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中国远征军取得缅北大反攻胜利后,岳昆仑离开部队回到云南大山家中。爷爷被杀,岳昆仑孤身前往复仇,与深入大后方的日军行动队不期而遇。世间大不平,唯剑可消,远征军兵王将如何继续猎日传奇……
《远征3·不可饶恕》
岳昆仑把家里最后一点钱和小半袋粮食一起给了刘管家。
刘管家说:“不够数。”
岳昆仑说:“家里就这么多了。”
“那是你的事。”刘管家说,“我给你十天时间,要还交不上,说小了是抗税,说大了是破坏抗日!政府把乡里的税交给我们家老爷收,就是为了整治像你这样抗税不交的刁民!”
看着刘管家那张嚣张跋扈的三角脸,岳昆仑捏紧了拳头。他从部队回来没两个月,各种名目的捐税就交了几十种。这里面除了重庆国民政府定的、地方政府定的,还有刘家私定的,税也已经收到了十年以后。乡里很多人因为交不起,只能向刘家借印子钱。利滚利下来还不上,有田的被收田牵牛,没田的沦为佃户长工,当牛作马一辈子,也只能是越欠越多。
刘管家带着两个团丁走后,卧病在床的老人一声叹息:“娃子,乡下已经没有活路了。你还是走吧,城里或许还能混口饭吃。”
岳昆仑不吭声,拿上猎丨枪丨出了门。老人已经提了几次让他离家谋生的事。他不会走,他早就拿定了主意,只要爷爷还在一天,他就一天不会离开家。
刘管家再次上门那天,岳昆仑去了地里。刘管家问老人要钱,老人说:“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哪还有钱。”刘管家一声令下,两个团丁翻箱倒柜。最后看实在是搜不出什么值钱的物件,刘管家让团丁拿了猎丨枪丨、拖了猎狗,扛上翻出来的半袋苞谷种子。
老人挡住了门:“刘管家,留条活路吧。你们把这几样拿走,来年我们家就都要饿死。”
“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刘管家厉声喝斥,“再不让开现在就让你死!”
老人说:“刘癞子,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了。东西不放下,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门走出去。”
刘管家眼一横:“呦嗬!你还敢跟我比横!”说着捋着袖口就上去了。
刘管家一巴掌还没抽到,就被老人铁一样的手臂格开,而后是接踵而至的击打,雨点般密集的拳掌落在刘管家头上脸上。
两个团丁都呆住了。也就一小会工夫,刘管家已经数不清挨了几拳几掌,那张三角脸瞬间肿胀了。老人把刘管家后脑勺猛然一按收手,刘管家前额在门框上猛撞一下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刘管家脑子里现在是一盆浆糊,里面夹杂着无数的星星。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挨的打,老头又怎么会功夫。老人练咏春拳几十年却从未跟人动过手,所以乡里人都不知道,岳昆仑的咏春拳就是老人教的。
刘管家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缓过点神来,缓缓把一口血水吐在手里,里面两颗碎牙。
“打……”刘管家颤着声,“给我打……”
两个团丁对望一眼。俩人没有动手,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一个团丁把刘管家扶起来,在他耳边劝:“二爷,先回去,回去再说。”
刘管家尤在口齿不清地叨叨:“打……打死他……”
两个团丁不管了,一人挟着刘管家一条臂出了门。
老人叹口气,回过身安抚躁动不安的猎狗:“老伙计,你也走吧,帮家里干了这么多年,别临了被人剥皮吃肉。”
老人说着解开猎狗脖上的皮圈。就在这时候一声枪响,老人身体一顿,慢慢转过了身。门外端着长枪的刘管家眼神刻毒。猎狗一声咆哮蹿向刘管家,再一声枪响,猎狗倒在了血泊中。老人扶着门框慢慢坐下。
岳昆仑从地里回来时老人还有一口气,他一直撑着就为再见孙子一面。
老人说:“娃呀……世道不好,你给赶上了……赶上了也得活下去……听我的话,别去找刘家,去城里寻条活路吧……”
岳昆仑看着老人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他抱着老人就那样坐着,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天亮。
岳昆仑拆了床板和门板给老人打了口薄皮棺材。葬了老人和猎狗后,岳昆仑在床下挖出了一个油布包。
在门口坐下,打开油布包,一把柯尔特M1911A1式自动手枪和一包子丨弹丨。岳昆仑娴熟地把枪拆开。还是反攻缅北时他救的那个尖兵连连长送的那把。离开新一军时他连那杆春田狙击枪一起交了,后来费卯撺掇黄任羽把这把手枪拿了回来,送他走那天死活要他带上,说以后看见这把枪就会想起A排,就不会忘了A排那些死了的和活着的弟兄们。
想到这里岳昆仑眼睛有点发潮,没想到没几个月又会再用这把枪。想完这些岳昆仑已经把枪保养完又熟练地装完压弹。岳昆仑一抬手,二十步开外的一个铁皮罐应声飞上天空,岳昆仑枪口上抬连开两枪,铁皮罐在空中连弹两下,划出一道弧线后远远落进了山坳。
岳昆仑望着那片天空出了会神,他有点恍惚,一切似乎都不是那么真实。在外面打仗的几年,他最大的念想就是活着回到爷爷身边,有爷爷在就是家。现在爷爷没了,他没有家了。
站在刘家大宅门前,首先撞进眼中的是大门上方的一块烫金牌匾,上书“耕读世家”四个大字。
刘家祖上出过举人进士,倒也配得上这块匾,但从刘老太爷那辈起,读书人的礼义廉耻就被丢了。到刘老爷和他在省城当保安大队长的儿子刘兴魁手里,鱼肉乡里、巧取豪夺就无所不用其极了。三代人累积下来,临近乡里的田地十之三四成了刘家的,周边大量自耕农破产也大部分拜刘家所赐。
家业大了就怕人惦记,何况是为富不仁,外面又兵荒马乱。刘家用五百条快枪拉起了保安团,说是保一方平安,其实也就是刘家的私人武装,乡里百姓名目繁多的捐税里又被多加了几条。从此刘家横行乡里更是变本加厉,乡里百姓稍有不从,轻则一顿暴打,重则家破人亡,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所以说刘家是为祸一方的豪强恶霸一点不为过。
往常在刘家大宅门前荷枪站岗的团丁是两个,今天却是四个,而且显得格外警惕。如果能顺着刘家大宅一进进看进去,会看见每一进处都有四个荷着快枪的团丁,再注意点看的话,会发现一些地方还被放了暗哨。
刘家如此戒备森严不是因为岳昆仑。岳昆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沉默木讷的壮丁,就算去打过几年仗,和乡里的其他壮丁也并没多大区别,他们还犯不着为这样一个人如此兴师动众。
原因是刘家大少爷刘兴魁在头天夜里悄悄地回来了,不光是自己回来的,还带回了一个神秘的客人和从省城保安大队精选出的一队人马。刘兴魁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强岗哨、严令出入,同时交代团丁和下人,他回来的事敢说出去一个字,打死!
很明显,刘兴魁不是回来省亲的,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个神秘的客人。刘兴魁大老远把人从省城秘密带到这大山隔绝的山村故宅里保护,一方面是省城军政系统里敌我难分,另一方面也说明此人身份的特殊和重要。临行前刘兴魁向云南省主席龙云打了保票,说就算是死,也会保证人活到主席和重庆谈判之后!龙云说,人太聪明了不是什么好事。
刘兴魁此时正坐在后院的一张太师椅上,身后一侧站了个精干的青年,面前跪着一个面色煞白的长工。长工身旁围站着刘管家和几个虎视眈眈的打手,每个打手手里都拽着一头跃跃欲试的猛犬,不远处的墙根下站了一大片惶恐的仆佣下人。
“你都跟谁说过?”刘兴魁低头看着那长工,尽量让语气和蔼,“说吧,说了就没事了。”
刘管家跟着狐假虎威:“说!”
长工在战栗:“大少爷,我、我真没跟谁说过。”
刘兴魁叹口气,悲天悯人地说:“你要一直这样,我就真没法帮你了。”说完看一眼几个打手。
打手一松手中的铁链,几只猛犬咆哮着扑向长工。
日期:2016-02-27 15:19:01
眼看长工就要被撕咬成碎片,极度恐惧之下长工喊道:“我说!大少爷我说!”
刘兴魁一抬手。几只猛犬被猛地拽住,几张血口白牙已经快贴到长工的脖子。长工被吓得呜呜直哭。
刘兴魁拿起手边方几上的一摞大洋,递到长工面前,问:“谁给你的?”
大洋是刘管家带人从长工的铺上搜出来的。云南除了纸币主要就是流通半开和铜板,大洋在本地很少见,更别说一个上无片瓦、衣不蔽体的长工。
长工哽咽着答:“今早一个外乡人给的。”
“长什么样?”
“看着三十出头,斯斯文文的,像个读过书的少爷,又像是跑生意的。”
“怎么穿的?”
“长衫……皮鞋……还戴了礼帽。”
“长衫什么颜色,布的还是绸的?”
“灰布做的。”
长工答完,刘兴魁看一眼身侧那个青年,青年马上疾步往前院去了。不用说,是带人去找那个外乡人。
刘兴魁的目光又落在了长工脸上:“他都问你什么了?”
长工又开始啜泣:“大少爷,您饶了小的这回吧,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
“说!不说现在就打死你!”刘管家又跳出来了。刘兴魁看他一眼,刘管家那张脸转瞬就换了谄媚的神色,腰也马上跟着弯了下来。
“他都问你什么了?”刘兴魁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他问、他问大少爷是不是回来了……”长工偷眼看刘兴魁的反应,触上的是刘兴魁满是鼓励的目光,长工跟着话也顺畅起来,“后来又问大少爷是不是带了个客人回来……”
刘兴魁神情一冷,眼里立刻迸出了凶光:“你都告诉他了?”
长工开始磕头,磕得很用力,地上的青砖被磕得直跳:“大少爷您饶了我吧!我都四十多了!我太想娶个老婆了!我悔不该拿他那个钱啊!”
刘兴魁不再看那长工,站起来把那一摞大洋丢在几上。刘管家哈着腰满脸询望。
“打死。”
刘兴魁说完这两个字转身走了,身后是长工的求饶哭喊声,中间间杂着刘管家得令下令的喜悦,那声音都打着颤发着飘:“绑了!绑到树上用皮鞭抽!对!皮鞭蘸水!一个都不许走!全在这看着!看哪个还敢!”
蘸水的皮鞭抽上皮肉的声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女佣的惊叫和哭泣声……
岳昆仑站在刘家大宅前,他问:“刘管家在不在?”
乡里保安团一个小头目正在门口梭巡,岳昆仑还没走近他就已经打量过。这些人别的本事不行,但那双势利眼看人有钱没钱、有势无势却是一看一个准。
小头目翻着白眼问:“什么事?”
岳昆仑问:“在不在?”
那小头目倒笑了,说:“在倒是在……”然后等着岳昆仑说下句他好逗他玩儿。可岳昆仑没再说下去,他径直往里去了。
“站住!”小头目的吼声伴随着拉枪栓的声音。
岳昆仑站住回转身。
那小头目平时在乡里横惯了,突然冒出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心里那股邪火腾一下就上了头,冲上去伸手就想扇岳昆仑耳刮子。岳昆仑左手一把抓住他手腕反手一拧,右手紧跟着那把柯尔特手枪就顶上了他的头。
几个团丁都傻眼了,平日也就对良善百姓耀武扬威,还从没遇到过跟他们真刀真枪干的。突然眼前来了这么一出,他们都有做梦的错觉。他们看着那把硕大的手枪,无法想象那粗壮枪管里射出的子丨弹丨会把他们头的脑袋轰成什么样。
岳昆仑一顶枪口,推着小头目进了大门。那小头目已经吓傻了,机械地跟着岳昆仑往里走。街对面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幕。
很快岳昆仑就到了厅口,厅口站岗的四个团丁同样有点发懵,枪口犹犹豫豫抬了起来。
岳昆仑用力一顶枪口,小头目的游魂归了位,忙不迭地喊:“别开枪!别开枪兄弟!”
刘老爷这时正在天井里侍弄一缸锦鲤,听见外面吵闹很不满意,丢下鱼食就往厅口来了,正好撞见岳昆仑顶着小头目闯进来。岳昆仑认识他,每次兼并了新田这位老爷就会亲自到田头监督划界。刘老爷也木了,岳昆仑丢开小头目一把将他拎到跟前。小头目这下倒反应敏捷了,几步就蹿了出去,然后是声嘶力竭的喊叫,外面人声跟着鼎沸。
冰冷的枪口顶在刘老爷的太阳穴上,刘老爷两腿抖得像筛糠,身子也开始往下出溜。岳昆仑找个墙角,顺手抓过两把椅子,把刘老爷塞进一把自己坐了后面那把,刘老爷胖大的身躯正好把他挡住。
一会儿厅里就围满了人,而且还不断有人涌进来。岳昆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些惊慌失色的人,枪口始终没有离开刘老爷的头。现场一片混乱,进来的人手上都有枪,每个人都在看旁人如何反应,只要有一把枪走火所有人都会开枪。所有人都很紧张,岳昆仑却不紧张,好像那些枪口都不是在对着他。
乱了一会刘兴魁赶到了,看着像是刚从床上被叫起来。刘兴魁刚才确实是在睡,头晚一宿赶路,到了又花了小半天时间排哨布岗审讯长工,刚睡下没一会煞星就找上门了。刘兴魁听到这消息倒没有乱,他一步步从一个小警员爬到今天的位置有他的道理,离开房间前还特意加调了两个手下守门。他和带回来的客人睡一间,可见心思之缜密谨慎。
刘兴魁一到厅里就静了,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刘兴魁一眼看清了局面,脑子里在飞快分析岳昆仑的来路。刘兴魁并不认识岳昆仑,他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是这事是不是冲着他带回来的人来的。
刘兴魁在离岳昆仑还有几步的时候站住。
刘老爷几乎是瘫在椅子里,迷迷糊糊看见面前似乎是刘兴魁,挣扎着想喊,声音出来却是打着颤的呻*:“兴魁……救我……救我……”那声音不像是说出来的,倒像是从天灵盖里飘出来的,听着让人发瘆。
刘兴魁并不理会也不看他老子,他直盯着岳昆仑,那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刺进岳昆仑的心底。岳昆仑不避刘兴魁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这倒有点出乎刘兴魁的意料。他从警二十余年,抓过审过办过的人不计其数,各色亡命徒他见得多了,但岳昆仑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一个团丁趋上来,在刘兴魁耳边细说了一番。刘管家两次去岳昆仑家这个团丁都在,他亲眼看着刘管家开枪打死岳昆仑的爷爷。
虽然知道了前因后果,但刘兴魁对岳昆仑的身份和目的还是存疑。不说别的,就凭岳昆仑那份镇定和他手里的那把点四五口径的柯尔特自动手枪,刘兴魁就可以断定,这绝不是个普通的远征军士兵。心里急剧的想了一阵,刘兴魁的目光又聚焦在岳昆仑脸上。
俩人长久的对视,都在等对方开口。平静中孕育着杀机,一屋子人噤若寒蝉。
“兄弟为什么来?”刘兴魁终于先开口。
“叫刘管家来。”岳昆仑答。厅里并没有刘管家。
刘兴魁回头询望。刚才那个团丁轻声说:“去乡里催税了。”
“去找。”
马上有几个人跑了出去。
刘兴魁拖张椅子在岳昆仑对面坐下,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点之前向岳昆仑示意下。岳昆仑不做反应。刘兴魁自己点了,放松地把身体靠上椅背,现在看着岳昆仑的目光竟透出了几分亲切。
“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兴魁跟岳昆仑拉起了家常,众人都有些愕然。
岳昆仑没回答,依然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顶在刘老爷后脑上的手枪开着保险。
刘兴魁自嘲地笑笑,回头说:“都放下枪。”
众人有些迟疑,刘兴魁眼中掠过一道凶光,众人赶紧都放下枪。对刘兴魁整治下人的手段他们领教过不止一次。
刘兴魁转回头时又恢复了刚才闲话家常的模样:“公务缠身,家里下人缺少管教,还望兄弟多多见谅。”
岳昆仑把枪从刘老爷的头上放下来。刘兴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却在飞快地观察计算判断寻找机会。他右边腋下有一把枪,左手袖管里还有一把袖珍手枪。他自认拔枪开枪的速度很快,但他不能确认对手对枪的感觉到什么程度。
日期:2016-02-28 14:25:59
刘老爷满是惊恐地望着刘兴魁,对这个儿子他还是了解的。当这个儿子对谁笑的时候,那个人就该倒霉了。刘兴魁现在正在对岳昆仑微笑,他的手指已经开始动了,但当他的目光遇上他老子哀求的目光,他的手指又静止了。刘兴魁还是决定再等等,这个青年的目的不是杀他老子。
找刘管家的人还没回来。刘兴魁说:“兄弟看来是话少之人,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昨夜一宿未睡,兄弟若是不介意,我就在这眯会。”
岳昆仑脸上是请便的表情。刘兴魁竟真的闭上眼开始打盹,没一会就发出了微微的鼾声。现场就成了一副怪异荒诞的静态场景:一大群拿着枪的人围着一个墙角,墙角最里面坐着一个平静的拿枪青年,青年前面坐着一个像是随时要吓晕过去的老地主,老地主面前几步远面对面坐着的一个中年人正在打盹。落地挂钟滴滴答答的走针声清晰可闻,众人就这样静默着。
挂钟当当的报时声惊破了寂静。刘兴魁睁开眼,岳昆仑还是那样坐着,看起来比他还有耐心。刘兴魁望向厅口,眼神中已然有了厌恶。他厌恶等人,更厌恶被人胁迫。
刘兴魁转回头来时眼中那点厌恶已经敛去,又换了之前那副略带笑意的神情:“兄弟不介意的话,我想对对表。”
看岳昆仑没有表示反对,刘兴魁左手伸进右边怀里掏怀表,但他的手指触到了枪把。
就在刘兴魁有拔枪冲动的那一瞬,刘管家滚进了厅口,身后跟着那个奉命调查外乡人的精干青年。刘管家爬起来想往外跑,被走上前的青年一把拽转了方向,五迷三倒的被推跪在刘兴魁面前。
不等刘兴魁问,青年说:“狗日的想逃,被我抓回来了。”
青年与刘兴魁的关系显然很近,近到不用顾忌上下级关系的程度。这人叫周青,是跟随刘兴魁多年的左膀右臂,深得刘兴魁赏识倚重。
岳昆仑单枪闯入刘家大宅的时候,周青正在外面找那个外乡人,路上碰到找刘管家的弟兄才知道家里的变故。听几个弟兄对岳昆仑诸般形容,周青那颗争雄好胜之心被撩拨得蠢蠢欲动,一路飞马赶回,就是为会一会岳昆仑。
此时周青正盯着岳昆仑,目光如锥似刺。岳昆仑却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也不看周青,似乎也懒得去理周青的挑衅。这可把周青气着了,伸手就去拔腰上的两把盒子枪。
“放肆!”刘兴魁一声断喝喝住了周青,周青悻悻地放下手。
刘兴魁对岳昆仑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人就在这里,任凭兄弟发落。”
刘兴魁话音一落,刘管家一下抱住了他的腿:“大少爷!救我啊大少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和老爷啊!”
被刘管家抱着腿,刘兴魁心里说不出的恶心。他冷冷看着刘管家说道:“我和老爷没叫你去杀人,更没有叫你开枪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乡亲。”
刘管家怔怔地呆望了刘兴魁一会,终于意识到他被刘兴魁抛弃了。明白了这一节他不由冷笑起来:“大少爷,这些年您和老爷让我逼死的乡亲,怕是没有一百也有……”
突然的一声枪响,血雾一炸,刘管家被轰飞了半边头颅,身体颓然倒地。
刘兴魁毫无征兆地射杀了刘管家,出枪速度之快令人惊愕。
刘兴魁站起来,对岳昆仑笑道:“不知这样处置,兄弟是否满意。”
刚才因为是近距离射杀,刘兴魁身上脸上被溅满了血,现在又提着枪对岳昆仑说出这番客气话,便另有了一种阴森之感。现场几乎人人胆寒,但这里面不包括岳昆仑。岳昆仑一蹬面前的椅子,椅子载着刘老爷滑向了刘兴魁。刘兴魁一把抓住椅背,椅子戛然而止。
不等刘兴魁招呼,两个团丁上前把人搀走。现在刘兴魁再看岳昆仑的目光已和之前截然不同,那是要杀人的目光,夹杂着愤怒与羞耻。那些垂下的枪也都再次举了起来,数十支枪对着岳昆仑。
岳昆仑很放松,他已经无所谓。他只为一个目的来,也知道事情的后果,更没奢望活着从刘家出去。岳昆仑丢下枪,对杀人这件事他早已经厌倦,甚至对自己依然活着的事实他也感觉厌倦,他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周青举枪对准岳昆仑的头,只等刘兴魁的准许。
刘兴魁逼视着岳昆仑,良久才慢慢问出一句话:“谁让你来的?”
岳昆仑闭上眼,他已不想再说什么。
“周青。”刘兴魁说。
“在!”周青大声应道。
“杀了他。”
听见机头按下的声音,岳昆仑呼出胸中浊气,心说:“我来了。”那些逝去的面孔都围绕着他,他是多么想念他们。
“等等。”刘兴魁又说。
周青看向刘兴魁,那目光中透着渴望杀人的躁动。
“用刀。”刘兴魁冷冷地说,“把他的心挖出来。”
岳昆仑睫毛微微一抖。
周青二话不说收了枪,拔出一把解腕尖刀。
周青站在岳昆仑面前,戏弄道:“不想记住我的脸吗?去了下面也知道该找谁报仇。”
岳昆仑睁开眼,看着周青淡淡回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周青狞笑道:“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周青话音未落,手里的尖刀已直奔岳昆仑心口。岳昆仑出手如电,一下钳住周青握刀的手。周青右手一松刀,左手往下一捞,瞬间刀就换到了左手。这一瞬岳昆仑想起了剃头佬,对手对刀的感觉和运用不逊于剃头佬。容不得岳昆仑多想,周青接住刀的左手已横切向他腹部。岳昆仑左手搭上对手肩膀,两脚顺势上了身后的墙。周青一刀切空,还未等他刀口回转,岳昆仑身体已凌空翻跃。周青紧跟着被凌空被抛了出去,将一张椅子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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