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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乱世枭雄)
作者:
u_111519577
发帖前先申明下,此贴是从地方论坛转载过来的,已经作者本人同意,本人只负责转载。
引子
尘封这个词有着太多的内涵。文字记载的,留在人内心的,有痛苦,有徘徊,有欢乐,大都是不愿意再提及的。拂去了尘埃,把那些曾经发生的故事一点点的呈现出来多少有点残忍,遗憾。但我们没有理由刻意去回避,揭开他对当下的人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笔财富,让我们去认识他,感受他,理性看待他。
半年多的时间一直在整理一位友人提供的素材,打开落满灰尘,甚至有些残缺的笔记,感受笔记主人跌宕起伏的人生轨迹,心中五味杂陈,泪水有时会模糊了自己的双眼,愤怒不时袭扰心头,惊险的场景如同发生在眼前,断断续续的笔记并不连贯,但却似有一根链接的线条可以勾勒出笔记主人的所思,所想,所为。
一 自由的气息
1983年,丰城监狱。上午九点。
厚重的门并没有全部打开,只是开启了大门上一扇小门,从这扇小门里走出了一位老人,当老人踏出小门的那刻,他没有急着去呼吸一下久违的自由气息,而是毕恭毕敬的给开门的中年丨警丨察和站岗的武警战士弯腰鞠躬。老人的鞠躬得到了回应,丨警丨察挥了挥手,嘴里嘟囔着千遍一律的一句话:“好好做人。”,老人的腰弯的更低,诚惶诚恐的脸上更加虔诚,武警战士仍然笔直的端枪站着,脸上毫无表情,有的只是威严和冷酷。
老人甚至连行李也没有,破旧的棉袄还是进监狱的时候寄存的,他的手心紧紧撰着监狱给他回家的20元路费。
老人一步三回头盯着监狱的大门,似乎很留恋,毕竟在这个高墙里生活了十八年,罪名:***罪。
***罪很严重,严重的没有一个人来接他。
出大门三百米就是公交站台,老人花了半个小时,从监狱到他的家要换三次车,回到家天应该早就黑了。
深秋的季节,天黑的早。
派出所登记,大队民兵营长报道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老人没敢回自己的家,他不知道哪里还是不是属于自己的家,他只能蜷縮在大队旁边的草垛里睡到天亮。
“好好做人”是老人走出监狱大门后听到最多的话,只有大队书记见到老人的时候没说,大队书记一见到老人第一句话是:“吴伯,你受苦了。”,眼眶中竟然满是泪水。“不苦,不苦,***就是好,就是人道。”老人看上去很紧张。“那就好,吴伯,你房子我叫人修好了,给你送去了一百斤麦子,五十斤稻谷,另外你还分给了你两亩责任田,我媳妇已经把你住的,盖的,日常生活需要的都安排好了,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说完大队书记从兜里掏出了三十元钱塞到老人手里。老人推辞着,直到书记说这是大队补贴,老人才收下,不停的给书记鞠躬,嘴里喊出:“***好,***好”。
家还是那个家,只是老人走进家门后,原来自己喜欢的家具早已经不知去向,三间草房显得空空荡荡,原来的灶台没有了,是新砌的,客厅里只有三块木板钉的饭桌和一张矮櫈,卧房里的床是砖堆起来的,上面铺了几块泡桐板。
老人默默的看着眼前一切,没有表情,没有怨恨,感觉还很满足。
生产队长下午才来到老人的家,领着老人去看责任田。
“整理,整理,可以种麦子了,年纪大了不要再惹是生非了。”生产队长一脸严肃,用教育的口气对老人说道。
“知道了,领导,我一定好好改造。”老人的腰再次弯了下去。等老人直起身子,队长早已经在几十步之外了。老人知道,队长和他说这么多话,已经是恩赐了。他明白,很明白,没有一个人希望和他这个***有交集。他只希望能把自己的余生太太平平的过完就心满意足了,十八的牢狱让他看透了人生。
老人回来一个月,除了大队书记会来看他,给他带点吃的,用的,他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踏进他的家门,就是有人经过他的家门口,看到他犹如见到瘟神,低下头急匆匆的走开。老人不怪他们。
不是大队书记替他找拖拉机耕地,老人两亩地的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种上。
老人回来后,除了去地里,几乎都窝在家里,他很想串串门,但怕给邻居们带来不便,何况邻居们也不希望老人去他们家里,让老人感觉有点生机就是邻居的孩子看到他出门跟在他身后喊着:“***出门了,***出门了。”,老人会回头对孩子们笑笑。
快过年了,老人的门上贴上了自己写的春联:紧跟***,拥护新政策。
除夕,大队书记给老人带来几斤肉,几条鱼,还有几十元钱,书记告诉老人,这是集体照顾老人的。老人感激***给了他新生。
一盏煤油灯,老人有滋有味的吃着桌上的饭菜,屋外,爆竹阵阵,人们在辞旧迎新。
老 人没觉得自己有多孤独,没进监狱前,他平时也是这样一个人过年。
在放完两个炮仗后,老人关上了门,从卧室的墙角开始挖了起来。然后抱出了一个瓷罐,看上去很沉,老人从瓷罐里掏出了厚厚的几本发黄的册子后,再次把瓷罐埋进了墙角原来的位置。
这一夜叫守岁,老人一夜未眠,他在守岁,还是在追寻自己的过往。
日期:2016-06-27 16:21:15
雕琢
慈禧死的那年吴老爷家终于添了个带把的,据说,吴老爷一个月嘴巴都没合拢过。也难怪吴老爷高兴,前面三个丫头片子让吴老爷在老父亲面前听尽了数落,如今扬眉吐气了。
孩子满月的那天,吴老爷请县上的陈秀才给孩子取了一个喜庆的名字:“喜旺”,喜庆,兴旺的意思。
喜旺满月的这天,吴老爷的生意伙伴邱老爷生了一个闺女,邱老爷来吴老爷家喝酒看到眉清目秀的喜旺的时候,对吴老爷说:“老伙计,我家刚添了个闺女,怎么就这么巧,我看不如我们结个亲家,这样不是更加亲上加亲。”,吴老爷几乎连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因为邱老爷的家底一点也不比吴老爷家差。所以吴老爷才不需要考虑。门当户对,皆大欢喜。
于是,刚满一个月的喜旺就有了一个媳妇:邱春花。
望子成龙是每个父亲的期盼。
喜旺五岁就被父亲送到陈秀才家读起私塾。希望将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隆裕太后抱着赙仪被冯玉祥逼着宣布退位诏书后的三年,喜旺的长辫子依然固执的被父亲按在头顶上,也就是这一年,喜旺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灾难,准确的说也是转折。
王麻子并没有多厉害,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多,实在走投无路才到军阀吴佩孚的军队当兵。
军阀混战,今天不知明天的日子在枪炮的轰鸣中,王麻子渐渐也就麻木了,反正早晚都是死,所以王麻子在不对很拼命,竟然在第二年混了个班长。
满以为要不了几年就能混个排长连长的王麻子,命运偏偏跟他开了个玩笑,在一次黄昏的战斗中,他被炮弹震昏了过去,左手也被飞溅的弹片削掉。
冲锋的部队如潮水向前涌去,根本不管还有一口气的王麻子,半夜的时候一场大雨把昏迷的王麻子浇醒,失去左手的王麻子疼的呲牙咧嘴,看着遍地的尸体,王麻子终于明白生命的脆弱,前天还一起活蹦乱跳的战友如今已经是阴阳两隔,他心如死灰。
按照正常的逻辑,现在吓得七魂去了六魄的王麻子选择的要么是逃命,要么是忍痛去追前面的部队。可是,王麻子好像一下冷静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山脉,王麻子想到的却是同班二喜说的话:“将来不当兵做土匪最自在。”。
“老子不当兵了,当土匪”王麻子在满是死人的阵地上喊出了以后人生的道路。
当土匪要有硬家伙,硬家伙就是枪。
王麻子身边现在有的是枪,因为现在还没人来打扫战场,等到天亮就再也没有机会。
尸体一个一个的狰狞而恐怖,王麻子却没有半点的害怕,翻动尸体让他的双手满是血污。
战果辉煌:十六个大洋,两把手枪,完好无损的四支步枪。
枪虽然很多,但对于失去一只手的王麻子能拿这么多东西已经到了他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借着一轮弯月的余光,王麻子,跌跌撞撞向不知有无野兽的山脉走去。
凭着这点家底,王麻子竟然拉起了二十几个人的队伍,在深山老林里占山为王。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王麻子虽是土匪,但周边的穷苦百姓也没受多大影响,因为王麻子家就是个穷苦人家,他知道穷人的难。
所以,王麻子从不为难穷人。
不为难穷人自己总得过日子,下面还有20几个弟兄,王麻子只能为难有钱人。
吴老板就是有钱人,王麻子打起了吴老板的主意。
喜旺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被王麻子绑了肉票。
于是吴老板收到了一张草纸,那上面歪歪斜斜的写了几个字:“要儿子,五十个大洋换。”。
钱不多,但对于吴老板来说却很多,最少当下很多,因为前不久刚进货,家里翻了遍,找到三十五个大洋。
王麻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停抖动的吴老板笑道:“35个就35个,还有十五个大洋你折换成大米吧,今年不再绑你家了。”。
王麻子给人有种通情达理的大度。
吴老板千恩万谢,领着喜旺狂奔回家。
“乖乖肉啊,受苦了”喜旺的母亲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8岁的孩子按照道理看到母亲哭也会跟着哭,但喜旺没哭,反而对母亲说:“我没吃苦,在山上吃的比家里好。”。
吴老板一脸的惊讶,喜旺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开,对父亲说道:“爹爹,在山上的五天,我吃了两次肉。”。
吴老板只能算是个小老板,全部家当也没有五百个大洋。
而这五百个大洋的家底都是自己省吃俭用,精打细算才有的。
所以,吴老板只有一房太太,而邱老板有三房太太。
这就是邱老板要和他结亲家,吴老板连考虑都不考虑的原因。
喜旺这次被王麻子绑票刺激了吴老板,看着瘦弱的儿子,吴老板一狠心把儿子领到镇上开武馆的杨师傅那里,虽然全家都反对。
刚开始喜旺是兴高采烈,可没几天就哭着鼻子回来了。
母亲看着满身伤痕的儿子心疼的直掉泪,和吴老板大吵一场,然后还到公公婆婆那里告了丈夫一状。
吴老板被自己父母喊过去也是一顿臭骂。
骂是骂了,但吴老板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喜旺继续去杨师傅那里。
人一旦适应了就会形成习惯。半年过去了,喜旺再也没有哭着跑回来。
一边私塾,一边练武,一年的时间,原本瘦弱的喜旺变的精神起来。
或许是天资聪慧,喜旺在私塾学习认真,陈秀才每次见到吴老板都是赞不绝口,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写的是飘逸飞扬,在武馆,杨师傅对这个武馆里最小的徒弟是厚爱有加,因为喜旺的领悟能力不同于其他弟子,一套动作其他年纪大的孩子一个月也未必能学好,喜旺一个星期已经熟练自如,中规中矩。
日期:2016-06-27 16:25:31
突变
吴老板的生意越做越顺,喜旺也渐渐的长大。
1922年,民国进行教育改革,思想虽然陈旧的吴老板还是接受了陈秀才的建议,孩子应该去学习新知识,喜旺以过硬的国文基础直接读初级中学。也在这一年,喜旺剪去了挂在头上的辫子。在同龄的孩子里,他的辫子晚剪了六七年。
初级中学的第二年,喜旺的父亲开始为16岁的儿子筹办结婚事宜。
掐好了日子,吴老板领着媒婆登上邱老板的门。
邱老板接过吴老板递来红纸包着结婚吉日纸包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僵硬,忙让丫鬟给吴老板上茶。
都在生意场上混的,何况,邱,吴是人精中的人精,吴老板捕捉到了邱老板为难的神态。
“邱兄,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吴老板不想儿子结婚前有什么不开心和麻烦,主动挑起了话题。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都说好的,没有……”邱老板的额头有汗。
“那就好,那就好。”吴老板松了口气。
正寒暄着的吴邱两位仁兄突然被一阵风吹的目瞪口呆。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父母之命,我就不嫁,要嫁你去嫁。”一个穿着时尚衣服的女孩就是这阵风。
“没规矩,没规矩。”邱老板站起来,手指着女孩,声音颤抖,山羊胡子竖了起来骂道。
“我就没规矩怎么了,我不喜欢喜旺,他不配,我喜欢吴局长的公子,我们已经好上了。”女孩一步不让,噘着嘴,满不在乎的样子。
“败坏门风啊,我这张老脸丢光了。”邱老板大有气昏过去的危险。
吴老板这才明白刚才邱老板的那一闪而过的为难。
“爹,昨晚,吴局长上门不是已经和你说好退婚的吗,你咋就不实话实说呢?”这个女孩就是邱春花,喜旺的娃娃亲老婆。
吴老板盯着邱老板,希望邱老板能给他一个解释。而这时的邱老板除了不停的用袖子搽汗,已经是哑口无言。邱老板哪里还有勇气面对怒目而视的吴老板。
其实邱老板有苦说不出,昨晚吴局长登门说的那些话让他心有余悸,“不答应就治你个通匪。”这句话可是要命的话,邱老板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吴局长绝对可以拿出证据,因为每年邱老板要供应王麻子几百大洋,几百斤粮食换个平安。为了一家老小,邱老板坚持的诚信在枪杆子面前失陷了。
朋友,亲家远没有全家的性命重要。
“对不起啊吴兄,这门亲事就算了吧。”邱老板扔下这句话,不顾一脸愕然的老吴和媒婆逃也似的走了。
二
来的时候没风,现在突然刮起了风。
初夏的风应该是温暖的,但吴老板却觉得特别刺骨。
媒婆从吴老板手里接过两块大洋,拍着失魂落魄的吴老板的肩说道:“别难过了吴老板,喜旺这孩子长的也俊,知书达理,就凭你的家境再找个漂亮姑娘做你媳妇一点不难,这是包在我身上了。”。
老吴苦笑着点点头。他觉得自己被耍了。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猴,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
吴局长算起来还是同宗的叔伯兄弟,虽然没来往,但也没仇没怨,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吴老板想不通。
吴局长的儿子吴于昂,吴老板很熟悉,整个县上都熟悉,年纪轻轻吃喝嫖赌没一样不会,尤其骗起姑娘来一套接一套,加上人长得又好,还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爹,其嚣张程度一点不输历史上的高衙内。
吴老板知道斗不过这个堂兄弟,只能自认倒霉。加上邱春花那句“已经和吴局长儿子好上了”,更让他如鲠在喉。这个好上了,到底到什么程度,值得玩味。吴老板打了个寒颤。
三
回到家的吴老板把邱老板退婚的事情告诉妻子后,妻子一下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又嚎啕大哭。
被人退婚在民国初年,当时是奇耻大辱。乡里乡亲都要笑话,头都抬不起来。当然,被骂的也不会是吴老板一家,邱老板也在劫难逃。
喜旺从学校回来,看到父亲低头叹息,母亲垂泪不止吓了一跳,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吴老板在儿子的逼问下才说出了去邱老板家的遭遇。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他们不可以这样做的。”受四书五经,伦理纲常熏陶长大的喜旺一下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觉得头昏,天旋地转。
很久才醒悟过来,喜旺先安慰了父母,然后目光坚定的说道:“明天,我要去吴局长家评理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
“算了吧,儿子,我们认倒霉吧,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不要去了,儿子。”吴老板抬起头对儿子恳求道。
“爹,我不会惹事的,但总的有个说法是不是,您放心,吃亏总的明明白白吃亏,道理总是要讲的。”喜旺认死理。
四
喜旺家离吴局长家并不远。
吴局长不在家,吴于昂在家。
已经是上午十点,吴于昂还没起床,门房通报了三次,喜旺才看到穿着睡衣,拖鞋走出来的吴于昂。
“这么早,哪来的野狗叫魂啊?”甩了一下长长的油光泛亮的头发,吴于昂爆粗口的骂道。
吴于昂今年21岁,比喜旺大五岁,按照道理,喜旺应该叫声哥。看到吴于昂这个态度,喜旺感觉有股火在烧,他拼命的努力克制自己。
“于昂,怎么说,我们还是同门兄弟,一家人,你怎么能做出抢别人媳妇的事情。”喜旺责问一脸不屑的吴于昂。
“一家人,谁和你是一家人,不要早早的来攀什么亲戚,你看看的你那倒霉样,配吗?和你这样的人做亲戚,我家还有脸面吗?谈到媳妇,我那是抢吗?是那个小妖精天天缠着老子睡她,我是为你解决困难,否则,你娶回家,不知道要带多少顶绿帽子,你应该谢谢我才对,不是吗?”吴于昂说完哈哈大笑。
喜旺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从牙缝里冒出了两个字:“流氓。”。
“妈的,你敢骂老子。”站在栏杆上的吴于昂跑下台阶,走到喜旺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喜旺万万没有想到吴于昂到自己面前竟然打他。一股怒火再也无法抑制,杨师傅这几年教给他的功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拳迅速挥出,在吴于昂后退中冲上去一个扫堂腿,吴于昂倒下了。
很痛苦,非常痛苦。扭曲的脸伴着汗水,泪水,吴于昂在地上打滚。
“不好了,出人命了,打死人了。”吴府的丫鬟,家丁在一瞬间呆住后惊叫起来。同时棍子,扫帚开始招呼在喜旺的身上,看着满地打滚的吴于昂,喜旺也惊呆了,任凭棍子,扫帚砸在身上。他知道自己闯祸了。
喜旺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他的衣服破了,满身的伤痕。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日期:2016-06-27 16:28:28
五
一个小时不到,丨警丨察凶神恶煞的冲到了吴老板家。
“把打人的吴喜旺交出来。”刚进门的丨警丨察喊道。根本不需要交,喜旺就坐在门口,母亲的扫帚,父亲的巴掌正招呼着他,吴老板和妻子边打边哭,而喜旺一声不吭。
看着被丨警丨察连推带姗架出家门的喜旺,喜旺的父母拦也不是,挡也不是,剩下的只有哀求和掉眼泪。
“死老头子,快拿钱去找你那个堂兄弟啊,该赔钱赔钱,该送礼送礼,把我儿子救出来啊。”喜旺的母亲哭着对丈夫说道。
“好,好,你不要哭,我这就去。”喜旺的父亲手忙脚乱的往里屋走去。
吴老板没有见到儿子,却挨了一枪托,两脚踹。
使钱也没用,丨警丨察局长的儿子被打断一条腿,没有那个丨警丨察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放吴老板进去看儿子,除非不想要饭碗了。更别提见正在火头上的吴局长了。
六
吴局长的火真的很大。
大到桌上的茶杯摔掉三个,帽子扔在墙角,上身警服敞开着,大大的肚子起伏不定,不知道心脏是不是长在肚子里。站在一边的小队长大气也不敢出,手里端着茶杯,小队长知道,再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他就会再去泡第四杯了。最重要的是,手里这杯茶如果放到桌上局长到底砸向那个方向他心里实在没底,他不想受伤。
因为受伤很痛苦。
现在有个人就很痛苦。
喜旺痛苦的在求饶,眼泪已经不是眼泪,像是在流血。
鞭子沾点水抽在身上很疼,据说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发现了这个让肉体更疼的方法。
喜旺已经验证了祖先的这个发明,但这只是前半个小时的事情,从衣服渗出的血迹看,抽了不下二十鞭子了。
从喜旺被绑到柱子上,他就开始非常诚恳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但,这没用,因为,他的那个远房堂哥腿断了,喜旺从抽他丨警丨察嘴里知道,堂哥躺在床上正高声嚎叫着。
从逻辑上来说,你把别人打的嚎叫,那么别人的爹只要比你爹厉害,那么你虽然在没比爹的情况下你很厉害,这一点用处也没有,有厉害爹的一方一定让你这点优势荡然无存。最后,你只能认栽。
认栽的结果,就是让你嚎叫的时间更长,肉体上伤痕更多,痛苦的时间更久。
喜旺的嚎叫从绑上柱子三分钟后就没停过。
鞭子抽完进入下一个项目,又是我们祖先切身体会得来的经验:“十指连心”。
用刑丨警丨察充分领会了吴局长的意思:“我要让这杂种生不如死。”。
本来是钢针扎指甲,用钢针扎虽然疼痛,但拔出来来的时候痛苦要小很多,因为钢针是光滑的。招呼在喜旺手指上的是现场取的毛竹劈成的,上面带毛刺的。这样做成的竹签钉进去有毛刺,拔出来能多带点肉。痛苦的程度比钢针高那么一点。
就是这么一点也被人类感悟出来,着实体现了人类对制造痛苦的认知。
“啊,我错了,啊,我错了啊……。”喜旺从洪亮的嚎叫逐渐变成沙哑的嚎叫。
无论认错还是不认错,痛苦都是跑不掉,这对喜旺有点不公平。
公堂之上只要认罪,应该是不会再用刑的。
但民国初年的中国,军阀混战的中国,战乱的中国,个人色彩远不止七色,也许有更多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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