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儿的『资治通鉴』

作者: 薛犁冬

  各位版主,各位看官,确实是第一次发帖,兴奋、紧张得老是不得其门而入。
  保证再不开新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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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味儿的《资治通鉴》

  ----从司马光砸缸说开去
  前  言
  司马光青史留名至少因为三件事:
  一是砸缸。
  二是砸人饭碗。在以其为带头大哥的朝中重臣反对下,苦心孤诣的王安石不得不在变法中途辞职还乡。又过数年,司马光重新主持中央工作,便立即废止所有变法政策。丢了饭碗好几年的王安石这下连饭也吃不下了,数月后阖然长逝。司马先生穷追不舍,竟然紧随王安石驾鹤西去。
  三是写了部《资治通鉴》。洋洋洒洒三百多万字,比之本家司马迁老先生的《史记》长出一大截----长有长的原因:一是出生的晚,多了一千多年历史,不写不行,总不能让那些漏了的半夜上门约稿吧;二是,毕竟没挨那一刀嘛。
  成书后,盛誉千年不绝。
  最好的推荐语来自宋末元初毕生研读该书的胡三省:如果当皇帝的不看此书,就没法治理国家,而且容易下岗失业;如果朝廷官员不看此书,既要被皇帝嫌弃啥都不懂,又要被百姓唾弃嘛也不行;如果你生在百姓之家,不看此书就想干点光宗耀祖、垂范后世的事,老祖宗能急得哭活过来----不过以其寄望后代的情形来看,即使活过来也多是会说:托梦多少回了,怎么就记不住,不看此书不是白费劲吗?为了把机会留给你们,这本书我都没舍得看!

  简而言之,胡专家其实也是一句话:是人就该读此书!
  那就读吧。
  可这书是典型的编年史习性,同一年份的人物、事件,即使相互间没有瓜葛,也要挤在一起,给人的 感觉就跟参加宴席时,遇到一桌子的陌生人,尽管每人面前都放着姓名桌牌,还是要好一顿端详,才能对得上号。等过几年,因为当年的事情有了进展,已经快被遗忘了的这几位,又纷纷出来刷脸,让人不得不费劲回想:这孙子是谁来着?
  另外,司马先生在挑选史料上虽然煞费苦心,但受正史题材所限,在描述上过于平铺直叙。好比酒店大厨按满汉全席标准,精挑细选了上好食材,最后却只是分门别类,煮熟了事,海参是海参,肉末是肉末。虽说原汁原味、绿色健康,营养一点不受影响,但终归吃起来口感不爽。

  在下因此就想旧饭新做,把这道大餐重新搭配,回锅重炒,再加些油盐酱醋,让其更符合现代人口条。当然,挑选的时候既要删繁就简、详略得当,又要凹凸有致、突出重点,还得给看官留下想象空间----我要是把貂蝉写真集拿给大家看,估计得有不少人骂吕布:为了她,你至于吗?
  一千个人心里,貂蝉有一千种美法,不过是审美观和想象力的问题。
  历史观同样因人而异,由此引发的对历史的感悟和遐想也就各不相同。何况,这本书从最混乱的战国开始,历经汉唐,再到大宋,中间又有三国两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的长期动荡,期间的昏君明帝、忠臣贼子层出不穷,各类长枪、短刀、黑砖头更是轮番上阵。热闹时让人眼花缭乱,冷酷处无不瞠目结舌,唏嘘感慨也就层层加深、步步惊心。
  一句话,在下做的,就是从司马温公这一大锅的真材实料中挑拣精华,或煎炒烹炸,或蒸煮熬炖,以求看上去生香活艳,吃起来酣畅淋漓,品完后五味杂陈。
  让我们边吃边聊。
  日期:2016-05-19 20:46:07
  卷一
  初看此书的人,往往会纳闷,为什么名头这么响的巨著,起笔会是不年不节的公元前403年,而不是早些的周朝开国,也不是晚些的天下一统,甚至都不是读了能让人心头一震或屁股一紧的某个大事件,只是一起吉祥无比的晋升仪式:周朝天子(威烈王)册封了晋国的三个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国国君。
  按说韩、赵、魏这“吉祥三宝”把自己的主公----晋国国君架空已经几十年了,生米煮了这么久,早成了熟饭,周王即使不同意,人家也照吃不误,况且这种权臣聚餐----还是自助,吃多少随意----现象在不少诸侯国也是下顿接着上顿,大家早习以为常了。拿这么个事开篇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但司马光却对此痛心疾首,字里行间,都能看到他捶胸顿足的样子。
  他认为,周王做为天子,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维护礼教,因为礼教就是法纪;维护礼教最重要的是区分地位,就是要君臣有别,不能上下不分----你以为这只是小两口的私人活动,兴头上咋样都行啊;区分地位最重要的就是要匡正名分,也就是要有大有小,有先有后----听上去当官的和女人相当有共同语言,争来争去都是为了名分;不同的是,一夫一妻制下,女人的名分属于独家专利,不允许分享,谁要发现自家男人另开分店,通常会做一道选择题:1,分手;2,自己暗中让人家分享; 3,把自家男人分尸。

  所以,司马先生的逻辑是,尽管这三家奴大欺主是明摆着的事,但人家毕竟还有上得台面的说法:我们这是为领导分忧。而且,还不忘做做表面文章,一年到头总会去趟主公那儿,嘘个寒、问个暖:您这一年待的还凉快吧,身体咋样啊,陵墓都装修好了,您还不想着乔迁啊?
  总之是让别人一时不好说什么。但倘若他们取而代之,自封诸侯,连起码的样子都不做了,那就是赤裸裸的反叛和分裂,就是在向其他诸侯国撒娇卖萌:人家就是想要嘛,你们要行,你们也来。
  这根本就是找揍的节奏,诸侯啥场面没经过,你要敢脱,老子就敢抽。
  要知道,不管当时多少诸侯国、又是多么不拿天子当干部,也不管各诸侯国内部的卿大夫们多么专权,更不管这些大大小小的贵族之间如何划个圈圈诅咒、如何明枪暗箭,表面上还都维持了尊卑有序的礼制要求。如果出现以下犯上的现象,就会立马被其他羡慕嫉妒恨的牛人全力扼杀。
  而且,即使牛人,也轻易不敢坏了规矩。

  当年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那是为维护周王脸面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临死前要求按周王待遇下葬----那意思就是活着不好意思跟你抢,死了你总得意思意思吧----人家周襄王礼貌却不含糊:叔父你自己是不是也觉得不好啊,要不然,你那么多地,想怎么埋就怎么埋,还用问我?
  等到周威烈王这儿,做法就大不一样了,人家瞌睡,他立马送上枕头----盖章同意了!这下热闹了,大家有样学样,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算什么,能抢的孩子有奶摸----而且要多少有多少----才是厉害,以后大家都可以明火执仗地去抢天下了。
  总之,周威烈王这舌头一滑,直接宣布了战国争雄运动会开幕!
  这不是排位赛,没有亚军、季军,更没有重在参与的安慰奖;而是长途漫漫的淘汰赛,要么灭人,要么被灭,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个。不管你是雄心万丈,还是胆战心惊,都别无选择,不得不在历史的漩涡里大浪淘沙。
  一将功成万古枯,乱世里英雄辈出,乱世里生灵涂炭。不管什么出身、地位的人,要想生存、立足、尤其要在金字塔顶层站稳,必须竭尽所有心力和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于是,在两千年封建王朝里所有上演过的王位争夺、权力杀戮、后宫争宠、忠义为国的故事,都可在这两百年的战国乱世里找到最初的基因。
  这是一个毁灭的时代。这是一个孕育的时代。
  日期:2016-05-19 20:48:07
  尽管册封事件被认为是战国时代的开始,但事实上的三家分晋还得早上五十年,准确点说,是叫三家分智。
  这得从晋国朝政为何全被外姓贵族把持说起。春秋时期,受宠的骊姬为给自己儿子铺路,不断给晋献公吹枕边风,晋献公**上脑,竟然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个杀掉,以至于后继乏人,出现“晋无公族”现象。国君无兄弟子侄帮扶,朝政慢慢就落到十几个外姓卿大夫手中,经过长期相互绞杀,又形成韩、赵、魏、智、范、中行氏六家掌权的格局,各家都在自己的领地拼命扩充军队,随时准备兼并和反兼并斗争。再下来,智家一代牛人智瑶联合其他三家灭了范氏和中行氏,成了四家中最强的。

  智瑶即是史上有名的智伯,当年成为智家接班人时并非全票通过。本来他爹智宣子已经有这个意思了,没成想,在征求民主意见时,遭到族人智果反对:
  我不否认,智瑶是个五好青年,‘人长的帅,射箭骑马样样精通,也能写会说,又坚毅勇敢、还很有文艺细菌’,但是,他品格不好。想想看,他要是用这一身本事做点坏事,谁能拦得住?那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啊。但是别忘了,能人背后有人弄,惹祸多了,早晚要被收拾,整个智氏宗族也会被株连呐!
  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被人这样埋汰,智宣子没生气已经不错了,哪里会听,智果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说出反对新主的话是找死,说完了还不走就是等死,即使新主眼下不找自己算帐,但日后跟着他四处闯祸,还是个送死,于是赶紧领着家人脱离智氏,改姓辅氏。
  智瑶果然不负所望,在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路上奋勇向前。

  他接班后,有次和韩家宗主韩康子和魏家宗主魏桓子喝酒,席间先是戏弄了韩康子,又侮辱了他的家相段规。有的人打狗要先看主人,有的人打狗要先打主人。
  智瑶的一个家臣听说后劝他:主公千万别惹祸啊,灾祸最不经客套,瞅空子就登门呐!
  智瑶霸气十足:别人生死取决于我,老子不批发灾祸给他们就不错了,谁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家臣继续苦劝:四处惹祸的人,结的仇怨都在暗处藏着呢,应该小心防备才是;蚊子、蝎子都能伤人,何况人家还是国君、国相呢!

  智瑶要听的进就不是智瑶了。他借口重振晋国国威,要各家都拿出万户领地献给国公。说是给国公,做为四卿之首的执政,还不都到了他名下。
  韩康子不想给----当然不想给了,多少代人经历多少血雨腥风才有的这片领地,有地才有人,有人才有势呐!
  主公有这样的态度,如果你是那个和主公一起受过辱的家相,你会怎么做?估计多数人会跺脚大骂:他智瑶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欺负到咱家门口,大丈夫宁可战死,也不能吓死,拼了,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这样做,既表达了和主公一样的立场,获得印象分,也趁机可以给自己报报私仇,出口恶气----万一打赢了呢。但万一的意思是万分之一,打不赢的几率更大,一旦输了就一切归零,包括权势、地位、生命。想从头再来?那才是万分之一般的渺茫。
  我们来看一下段规是怎样建议的:智瑶这人贪得无厌,刚愎自用,如果不给,就会征讨我们,不如姑且给他。他得寸进尺,会继续找别人抢,等他们打起来,咱们再找机会抽他。----基本上就是“兄弟,这点干粮别嫌少,你带上,继续努力,我先磨会刀(待会砍谁还不一定)”的路数。韩康子于是甘心送上万户领地。
  智瑶接着向魏家要地,魏桓子也不想给。他的家相任章也不是白给的,给魏桓子讲哲学:《周书》上说,要打败敌人,要先暂且服从他;要夺取他利益,必须先给他一些好处(原文: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予之)。主公不如先答应着,让他继续嚣张,然后咱们联合盟友对付他,何必现在找不自在呢?魏桓子一听,也痛快割肉,准备套狼。
  果然,我们悲哀地看到智瑶加快了作死的节奏,他去惹了那个时代他最不该惹的人:赵家宗主赵襄子。

  赵襄子名叫无恤,是庶出,而且母亲来自异乡小国。亏他父亲赵简子慧眼识才,没有恪守周朝“传位嫡长子”的宗法制度,为家族长远计,立他为太子。
  要知道,宗法制的核心是“传长不传贤、传嫡不传庶”,它与分封制可是互为表里。两者好比鞋与脚的关系,缺了任何一个,周王朝的统治秩序就走不下去。
  那么,赵无恤贤在哪里呢?
  赵简子曾经把自己总结的成才秘籍写在竹简上,交给长子伯鲁和幼子无恤。三年后,赵简子突然抽查作业。伯鲁既背不出秘籍,又弄丢了竹简,能力和态度各得一个零蛋。无恤不仅背得烂熟,还当场从袖子拿出竹简,双百嘛。----是不是很像四十多年前的红宝书?都是革命接班人干的,只是结局大不相同,令人唏嘘。
  补充一个其他书上的记载。赵简子曾对众子说:咱们玩个寻宝游戏,大家去常山上,把我藏那的宝贝给找回来。众人撒丫子就去,漫山遍野地找了半天,都空手而归。无恤也甩着十个空指头回来了,却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找着了。众人盯着他,都纳闷,你小子这是要变戏法呐?无恤胸有成竹,朗声宣布自己的发现:从常山上看下去,居高临下,可以一举吞并代国!
  赵简子大喜过望,被亲生儿子一下挠到了心底的痒痒,那感觉就跟大款儿子悄没声息地领了个年轻貌美的后妈回家一样,只不过当爹的喜不自禁之外,多少会搓着手说:这不大好吧,这不大好吧----其实搓手只是下手前的热身准备,哪会真不好意思,不能辜负孩子的心意嘛。但赵简子毕竟一方领主,抢人家地盘那就是份内事,根本不需要掩饰。
  智瑶惹上的就是这么个人,而这个人还在当太子时就顶撞过他,智瑶也因此建议过赵简子废了无恤的太子之位。新仇旧恨把两人裹挟进了历史的角斗场。
  来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日期:2016-05-19 20:49:33
  智瑶领着韩、魏两家的兵马去打赵襄子,赵襄子一看不妙,准备出逃,往哪跑呢?随从建议去长子的城,离得近,城墙又厚。赵襄子说:百姓已经尽力修了城墙,现在又要他们拼命去守,会有几个愿意的啊?随从又说:那就去邯郸城,那儿仓库充实。赵襄子说:让民众拿钱,仓库才会充实,现在又要他们拿命,谁会干啊?最后自己给出答案:还是投奔晋阳吧,那是先主的革命根据地,那儿的主官尹铎宽待百姓,他们一定会与我同舟共济。----估计随从内心得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都什么关头了,还有兴趣在这掰扯,早说去晋阳谁还能说不吗?

  赵襄子确实有点卖弄智商的意思,其实他老爹当年派尹铎去晋阳时,尹铎就问:您是让我去搜刮民财呢,还是建设大后方?兔子还知道准备三套房子以防不测呢,这么大的领导怎么会不明白,赵简子言简意赅:建设根据地。于是尹铎轻徭薄税,救急扶困,深得民心。赵简子临终前,特意嘱托襄子:以后遇到大难,就去晋阳。

  大难跟着赵襄子到了晋阳----因为久攻不下,智、韩、魏三家引水灌城,效果奇佳,锅灶都泡塌了。要不是晋阳人民以前拿人家的手短,现在不好袖手旁观,赵襄子早就随着大河向东流了。
  眼看胜利在望,三家宗主一起乘车巡视水势。智瑶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用水就可以灭掉一个国家哇!声音透露出的兴奋和得意,让其他两家心生恐惧,魏桓子用胳膊肘碰碰韩康子:老兄,他是几个意思啊?韩康子回踩了下魏桓子:还用说吗,这也太他妈吓人了----因为这两家的都城外面各有一条现成的河流,正眼巴巴地等机会进城开眼呢。
  韩、魏的异常让智瑶的一个谋士察觉了,他赶紧向智瑶报告:韩、魏两家肯定要反叛。智瑶不慌不忙,问:你怎么知道的?谋士回答:眼看晋阳就要到手,韩、魏都能跟着分地,应该高兴才对,但他们两位却满脸忧色,跟大水泡了自家祖坟似的,这明显是为自己的将来担忧啊,能不反叛吗?
  智瑶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对不对他从不管,反正即使错了,别人也得听着----第二天就把谋士的话告诉了韩、魏两家。这两位卿大夫,在告状和被告方面显然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编起瞎话来面不改色:这是奸诈小人在挑拨离间呐,明显是想帮赵家争取时间嘛,想想看,我们会放着到手的土地不要,反过头去钻死胡同么?
  两人答完了智瑶的问题,赶紧离开。谋士几步冲进来就问:主公哇,您怎么能把我的话告诉他们呢?

  智瑶又纳闷了:你又怎么知道的?
  谋士只好耐心解释:他们走的那么着急,竟然还好一顿瞅我,肯定是因为心思被我识破了嘛。这谋士不仅有知人之智,还有自知之明,非常清楚自己的回头率是啥水平;而且,肯定也知道,那两位的爱好向来是女,没事会盯着男人看?
  眼看智瑶头都伸铡刀上了,竟然还亲切地和刽子手商量:这个姿势好吗?谋士一刻钟也不敢耽误,赶紧打报告申请出使齐国去了。
  这边赵襄子派出使者秘密拜见韩、魏两宗主,讲了通“唇亡齿寒”的道理,正中两人下怀。在承认自己都是蚂蚱后,同一根线上的三家代表编排出了一台倒智大戏。

  某个深夜,韩、魏两家砍倒守堤的士兵,引水倒灌智氏,赵家也出兵合击。三家通力合作,不仅斩杀了智瑶,灭了智氏一族,随后还瓜分了其领地。而先前改宗换姓的智果一脉,继续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司马先生就智瑶兴亡发表了一段著名的感慨:才是德的辅助,德是才的主帅。如果找不到德才兼备的圣人,就应该用德高于才的君子,甚至是无才无德的愚人,但绝对不能用才高于德的小人。据说,几百年后的拿破仑也说过大意相同的话。
  这本书后面记录下的那些生命和鲜血,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个观点是多么的正确。
  日期:2016-05-19 20:50:33
  虽然智瑶因修德欠缺而身败名裂,仍然有人要为其报仇雪恨,并因此留下“士为知己者死”的典故,这位就是按现在说法,称得上 “一根筋”模范的豫让。
  因为赵襄子是杀死智瑶的首犯,还把智瑶的头骨刷上漆,用来喝水饮酒----还算赵襄子有点良心,没拿来当夜壶----遂有幸当选豫让的第一目标。

  豫让假扮成劳役的犯人到赵家打扫厕所,赵襄子上厕所时,突然心中一惊----估计他那宝物习惯了狐假虎威,做点日常工作也要雄视八方,而豫让显然没有多少偷窥经验,一露脸便被宝物识别出不同于以往的花容月貌,让其大吃一惊,误以为主公从此不爱红妆爱武装,不免挣扎抗议,由此引发主公注意----豫让因此被抓。
  又安全又能表忠心的机会谁都不愿放过,手下纷纷要杀了豫让,赵襄子却让放了:智瑶已经死了,也没有后人了,难得还有个人替他报仇,是个难得的义士啊,我自己小心躲着他就是了。
  谁知,豫让被放了后加倍折腾,不再拘泥于乔装打扮,改走整形路线,而且上来就是脱胎换骨的水准----不断往身上涂漆,直到出了一身癞疮,又吞下火炭,让声音变哑。在街上乞讨时,连老婆都认不出他了----假装认不出也说不准。
  还好,有朋友认出他----比老婆还熟悉,我怀疑豫让故意地----劝他道:你何必这样呢,以你的本事,先投靠到赵家,一定得到重用,那时再寻机动手不是更容易吗?豫让答到:投靠了赵家就是他的家臣,再动手就属于不忠了,我这样做就是要给后世的人立个规矩。
  豫让要在天有灵,一定想不到,两千多年后有个叫汪精卫的年轻人,曾经采用他第二次行刺的方法,在桥下行刺清朝最后一个摄政王未果,却在几十年后成为遗臭万年的最大卖国贼。
  豫让第二次埋伏桥下时又被赵襄子抓到,这次被豫让惊着的不是赵襄子的宝物,而是他的宝马。可见豫让把自己折腾成了啥样,不仅老婆不认,连牲口都嫌。
  赵襄子问他:你最初是范家和中行家的人,是智家把他们灭了,你才到的智家,虽说我后来灭的智家,但你为何不为范家和中行家报仇,非要为智家报仇?
  豫让回答:范家和中行家待我如常人,我就用常人的方式报答他们;智瑶拿我当士,我就要“士为知己者死”!
  好吧,成全你。赵襄子可不想拍连续剧。
  眼看报仇无望,豫让就要了赵襄子的衣服,连刺三剑后自刎而死。----如果这都可以,把赵襄子穿过的所有衣服加起来也抵消不了他欠下的命债,最好的办法就只能穿童话里的皇帝新装了,只是这样一来,他的宝物见的世面可就更大了。

  日期:2016-05-19 20:52:56
  从前453年的三家分智到资治通鉴开篇的前403年间,韩、赵、魏三家都已传位到了孙辈。这仨孙子一起从周王那儿要来的名分是:韩景侯、赵烈侯、魏文侯。
  三人中,以魏文侯名气最大----既会做秀,还会做人,更会做事,不出名都不行。
  做秀不可怕,可怕的是秀的很逼真。
  魏文侯拜当时名士卜子夏和田子方(此人名字起得好,绝对能把圆的说成方的)为相,另外,每次经过另一名士段干木的住宅时,定要在车上俯首行礼。这一来,贤能的人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股脑地归他旗下。
  某日,文侯正与群臣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私人乐队演奏,忽然下起大雨,文侯赶紧下令把马车开过来,他要上山。众人不解,问啥原因。文侯早就等着这个问题呢,语重心长地说:我和虞人约好了去打猎,虽然这儿很舒服,但不能不守信啊。然后就一溜水(不是下雨么)地跑上山,跟虞人宣布了这个重大消息:今天不打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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