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青年人奋斗和成长的热血故事,很好看--商路

作者: 倒数第一

  日期:2016-02-19 13:25
  楔子
  1949年,刘邓大军如风卷残云一般席卷大西南  。
  侯振华团长所部奉命穿插,急行千里,将国民党118军切割在茂东以北的巴山县城郊外。
  三营长张大炮冲进团指挥所,兴奋地吼道:“团长,摸到大鱼了。”刚才冲锋时,擦肩而过的子弹将他的衣服撕了个大洞,头发被烧掉一半,散发着焦臭,整个人看起来活像年画里的钟馗。
  “急啥,慢点说,什么大鱼?”
  “俘虏交代,118军军部就在山头上。”

  话音未落,四周高山上枪声大作,子弹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道弹幕。
  听闻找到118军军部,侯振华精神一振,走出指挥所,仰头看了一会儿,发布命令:“三营趁乱摸上山头,打得越乱越好。其余部队加紧构筑工事,防止敌人反扑。”
  正在此时,师里派了参谋过来。参谋立正报告:“侯团长,师首长指示,你们打到了118军军部,四周敌人多,赶紧撤下来。”
  三营长张大炮是火爆脾气,将帽子往桌上一扔,急道:“装进口袋的肉,怎么能放掉?”

  侯振华没有说话,紧绷着脸,脸上鼓起隐隐的一条肌肉。他提着马灯,转身到地图边,看了十来分钟,断然道:“敌人是惊弓之鸟,破了胆,窝在山上绝不敢下来,部队战斗情绪很高,求战心切,此长彼消,我们一定能牢牢拖住敌人,等着大部队上来。”
  日期:2016-02-19 14:17
  很快,师参谋又带来师首长的指示:“敌情未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先撤出来。”
  此时,侯振华已经下了决心,面沉如铁,一字一句地道:“我们正在构筑工事,有信心拖住敌人,再报师首长。”
  得到师首长批准以后,侯振华部如一根铁钉子扎进了118军心脏。118军派出重兵对侯振华部展开进攻。整夜,双方部队犬牙交错,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枪炮声从未停歇。天明,打红了眼的118军来不及撤退,被拼命赶来的解放军四面合围。
  侯振华所部不仅打退了118军的疯狂进攻,在天明时,还捉了两千多俘虏,包括敌军长,缴获的枪炮堆积如小山。
  三营营长张大炮被弹片击中腹部,重伤。

  杜师长赶到侯振华部,脸色板如严霜,指着侯振华的鼻子道:“侯老虎啊侯老虎,知道围你的敌军有多少?整整一万五千人!你,他妈的,胆大包天!”
  打了一夜,侯振华满脸硝烟,但是毫发未伤。他自信满满地道:“118军已丧胆,再多一万人也围不住我们。”
  杜师长站在小山头上,目光越过大江,江对面城市轮廓清晰可见。良久,他收回目光,道:“这一仗敲掉了岭西守军的一只利爪,岭西城是囊中之物。你们团损失不小,暂时在巴山休整。我记得你是巴山人,抽时间回家看一看。”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战争已近尾声,以后没有多少大仗可打。侯振华将头摇得如拨浪鼓,道:“休整一天就行了,否则赶不上解放岭西城。我今天回一趟老家,明天按原定计划进军海棠溪。”
  送走杜师长,侯振华带着警卫班,骏马快枪,威风八面,直奔柳河老家  。
  侯振华14岁离开家乡到岭西城求学,参加了当时的学生运动。被开除后沿江而下来到武汉,成为**,眨眼间就是18年。戎马倥偬,他从未还家,不知家乡父母可好。
  日期:2016-02-19 14:21
  带着警卫班,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柳河老家。侯家老院子只剩下坍塌的土墙,野草长满院子,满眼荒芜,再无当年家的气息。侯振华拿着军帽,傻掉了。

  他找到一位乡亲,才知几年前还乡团来过,杀了许多人,侯家老院子被一把火烧掉。
  来到侯家祖坟处,侯振华一眼就见到前清兵部侍郎墓,以及一座进士墓。这两个墓是侯氏家族的光荣,侯振华从小就在坟前磕头,最是熟悉不过。依次寻找,他见到了父亲和母亲的坟,以及大哥、二哥的坟,另外还有一些无碑坟堆。
  他又询问老乡,皆不知侯家其余人的下落。
  侯振华在坟前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见血。站了一个小时,他跺了跺脚,咬牙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儿子不孝,走了。”
  这一走,侯振华再未回故乡。
  几天后,数名侯家子弟闻讯寻至巴山城,侯振华所部已南下追敌。
  失望的侯家子弟站在城门眺望南方。七岁的侯厚德问:“侯幺爸是团长,团长是多大的官?”
  侯家长辈也不知团长到底有多大,摸着小孩的头,道:“你要好好读书,长大也当团长。”侯厚德手里拿着一本《三字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时光飞逝,转眼间到了2008年,侯厚德出院以后,坚持要回一趟老家,儿子侯海洋陪同着老父亲来到巴山县柳河镇。
  侯厚德做了大手术,极为虚弱,一阵风来,似乎都会被吹倒。他站在墓前,努力稳住身体,眼光寻到最老的一块墓碑:“海洋,这里是侯家的列祖列宗。要论出息,第一要算前清进士,才高八斗,生性耿介,敢跟权贵抗争。侯家被称为书香之家,来源于此。书香传统,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不能丢。”
  日期:2016-02-19 14:46
  侯海洋扶着父亲,目光从一块块墓碑前滑过。小时候他最不喜欢到这个地方听父亲说教,如今站在这里,与小时候的感受完全不同。这些墓碑饱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沧桑之感扑面而来。听着父亲唠叨,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位穿着前清官服的老人,清瘦、睿智,还有一丝倔强。
  “第二算是堂叔公侯振华,他是建国大军中的一员,是侯家唯一的武将,是有功于国家的。”
  侯振华离开巴山后,至死未归乡。但当他在病榻上得知侯海洋是侯家直系子弟时,居然一跃而起,如年轻人一般敏捷。至今,侯海洋还记得侯振华苍老脸上闪现的精光和热切。
  “你现在已取得一些小成绩,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还要记得一句古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侯厚德教了一辈子书,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职业习惯,习惯性地给儿子上起了人生课。身穿米黄色风衣的张晓娅站在侯海洋身边,安静地听着侯厚德说话。
  远处,公路上停了好几辆小汽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巴山县县委书记批评紧跟在身后的胖子:“你的嗅觉一向很灵,今天怎么如此迟钝?海洋书记来到巴山,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居然不敏感,要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有什么用!”
  1994年10月2日,山南省静州市第一中学。
  夜晚12点,复读班寝室准时熄灯。
  值班老师离开以后,第一寝室里燃起十几支蜡烛,疲惫不堪的同学们围坐在烛光前,继续挑灯夜战。蜡烛火光随风而动,人影印在墙上如妖怪一般。

  1994年,静州一中高考录取率为34%,比全国高考录取率略高一些。根据现有高考政策,1995年静州一中高考录取率应该与前一年相近,又由于每间寝室的学生是随机安排的,据此可推断寝室里多数人逃不脱落榜的厄运。复读生谁都不甘心再次沦为落榜倒霉蛋,他们如溺水之人,拼命朝岸上游去。
  王桥比同学们晚一个月进入复读班,被安排到靠近房门的临窗床位。
  临窗床位可观风景,最先呼吸到新鲜空气,原本算是好位置。由于第一宿舍并非标准宿舍,而是由老教室改建,设施陈旧,靠近房门的这扇窗在暑假时连窗棂带玻璃整体脱落,开学后仍然没有维修。下雨时,雨水随风飘进屋。烈日当空时,阳光直射,床铺变成烤箱,临窗下铺就由好位置变成坏位置,一直空置。
  日期:2016-02-19 15:02

  在山南看守所度过艰难的日子以后,王桥本能地抵触密闭环境,漏雨、吹风、太阳晒的临窗床位能让他感到心灵自由,放下行李时他甚至暗自庆幸没有人看上这个床位。
  熄灯以后,王桥将蜡烛放在跛脚木凳上,借着蜡烛飘摇的光线,专心致志地背英语单词。凌晨1点,寝室里还有六七支蜡烛未熄,烛光照亮了一张张惨白的脸。
  王桥拿着脸盆从卫生间回来时,寝室传来一阵“燃起了”的喊叫声,屋内闪出明亮火光。看见火光,他毫不犹豫拿着脸盆冲向卫生间。
  寝室正中一张床的下铺蚊帐燃烧起来,并将上铺引燃,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几个学生站在床边,被暴烈的大火吓住,手足无措。王桥端着脸盆冲到床前,大吼道:“去接水。”同时用力将脸盆的水朝烧起的蚊帐泼去。

  床边同学如梦方醒,提桶抓盆朝卫生间冲去。
  大火熄灭不久,拿着手电筒的值班老师闻讯赶到,看着被烧毁的两床蚊帐以及床上用品、书本,倒吸了一口凉气。寝室里有22张木床和大量易燃物,真要烧起来,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故。他严厉地问道:“谁引起的火灾?站出来。”
  一个个子瘦小的同学站在老师面前,低着头道:“我点蜡烛看书,不小心引燃了蚊帐。”
  “你叫什么名字?”
  “李想。”
  “跟我到办公室来。”值班老师见李想站着不动,催促道,“你差点闯了大祸,别傻站在这里。”
  日期:2016-02-19 15:35
  一个说着“红旗厂普通话”的同学愁眉苦脸地道:“老师,我的床被烧了,还被水淋得湿透,怎么睡?”
  值班老师道:“如果有什么损失,李想将照价赔偿,今天晚上和同学挤一挤,暂时克服一下。”他看到寝室里还有蜡烛,怒吼道:“快点把蜡烛熄掉,难道还想出事?!”

  值班老师带着垂头丧气的李想走出寝室后,大家纷纷上床。复读班的学生承受着远强于高三的压力,每天学习时间超过12小时,大家仗着年轻,疯狂地透支体力  。头靠在枕头后,睡意立刻袭来,顾不得议论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
  第二天早自习时,寝室门口贴上了严禁在寝室点蜡烛的通知。随后复读班负责人刘忠在小操场组织召开了全体复读班学生参加的学生大会,通报第一寝室的火灾情况,强调预防火灾的重要性。
  欠缺睡眠的同学在晨风吹拂下,睡意渐渐消去,散会以后,一窝蜂朝食堂涌去。王桥不愿意去抢馒头和稀饭,到小操场旁边的树林里背单词。
  他的英语听说能力在初中时颇为不俗,考试成绩不理想的主要原因是不熟悉高中英语题型,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将英语成绩提升起来。
  唯独数学,令其十分头痛,还没有破解之道。
  第三节上课铃声响起,詹圆规踩着铃声拿着数学卷子走进教室。他面带寒霜,将试卷往桌上重重一摔,发出惊堂木击打案桌一般的声响,同学们闻声汗毛直竖。
  詹圆规是文科班数学老师詹远贵的绰号。被学生取这个绰号的主要原因是他说话尖酸刻薄,每次批评学生就如用圆规刺入学生**,还要画个圈,弄一个紧箍咒,让被批评者**疼痛、精神紧张。
  绰号极为传神,又巧妙地利用了原名詹远贵的谐音,迅速在静州教育系统风行,不仅学生用,老师也用。
  詹圆规面无表情地将一叠卷子放在桌面上,脑袋左右摆动,用冷峻的目光打量着64名学生。每个学生都感觉詹圆规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不约而同僵硬起来。
  日期:2016-02-19 15:58
  坐在最后一排的王桥低头看着数学书,目光没有与詹圆规交接。只读过半学期高中,突然来到静州最好学校的高考复读班,前几次数学测试绝对难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詹圆规眼光在教室里扫来扫去,缓缓开口:“出考题的时候,我将难度降低了2/3,窃以为及格人数应该比上一次多一些。人类历史就是不断地挑战智力极限的过程,偶尔出个把挑战下限的也不奇怪,考10分、20分的相当于挑战下限,我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奇怪,哎,怎么能不奇怪!大家都那么谦虚,不肯将分数超过别人。谦虚固然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可是到了你们这个水平就不要谦虚了,过于谦虚其实是愚蠢的表现……”

  考砸锅的同学们都低下头,脸皮薄的红了脸,胆子小的青了脸。
  在广南第三看守所经历了炼狱生活,王桥心理素质远远强于班上同学,他将詹圆规的讽刺打击当成耳旁风,抓紧时间看书。距离高考只有实打实的9个月,必须争分夺秒才能将数学成绩提起来。
  詹圆规拿起一份试卷,道:“今天表扬两位同学,一位是晏琳,这次考了93分,一枝独秀,希望以后继续保持。另一位同学是王桥,上次考了9分,这次13分,增加了4分,有所提高,不算最后一名,比所有退步的同学都值得表扬。”
  班上所有同学都哄笑了起来,不少同学还将目光投向了晏琳和王桥。
  “晏琳,你站起来,让同学们看看追赶的对象。”
  在倒数第二排右侧站起一位女子,身高在一米六七到一米七左右,身材高挑匀称,梳着一个马尾巴。
  静州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俗语,文科班总人数大大少于理科班,最后一排只有两三人,王桥独占一张课桌,清静自在  。他正在打量高挑修长的全班第一名,詹圆规把战火烧了过来,道:“王桥同学也请站起来,让同学们认识一下后面的追兵。”

  王桥没有想到詹圆规会将野火烧到自己身上,面对同学们幸灾乐祸的表情,脸面上有点发烧。他以前在红星厂子弟校读书时,子弟校老师在课前课后挺注意保护差生的自尊心。谁知名校名师却没有基本师德,让王桥感到很纳闷。他抱着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的态度,默默地站起来。
  “同学们,你们前有标兵,后有追兵,谁都大意不得。下一次月考,凡是被王桥追上的同学都站起来亮相。”看着低头不语的王桥,詹圆规又对前面说出的话感到后悔,暗道:“我这个脾气真得改一改,跟这种没有希望的学生起什么劲,复读班鱼龙混杂,不是每个学生都值得教导。”
  日期:2016-02-19 16:40
  想到这里,他让自己尽量平和下来,道:“王桥坐下吧,希望你每次考试都有进步。大家拿起试卷,我逐一讲解。凡是你们做错的题,就是各自的薄弱环节,别想着是失误,做错了肯定有知识点没有弄懂。心存侥幸之心,下次会在同样的地方摔跟头。”
  数学考第一的晏琳飞快地回头看了王桥一眼,暗自奇怪:“一中高考上线率也就在34%左右,文科班有56人,按比例不超过20人能够高考上线。这位数学考十来分,无论如何也上不了线,他来复读有什么意义。静州复读班招生是要看高考分数线的,他能进来肯定是关系户。”

  王桥不认同詹圆规的教学方法,但是最后几句话丑理端,他顾不得腹诽,竖着耳朵,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吸进脑里。客观地说,詹圆规思路清晰,口才不错,除了刻薄点以外还算是优秀的数学老师。
  在现实生活中,有才能的人总是恃才傲物,傲物有很多表现形式,尖酸刻薄是其中一种。如果一个人有才能又谦和,那么不管放在哪个部门哪个单位都是栋梁之才。不幸的是,我们身边栋梁之才很少,詹圆规式的有才能但脾气不好的人亦不算太多,没有多少才能且自视甚高的人为数最多。
  下课铃声响起,王桥没有离开座位,拿着数学试卷反复揣摩。这一次数学成绩得了13分,全班倒数第二。值得欣慰的是在13分里有2分填空题和4分选择题不是扔硬币推测结果,而是靠着真本事得出的正确答案。
  王桥在红星厂子弟校初中毕业以后,凭着优异成绩考入静州市第一中学。谁知读了半学期,因为一起长大的红星厂六号大院的朋友被人欺负,七个六号大院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高中学生就“血仇血报”,将对方打成了脑震荡。王桥是打架的主力,听说对方被打成脑震荡,以为脑震荡是重伤,怕被抓进派出所,也不与家人商量,与另一位勇敢的同学连夜南下到了广南省。
  王桥在广南省开始了打工生涯,两年时间里便成为山南省南下广南群体中最年轻的医药代表。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意外打断了王桥的医药代表生涯。

  意外发生后,王桥被关进了广南省第三看守所。当王桥从看守所无罪释放出来以后,痛定思痛,决定弥补让他最为失落的大学梦,由父母托关系来到静州一中复读。
  复读前,他只学过半学期高中数学,这一次靠着本事做对6分数学题,是历史性的巨大进步。
  看着鲜红的13分,王桥盘算道:“还有9个多月就要高考,要想考出好成绩,每个月都得有进步。11月月考,数学成绩一定要考上20分,年底考上40分,明年3月力争及格,6月必须要上80分。”
  日期:2016-02-19 17:03
  除了数学之外,其他课程对于王桥来说并不是特别艰难。
  第四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复读班负责人刘忠,他与詹圆规的风格完全不同,讲话慢条斯理,喜欢丢些典故来将学生们砸昏。王桥自幼在技术流父亲的要求下广泛阅读,上下集的《上下五千年》被他翻得起了毛边。刘忠丢过来的书袋对于他来说缺少技术含量,上历史课时,他有一半时间在偷看英语或者数学书。
  十**岁正是新陈代谢最活跃的时期,每到第四节课,大家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从食堂飘过来饭菜肉香,引得众人吸鼻子吞口水。今天最后一堂课恰好是复读班班主任刘忠的课,当下课铃声响起时,他讲到兴头上,没有下课的意思。
  同学们的心早就被饭菜香味勾去了,见刘忠习惯性地不肯爽快下课,恨得咬牙切齿,胆大的同学悄悄敲起课桌,发出噼啪声。刘忠平生最恨催下课的“噼啪”声,冷笑数声,拖长声音道:“最后讲一点,大家记清楚,这是下一次月考的必考点。”

  在刘忠慢悠悠的讲课声中,传来隔壁班同学奔向食堂的脚步声,脚步声急促如鼓点,敲得多数同学透不过气来。十来分钟以后,刘忠心满意足地端着水杯离开教室,班上同学如被捅了老窝的马蜂一般,拿着饭盒就朝着食堂冲了过去。
  少数同学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将饭盒带到教室,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直奔宿舍。
  王桥在广南第三看守所里熬过了艰难的日子,尝够了饥饿滋味,并不觉得十二点钟没有吃到饭是一件可怕的事,每次都是先回宿舍拿饭盒,然后不慌不忙地到食堂打饭。
  今天中午姐姐王晓要从山南省省会阳州过来,他更不用慌张,拿支烟在走道上慢慢地抽。他做过医药代表,跑过广南,进过看守所,早就没有高中生心态,对他而言吸烟是稀松平常之事,没有刻意回避老师  。
  静州一中复读班所在的教学楼和住宿楼位于校区东侧,是一中在1990年停止使用的老校舍。新校舍在西区,与老校舍相隔甚远。
  学校开办复读班以后,重新启用老校舍。为了让复读班和应届班互不打扰,西区和东区之间修了一道三米高的围墙,围墙彻底将校区分成了应届区和复读区,应届班从正大门进入西校区,复读班从东侧门进入东校区。
  东校区建有独立的食堂,可以满足复读班数百人的需要。在围墙左侧有一个小操场,打羽毛球尚可,无法上体育课。复读班每周有两节体育课,上体育课时,学生们要先走出东侧门,从校外道路走近两百米,才能从正门进入静州一中校园,到达体育场。
  日期:2016-02-19 17:09
  这道围墙给复读班学生以极强的心理暗示,让他们产生了被歧视和被侮辱的感觉。
  老校舍只有一幢宿舍楼,宿舍楼共有三层,顶上一层是女生宿舍,一层、二层为男生宿舍。为了维护女生宿舍安全,在三楼楼梯入口处加装一道铁门,每天晚上十一点,管理员准时给铁门上锁。

  王桥住在二楼第一宿舍,寝室由老教室改成,二十二张上下铺将房间塞成沙丁鱼罐头,住了理科班和文科班的四十四位学生,密集程度与广南第三看守所的房间不相上下。看守所实施严管政策,纪律严明,室内整洁有序。而第一宿舍四处堆着书、杂物,凌乱不堪,充满着各种难以想象的怪异味道。
  王桥在走道外面抽了一支烟,进屋喝了杯水,坐在床上再看数学试卷。
  这时,进来一个身高与王桥相仿的年轻人,穿着夹克衫,颇为帅气。他是三线厂红旗厂的子弟吴重斌,与王桥父母所在的红星厂同属于一个大系统的,因经两人天然便有些亲切。
  吴重斌从床底拖出来一只皮箱,从箱中取了钱,直起腰,道:“王桥,再不去打饭,等会儿就剩点渣渣了。”

  王桥眼睛没有离开试卷,随口道:“我姐要来,我和她到外面去吃。”
  吴重斌是理科班学生,成绩中等,他实在想不明白数学只能考九分的人为什么还要复读,复读是为了考大学,这种基础明显考不进大学,复读有什么意义?临出门时,他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看试卷的王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吴重斌下楼,走出东侧门。
  一中的正大门管理严格,随时有两个穿制服的保卫处人员值班,将每个不符合学生身份的外来人员视为侵略者。东侧门管理松散,进出随意,守门人充满眼屎的眼睛总是半眯着,放任外人自由进出。
  吴重斌想着王桥的分数便哑然失笑,无形中增加了自己参加高考的信心。走出东侧门,迎面开过来一辆小车,嘎地停在门前,吓了他一跳。他正要生气时,车窗摇下,一个端庄漂亮的女子挺有礼貌地问道:“请问复读班是不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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