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的男爵——很黄很暴力,很好很强大

作者: 周三哥哥

  日期:2015-11-16 14:40:41
  为表达对已故作家路遥的尊敬,请允许我采取一个路遥式的开头。
  第一章
  光明之门
  二零零八年四月,鲁南小城临沂。
  下了一整夜的春雨才刚刚收住。雨后的临沂城,空气宜人,温和的东南风里夹杂着甜甜的土腥。贪睡的人们,这时候还没有起床,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的。时令已到暮春,晨间的气温也开始温热起来。不少爱美的姑娘,已经换上了漂亮的夏装,给小城临沂,平添了几分姿色。但伏天还远没有到来,也还不至于热得厉害。鲁南师大门前,三五成群的男女学生,骑着脚踏车,呼啸而过。他们一定是去往水县郊游的。水县并没有几条水,多的却是山。千把个山头,热热闹闹,把水县搂抱得严实,只从南面开了个口子,给外出刨食儿的汉子们行了个方便。迷龙河就乘机摸了进来,在六娘山一带打了个卷儿,磨蹭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水泡子,滋养了一茬又一茬美丽的水县姑娘。

  水县虽不是什么重要景点,但每逢春夏,鲁南苏北一带,也还有不少闲人喜欢到这里逛一逛,体验一回于别处早已无从寻觅的乡村风味。游山玩水自然就得吃,就得住,就有了经济。况且水县不像其他县份那样交通便利,有大片平整的土地适合建厂。于是县里权衡一番,瞅准了这里面的利害,有了取舍。不声不响地赶走了城外的几家加工制造厂,连迷龙河上架了几十年的水泥桥也拆了,邀了本地的赵西梅老汉作起了摆渡人。是以河的另一边忙着招商引资,现代建筑拔地而起,而水县人却不紧不忙的生活着,只等外面的世界把钱送到他们口袋里。初次来水县的人,一过河,就有了如梦似幻的感觉。青山绿水,竹筏子,摆渡人,对于见惯了灯红酒绿的他们,总有一种隔世之感,仿佛自己不是置身全球化时代的中国东部乡村,而是到了某个江南古镇。待见了镇里人,骑着电动车、摩托车走街串巷,或者拿着手机说着与河对岸并无二致的本地方言,才恍然悟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世界,心头诧异着,人口繁密的鲁南,偏偏就还藏着这样一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呢!

  在水县柳溪镇通往临沂城的一条羊肠小道上,水县柳溪镇小青年儿周鹿鸣行色匆匆,左肩挎着一个鼓囊囊的帆布包,与师大的学生们迎面而过。他个子不高,额前的头发微微打着卷儿,两条浓黑的眉毛连成了一条线。他已经劳动两年了,皮肤有些黑亮。裸露在衬衫外面的两条胳膊,结结实实的。如果他不说,你定不会想到他是水县瓷厂的装卸工。他的工友们,一个个高高大大的,不论是上工还是休息,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外表多半还有几分蛮霸。而他,白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干干净净的,像是还在读书的学生,眉眼间也透着一股书卷气。刚来厂里的时候,老板不太愿意收他,几经央求,才勉强留了下来。

  他起早贪黑,每天比工友们多干两个钟头,一上工就把劲儿往死里使。连着两个月,他的业绩都是装卸组最好的,老板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他太拼命了,两个臂膀,被沉重的货箱压烂了,血汪汪的。一到夜里,就钻心的疼。他没有像其他新来的工友那样,没人的时候躲在被窝里掉眼泪。疼得厉害的时候,他就到厂后的山溪边,沿着溪水往山上跑。跑累了,就躺倒在溪边的花丛里,对着蓝天白云,对着山风溪水,唱起了歌子。唱着唱着,就忘记了累,忘记了疼。村里的水芬小姨听说鹿鸣被货箱压烂了膀子,就跑到厂里把他一顿臭骂然后把人拽回了柳溪镇。夜里,水芬小姨让鹿鸣趴在白炽灯下,给他上药水。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在了他的膀子上,分不清哪是药水,哪是泪水了。“小姨你不用担心,我膀子硬着哩!”鹿鸣嘴上虽硬,心里却分外地自责。蒲小义走后,这个善良的女人已经把眼泪流干了,不能再让她心焦了。

  水芬是赵西梅老汉的小闺女,柳溪镇拔尖儿的漂亮姑娘。水芬比鹿鸣大九岁,两家沾点亲戚。赵西梅早些年闯关东瞎了一条腿,老婆也跑了,带着三个闺女过日子,一家人受了不少苦。水芬初中毕业就到镇上的服装厂上了班,农忙的时候,也下地干活。天蒙蒙亮就起,做饭、挑水、喂猪、打青柴,没有她做不来的。鹿鸣那时候还小,最喜欢跟着水芬疯玩。水芬背着大筐,领着小鹿鸣,在几十里长的河堤上逛。河滩上河汊纵横,到处是沙冈。河汊两岸除了成片的柳林,还有大片粗壮的银杏树,枝枝丫丫的搭满了大大小小的鸟窝。水洼里丛生着芦苇、野麻和蒲草,红翅膀的蜻蜓,停在在苇尖、麻叶上;红脖子的水鸡,只有蝴蝶大小,一听见响动,就扑棱棱飞远了。小鹿鸣穿着裤衩,赤着脚,捞虾米,掏螃蟹,可着劲的疯。水芬忙累了,就坐在柳荫下看着小鹿鸣玩,把一条油黑的辫子盘在脑后,折了两把柳技,编成圈,戴在头上。鹿鸣见她热得满头汗还穿戴的严实,就说:“小姨,和我一样光膀子,凉快。”

  “放屁!”水芬脸一红,“姑娘家能脱光膀子吗?!”
  “怎么不能,俺前院的四奶奶的一到热天就光脊梁躺风扇底下。”
  “四奶奶不是姑娘,她老了,长成男人了。”
  “那小姨老了也成男人吗?”
  “是的。”
  “那我以后会长成女人吗?”
  “会啊。你娶了媳妇就成了女人了。”

  “那我也能生小孩吗?”
  水芬就笑了。笑完,头戴柳帽,又钻进玉米地薅草去了。小鹿鸣坐在柳荫下的石阶上,拿柳叶卷了个哨。吹得吱吱响。哨子一响,苇从里就有了动静,不知是鱼还是青蛙。他没有起身,困了,顺势就躺在了蒿丛里。他在梦里吧嗒着嘴,一行口水在他满是泥巴的腮旁汇成了小溪。
  “嘿嘿——嘿嘿……”小鹿鸣傻笑着,惊起了一群水鸟,扑棱棱飞远了。
  突然,水芬在玉米地里叫了起来。小鹿鸣揉揉眼,爬起来就跑进了地。水芬躺在地里,疼得要命的打滚儿。小鹿鸣吓坏了,“小姨,你怎么了,你裤子上怎么这么多血!你等着,我去叫周大拿,我上次磕破了头,就是他给贴了膏贴,几天就好了。”说完,就往外跑。“别去,小姨没事,你到河滩上捧把滚热的沙土,盖我小肚子上。”小鹿鸣飞跑出去,用褂子包了一包烫手的河沙。

  “小姨,还疼吧?”
  “不疼了。”
  “小姨让毛猴子咬了吗?”
  “是的,让毛猴子咬了。”

  “那咱快走吧。”
  “没事,小姨坐一会就好了,你去我家,找你二姨,给我拿条裤子来。”
  不一会,小鹿鸣就把裤子拿来了。
  “小姨,我去偷个西瓜给你吃。”
  “偷谁家的?”
  “偷我大舅种的。”

  “你大舅知道了,打你三鞋底。”
  “没事,我大舅最疼我了,给小姨吃,我大舅知道也没事。”
  “那你去吧。”
  小鹿鸣不一会,就抱来了个大西瓜,重得他都快迈不开步了。
  水芬吃了西瓜,脸上就红润起来了。
  “小**儿你看我干什么?”
  “小姨,你真好看。”
  “呸!我看你跟着三锤那几个野孩子疯,学坏了,往后再赖我家不走,我可不搂你睡了。”
  “你要跟小义叔睡吗?”
  “你个小孬种,谁教你这么说的?”水芬愣了。
  “小义叔说的,他说我长大了你就不跟我睡了,得跟他睡。还说让我跟你睡一回去他家跟他睡,他就给我逮一窝斑鸠。”
  “这个该死的蒲小义……他还说什么了”
  “小姨你脸红了!”
  “没有,小姨热的。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问我小姨有没有说过他什么。”
  “你下次见了蒲小义就说你小姨说让他嘴上生疮死了没人埋。”
  “我不说,我说了他就不给我逮斑鸠了。”
  “你不说,我以后就不带你玩了,也不疼你了!我给你舅说你偷了他种的瓜给蒲小义吃了。”
  “那我说。”
  “这才是好孩子。”

  “小姨,你真好看。我以后要娶个小姨这样的媳妇。”
  “好啊,那你以后找了对象,要先让我给你相看相看。”
  ……
  日期:2015-11-16 14:42:48
  第一章
  光明之门

  水芬小姨疼鹿鸣哥俩,鹿鸣从小就知道。每当发工资的时候,鹿鸣就盘算着该给水芬小姨添置点什么,只是每次水芬小姨都说让他好好攒钱,攒了钱好娶个俊俏媳妇。水芬小姨这么一说,鹿鸣就红了脸。
  最近几个月,周鹿鸣干得更卖命了,每天早上五点半就爬起来上工。别人一天装五车,他最少也要装上七车。他把钱攒下来,除了寄给家里,就是送给自己在师大读书的双胞胎哥哥。当然,他也不会忘了给自己留上两三百块钱。每个月,他总还是要买上几本书的。他不太敢当着工友们的面看书,怕被笑话。每天晚上十点以后,大家都睡下了,他就拿上一本书,悄悄地爬起来,到厕所的灯下去读。天冷的时候,就趴在被窝里,打起手电。几个要好的工友多半是知道的。但他们却不知道他还偷偷地学写起了小说。去年夏天,他在一本期刊上惊讶地看见,一个比他还小一岁的修理工,竟也发表了不错的小说呢!他有些坐不住了,就拿起笔,写起了自己在厂里的生活。他有一股狠劲,自己认准了的,就不会轻易撂下。

  一年多时间里,他前前后后写了十几个本子,一百多万字呢。他挑选了十几篇,投寄了出去。然后是无限的等待,然后杳无音信。他没有灰心,继续写,继续投。渐渐地,开始有一些热心的编辑给他寄来几句砥砺的话或者修改意见了呢。仅仅如此,他就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越发勤奋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昨天下班前,他接到了《沂蒙文艺》杂志社主编乔耕读的电话,乔主编说本期杂志打算用三分之一的版面来发表他的8部有关“新农民工”生存现状的短篇小说,希望他能够在近期抽时间来一趟编辑部,聊一聊稿件修改的问题。到编辑部修改小说?他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在他有限的经验里,这是知名作家才能享有的待遇,他有些不敢相信。可刚刚那个每期都出现在杂志上的号码分明在告诉他,这是真的。他稍稍平复了内心的激动,一挂断电话,就给车间主任请了假,热切期盼着自己的编辑部之行了。

  从水县开往临沂的班车,每天跑五六趟,他却没有坐。倒不是心疼钱,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徒步的感觉。几年里,他就是这样一次次背着包步行到师大的,沿途的花花草草他都记在了心里。这五十里山路,他每个月都要走上一次,去看望自己在师大读书的哥哥,顺便让哥哥帮自己在师大图书馆里借上几本小说。《沂蒙文艺》杂志社离师大不到三站路,他打算顺道也去看看哥哥。
  鹿鸣、剑鸣兄弟俩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这在整个水县,也是不多见的。那几年,县里计划生育抓得紧,村干部没少到家里闹腾。孩子一多,生计也就成了问题,大舅不愿看着妹妹受累,主动提出抚养两个小家伙。因为从小长在外婆家,兄弟俩也就随了外婆家的姓。鹿鸣母亲兄妹五人,大舅是兄妹里的老大,一辈子没有结过婚,把鹿鸣兄弟俩当亲儿子一样疼。
  刚到外婆家那会儿,连外婆家的门槛都迈不过。大舅二十年如一日,又当爹又当娘,从没有叫过屈。因为不在母亲跟前,两个小家伙就只能喝奶粉。那时候奶粉质量差,喝得兄弟俩直窜稀。每逢谁家的媳妇生了孩子,外婆就抱着两个小东西去蹭奶,说起来,兄弟俩也是喝过“百家奶”了。直到现在,鹿鸣每次回家,村里的女人还打趣他,“你小时候可没少喝过我的奶呢!”
  兄弟俩上中学的时候,外婆去世了,从此兄弟俩就和大舅相依为命了。,母亲自己带着四个孩子,平时很难顾全到小哥俩。没有女人的家庭最害怕过年,欢乐是别人的,他们只有在别人的欢笑里才感受到一点年的味道。如果不是村里的水芬小姨常过来走走,他们连一顿年夜饭也吃不好。也是因为过年,他们过早地感受到了人间冷暖。头几年,大舅还是个壮劳力,庄稼营务的好,又会拾砖拿瓦的,农闲的时候,带着村里的一帮后生,十里八乡的,揽了不少活。过年的时候,来给大舅拜年的本家后生,一茬撵一茬,把头磕得脆响。后来,大舅老了,兄弟俩又还小,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差。再过年的时候,大舅摆上一桌酒,坐在桌前,等着,等到过晌了,也等不到一个来拜年的后生。大舅就端着酒杯,看着鹿鸣兄弟俩,发愣。

  日期:2015-11-16 14:45:28

  第一章
  光明之门
  大舅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虽然外婆家是地主成分,但年轻时候的大舅是村里少有的几个文化人,队里就安排他当了会计。大舅是柳溪镇有名的俊俏后生。每次到公社开会,镇上的姑娘们为了看他一眼,翻山越岭的,步行几十里。后来大舅又做了村里高小的教师,每次讲课的时候,窗外总是站满了附近村子的女人。姑娘们相亲的时候都喜欢把男方和大舅做个比较,都说,“但凡他长得有一点像周明岩,我这辈子跟了他也不亏了。”虽然喜欢大舅的姑娘很多,但没有几个真心愿意嫁给这个“地主羔子的”。后来,大舅和村里的的葛香兰恋爱了。他们分在一个生产队,一起下地,一起劳动,一起说说笑笑。葛香兰根正苗红,又是镇上的团支部书记,预备党员,本不该和大舅有什么牵扯,可偏偏就是她顶住了家庭和社会的压力,和大舅相爱了。大舅的心里矛盾起来了。他爱葛香兰,但也正是因为爱她所以更怕连累她,误了她的大好前程。他只好疏远了她。葛香兰的爹葛财旺把闺女关在家里,不让她和大舅来往。公社粮管所所长看上了葛香兰,厚着脸皮到葛家提亲。葛财旺就找到大舅,说,“我闺女已经许给了杨所长,你以后别缠磨我闺女了,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大舅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什么也没说。

  葛香兰出嫁的前一天,逃到鹿鸣外婆家,躺在了大舅的床上,死活不走。谁来叫她,她就说是周明岩的人了。葛财旺没办法,跑到六娘山上找到了正在劳动的大舅,扑通跪下,“大侄子,叔给你磕头了,你就饶了我闺女吧,政策紧了,我闺女要是跟了你,初一十五的保不定就成了寡妇……”
  大舅哭着从山上下来,一进门就把香兰往外撵,“葛香兰,你走吧,我看不上你。”葛香兰眼泪也下来了,“明岩,你不用瞒骗我。你心里想的什么俺都知道。我什么都不怕,死也跟你死在一个窝里。”大舅抹抹眼泪,一狠心,把葛香兰推出了门外,“你这辈子别再进俺家的门,你滚……”
  葛香兰嫁给了杨所长,一辈子没有再回过柳溪镇。
  那以后,大舅一直没有结婚。1978年,外婆家平了反。那一年,大舅三十三岁,人长得体面,又有文化,再找个媳妇也是不难的。可无论哪个媒婆一进门,大舅就会一顿臭骂。有一次小鹿鸣问大舅有没有后悔过,大舅坐在院子里的樱桃树下,吸着旱烟,眼神有些迷乱了……
  日期:2015-11-16 14:49:12
  第二章

  救赎之旅
  周鹿鸣徒步来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的光景。一尘不染的北京路上,两旁粗壮的法国梧桐,荫蔽起长达十几里的绿荫长廊,市直各机关单位循规蹈矩地分布在长廊的两侧。市府大院往东一华里,市文联几排低矮的平房藏匿在其他单位高耸的办公大楼之间,使得原本就暮气沉沉的院落平添了几分小家子气,不过院子里随处可见的知名作家、艺术家们留下的墨宝却还在诉说着这里昔日的辉煌,亭台楼榭间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依然能让周鹿鸣这个农村青年油然起敬。沿着石板小径由南而北,躲在文联大楼身后的属于《沂蒙文艺》编辑部的一排木质小楼开始在周鹿鸣的视线里一点点放大,编辑部门前的一大片花圃被整整齐齐的修剪出了”沂蒙文艺”的字样,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种安静的站在小楼身后,藤蔓缠绕,杂花生树。

  周鹿鸣站在楼下的石阶前,有些犹疑。还没等他平复好情绪,耳畔就响起了一串“咯噔咯噔”的声音,伴随着声音映入鹿鸣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她轻快地迈着步子,脸上挂着几分笑意,飘然下垂的裙摆由于身体的抖动微微向上翘起,露出的一双小腿挺秀白皙,散发着青春的气息。鹿鸣看着眼前的姑娘向自己走了过来,心里没来由的慌乱了起来。倒是姑娘先笑了,她走到鹿鸣跟前,拂了拂散落在额前的头发,伸出手说,“你好,我是乔雅,乔耕读是我爸爸。他约了你今天来编辑部谈稿子的事情,早上却接到紧急通知,去省作协开会去了,他让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说你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下次一定邀你去我家做客,好好地给你赔罪。”乔雅微笑着,脸上略含歉意。

  日期:2015-11-16 14:55:33
  “没——事,真的,不远的。”鹿鸣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言语间有些羞涩。

  “之前听剑鸣的朋友说剑鸣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俩人长得一模一样,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突然看到你,倒有些恍惚了,简直像得无可挑剔。不过,你俩虽然长得一样,气质却很是不同了。剑鸣浑身上下都在诉说着一段桀骜不驯的成长史,目光冷峻而机警,而你就温和多了,怎么看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你——你认识我哥?”鹿鸣声音有些低,眼睛似乎也不太敢看面前的姑娘,目光有些飘忽。
  “当然认识,他可是师大的红人,在师大估计没有哪个学生不认识“蓝莲花”乐队的主唱周剑鸣的了吧?!不过我比他高了两届,倒也没见过几次面,只是之前我还在文学社的时候,和他们音乐协会组织过几次联谊,有过几次交流。你哥哥看上去冷淡,细聊起来,不时会有一些让人恍然大悟的幽默,让人感觉他不是二十岁,而是六十岁,要不然至少也得是四五十岁。”乔雅说到这里,心下似乎又想起了剑鸣之前讲过的段子,嘴角不禁莞尔。

  “对,我哥哥吉他弹的一直很好,中学时候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好几次省里的比赛,拿了好多奖,还有,他歌词写得也好,有些歌词写得简直就像诗一样深刻,噢,不不不,他写的歌词本身就是诗,比那些个所谓的著名诗人写得好多了,好些个诗句我到现在都还能背下来……”一提起哥哥剑鸣,鹿鸣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仿佛别人夸赞的不是哥哥,而是自己。是的,作为弟弟,他为自己的哥哥感到由衷的自豪。在很多个时候,农村青年周鹿鸣是自卑的。但是,在所有围绕着哥哥剑鸣展开的故事面前,他都是骄傲的。他没有理由不骄傲,在他心中,哥哥剑鸣是那么的优秀。

  日期:2015-11-16 15:00:32

  “没有人怀疑你哥哥的优秀,不过在我看来,你可一点不比你哥哥差。一说起你哥哥,咱们都快把今天的正事忘了,我爸爸在走之前和我讨论了你的小说,我们统一了意见,我简单的归纳了几点,你看看。”乔雅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鹿鸣,卡片上密密麻麻的钢笔字,隽秀而飘逸。鹿鸣因为哥哥而产生的自豪,让乔雅有些意外,在她想象中,双胞胎兄弟本应该互相不服气,或者至少在言语上不会有这么多的赞誉,这让她对眼前的这个青年,心生了几分好感和好奇。她意识到,如果不把话题从剑鸣身上撇开,也许中午之前是没有机会完成爸爸交给她的任务了。

  鹿鸣接过卡片,很快便低头深思起来。显然,他已经进入了他自己的世界。是的,他常常这样。很多个时候,为了构思一篇小说的某个细节,他能躺在床上苦思冥想一整夜,至于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在电线杆或是别人身上,那是常有的事。总之,一旦他进入由他自己所编织的世界,他就忘乎所以了。从某种程度上说,鹿鸣写下的这八篇新农民工题材的系列小说,,可以说是他不算长久的打工经历的复写。然而,也许正因为过于真实,反而又伤害了作品本书的艺术性。对于这一点,从事了几十年编辑工作的乔耕读和师大中文系才女很难达成一致,父女俩争论了几个小时的结果,最终汇成了卡片上乔雅隽秀的小楷。

  “你也写小说?”鹿鸣有些疑问。虽然字数不多,可鹿鸣一眼就能看出,如果没有一定的文学功底,是很难提出如此有见地的修改意见的,他在内心由衷的折服。
  日期:2015-11-16 15:06:23
  “我不写,也写不了,写小说很熬人,我坚持不来,不过我喜欢读。你寄给编辑部的所有作品,我爸爸都拿给我看过。说真的,你很有潜力,写下去,一定有出头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只是柳溪乡间的一个装卸工的,你终将在中国文坛上留下属于你自己的一页,谁也代替不了,真的,”乔雅看着鹿鸣,坚定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和鼓励,“当然,我爸爸也是这么认为的。”乔雅稍稍顿了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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