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从广州哭到了北京

作者: 爱了一阵子

  陈识说我们在一起时候太年轻,太冲动,太急躁,既不能包容也舍不得放手,我们牵过手,亲过嘴儿,上过床,情致深处也说过无数次我爱你,彼此拉扯着,吵着闹着温暖着一不小心就组成了好多年。以为能过一辈子,回头看看,却错漏百出。
  说这些的时候,汶川地震刚过去几天,整个城市陷入一片灰白。我们一行人像小学生一样排队站成一片黑色阴影,陈识在我身边悄悄团住我的手,我挣扎着,眼睛干涩发疼,最后整个人被他裹进了怀里。
  我闭着眼,努力的回想那些好时光。
  ***
  认识陈识是在冬天。
  2001年的11月,天津的气温在零度上下徘徊,凌晨一点我下班后穿着居酒屋的日式浴衣走在重庆道上,我是外院日语系的大二学生,半年前开始在居酒屋打工,因为下班时间晚就和同学陈湘一起在五大道上租了房子出来住。

  这附近的房租不贵,不过房子都是从前租界留下的洋楼,内部环境不太好,租客也是三教九流。我摸黑上了三楼,刚走到门前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我来不及躲就被拉进去按在了墙上,周围突然弥漫起一股很大的酒味儿,两片嘴唇压下来,动作急躁却有些温柔。
  上一次接吻还是高三那年,初恋男友的舌头刚碰到嘴唇就被教导主任的手电筒闪瞎了眼,后来他转学了,我也没再和别人尝试过。
  而这一次,没有任何前兆,我睁大眼睛还是一片漆黑,也看不清这个正在亲我的人长什么样子,他身上酒味儿虽然很重,嘴巴里却是淡淡的漱口液味道,我不懂回应,被他把舌头伸进来,兴奋的搅动。
  当我清醒过来用力挣脱,他的一只手已经滑到我腰上,胡乱扯了几下,失败后又摸着衣领往离探。
  “穿的什么玩意儿?”

  他闷哼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来,是属于年轻男孩儿的,哑哑的,这种声音我以前去男生寝室时从被他们捂着屏幕的电脑里听到过。
  我用力推他,不小心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另一只手摸到背后的开关。
  灯亮了,面前是个年轻的男孩,我们分开一段距离,他眯缝着眼睛看我,视线一点点聚焦,从茫然变成一种厌恶。
  “草。”
  他骂了一句,然后用力把我推出去,又关上门。
  我用力的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不就是被亲了么,可是我知道我不是那么想的,我不止被亲了,也被嫌弃了,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哪一半的失落感更明显。看清了门牌号后,我确定我是在自己租的房子里被人亲了又赶出来,可是刚刚被拽进去的时候包就掉在了地上,手机钥匙都在里面。
  我开始用力敲门,里面的人明显不想回应,过了一会儿他大概烦了,把门敞开一半,包砸在我身上。
  “滚!”
  又是一个字。
  我拿出钥匙要开门的时候陈湘回来了,她手上提了一个袋子,里面大概是矿泉水夜宵什么的。

  陈湘看着我,“向西,你怎么穿成这样回来了?”
  我尴尬的笑了下。
  故事倏地展开,以我们无法掌控的速度,义无反顾的发生着。
  那个亲了我的人,就是陈识。
  陈识是音乐学院大四的学生,一年前他和乐队SLAM在南京路上唱歌,城管来的时候他们几个人慌张的收拾器材一路跑着去的地铁站,我在人群散去时捡到他的学生证。

  第二天我带着他的学生证被他们学校的门卫当成花痴粉丝拦在了外面。
  后来我也见过他,百十人的livehouse里,他在台上,我在台下。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现在陈识的身份是我室友陈湘的男朋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有些失落,原因是,我喜欢陈识,暗恋他整整一年。
  陈识这个小青年,扔在人群里绝对抢眼,因为他长了一张好皮相,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才华,远看着甚至气质彬彬。

  可接触过后就会发现,他是个根正苗红的怪咖。
  莫名其妙被亲了的人明明是我,他却足足瞪着了我一分钟,嫌弃的目光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鄙视。
  更不幸的是我想瞪回去的时候他就侧过头,不看我了。偏偏他嘴巴上拿到刚刚被我咬破的小伤口好碍眼好碍眼。
  我和陈识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江湖,五大道上一家骚气十足又很拉风的livehouse。
  有天我和同学约了去听live,结果临时被爽约了连票都没有拿到,正对着手机大吼的我突然看到了陈湘,挥着爪子去打招呼的时候却首先看到了陈识的脸,他又开始瞪我了。
  被瞪的不耐烦我开始吼,“这么爱瞪人你怎么不带个草帽把自己插田里去治乌鸦。”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是挺像乌鸦,叽叽喳喳的。”
  陈识无奈的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很烦人。”

  他这话说的我有点儿窝火,也许他不懂,只觉得随口对一看不顺眼的小丫头冷嘲热讽了几句,可对我而言,是发现自己暗恋过的男孩儿原来是个毒舌的混蛋,平白无故的浪费了整整一年的感情。
  吃了一场很洋气的哑巴亏。
  我也瞪了陈识一会儿,最后还是沉不住气了,想走,可是陈湘拦住我。
  “向西,你不是来看摇石的live的吗?”
  我差点忘记自己的初衷,于是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没票。”
  我这样说,估计陈湘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她和陈识一起来肯定是有票的,甚至不用票,SLAM本身也在江湖唱歌,安排我这样一个小透明混进来简直太容易了。
  于是陈湘提出带我去楼上听,江湖的一层是没有座位的,二层会安排很少几个卡座,但一般人根本上不去。
  我无视陈识一直鄙夷着暗示我快点走的眼神,答应了陈湘。
  可留下后我很快的后悔了,三个人的相处,我成了多余的那一个,陈识和陈湘小声交谈着,偶尔把切好的水果递给他,眼神一水温柔。
  我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辛酸,一种破碎的自卑。
  我用玻璃吸管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声音哗啦哗啦的,这样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然后许尼亚出现了。
  许尼亚是SLAM的贝司,去听他们唱歌的时候我和许尼亚有过几面之缘,这会儿我希望他千万不要认识我。
  司辰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冲我笑了下,“里面挪点儿。”

  “哦。”我听话的往里挪,看着他在我和许尼亚中间坐下,身边弥漫起烟草味儿,他抽烟了,眼睛也有点儿红红的。
  看样子,情绪并不高。
  陈识抬眼看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辰轻笑,“刚刚,听老毕说你们在就上来了。”
  他和陈识是校友,学古典钢琴,在乐队里是鼓手。作为小粉丝,我对SLAM的了解其实很透彻。
  SLAM的三个人到齐了,如果没有上次那个意外,现在的我说不定会掏出小本本找他们签名,或者找台相机来合影。
  现在,算了吧。
  我正想的出神的时候听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抬起头,陈识正小心的检查着陈湘的手指,地上有个破碎的玻璃杯。
  陈湘脸色苍白的解释,“我没事,去下洗手间。”
  这时,一楼的音乐响起来,摇石上台了。
  我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和司辰交换的手机号,2001年的时候,大家用的都还是诺基亚,司辰拿我的手机玩儿贪吃蛇,我崇拜的看着那条小蛇最终充斥了整个屏幕,无意的说了句好厉害,然后司辰轻笑,顺其自然的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陈识冷哼一声,我侧过脸,被他区区一道目光吓的缩了缩脖子。
  司辰推了推我,好脾气的笑着,“不用理他。”

  陈识可能不高兴,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仰着头喝酒。楼下的encore声孤零零的飘上来,游荡在我们几个人的沉默中间。
  那天回去之后,我和司辰迅速的确定关系,变成男女朋友。
  他去居酒屋接过我几次,就在门口等着,从来不进去催促,很有风度的样子。又到学校来找我吃饭,周围姑娘们的尖叫一波又一波的。
  我这人表面上是安静的(在陈识面前除外),骨子里却是很容易躁动,偶尔也喜欢这种成为中心的感觉。
  实话,司辰在追女孩儿这方面天生有着一种强悍的技能。
  作为一不到二十的姑娘,我承认自己没能抵挡住他的温柔攻势,当然,这和陈识好几次有意无意的警告阻止也是有关系的。
  他总是拿眼睛横我,说,“你别缠着司辰。”
  那么,我偏要缠,本姑娘愿意,爱谁谁。
  唯独许尼亚在知道这事儿之后故意摆出了很失落的表情。
  许尼亚有个小名儿叫浪浪,人如其名,姑娘们前赴后继的在他身边刷着虚弱的存在感,而他照单全收。
  可那时的许浪浪挫败的翻了个白眼儿,跟要昏倒了一样,他百无聊赖的看着我们四个人,然后把自己重新藏进了姑娘堆儿里。
  那时候的我们谁都想不到,曾经像小太阳一样存在的许尼亚,有一天会变成我们永久的忧愁。
  十二月,我和陈湘穿着羽绒服坐在伊势丹门口的便道上,叼着吸管看南京路上的人来车往,直到那辆白色奔驰在我们面前停下,陈识和司辰相继下车,分别拉着陈湘和我的手。
  接着陈湘坐上副驾驶,我在后排挤在司辰和许尼亚中间搓着手指感受着久违的暖风。
  至此,我已经以司辰女朋友的身份在这个小圈子里嚣张了小半个月。

  当然,陈识依旧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上车后我主动进去休眠模式,不知道多久我被标志性的诺基亚手机铃声吵醒了,许尼亚皱着眉接电话,然后拍了下陈识的肩膀说了个地名儿,陈识瞪他一眼烦躁的调转车头。
  我们又穿越了小半个和平区才到达许尼亚说的地方。
  陈识把车停在路边,隔着玻璃我看到一挺漂亮的姑娘正张牙舞爪的抱着电线杆哭的撕心裂肺。那姑娘很眼熟,是许浪浪的后院彩蝶之一。
  许尼亚唉声叹气的下车然后走到那姑娘旁边,“我说那谁,别哭了我送你回去。”
  后面的话我们就听不清了,陈识又启动了车子,我没坐稳直接倒进了司辰的怀里。抬头时刚好和后视镜里陈识的视线撞上,我抽了下嘴角笑的特尴尬,歪着头努力的盯着车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
  车子继续往前开,穿越了无数路口后上了京津高速。
  我们要去北京,江湖老板老毕千辛万苦的帮SLAM搞到一张音乐节的邀请卡。
  到通州时已经是中午了,陈识他们熟悉了场地之后就找了片人少的地方,我们坐在草地上,SLAM名气不算很高,但也是有一些歌迷的,陈识笑着接过来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递过来的木吉他,调了调音开始弹,陈湘跟着调调哼,没有清晰的歌词,但很好听。
  他们两个,真合拍啊。
  我突然觉得很泄气,怎么我还会记得那种暗恋陈识的感觉。
  许尼亚来的更晚一些,他换了一身衣服。我看他的时候,他急着解释,“别想歪了,我就是衣服弄脏了所以换的。”
  我干干笑着,有点儿不自然,没敢说自己是因为听着陈识的吉他声才发呆,以前只见过他弹电吉他,那种感觉特别强势,换了木吉他我才知道,他的音乐也可以很温和。
  一首歌结束,陈识把吉他还回去,我抬头的时候他正远远注视着我,竟然淡淡笑了下,并没有从前咄咄逼人的样子。
  “好听吗?”陈识走过来,问我。

  我点点头。
  “下次再弹给你听。”
  陈识又笑了下,露出牙齿,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转过头,看向别处。
  我心里有点儿小兴奋,也有点儿小愧疚,有小嫉妒,还有小惆怅。其实,我很想走过去大声说我也是SLAM的歌迷。
  音乐节一共三天,陈识他们被安排在今天的live里唱半首歌。
  彩排在下午三点钟开始,实际上,他们三个为这次一分钟不到的表演准备了好久,休息的时候我看到司辰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写歌,哼几句,手指反复敲着模仿弹琴的动作,再在纸上快速的记录下来。
  钢笔尖划在纸上发出沙沙声,我看着,有点儿崇拜。
  “你还会写歌啊?”
  司辰轻笑一下,转过脸,“陈识写的更好。”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听过,不止听过,甚至偷偷拿复读机录下来过。
  实话,他那种偏朋克的摇滚挺吵的,但放小了声音又失去意义,也因此我在自习室听的时候被管理员撵出去好多次。

  彩排时SLAM就是作为一小角色的存在,这和平常高傲的陈识其实是相违背的。
  我看着他好几次被导演呼来喝去的,刚接上电源来不及调音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刚“赶来”的大咖们挤到后面去了。
  陈识脸色不好看,要发作的样子,我在下面看着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其实他们的新歌比其他那些只会蹦蹦跳跳的乐队强多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唱。
  这样拖着,在live开场前40分钟都没轮到SLAM彩排,终于有一小助理来找我们了,结果却是通知今天时间来不及,SLAM的一分钟也被砍掉了。
  我们几个当时就傻了,陈识放下吉他要去找导演,我比他跑的更快,跳上台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但我高估了那些人,他们哪会受什么良心谴责,就直接告诉我有赞助商临时要求加一个新人进去,这种事儿他们也没办法,再说被砍掉的也不止我们。
  跟过来的陈识也听到了这句话,说真的,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无奈的表情。
  我的感觉,他应该就一直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哪怕他欺负了我,我也不是真的记仇。

  我继续理论,那导演不耐烦了,摆着手要哄我走,这时候一搬着梯子的人从我们身边经过,导演一推,我就撞在了那人身上,梯子朝着我砸下来。
  在台下的司辰他们也看到了,不过把我从梯子底下拽出来的人还是离着最近的陈识。
  他把我的手腕攥的紧紧的,“你是不是有病?”
  我看着他,突然就委屈了,眼泪流出来。跟着,鼻血也流出来,刚刚那梯子还是在我脸上砸了一下,疼的后知后觉的。我抬手擦了擦,陈识继续皱眉,我挣开他的手追到导演旁边。
  打小这种借伤向老师碰瓷儿的事儿我就没少做,这次也没意外的成功了。
  我受了点儿小伤,但是换回来SLAM上场的机会。
  下去时陈识小声和我说了句对不起,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音量,接着又更小声的说了句谢谢。我侧过脸去看他,他递了张纸巾给我。
  真正的live开场前我很郑重的给他们鼓气加油,陈识再一次给了我好脸色,笑的很是亲切走心。

  live的场面十分火爆,我跟着摇荧光棒,唱每一首自己听过和没听过的歌。转过头却发现陈湘很安静,我偷偷看她,灯光下漂亮的不真实的一张脸,难怪陈识会喜欢他。
  换成司辰和许尼亚,我相信也会把陈湘排在前面的。
  那,我对陈识那一点点摇摇欲坠的小透明般的喜欢,确实不值一提。
  SLAM最终被安排在整场live四分之三时出场,正是最疲惫的时候,他们被插在一段英伦串烧里,司辰这次是键盘,陈识也收敛了许多,唯独许尼亚还是嬉皮笑脸的收获了不少姑娘的尖叫。
  这是我第一次在比较正式的live上看他们,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反而这时候我整个人安静下来,似乎有种幻觉,台下只有我一个人。
  几千人的场地里,他们就对着我一个人唱。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被我自己否定了,他们一共也只在台上一分多钟,回过神时,司辰已经在我身边了,陈识则是表情淡淡的问陈湘他唱的怎么样。
  其实,他越是这样,就代表他真的在紧张。
  但陈湘还是仔细的分析了他们的优缺点,作为圈外人,我的确不懂,也触碰不到那些境界。
  陈识捉摸着,然后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说,“走吧。”

  下午的大雪已经封了高速,我们今天只能留在通州,这附近只有一间酒店,去太晚可能房间都没有。
  “我能不能等下自己过去啊?”
  气氛一阵微妙,我指着隔壁姑娘手臂上的贴纸解释道,“我想看完许易再走。”
  我认识许易那一年是1997年,香港回归,全国人民忙着欢天喜地,而我用一暑假积攒下来的零用钱买了一张小型歌迷会的门票,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许易之于我的意义,就像80后的张国荣,90后的周杰伦。
  我喜欢他,是那种当做偶像的喜欢,四年以来,我听过他三场演唱会,四场歌迷会,以及一次握手会。我记得那也是冬天,八里台的音像店被排队的学生堵的水泄不通,我翘课见到了他,被握住手的时候,甚至在发抖。

  他抬眼看我,语气淡淡,“我再签张海报送你吧。”
  那张用黑色马克笔写着许易两个字的海报到现在还贴在我墙上,从家里到五大道的格子间,我把它贴在床头,边边角角都仔细保护着,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假装能靠着他的肩膀。
  那种感情,可以通俗点概括为少女心泛滥,甚至精神初恋。
  所以当我在歌单里看到许易名字的时候,我知道我今天一定要留下。
  陈识好像又不高兴了,“你走不走?”他别过脸,“不走算了,我们走。”
  “我留下陪向西。”
  说话的是许尼亚,司辰也耸耸肩,“我也留下。”
  “要跟我客气?”司辰搂着我,身体贴的比每一次都近,我没好意思推开。

  陈识没再说话,拉着陈湘的胳膊,拨开人群走了。
  许易上台后场面又沸腾了一次,而我,心潮虽然澎湃,身体也没有力气了,懒懒的靠着司辰站着。许易唱歌时会看台下,四目相对的瞬间里,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都是那些年少时光。
  散场时快12点了,许尼亚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司辰要来一张酒店名片,看着背面的地图,“真挺远的。”
  司辰笑笑,有点儿无赖,“这下要打野战了。”
  “诶?”
  我一愣,明白了司辰的话之后急着闪开。他忍不住笑,又把我往回拉,“过来点儿。”
  “司辰,那个,我……”
  这事儿被司辰玩儿脱线了,他可能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我会想那么多。我们俩一块儿往酒店走的时候,我都特紧张,好在没多久就看到陈识的车。
  我跟司辰上了车,陈识从后视镜里撇了我一眼,然后把车当飞机,开的特快。
  路上司辰收到许尼亚的短信,说让我们等他,陈识根本没搭理。

  我们到酒店时还是被告知只剩下一间大床房了,另外一间的客人明早要赶飞机,大概再过一小时退房。
  我偷偷的想,四个人,两个房间,那陈湘要和陈识一起么?我和司辰是不是也要这样。
  提议玩儿大冒险的是司辰。
  当时我们刚进房间,他一边从柜子拿出仅有两双的一次性拖鞋递给我和陈湘,一边抿着嘴唇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然等着也很无聊,是吧,湘湘?”
  陈湘没回答,倒是陈识看着她被雪浸湿的鞋和袜子说,“先进去泡下脚吧,你身体不好,小心不舒服。”
  你看,多奇妙。那种作为女生才能体会的不舒服,很少关心人的陈识竟然会关心到。
  而似乎从没和陈湘对话的过的司辰,突然很亲近的叫她湘湘。
  空调嗡嗡的响着,司辰沉默着。我看着他,想努力做出一个表情,脸却感觉异常僵硬。
  手脚也一样,其实我也怕冷。在雪地里站了几个小时,现在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蹲下换鞋的时候头晕眼花,恍惚间,在我即将跌倒的瞬间我看到陈识扶了我一把。
  他皱着眉,特别别扭的说,“你也去。”
  “嗯。”
  我们出去的时候,司辰真的找来了一副扑克牌,他抬手招呼我们也过去。
  我和陈湘都差不多,没什么游戏天赋,在规则都没搞懂的情况下就连续输了好几把,大冒险的项目是用小纸条写好的,前面几次抽到的惩罚还好,最严重的也只是对着窗子喊“我有病,我有病。”
  可这次我抽到的是:打电话。
  “什么意思啊?”我有点儿茫然的看着司辰,把纸条摊开,陈识看到的时候脸上也闪过一丝复杂。
  “就是啊……”司辰痞痞的笑着,“你有唇膏吗?”
  我翻出唇膏,递给司辰。他接过去,旋开,然后在我脸上勾勾画画的,动作很轻,痒痒的,我心里不安,仍然不懂这算是什么惩罚。但我大概感觉到了,他是在我脸上画出了一个九宫格,然后填上了数字。
  扣好盖子,司辰把唇膏还给我,“现在,你选一个人配合你,用嘴拨电话,要把你脸上的数字弄掉才算过关。”顿了一下,他补充到,“异性。”
  选择陈湘的可能性已经被否决掉,其实也可以赖掉啊。
  但我开口前陈识就把牌收起来,“玩儿不起就算了。”
  司辰咯咯笑着,不像要给我解围的样子。
  “我选。”

  我带着焦灼的心情看着司辰和陈识,最后闭上眼,把脸转向了司辰的方向。
  其实我和司辰还没亲过,别说要把唇膏都舔掉那么夸张,连轻轻碰那种都没有了。
  我根本淡定不下来,司辰每靠近一点我都紧张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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