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画家丈夫临终坦白的一大串让我脸红心跳的事

作者: 孤峰先人

  我和我先生相差整整三十岁。他娶我的时候,我还只要二十二岁,真正“老年吃嫩草”。
  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比较有名的画家。关心绘画的人一定看过那幅有名的《梦》,那是他的代表作。
  人们总以为嫩草被老牛吃,是看上老牛的财产和名气。说实话,我是真爱他的。我决定嫁给他时,总想:假如他又穷又没有名气,我这棵嫩草会不会让他吃?答案是:会。说出来你不相信,我嫁给他时,我的朋友都以为我幸运,并不是指他有财有名,而是他这个人,尽管我在他们眼中也不赖,知识分子家庭出生,从中学到大学都是校花。
  这天,我刚到家一会儿,我先生从医院回来,笑嘻嘻地看着我。

  见他笑,肯定没有事,尽管那笑怪怪的。
  我先生前些日子觉得腹部不适,我让他到医院检查,他总不去,催得紧了,他说,“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会不会有事,过几天就好了”,又笑着说,“猪到千斤总有一刀,人到百岁总有一遭。人多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怎么样呢?多活几十年也不过是眼睛一眨的事。人是过路客”。想到平时要是他认为不能拖的病,他还是会赶紧去医院的,我也就再没有催他。过了几天,先生的腹部没有拖好。昨天我陪着他去了医院。医生说要到化验单出来才能知道是什么病。今天早晨先生独自去了医院。

  “到底怎么样?”我问。
  “很好很好。”

  他把装着病历卡、化验单的塑料袋递给我。我先看化验单,第一眼就看到四个字:
  胃癌晚期
  以前,医院里查出癌,“癌”还会用“Ca”来代替,医生还只会告诉家属。
  我当即就流下泪来,怎么也忍不住。
  “医生叫我马上去住院。我说,我要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治疗。医生生气地说:‘你要是不治疗,最多活三个月。你要是治疗,说不定还能活上个一年二年。’我对他笑笑,说:‘根据本市男性的平均寿命,我一生出,就被判了‘死刑缓期80年执行’。现在阎罗大王决定提前执行死刑,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还那么不当回事。”我哽咽着说。

  “我早就有思想准备——一个人,特别是像我这样准六十岁的人,就应该有这个思想准备。‘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句话就说出了人的通病。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还会活下去,即使到了八十岁,一百岁,突然之间,无常鬼来了,于是,每个人都遗憾出局,躺在棺材里还不闭眼——遗憾!好处在于,要是人人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死,这世界就乱套了,人也没有幸福可言了。”
  先生接着说:
  “好了,言归正传。我是在想,要是治疗,多活上一年半载,医生说二年,肯定最多一年,这一年半载要忍受极大痛苦,化疗还要头发脱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要是不治疗,还能愉愉快快地活上半年——医生说最多三个月,至少能活半年。刚才一路上我在想,这半年,我肯定会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乐,心里会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名啊,利啊,人家对不起我啊,我对不起人家啊,都见鬼去吧,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品味品味人生。”

  几天后,先生终于被我和亲戚朋友劝动,住进了医院。他说主要是忍受不了我劝他时的眼泪。
  化疗后,先生就出院了。后来好了一阵,突然又复发住院了。
  先生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没多久,医生征求我的意见,说已经不行了,为了减少他的痛苦,让他走得愉快,是不是不治疗了了,麻掉他疼痛的下半身。

  先生说过,治疗上的事都要给他说。我同先生说了,他不但同意,而且说:
  “这是医生给我诊治至今最英明的决策!”
  这个“英明的决策”,距离刚刚查出癌症时七个月零八天,晓得这样,当初就依了先生放弃治疗。
  打了麻药,不再治疗后,只挂营养药和消炎药。先生的精神显得比治疗时好得多得多。他对我说,对于以后打电话给我要来看望他的人,绝大部分都谢绝掉,反正他们都已经来看望过他了,只绝个别他的知交,如果要来看望他,就让他们再来看望一次。他说他要好好享受享受这“清空”了的神仙日子。
  “你们不要同情我,”先生坐在床上,赤着头,笑着对看望他的知心朋友说,“我不过是先走一步,以后好接待你们。你们要同情,就同情整个人类。人来到这世界上,像一盏小油灯,转眼间油干灯尽了,如果遇到风,还会提前‘扑’的一下没了,还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还这里圈一块土地,那里圈一块,成为‘国’,把钱化在造武器上,你同我打,我同你打。”

  在以后的日子里,有精力时他就只和我谈话。现在看来,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到头来最有话说的还是夫或妻。
  有一次,他对我说:
  “蒙秋,我总想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和我说?”
  “很多。”
  “不会吧?你不是常常说,‘夫妻之间容不得一根发丝。什么“每个人都得有隐私”,夫妻的心灵在另一半面前,就得赤裸裸一丝不挂,就像两个人要**,穿着上衣不舒服,穿着裤子隔一层,隔着墙壁走不拢’?”
  “那是两个概念。我要告诉你的一切,是我过去‘没有说’的,不是过去‘瞒着’的。‘没有说’是觉得没有必要主动说,‘瞒着’是别人想知道而隐瞒。”
  “现在觉得有必要和我说了?”
  “有没有必要,取决于对你有没有好处。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也犹豫,怕自毁形象,转而一想,那又有什么呢?对死了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了,那些想流芳百世的人,只是在自己欺骗自己。你后面的路还更长,只要对你有帮忙,我就应该告诉你。”

  我有点害怕。先生接着说:
  “假如我不告诉你我的一切,就会影响你以后的幸福,我希望你以后有更美好的感情生活。要是我现在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成了你以后婚恋的男人的标杆,你就不会有幸福。我要让你看到真正的我。真正的我,能被制成男人的标本,能让天下女人看清男人。当然也能让天下男人看清自己。我知道你有时也在网上发发义,如果你把我的一切放到网上,我也支持。反正我晚上也睡不着,我同你彻彻底底说一说,我自己也回顾一下。”

  “如果你一定要说……”
  “我每天说一点。争取说完了,再和你说拜拜——我也许因此能多活些日子。”

  “每天只准一个小时,不管说到那里,时间一到就停止,那才不影响你休息。”
  先生坚持说要二个小时。都快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了,我只能什么都以他的快乐为准则。
  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先生在床上竟快乐地活了近五个月,把他的故事讲完了,似乎没有了活着的动力才离开人世。
  在先生故去三周年的今天,我把先生给我说的,在网上发出来。当时每天整理后就给先生过目,先生对一些文字进行了改动。说实话,光是我,不会有这样的文字水平。
  下面就是先生说的。
  日期:2015-11-15 08:34:34
  那年我十四岁。我骑在牛背上,让牛吃草,画着边上劳动场面的素描。生产队社员是要在荒山上开垦出桃树地来。
  锄头起落着,山上满是歌声和笑声,男人和女人时不时放下锄头,嬉笑着捉对斯闹。我正看着一对男女往树丛里撕扭过去时,离我最近的瘦老头停了锄头,说:
  “葛明,你有没有摸过大姑娘的**?”
  “葛明么,在他姐姐那里摸过!”瘦老头边上的高胖老头也停住锄头仰起身来说。
  我被说得又气又难为情。
  也就从那时起,姑娘的胸脯,在我眼里有了特殊的意义,以前我同看到石头泥块没有什么两样。猎人进山只见禽兽,药农进山只见药草,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村里的“奶文化”。
  “奶文化”也许从地球上一有人类就有了,人民公社的生产队,把男女组织到了一起,似乎给她提供了一个繁荣的平台。我看到,蒋家村的男人总是摸村上女人的胸脯。很多男人玩笑话只出来半句,手就伸到女人的胸前,边上有没有人看到,都是一样的。女人们也无所谓,最多只是笑骂一句,被摸后,走起路来身子还会往两边晃。也有喜欢做得隐蔽的男人,他们总是在追打撕扭中下手,或者追打撕扭到偏静的地方下手。村上还有一句流行语:“不嫁老公金**,嫁了老公银**,生出孩子狗**。”那些孩子长大了的“**”,自然连“狗**”都不如了,假如偶尔有人往上面扯一把,它们的主人还会受宠若惊,又十分歉意地说:“你要去摸姑娘的**,紧绷绷的才味道,摸我的**,还不如去摸你自己的卵脬。”

  听说彝族有传统“摸奶节”,我们村那时天天是摸奶节。
  当然,一个女人也不是对每个男人都乐意接受的,就像外国女人不是愿意所有男人对她行接吻礼一样。
  “那奶摸上去会是什么味道?”我晚上睡在被窝里想着,凭空体会了一下,觉得很有味道,同吃猪肉一样味道——那时候不是过年是很难吃到猪肉的,虽然家家户户养猪。不同的是,猪肉只是口中味道,摸奶似乎全身味道。
  马上“双抢”(夏季“抢收抢种”)了,开垦桃树地也停了下来,连我这样的放牛娃,在牛耕田时也要参加插秧。那天插秧,背着个凶猛的大太阳,一点风也没有,泥土气往上冲,人就像要晕倒去。有人叫了一声:
  “下雪了!”
  “我有个好主意,”有个男人说,“选一个大姑娘,她不用插秧,坐到后面桑树埂上去,我们谁先插到了,她就给谁摸一摸胸脯。”
  “那假如我们女人先插到呢?是不是也应该坐一个男人。”有女人说。

  她的建议马上被否定了,因为插秧这活不可能女人会得头名,至少我们村是这样。
  小队长同意。男人们就推荐明花。
  明花真的到了桑树埂上。但她脸上笑着,似乎有什么坏主意。
  等到一个男人插到桑树埂时,明花起身就逃。看来她的主意就是借此休息,等有男人插到时逃脱。不想那男人上岸就追,不屈不挠地追。
  我和一些人还在田中央,明花在田塍上向我们这边跑来,逃向田畈中间的那间平房。那平房是用来供劳动时休息的。她穿着短袖白衬衫,她的身子太厚实了,被衬衫紧紧地包着,跑动时**的形状更显现了,又圆又大,像两座圆山横生着,不停地晃动。晃动的幅度不是很大,足见她的奶十分紧绷。

  那时候的女人——我不清楚城市里怎么样,是没有胸罩的,贴身的就一件背心,大多数结过婚的人连背心也不穿,她们的**全是真实的。
  从那天起,我把摸奶的愿望放到明花身上,而且我马上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明花年纪和我相仿,只比我大一岁,十五岁。我不可能去摸大人的胸脯。
  想来明花也会接受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和她是同桌,我们还很要好,同学们叫我们“俩婆佬”(夫妻)。明花真的把我当成老公一样,处处护着我。因为这样,还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一次,班主任叫大家推选两名学生,第二天代表班级去公社中心学校参加一个什么大会。班主任先让大家推荐几名候选人。明花第一个举手,站起来大声说:

  “葛明!”
  班主任立刻沉下脸,不情愿地把我的名字写到黑板上,接着训斥明花,说她没有阶级觉悟。班主任这么说,是指我的父亲是个“***分子”。班主任是个姑娘,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进来当老师的。她指责明花“没有阶级觉得”只是借口,原因是我家是村里的外姓。自古以来,蒋家村被说成是有龙脉的旺地,不让外姓人落户的,要不然先天神气就会被外姓人夺走,蒋家村人轻则衰败,重则灭门。

  因为她训斥了明花,同学们在表决时就再不敢举我的手了。
  第二天下午,两名学生参加大会回来,胸前挂上了一枚毛主席像章。同学们羡慕不已。明花愤愤不平。她说那像章有一枚应该是我的。第二天早晨,班主任家后门上出现了“打倒毛主席”五个粉笔字。人人自危。班主任的娘就天天在门口骂人,说:
  “哪个猪狗畜生日出来的想害我们!”

  几天后,明花到我家玩,和我一起躺在桌子上对着星星唱《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时,被几个公丨安丨人员像捉小鸡一样捉走了。明花从此就经常和“地、富、反、坏”一起跪在台上被批斗。明花被开除出了学校,就跟着社员去田间劳动。
  我那时就觉得明花是为我出气才写了反动标语想报复班主任,只是我不敢说出来。
  文化***最激烈的头三年过去,明花也不再跪台板。村里人本来以为,她写反动标语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时间一长,更把这事看淡了。明花在田间劳动十分快乐,没有人歧视她,还处处照顾她。生产小队还因人设岗,养了一群鹅让她放,收割稻子时掉下的稻头不用人捡,就让鹅吃。鹅大了,每户人家分一只。村人们教育自己孩子常常拿她说事:
  “你看人家明花,已经在挣工分了!”

  他们有时会当着明花的面说。这时明花就昂起头格外自豪。有人问她:
  “明花,你怎么会去写那五个字?”
  “我也不晓得。”
  ——很多年之后,我也曾问她,“那时候你怎么会去写那五个字”,她说“小时候的事,哪还晓得”。
  也许就因为从小在田野里和社员们一起劳动,明花的身心反而变得比一般孩子健康。她十五岁就已出脱成一朵花,是公认的村花,早早地进入了蒋家村的成人世界,受到村里大男人们的追捧。
  一切似乎令她快乐,甚至快感。她的表情永远像抑制不住要笑的样子。她好笑,往往话未出口,笑先出来,话里又夹着笑,说完了话又笑。她到哪里,那里的人就会感到快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尤其是男人。

  当然,她长得好,特别是在蒋家村劳动人民的眼里。她的面孔像观音菩萨。她不那么高,腰粗,身体圆硕。在蒋家村人的眼里,至少是那时,腰粗是美的。美总是和实用结合在一起,腰粗有力,能干活。她皮肤白,那是雪在红日底下的白,不是城里人死尸一样的白。因为白,她被人叫做“雪球”。最吸引蒋家村男人的,还是她的胸脯。而且,她胸脯还如初春的大地,在不断地暴涨。
  “双抢”结束后,开垦桃树地又开始了。明花和她的几个伙伴每天傍晚一收工,就又到龙珠湖边拔猪草。她们回家前,常常到湖边的一个地方洗手。我就让牛到那里泡水。
  要想摸明花的胸脯,就得先和明花疯上。
  “喂,‘老葛伯’,牛泡水你还看着干什么?”
  有一次,明花说。
  村人们以前叫我父亲“老葛伯”。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思被人看穿了,脸孔发热。
  这样又过去了些日子,有一次明花在洗手时,我鼓起勇气,到水边向明花撩水。明花起身赶过来,我逃。明花赶上,给了我两个“老栗”。我转头说:
  “你打我干什么?”
  “谁叫你撩水?小鬼头,敢欺负老娘!”
  原来在明花的眼里,我还是个小鬼头,不值得和我疯,也就是不会让我摸奶。她也早把“俩婆佬”忘了。
  我感觉很失落。
  那个时候,我晚饭时常常拿家里的烧酒来喝。村庄里每户人家都酿酒的,用麦或番薯,用来请客或自己喝。姐姐也没有阻拦我。每天晚上,我喝得醉醺醺的,下山,到村里去游荡。
  月光下,在很多地方,特别是在各小队队部门口,都有一簇簇男女,主要是青年男女,在说笑着,打趣着,搂抱着,当然,在摸着奶。明花的笑声随时能听到,一会儿在村庄的这只角上,一会儿又在村庄的哪一边。她当然在和男人们玩,被男人们摸。
  明花的胸脯和我无分,我只是空空的游荡。

  日期:2015-11-15 08:35:25
  我的愿望,直到夏信发来放牛,才峰回路转起来。
  夏信发初中毕业了,上高中名额有限,没有被生产队推荐上。他放牛的第一天,见明花她们在洗手,就牵着牛过去,一边叫:
  不嫁老公金**,
  嫁了老公银**,
  生出孩子狗**。
  一走近,他就放了牛,跑过去向明花撩水。那时,我村上的小朋友告诉我,夏信发在学校里总是抱女同学玩的。
  明花起身赶去要打他,夏信发没有逃,张开双臂迎接。明花不像学校里的女学生文气,夏信发的两个手臂还没有围上,两个老栗早到了他头上,疼得他“哎哟哟”直揉。夏信发接着大声说:
  “我以后一定讨你做老婆!我爹说,他是工人,我要谁就谁。”
  夏信发家和我家一样,是蒋家村三户外姓之一。他的爹原来也是农民,倒插门进来时,村里人竭力阻止。又正赶上村里流行脑膜炎,死了几个小孩,有人去“请”“菩萨”(也就是那么一个人),菩萨说是最近有人占了蒋家村的龙脉的先天神气,一些人见了夏信发爹就打。夏信发爹只好出外谋生。他辗转了几个地方,最后到省城火葬场做临时工。碰巧火葬场着火,他去救,烧焦了一只耳朵,场里根据政策把他转成了正式工人。农村里最富的是家庭成员中有拿工资的人的人家,冬家也就成了蒋家村的富户。蒋家村人更不干了,处处刁难冬家,连孩子出生,取名“夏信发”,带一个“发”字,报户口时也难为他们,还有人向他家丢石子,丢粪便。好在夏信发娘慢慢改掉了清高,开始对蒋家村男人笑脸相迎起来。夏信发娘是个美人坯子,对男人一笑男人就会酥半边,一些在村里有头脸或者自以为有头脸的男人就开始在她家进出起来。

  夏信发早熟,大概和他娘有关系。他从懂事起,就看到娘在家里和男人打打闹闹,搂搂抱抱。夏信发五岁那年还闹了一个笑话。他和我们一帮孩子在月光下“老鹰捉小鸡”,被捉到的“小鸡”必须表演一个节目,夏信发被捉到,说:
  “我讲一个故事。昨天夜里我做梦,房子在摇,‘刮啦啦刮啦啦’响,要倒下来。我醒了,不是房子摇,是床在摇,在‘吱咯咯吱咯咯’响,是我娘和腾龙伯伯在我边上××。我就假装睡着。腾龙伯伯说:‘不要把小鬼头吵醒了。’我娘说:‘小孩子睡性很重的。’他们以为我真的睡着了!”
  “你编出来的!我娘只和我爹睡在一起!”有孩子说。
  “骗你们不是人!我刚才出门,听到我娘和腾龙伯伯上楼去了,不相信我带你们去看看,他们一定又在××了。”
  夏信发说。

  腾龙是生产大队长。大家就到夏信发家去。门闩着推不开,屋里没有灯。隔壁叫“大白鹭”的女人出来,问他们什么事。他们说了。大白鹭和夏信发娘有过节,说:
  “你们听,那不是声音么!”
  孩子们没有听到,又似乎真的听到了一点点。
  这事第二天由大白鹭传出去,传遍了全村。据我分析,村里人叫人不带姓,偏偏叫夏信发带姓,这类事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觉得他很可笑。
  夏信发吃了明花的老栗,第二天仍然向明花撩水。也许昨天听了要讨她做老婆的话,明花觉得他心大了,就和他对撩。明花的同伴就帮明花撩,我就帮夏信发撩。

  从那天起,我们每天总在明花她们洗手时嬉闹一场。夏信发有时冲上去抱她们,我好几次看到他要摸她们胸脯时被她们打开。这些姑娘都是很早就参加生产队劳动的,野得很。
  我也变得胆大起来。有一次,明花在洗手,我奔到她边上,说:
  “我帮你洗!”
  我蹲下捧住她的两只手揉搓起来。明花吟吟地笑,任我揉搓了几下才抽出手来,捧起水泼向我的脸。
  后来我们不只是在龙珠湖闹了,每到晚上,不是我们在村里操场上等她们,就是她们在村里操场上等我们,你打来,我打去。夏信发抱她们时,她们也不那么狠命打他了。
  可是我的愿望还是没有实现。前一天夜里躺在床上想得好好的,到晚上和明花嬉闹时只是做不出来。当着其他人的面,即使夜色朦胧,我也怪不好意思。
  这天晚上,我没有下山,我要为一户即将办婚礼的人家赶一幅画。

  蒋家村人有喜事,都要向我要画,那时买一幅画也是个大花销。
  我喜欢画画,是因为我九岁刚替生产队放牛时,在山上岩石缝里发现了一本书。那书是用塑料纸袋包着的,没有封面,纸张发黄,是有人舍不得被红卫兵抄走藏着的。我虽然只读到小学二年级,那时父亲已经教我了不少字。我立刻被开头的那个故事吸引了,说元朝末年,有个叫王冕的人,七岁死了父亲,十岁替人放牛,一天雨过天晴,看到湖里的荷花特别漂亮,想,“天下哪有个学不会的事,我何不自画它几枝”,从此就一边放牛,一边画画,终于成了大画家。我从此就自学画画。

  我家是蒋家村人,为什么孤零零地住在山上,在龙珠湖边,和蒋家村有一山之隔。这还得从我爷爷说起。
  我爷爷原是邻村葛家村人,解放前他把蒋家村的首富的财产赌了去,其中包括整个龙珠湖,他就在龙珠湖建了葛家庄院,落户到了蒋家村。当时蒋家村人觉得他是有心抢风水,也许他真的是,但他财大势大,村里人奈何不了他。解放前夕,蒋家村人看到富人大势已去,起来造反,把葛家庄院烧了,我爷爷也被烧死。我爷爷只生了我父亲一个人。我父亲早年外出读书,后跟着***打天下,解放后在北京工作。蒋家村人都以为村里不会再有葛家的根了,不料我爸爸被政府遣了回来,说他是***分子。政府叫他回来,村里人也没有办法。当时蒋家村正在龙珠湖办竹器社,就把竹器社算账的活交给了他,他就用自己的全部积蓄,在龙珠湖原来葛家庄院的地方搭了三间茅草屋住下。他没有子女,犯错误后老婆又和他离了婚,不久恋爱上了村里一个常常到龙珠湖拔猪草的寡妇,也就是我母亲。我母亲原来有一个二岁的女儿——我姐姐阿英,和我父亲结婚后生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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