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人一旦爱回忆往事，代表ta老了。
　　想来自己不可抗拒的步入中年行列有些年了。第一次，被大学生称作“阿姨”时，还有些恍惚和唏嘘。如今，被冠以同样的称呼，还暗自庆幸：还好，还好，不是奶奶。
　　再次以拙笔补写自己的故事，大概归于冬天，人一吃饱，闲坐着，老人们就爱忆苦思甜。
　　这个故事不一定是悲情剧，取此标题，纯粹是喜欢一句诗：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风雨杏花寒。
　　如此，也算是对追帖多年的姐妹一个交代吧！
　　日期：2015-11-27 17:47:06
　　最近，我总是各种埋怨瑜。有一次，她问：你是不是欲求不满，想摔了我这个歪锅，另找炉灶？
　　向来习惯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我住嘴不言。她又追问：是不是如此？
　　我白她一眼。
　　不管真心或假意，不可否认：瑜真的老了。两年前，几根白发探出黑墙外，后来，结伙丛生了，她也不再让我扯它们了，放任自流。牙齿换了好几颗。每次，她都心疼数出去的钞票。

　　前两天，吻她时，她发出含糊不清的一串尾音。我奇怪地问她：你嘟囔啥呢？
　　她踢我一脚：让你别使劲！小心把门牙吸到嘴里了！（刚发现，她前门牙也开始松动了）
　　我乐不可支地笑：又不是钻石，吸掉了再去镶呗！反正牙医都认识你。
　　她若有所思：听说，也有钻石牙了。要不，咱也换？
　　我低头，想想，抬头坚定对她说：以后，我保证小点劲。
　　日期：2015-11-27 18:36:06
　　瑜是我的初恋，至于晚恋，她若不糟蹋我，我也绝不嫌弃她。
　　再也没有那样奢侈的时光了，大把大把的青春年华被暴殄天物。那时的天空，经常湛蓝如洗。下课后，同学们成群结队涌出来，我拖上不爱动的瑜，跑到高处看风筝，或无所事事爬到校内某动物石雕背上吹吹风，晒晒太阳。听她温言软语，看我草样年华。那些日子，和现实社会的冷暖疾苦隔了道墙，美得如童话书中色彩斑斓的插图。
　　十四、五岁的我被瑜的假像所蒙蔽。所谓，年少无知，莫过于此。
　　每读古书，读到此句便汗颜。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总以为，自己就被孔子灼灼神眼看个穿心透。活该，遇上瑜这类好看不中用的。如烤红薯，闻着倍香，瑜是夹生的那一块。丢也不能，你花了本钱，浪费可惜。若梗着脖子硬噎，口感生涩不论，若有可能，会噎死你！
　　日期：2015-11-27 19:11:42
　　少女时代的瑜，在我的记忆里常开不谢。沉静、内敛、有内涵。黑发如瀑，笑靥如花。后来，她看了周星驰电影里的经典“如花”，便不许我再用这个成语描绘她。
　　人说：性本善，性本恶。中年妇女瑜，善恶失衡，将沉静温婉等招数不用，换做铁齿利爪之类武器，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唉，罄竹难书。
　　性格可用冷僻二字来形容。休息若干个时日，她不看电脑，电视也不续费，一连数月。我笑她已是神仙，我等俗物理当膜拜。她振振有词，挥手：水果，猪头，上好的香料，贡上前来。
　　“你若让我月月、周周都存钱，我日日供奉你”（存钱等同**一词）
　　“想得美！”她呲道。
　　若不小心，得罪了她，电话打到没电，她也不接，更别说回短信，看见你，若无物。有一天晚上，我在她楼下等了三个多小时，她才开门。

　　那些被她气得苟延残喘、伤筋动骨的夜晚。前任女友便会在我梦里拜访频频。醒来后，说毫无怅然，都是谎言。
　　历任中，瑜对我最差，鄙夷之态，仿佛我是一块满是油腻的旧抹布，不扔不快。这让我时常偷偷追忆前女友们的贴心和温柔。
　　人的一生，总在失去，大概失去的次数多了，也就深懂珍惜。感情的长久，需要两个人的珍惜。
　　日期：2015-11-27 19:51:20
　　初中毕业后，我和瑜没分到同一所高中。主观来说，这是导致我俩初次恋情没能持续的原因之一。客观原因是我恐惧于新环境好事者们的蜚短流长，害怕这种迥异于常人的恋情被曝光，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我再也无力承受心理压力，某日写信，向瑜提出了分手。（此贴，不再详写）
　　瑜始终没有在我的分手宣言下，流下一滴眼泪。那天她从我手中，拿走所有玉照时绝然、孤傲的瘦弱背影，时时如一把挫刀，磨着我的良心。

　　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色厉内荏、忘恩负义的东西，一度，我曾如原始森林里的孤兽，既渴望闻到一切生物的气息，又害怕生物靠近所带来的伤害可能性。
　　我从理科班换到文科班，在陌生同学面前，在新课堂上，以迟到十多分钟，斜挎着书包，双手插在迷彩裤兜里，以不羁和张扬给自己穿上厚厚的防弹衣。
　　日期：2015-11-28 07:41:26
　　知晓我的高中情史后，瑜曾狠狠掐我大腿内侧肉最嫩的部位。疼得我龇牙咧嘴，也不松手，恶狠狠地叫嚣：叫你沾花惹草！
　　我辩解：我真的没有去招惹她.
　　瑜不肯相信：都是人家贴上身的吧？你以为自己貌比潘安呢？也不瞧瞧你那张南瓜、土豆脸！
　　瑜气歪了脸，我不敢再辩解，所有试图证明自己不是花心大萝卜的语言都被她以“狡辩”二字围剿。何况，和她分开后，情史丰富、混乱，茉莉花、芙蓉花，狗尾巴草，都曾绚烂过。辩无可辩。
　　但我的确也有两分委屈。当初转入文科班后，自认好不容易摆脱了让我如过街老鼠的理科那班人，天知道，在新形势下，我多么小心翼翼，“重新做人”。我与人为善，迅速和几个同样转班女生结成了同盟，同时，也告诫自己：和任何人保持距离。这常常使我在手舞足蹈、前仰后合的举止中，突然安静下来，沉郁的走回座位上。
　　一个疑问盘旋在脑海。它使我在一个不冷不热的日子，在家中翻箱倒柜，寻出旧相册。相册封面的塑料薄膜已然翘起，所有的相片或多或少，染上岁月流逝的痕迹。我望着几张照片苦思冥想：董海燕，你是几时喜欢上我，又是何时送我这些照片的呢？
　　日期：2015-11-28 08:25:12
　　我的一位拉友曾说：人，应该经常回首，回望往事使人踏实。（后面的警句我忘了）
　　在那些如小鸟梳羽般整理往事的夜晚，我常常犯糊涂。忘了某段是怎样不经意的开始，又是如何稀里糊涂的结束。有一天，我和医生（我红颜朋友）聊起几段不堪过往，找不到一丝可圈可点的闪光点，只得打出一行字：我和女友们从未为分手而红过脸。

　　惹来医生一顿大笑：哈哈哈哈！
　　不得不承认，自己性格中有很轻薄的一部分，常常容易得意忘形。也耳闻目染，遗传了小镇上或父母或邻居们的性格，他们永远以饱满浑厚的热情对待生活，泼辣得如我养着的非洲雏菊，不需要过多打理，饱受酷暑严寒，多浇一点水，来年依然能开出蓬勃艳丽的花，不是某些娇贵植物，一不小心，深秋未过完，便枝枯叶败。
　　当然，这种强势往好了说，是“坚强”，但从某方面，只能论以“固执”，而我，典型的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导致我每次结束一段感情都，都信誓旦旦：再也不喜欢女人了。
　　但，没过几年，都会重蹈覆辙。难怪瑜叹着气，又挺起胸脯，做出刘胡兰英勇就义的姿态，宣誓：我选择你，是牺牲了自我，为解救天下妇女同胞们而献身！

　　如此践踏着我，我目光只盯着她鼓胀的丨乳丨房，耳听“献身”二字，一时激动忘言而已。
　　高中那一段，始于乱，而终遭弃。毫不可惜。
　　今天，好好扒一扒。出去买个菜。先。
　　日期：2015-11-28 10:56:40
　　追溯而起，董海燕初次闯入我的记忆中，是在新年开学半月有余，我转入新班的头一个星期。
　　那年，白雪如多情姑娘，迟迟不肯离开站台，厚厚挥洒着眼泪，将道路、房屋、树林都染白。中午，到校早，我一时性起，将窗外栏杆上的雪捧了进来，堆到教室最后排，捏个小娃娃，拿了水彩，在雪人脸上画胡子。
　　前排的女同学，看得有趣，过来添彩，我们呵呵而笑。这位同学问我知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准确地说出。她又问：那全班同学的名字，你记下了多少？
　　我吹嘘了一下，也许为了验证，这位同学随手指着刚刚踏进教室，向后排走来的某位女生，问：那你说她姓啥名谁？

　　后来的这位女生，高挑，匀称，面容姣好，马尾高高束起，着一件鲜红棉袄，听清了我们的对话，笑意吟吟的望着我，等待下文。
　　她虽也坐在后排，但和我隔了两行，没有任何交集，陌生极了。我知道会出丑，但还是逞强说了一个名字，果然错了，引来她们二位的笑声，恰逢上课铃声而起，大家就都散了。
　　刚翻开书，同桌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写：我叫董海燕，下次别再叫错了。
　　我赧然侧头，她迎上我的目光，善意的笑了。
　　初会如此清晰，未曾磨灭，不是因为董海燕的容颜，而是因为她的身高，她有一米七，冠居女生榜首。
　　日期：2015-11-28 17:29:53
　　在董海燕的日记中，（此日记以后交代）我在她的心中留下刻痕，是在姓名事件后不久的某天中午放学后，我留在教室办黑板报，无意扭头发现了因痛经汗流浃背，不得不趴在桌上动弹不得的她。我推着她的车，将她送到她的借宿处。（某医院宿舍）从医院食堂给她打了一份饭，然后，就走了。这使她对我好感倍增。
　　打饭事件，我努力回溯，即使当年面对那日记，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壮举。仿佛有谁拿着扫帚，在我脑海里将这片落叶一扫而光。

　　而董海燕对我的最初印象，半毁半誉。那时的我，年少轻狂，来去如风，常穿一套时髦的浅蓝色迷彩西服，（如此拉风的衣服，是我二姐从上海带回来的礼物）或金黄色运动衣，臂膀处有两道白筋。乐极仰天大笑，上课时，经常在后排和几个女生传纸条，下课后，更是闹得喧嚣不堪，还在晚自习找各种借口溜出去玩。
　　日期：2015-11-28 20:11:06
　　关于董海燕的种种片段，八年前，于某天下午，在床上全对瑜招了。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光影。房间里无边旖旎春色，情酣耳热，荡气回肠之后，未曾想，瑜具有间谍潜质，不段利用美色，趁我放松警惕，麻痹大意之时，诱敌深入，乘胜追击，致使我方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听完“打饭事件”，揪住我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嘴脸。“你还不承认？就我们分开这些年，你处处招蜂引蝶！”
　　我连连讨饶：不是招蜂引蝶，是热心快肠，乐于助人…
　　呸！最后全助到床上去了！怎么未见你热心帮助男同学啊？贱胚！
　　我讪讪不言。吃晚饭时，我突然明白怎么反唇相讥了。“瑜，你说你这人吧？过去的旁枝末节，你细细审问，问完了就拈酸吃醋，不找虐吗？还有，你见过男生有痛经的啊？！
　　瑜噗哧一笑。
　　我这人一向迟钝，很多事情发生之时，混沌懵懂，过后细思量，倒也弄清楚子丑寅卯，经常后悔莫及：这个事，我应该如此如此说和做，才完美。

　　最后，给自己贴个金。俺属于后知后觉。
　　比如，高中毕业照，董海燕站在女生后排的中间，左边是我，右边是刘薇。正值初夏，董海燕特意去剪了新发，后面微烫，前面齐齐留海贴在额头，绯色衬衣。面对镜头，微微而笑。刘薇告诉我，她妈欣赏完毕业照，也认识董海燕。赞了一句：董海燕，是你们班最周正的女生。你和唐晓彤，站旁边，把人家都带丑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没觉得董海燕有多美，咱俩长得也不磕磣啊？咋就如此遭嫌弃了？仔细端详照片。那天阳光剧烈，如棍子打在头上，让人睁不开眼，我和刘薇都是短发，临照时，也没好意思梳理头发，参差不一，乱如深海处长长短短扭曲的海带。脸上浮着油光，恨那摄影师不早些按快门，一脸愁大苦深的表情…
　　日期：2015-11-28 20:19:16
　　原来，董海燕真的属于好看的女生。这一仔细，居然发现她和影星王丹凤有几分肖似，特别是眼睛。同窗近两年，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日期：2015-11-29 08:00:30

　　细细推敲，董海燕对我好感与日俱增的那段时日，我却对她如遇蛇鼠，避之不及。
　　不知从哪天起，上课时，我无意扭头，正对上她的目光，愣了几秒，我收回视线，在几分钟后，迅速的侧头瞄了瞄她，虽然她再次很快的低头避让。我忐忑不安的确定：董海燕在偷窥我。
　　她为何偷看我，是不是从别处探听到我的过去？
　　揣着秘密的人，很多时候心怀叵测，多半是心虚。来不及分辨她的目光包含着什么样的信息，或好意或恶意，这个发现让我如坐针毡，而且让我想到在理科班那班男生上课时斜睨着我，窃窃私语，公然用鄙视或厌弃的目光羞辱我。
　　这种关联让我极度厌恶董海燕的探视，我一度恶毒的把它和潜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动的毒蛇阴冷的气息相提并论。
　　我决定远离她，能有多远，就躲多远。
　　有时，她在课间操铃声响后，上前几步，挤在我们几个女生旁，还来不及插话，我扭头向前跑开了。
　　放学或上学路上，偶然碰到我，她高兴地下车，想和我并肩而行，我却冷冷的注视着她，对她的搭讪，只是点头或短促的“嗯”，几乎一句话也不说。

　　和平日那个热情洋溢的我判若两人，而且明显拉出不欢迎她的架势。这让董海燕不解和委屈。
　　唐晓彤，你是怎么啦？你有多了不起？
　　日期：2015-11-29 08:44:17
　　写到这里，回忆中断，衔接不上了。仿佛电影里蒙太奇手法，画面突然转到另一个场景。
　　我的冷意非但没使我和董海燕交恶，脑海里的一桢桢却是她扭头对我回笑及放学后和我们几个前呼后拥的慢镜头，如此清晰可辨，她脸上布着的几颗淡淡的雀斑及发间迎风招展的蝴蝶结，几乎垂手可得。
　　我和董海燕断了音讯有多久？快二十年了吧？依然在同一个城市，各自的家相距不过数里，却形同陌路，如阴阳永隔。

　　如今的她，刻意和我们那班同学没了联系，同学聚会，一次也不参加。她和刘薇偶有电联，聊天时绝口不提我。我想：如果真能选择，她情愿把我从她的高中记忆里连根拔除。
　　对她的绝情，一度让我失衡。面对老同学的询问，哑口无言。他们几个都知道读书时，除了放假，她几乎天天跟在我身后…我曾阴暗的希望她婚姻不幸，从老同学传来的讯息中幸灾乐祸。这只能说明我是一个心胸狭隘、容易怨恨的小人。
　　和瑜磕磕碰碰走过这些年，在得与失之间无数次交替，也就理解了董海燕。
　　现实的磨难前，她选择退让自保，转而走上安康大道。这是人之本能，无可厚非。谁不想生活得好一点呢？
　　董海燕，她大概永远想不到：我会写出这些。
　　真心祝她得之所愿，被人温柔相待。
　　日期：2015-11-29 11:05:52
　　我和董海燕当年，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呢？
　　是从她心系着月初那几天，骑车专程到邮局给我买《读者》，还假装是顺路稍带的？或是春季运动会上，她怯怯迎上气喘吁吁的我，手中递过来的一毛钱一瓶的汽水？
　　抑或更多…
　　意识到她对我毫无恶意后，我那未泯的良知尚存，没人能继续绷着脸，除非有病。我开始友善的待她。作为回馈，也会带给她几本我爱读的书和杂志，默许她加入我们的行列。但，晚自习翘课时，通常不会带上她。用张静的原话说：董海燕和我们不是一路的。
　　是啊！我们几个爱疯爱玩，诙谐风趣，而董海燕，经常在我们因某个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木着脸，不知所措，然后又问究竟为何而乐？我们几个语速快而急，上句未说完，有人抢着说下句，而她插不上一句，多少次，她静静待在一旁，让人遗忘了她的存在。
　　我的摘抄本，她拿过去，一月有余，还给我时，居然说，里面的诗，她大半读不懂，让我有空给她当一下老师。书，三毛的她喜欢，名著，是外国的，弄不清作者要表达什么。
　　性格上的差别，双方都意识到彼此的圈子格格不入。她开始抱怨我忽略了她，这直接导致了我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
　　瑜评价我就是贱人。对我太粘糊的，我嫌弃，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上赶着巴结。

　　想想当年的董海燕，再对比今天的瑜，唉！真是因果相循，我活该！
　　日期：2015-11-30 19:03:56
　　画家黄虹宾曾如是说：美在表皮，一览无余，情致浅而意味淡，故初喜终厌；
　　美在其中，蕴藉多致，耐人寻味，画尽意在，故初平平而终见妙境。
　　我却常用它来形容两类女人。
　　我曾据爱好和性格的差异，来判断董海燕是个木讷、平庸的女孩。后来，参加工作后的她在擅长的领域中大放异彩。这个事实说明我不仅有失厚道，而且浅薄、自命不凡。（此是后话）
　　日期：2015-11-30 19:44:08
　　也许，是为了改善我俩不尴不尬的关系。她于某个星期五的下午（不用上晚自习），约我晚上去她住处，见一个她最要好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她咬着唇角，略带恳求的语气，让我刹那心软。也许，当晚别无他约，闲着也无聊，我随口就答应了。
　　仲春的夜晚，微风中带着暖意，刚洗了发，心，莫名充盈愉悦，让人步履轻快。
　　没想到，我和她的旧同学阿梅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谁知，第二天，阿梅临时爽约。我自作主张地说：那我俩也不用去电影院了。我回家。
　　至今，犹记勃然变色的她，转身上楼，忿忿地说：唐晓彤！你什么意思！
　　我迟疑地迈出医院大门，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为了约会，她这个星期没有回家，而且，下楼时，明显打扮过：换上了新裳，头上系了同色的发带。
　　这也是她第一次急言厉色。
　　路上，恰遇几个同学也相约去看电影。想了想，我让他们顺便也喊上她。
　　那一晚，直至电影结束，各奔东西，她再也没正眼看我。
　　她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嘛！我自嘲。
　　日期：2015-11-30 20:07:43
　　电影事件后，我和董海燕的关系降至冰点，又回到了最初。我更加固执的认为：我和她，连做普通朋友，都不适合。
　　不知什么原因，她连着几个晚自习请假。假条交到我手里，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去。

　　却又会在晚自习结束后，独自乘着月色，在我家后院，呼唤我的名字。轻声问我，晚自习老师有木有讲新课，还有木有其他请假的同学…
　　这不净废话嘛！你若挂着学业，何须请假？你若真的身体不适，何须深夜，穿过这漆黑弯曲的小巷，和我多费口舌？
　　我语气中一定充满了不耐，面无表情，堪比清冷月光。
　　打转的路上，董海燕泪水涟涟。

　　我真的伤了她。
　　日期：2015-11-30 22:54:13
　　周末来临，英同学推车追上我，从后座拿下一个小包裹，递给我，促狹地笑：别问那么多了，谁给你的，你回家打开看，就知道了。
　　包裹得真严密！厚厚的胶水痕迹硬如白色橡胶树浆，外面还用细绳缠了又缠。手忙脚乱拆开来，用力过猛，软软的，一个物件落到地上。
　　谁会在夏天即将来临的时候，送一双蓝色毛线手套给我呢？
　　剩下来，一封折成长方形的信及一个塑料日记本。
　　日期：2015-12-01 08:06:23
　　董海燕的日记和信。字体羸瘦而有些倾斜，竖弯钩会略微用力。
　　我忘了当晚的自己到底读了几遍她的鸿雁传书。只模糊记得，暗蓝苍穹下，层云如累，月光清寒，一镰皎洁。睡不成眠，感动和愧疚、震惊像孪生姐妹，与我结伴同行。
　　那副手套，她花了三个夜晚，在灯下拆了织，织了拆，却唯恐我嫌它丑，不肯收。
　　那本日记，文字简朴，起初写对父母不和的担忧及对弟、妹的挂念，等等，我的名字出现再次第五页，而后出场得过于频繁。
　　我的一生中，再无人如她，将我的一言一行、一笑一动，或悲或喜、或丑或美，长篇累牍的记录在案。
　　我用冷漠和疏离，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的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信的末尾，董海燕将我摘抄本的一首诗，转送给了我。
　　普希金的《我曾经❤️过你》，她把那个字通通换成了“喜欢”。

　　它冲击着我的良知。如海浪般呼啸而来，在岩石上狠狠地撞击出白色的泡沫。
　　我羞愧难当，为伤了一颗善良的女孩而后悔莫及。
　　我试图写回信给她，手握着笔，写下“海燕”后，其他的，一个字都无法继续。除了“对不起”三个字，我还能说什么？而这三个字，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想和她好好谈谈。星期天我早早来到教室，她却没来上课。
　　当晚，阿梅来学校找我，将董海燕的请假条让我转交给班主任，而后补了一句：董海燕说她打算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