的劲头更大了。他特地请石崇和一批官员上他家吃饭。宴席上,王恺得意地对大家说:“我家有一件罕见的珊瑚,请大家观赏一番怎么样?”大家当然都想看一看。王恺命令侍女把珊瑚树捧了出来。那株珊瑚有两尺高,长得枝条匀称,色泽粉红鲜艳。大家看了赞不绝口,都说真是一件罕见的宝贝。只有石崇在一边冷笑。他看到案头正好有一支铁器物,顺手抓起,朝着大珊瑚树正中,轻轻一砸。“哐当”一声,一株珊瑚被砸得粉碎。

  周围的官员们都大惊失色。主人王恺更是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责问石崇:“你……你这是干什么!”石崇嬉皮笑脸地说:“您用不到生气,我还您就是了。”王恺又是痛心,又是生气,连声说:“好,好,你还我来。”石崇立刻叫他随从的人回家去,把他家的珊瑚树统统搬来让王恺挑选。不一会,一群随从回来,搬来了几十株珊瑚树。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大的竟比王恺的高出一倍。株株条干挺秀,光彩夺目。至于像王恺家那样的珊瑚,那就更多了。周围的人都看呆了。王恺这才知道石崇家的财富,比他不知多出多少倍,也只好认输。

  不要说这个场面,就连石崇家的厕所都成为炫富的资本。据《世说新语》等书载,石崇的厕所修建得美轮美奂,准备了各种的香水、香膏给客人洗手、抹脸。经常得有十多个女仆恭立侍候,一律穿着锦绣,打扮得艳丽夺目,列队侍候客人上厕所。客人上过了厕所,这些婢女要客人把身上原来穿的衣服脱下,侍候他们换上了新衣才让他们出去。凡上过厕所,衣服就不能再穿了,以致客人大多不好意思如厕。

  官员刘寔年轻时很贫穷,无论是骑马还是徒步外出,每到一处歇息,从不劳累主人,砍柴挑水都亲自动手。后来官当大了,仍是保持勤俭朴素的美德。有一次,他去石崇家拜访,上厕所时,见厕所里有绛色蚊帐、垫子、褥子等极讲究的陈设,还有婢女捧着香袋侍候,忙退出来,笑对石崇说:“我错进了你的内室。”石崇说:“那是厕所!”刘寔说:“我享受不了这个。”遂改进了别处的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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