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枭雄的传统形式

作者: 东成ABC

  简介:小说写的是历史与文明的关系,是冷漠与爱情的交织,是笔者之所以会写这部书的因果……
  序:
  这是一部虚构历史场景的小说。所以它与历史若即若离,关系暧昧。
  中国历史是个分分合合的怪圈,一个又一个朝代唱着换汤不换药的颂歌,民族的融合和个性的成长一遍遍地出现,又被一遍遍消磨。
  包括英雄。
  历史会赞美英雄,却从来不懂得善待苏东坡这样的英雄,到了最后,它青睐的只是刘邦、李世民等追逐权力者,甚至黄巢、张献忠这样的杀人魔王。

  是枭雄,是雕与狐。
  是为《中国枭雄的传统形式》。
  好在小说这种体裁既提供了辽阔的想象空间,又无需为历史的出路提供答案,这真是写字者的幸福。
  第一章  秦三
  一天即将过去。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斜晖耀进王二酒肆时,城东头的秦家老三拎着一袋铜钱慢悠悠走进来。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去弘农城唯一的赌场收取例钱,然后去王二酒肆打发一天剩下的时间。他的朋友们一定也会到酒肆相聚,大家或多或少都拿着点例钱。

  钱庄赌场只是钱家和庄家开的赌场。
  王二是一名退伍军人,退伍意味着丧失生计。对王二来说,退伍的痛苦影响深远,他不得不一个人在城墙偏僻的旮旯角经营着这样一家生意惨淡的酒肆。好的一点是酒肆这几间歪斜的破木板房是他爹死后留给他的,不必为它多付额外的费用。
  追溯到他不得不退伍的八年前——这位在边疆多次恶战中毫发无损的战士在一次皇族内战中身负重伤,脸上从左至右被斜斜地劈了一刀,这么多年来还依旧翻着令人作呕的惨红色僵肉;被斫断的右臂和右腿用铁钩和木跷代替,行动时就像他那几间将倾的板房。久而久之大家叫他“王一半。”这雅号是秦三这帮人赠送给他的,酒肆每天的顾客几乎也只有这帮人,而恰因为只有这帮人,所以更没有别的主顾愿意上门。

  这帮人当然是弘农城里最有名头的游侠儿。自从秦三在弘农城叫得响名号并逐渐成了这帮混混的大哥后,他们组成了一个帮,他们认为帮的作用是朋友兄弟之间可以无私地互相帮助,所以这个帮就叫做“帮”。数千百年后,人们称之为黑社会,当时却没有“社会”这个笼统又含混的名词。
  赌场每天会交给秦三一定数量的例钱,大约和孝敬给弘农城捕快衙役们的总数一般多。开赌场的虽然是县尹钱惟才的侄子,但该花的钱照样一分都不能少,除了朝廷高高在上的法律外,现实中还有另一套你必须小心翼翼遵守的法则。

  赌场离王二酒肆不远,靠近城墙,地段偏僻。白天朱色大门紧闭,一到晚上,巨烛高烧,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当一把骰子掷下,赌徒们的眼中就会闪出如饿狗见了大肉骨头似的光。
  赌场的生意越好是非往往也越多,即使钱家和庄家也不可避免。一旦出事,赌场负责人老金就马上派人到王二酒肆来叫秦三,秦三便会带着他 “帮”里的兄弟去适时把事态控制住。然后弘农城的捕快衙役才会象征性地出现,到后来干脆连这种无意义的象征也懒得表演了,但他们的那份“孝敬”依旧按时收到,因为他们代表着另一种似乎根基更加稳固的“权威”——从皇帝到衙役的系统性权威。

  “帮”是很有职业道德的组织,所以秦三等人就必须在酒肆等到天将亮,直到赌场的伙计过来通知赌场已关门时才能离开,王二也必须在他们离开后才能关门睡觉。每隔十天半月,老金会亲自来酒肆结算“帮”欠下的不菲酒账。王二对这种生活状态非常满意,他希望这种状态永远能维持下去,就像他能永远活着一样。
  这无疑是个讽刺,历史告诉我们帝王以追求长生为梦,历史没有告诉我们,人人皆以追求长生为梦,只不过普通人的追求不够惊天动地,只是一个不值记载的屁而已,又或者是一个连屁都不如的空想,屁毕竟还有点臭味。

  日期:2015-08-25 21:57:28
  皇上正在宫中做这样的梦。方士们苦心研究炼制的仙丹吃了闹肚子,害得天子不停如厕,如厕空闲时忽尔想起掉入粪坑“陷而卒”的晋景公,顿起疑心:“肏你娘的,莫不是要害朕性命?”遂派人放火点了那几个可怜的方士。皇帝痛定思痛,深悟缺乏人才的致命性,遂遣另一派反对炼丹的方士徐某带童男女数千人出海求仙。这样做的目的是两手准备,一是以虔诚之心和更虔诚的供奉央求仙人亲自降临,二是若仙人不愿下驾,可就地学习,俟技术学成之后派童男女们回国授朕以长生之术。至于成仙,皇上不抱奢望,因为仙人未必就过的比朕好。

  众所周知,此事最后不了了之,唯一产生的后果是在海外一不小心建成了一个器小不能容物的小国,但未来这个小国强大后并不承认自己曾有过文明的祖先,而认为国种源于不知从何处莫名出现的野人,这群野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本岛土著”。
  上面一段只是给明眼人看的插曲,并不是本书的主题。虽然越扯越远,却多少有关故事大局。徐某一众作为世界上首批公派留学生,开了个很不好的头,迄今为止,有能耐走出国门的留学生都极少愿意回来,宁愿在异国他乡建立不属于自己的家。
  “帮”在一定程度上是崇古之传统文化所追求的理想社会组织,而这个“理想”就是莘莘有志之士渴望并努力提出以待实现的终极理想——均贫富。遗憾的是这个理想曾提出过无数次,最后也仅仅变成一个令人追忆的响亮口号,历史就是这样无情的摧残梦想。
  赌场的这一份例钱是“帮”所能收到的所有例钱中最多的一份,但秦三每次都会毫不藏私地把它们全部倒入大家聚在一起的钱物中,然后按人头均分。倘若某位兄弟偶尔有事或有病不能来,他的那一份也照样有,由秦三代为保管,这就是他在“帮”里的权威。没有人敢私自藏起哪怕一个铜板,这种行为不但遭人唾弃,同时还要被严格的“帮”规惩罚,秦三就是这个惩罚者,这也是他的权威。然而他的权威似乎并不被他爹秦老屁和他的二哥二嫂看重,作为一个成年人,成天游手好闲,从未给家中带回过一文钱,还理所当然地睡懒觉,理所当然地不照料家中的耕地,理所当然地要吃饭……数不清的恶劣品质中只有一个小小的优点,那就是吃饭从不挑食。这或可略慰家人之怀。

  即便拥有“不挑食”的优秀品格,二嫂还是很厌恶给小叔子做饭。睡觉只要一过中午,搭在他家破敝小院中更为破敝的灶台和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就早已洗得比皇宫中的花瓶还干净,干净地让秦三看看自己的脏衣服踯躅着不好意思过去。由于秦三昼伏夜出的生活状态,厨房的干净遂亦就成了一种常态。
  秦老屁看到这种“讨吃的赶不上饭时”情况后又急又气。却不敢骂二嫂,只能恨老三不争气,往往连声叹气后对着即将行出院门的秦三后背骂道:“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生下你这么个不争气的死种,成天除了挺在被窝里装死,就是和外面的狗头们鬼混,看看你二哥,多大的家业,要房有房,要地有地……”
  话还没骂完,秦三就截住道:“那又如何,还不是扒土坷垃种地的?”
  秦老屁怒骂道:“狗入的。”一边脱下脚上的烂草鞋瞅准秦三扔过来,可恨年老体衰难以命中目标,秦三向旁边一躲,草鞋“啪”地砸在那扇破木板做的院门上,待秦老屁跳过去套上鞋准备出门追击时,秦三早已拐过巷口,逃得无影无踪。秦老屁只好再次高骂道:“狗入的。”惹得二嫂在一旁心领神会地冷笑,嘟囔道:“老秦家没一个好种。”。
  巷子拐过去是座简陋结实的木板桥,浅浅清澈的河水贴着桥底缓缓流过,河底光滑的卵石静悄悄地享受着流水的抚摸。
  时值春余夏初,河里的水已温手,太阳却不似炎夏时般毒热。正是浣衣的好季节。
  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边撅着紧绷发胀的屁股蹲在河边的大石头旁槌打衣服,一边听刘老太讲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那个外地茶商真不是个好东西!”刘老太不齿道:“你们不知道,我年轻时可是咱城里的一朵花。那个色鬼,以为我不知道,一边假作品茶一边偷偷瞅我的胸脯。”
  偷偷靠近的秦三冷不防道:“刘老太,你的胸脯像两只扁口袋,有什么看头,还是这几位姐妹……”
  天气渐热,大姑娘小媳妇们穿的衣服本来就薄,秦三站在面前看着她们或蹲或坐,领口下,风光一览无遗,女人们都觉得自己的丨乳丨房像是两只正在猎鹰窥伺下受惊的白兔。大家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秦三,一面揪紧领口,一面抄起木棒欲打。秦三边笑边大叫着逃上桥,众女追不上,只得停脚纷纷娇骂。唯有刘老太不依不饶地追过来,秦三笑道:“刘老太,饶了我吧,天地良心,我可没看你的,我又不是色鬼茶商。”

  刘老太在身后骂道:“放你娘的屁,你没看怎知老娘的**像口袋?告诉你,老娘年轻时**可比现在的小媳妇们的好看多了。”秦三假装不怀好意地看着河边的年轻女人们,委屈叫道:“我看未必。”河那边有的小媳妇们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令刘老太大颇感时光荏苒,一去不复返。
  每天都有很多愉快的事情能让秦三忘记秦老屁的骂声、哀叹声,二嫂鄙夷的眼神和二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当他从河另一边的巷子进去再拐出来到了弘农城正街时,他快乐的微笑却让人害怕,他在回忆快乐的时候脸上思索的表情给人一种奇怪的深谋远虑的印象。有人认为深谋远虑是阴险。
  “大虫”秦三的笑容比他的愤怒更加让人惶然心惊。
  对秦三这样的人,大多数人只会往坏处想,他越是愉快,越容易使人联想起他的愉快来自之前的“恶”和将来必然的“更恶”,不过当着秦三的面似乎不太方便表达厌恶的情绪。
  日期:2015-08-25 22:19:06
  第二章
  县衙就在这条街上。
  衙门口两个值岗的衙役靠着石狮子昏昏欲睡。秦三撩起长衫下摆一屁股坐到衙门正门口台阶上,重重地“哼”了一声。
  两名衙役美梦惊醒,正要发怒,看见是秦三,立刻满脸堆笑。
  一个道:“咦!这不是三哥嘛,您什么时候来的?”
  秦三道:“老子昨晚坐这儿就没走。”

  另一名衙役道:“三哥您说笑了,刚刚看见您从那边过来。”他自然没看见,但生活中许多事大可想当然尔。
  秦三道:“既然都看见老子了还问?”
  先说话的衙役赶紧道:“三哥,您知道老胡不会说话,您就高抬贵手,别难为他了。”边说边忙给老胡使眼色。
  老胡陪笑道:“三哥,就当我放屁,饶了我这一次吧。”
  另一名衙役道:“三哥,您一定还没吃午饭吧,刚好我二人就要交值了,咱哥仨找个雅静的所在好好喝两盅,老胡前两天还说好久没跟三哥坐坐了。”
  老胡不情愿地瞪了同伴一眼,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
  秦三道:“你王麻子嘴皮子好,净捡老子爱听的说,告诉你,老子正好今天有事,没空和你们俩王八蛋去喝酒。”
  老胡一听中午不用他请客了,心下暗暗松了口气,道:“三哥,那这顿酒权且寄下,等哪天三哥有空时再聚。”

  王麻子道:“是是是,三哥您是咱弘农的大忙人,走到哪没人请喝酒,要不您先去办事?”
  秦三眼皮一翻道:“去哪儿办?老子就要在这儿办,去把鼓槌给老子拿来,老子要击鸣冤鼓告状。”
  王麻子惊道:“哎呦,三哥,您千万别,您这一击鼓不打紧,咱哥俩少不了跟着挨板子。”
  老胡道:“三哥,要不这样,您要是真有状子,我现在帮您递进去,钱大人昨晚喝多了,现在还没有醒呢。”

  秦三笑道:“少废话,鼓槌拿将过来,老子正是要告钱惟才,领着朝廷俸禄,大中午了衙门还像墓门一样关着,老子要告他……这个……唔……失职之罪。”
  恰在此时,衙门向里拉开一条线,里面有人骂道:“王麻、老胡,死外面啦,多久了也不去交值,害老子们等半天。”说话间一名衙役边骂边从门缝里伸出头来,看见秦三坐在台阶上,脖子缩了缩,似乎想转身进去,终究不敢,出来硬着头皮笑道:“原来是三哥啊。”又指着王、胡二人道:“我道他们怎么不去交值,既是陪三哥聊天,那聊多久也是应当的。”
  王、胡二人如释重负,对秦三道:“三哥,我二人要交值了,刚才的事回头再向您赔罪。”说毕,不等秦三说话,推开大门一个箭步逃了进去,“咚”的一声,门沿磕在正要出来的衙役头上,门里那衙役操着一口外乡口音骂道:“王八,没看见老子么,眼睛长在屁股上的瞎贼。”
  秦三本就是闲来生事,见老胡、王麻子逃进去也不生气,只是站起来在一旁笑嘻嘻地看。
  那外乡衙役刚来弘农当差没几天,自然不认识秦三,更没领教过“大虫”的手段,看见有人胆敢在衙门口不怀好意地笑,顺手一掌劈在他脸上,骂道:“你老子撞头了好好笑是不是?笑你娘的腿,老子今天抽不死你。”边说边扑过去又要撕打秦三。
  秦三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心下怔愕,看那衙役扑来,不怒反笑,伸手扣住那衙役的手掌,一拳打的他鼻血直流,骂道:“你狗入的才是眼睛长在屁股上的瞎贼,也不打听打听你爹是谁,就敢来弘农城当差!”嘴上骂着,拳头如雨点般劈头盖脸地落在那衙役的身上。
  日期:2015-08-25 22:20:10
  另一名衙役立在一边幸灾乐祸,过了片刻觉得同伴挨打的火候差不多了,假惺惺道:“三哥,您别打了,这是钱老爷的远房亲戚,打坏了小的们不好交待。”嘴上这般说,却不敢过去拉架。
  “马六,”秦三喝道,“你他妈装好人,快去给老子敲鼓,老子腾不出手来,好端端挨了一巴掌,老子要鸣冤。”

  马六道:“三哥,您放过我吧,马六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击鼓啊!”
  秦三道:“好!那等老子打死这狗种自己敲。马六,你敢不听老子的话,记着以后别让老子看见你。”
  马六左右为难,走到鼓架前拿起鼓槌却迟迟不敢敲下。秦三像抓着小鸡一般半拖半拎着那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衙役过来,夺过鼓槌,顺势照马六腿弯处蹬了一脚,马六腿一软跪倒,膝盖重重磕在鼓架底座上,顺势躺倒,蜷着身子杀猪似地叫疼。
  秦三骂道:“闭上你的鸟嘴,滚开点,别挡着老子敲鼓。”

  马六乖乖闭上嘴,向旁边滚了几滚。秦三把手里那软绵绵的衙役往地下一扔,操起鼓槌“咚咚”敲了起来。鼓皮震颤,衙门紧闭,并无一人出来应声。敲了几下,秦三喘了口气,把鼓槌丢在那外乡衙役身上,骂道:“你娘的,比打人还累。”那衙役 “唔”了一声以示回应。秦三向马六招了招手,马六单腿蹦过来,表情既疼且怕。秦三指着被打得半死的衙役问道:“这小子叫什么?”
  马六道:“回三哥,这小子叫黄多多,几天前刚来投奔钱老爷,仗着是县太爷的同乡,跋扈得不行,弟兄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正好今天三哥给弟兄们出了口恶气,改天我一定要和兄弟们好好的请三哥吃酒。”
  秦三道:“你说说,老子敲了半天鼓,怎么就愣没人出来应老子的状子?”
  马六道: “定是老胡和王麻子回禀县太爷是三哥您在击鼓。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弘农城里,县太爷最害怕三哥您,见了您躲都躲不及,哪敢升堂见您呐?”说着摸了摸受伤的膝盖,顿了顿道:“要不您直接闯进去找老爷,肯定没人敢拦您。”

  秦三轻踹了他一脚,笑道:“你这混蛋不安好心,擅闯衙门?那是谋反,以为老子不懂王法么?告诉你,老子什么事都做,就是犯法的事一件都不做。”
  马六忍不住道:“三哥您还真是客气。”
  秦三听出了马六的讥刺之意,但却不以为忤,笑道:“好了,既然那糊涂官不敢出来见老子,那老子也就不等了。”踩了黄多多一脚道:“快爬起来,别给老子装死。”黄多多手撑着地挣扎着站起来,鼻血蓬勃,顺着嘴唇和下巴直流,跟公服上粘着的尘土搅在一起,像是铁矿石被雨水泡透了的颜色。
  秦三揪过他的耳朵道:“现下认识你老子了没?”
  黄多多连连点头。秦三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王八蛋记着,以后再敢随便乱打人小心老子拆了你的狗腿。”
  黄多多忙摇头道:“小的自然再也不敢了。”
  秦三摸着黄多多的背道:“记着最好,不过老子今天毕竟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小心打伤了你,别往心里去啊。”声音温柔的真像是老子在教育顽皮的儿子。
  黄多多局促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只敢低头诺诺。

  秦三道:“回去洗洗脸换件衣服再出来值岗,好歹不要丢了咱弘农县衙的脸面。”说毕,大笑着扬长而去。
  马六后来添油加醋地宣扬此事,讲了好多遍后版本添加了以下内容:秦三当时见黄多多流的血多,让他干脆改名为红多多,如你所知,这纯属马六自己的创意,与秦三毫无干系。红多多此名遂渐渐代替了黄多多,连红多多自己也认定该绰号确实是当时秦三给他起的,他糨糊似的脑浆那天给秦三打了几拳后更糊了。后来他见多了秦三几面,自觉交情渐深,始以该绰号为荣,常对别人说:“你不知道,我和三哥是不打不相识……哪个三哥?你是聋子么?弘农城有几个三哥?”

  再后来,弘农几乎再也没有发生过衙役随便乱打人的事情,连依法受审的盗贼们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屁股挨过板子之后常常将养上三五天就痊愈了。缙绅父老们巴结县太爷,送了县尹惟才公一块“爱民如子”的牌匾,惟才公看见这几个烫金的大字后,喜地肥厚开咧的嘴唇间差点流出了哈喇子,还好他像吸鼻涕般“哧”的一声吸回喉间才没当众出丑。
  这当然该算作是“大虫”秦三的功劳。

  日期:2015-08-25 22:57:20
  第三章
  离开县衙后,秦三在城里转了一圈就去了孙寡妇家。
  孙寡妇是秦三的相好。
  干净简朴的卧房里,几碟精致小菜早已摆好,孙寡妇很会做菜,弘农城内曾经几个有头脸的入幕之宾认为她的手艺远超本地的几位名厨。因此,这几位人士如今私下里不免会恨恨地想,这么好的手艺现在只有秦大虫那个痞子能享受到了,还有那柔软纤细的腰,丰满修长的大腿……,男人们总会把对任何问题的思维渐渐向那一方面引导发展。
  事实上……,他们想的完全正确,孙寡妇柔软的腰此时正在秦三粗壮臂膊的环抱中,只听孙寡妇喘息着道:“冤家,你果真是个大虫……”
  自从结识秦三这几年来,再没有其他任何男人能进入孙寡妇的罗帷,秦三的恶名固然是一个原因。然而如你所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人为了短短的一小阵子风流死尚不惜,何况恶乎?另外一个唯一的也是最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孙寡妇在秦三这儿得到了她想得到的……
  若干年后的今天,作者从笑话中得到了一个重要的医学知识,在男人的生*器后面居然还隐藏着一个隐形的大脑……,也是在若干年后的春天,天气隐晦,阴雨连绵,作者又发现他写作时必须使用很多省略号,这是悲哀,还是对懒惰者的幸运……,作者再次遗憾地发现,又不得不多用一个省略号。于是作者决定回避这个无穷无尽的问题。
  这时,阳光刚好穿过乌云射进窗户。

  秦三事毕后,此时也正好也推开那扇面向小花园的窗户,这缕穿透乌云的阳光也穿透了时空照射在秦三脸上。竹子枯黄的旧叶尚未完全落尽,新芽已经萌发,对于一个刚刚征服了如狼似虎女人的男人来说,阳光和新生无疑能激起他的豪情,总有一天,秦三将被这豪情征服。然而现在,能征服他的只有柔情。
  孙寡妇是个非常好看的女人,是女人中的女人,每当她笑的时候,看见她的男人们都觉得是在对自己笑;而当她哭的时候,任何一滴眼泪都可以击穿男人的心。小说中的英雄美女是俗套中的俗套,作者也不想去写这些俗不可耐的故事,但孙寡妇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现在这位美人赤着脚猫一般地走过来,从背后环住秦三的腰,秦三不禁轻轻地颤栗了一下,这样的反应顺着孙寡妇的胳膊电流般击中她的心房,她悠悠叹道:“三儿,你一定是我最后一个男人。”

  秦三看着窗外,花丛中,一只蝴蝶抱着荆棘痛苦挣扎,另一只绕着它的爱人扑扇着翅膀。
  孙寡妇道:“我知道我比你年纪大,你将来也一定会娶一房年轻老婆,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无论你让我去做什么,哪怕让我去死我都不会推托。”

  秦三听的时候脸上一直保持着他那古怪的微笑,就像挨了黄多多一耳光之前的那种微笑。听孙寡妇把话说完,他突然一转身抱起她笑道:“刚才你不是就一直叫‘我死了,我死了……’,想死的话我就再让你死一次。”说着抱起她又往床边走去。孙寡妇浑身发软,双手搂着秦三的脖子,轻轻咬着秦三的肩膀嘻嘻道:“你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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