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岭——道德边缘的心灵冒险

作者: 路况的游戏

  日期:2016-07-08 15:13:44
  第一卷
  第一章
  林凤晓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成功的人有两类:一类是天生的强者,他们积极主动,敢于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并且能够坚持到底不为外界所动;另一类是后天的强者,他们同样聪明能干,但遇事缺乏主动性,关键时刻需要别人在背后推一把,这类人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能成功。我相信我可以成为第一类人,但林凤晓说我属于第二类,她的责任便是在我犹豫不决时推我一把。
  最后一个学期刚刚开始,离毕业还有四个月,我已经在一家保险公司找到一份工作。面试的时候,我的面前坐着一位表情严肃着装职业的女经理,而我却穿着肥大的运动衫,脚下踩着四面透风的凉鞋。为了表现镇定,我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瞪了她半分钟。她忽然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见我的眸子一动,断定我还活着,她冲我笑了,笑得很迷人。她十分肯定地说:你这个人比较稳重,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很适合从事我们这个行业。我一下仿佛遇到了知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临走时她递给我一张设计精良的名片,上面印着三个细黑的大字:“林凤晓”。后来她成了我的主管。

  林凤晓说,作为一名合格的保险人,不仅要会销售,而且要会增员。增员就是说服身边一切可能的人来跟自己一起做保险。我是被林凤晓说服过来的,我也要学会说服别人,但是我发现我这个人并没有说服别人的天赋,这一点在招聘柳菲菲时得到了印证。
  我第一次见到柳菲菲是在公交车上。当时我坐在车后排,韩成坐在我旁边,柳菲菲站在我的右前方两三米的位置,背对着我们面向车窗。她长发披肩,穿着一件浅色的连衣短裙,没穿丝袜,雪白的秀腿甚是撩人。我看见韩成正眯着眼睛毫不避讳地浏览这位美女,嘴唇不时翕动一下。我对这等罪恶行径感到不耻。
  韩成发现到我在看他,就凑到我的耳边问:“长得怎么样?”

  我借机又瞄了柳菲菲一眼,说;“还行吧。”
  韩成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仿佛看穿了我内心的猥琐,使我自尊受到极大摧残。
  他又凑到我的耳边:“敢‘突破’一下吗?”
  我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有什么不敢的?”
  韩成伸出细嫩的小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坐在原地却有些犹豫了。
  进入保险公司之前,我们都接受过为期两周的岗前培训,培训科目之一便是“拓展训练”。一位激情四射的培训师把我们二十来个新人带到一条步行街上,指着不远处一个刚巧路过身材高挑的女人对我们说,“谁能过去叫她把丝袜脱下来,谁就是你们的班长!”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行动。培训师说,“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关键是迈出第一步去;只要能够突破自我,一切皆有可能。”正在我内心焦灼的时候,忽然身边一个眉毛很浓的家伙一个箭步跨出去,直接奔那女人而去。我们听不见他跟那女的说了些什么,反正一阵略显局促的对话之后,那女的弯腰把手伸到裙下,将一只丝袜脱下来递给了他。他归来时得到了我们所有人的掌声,我们都相信他在保险公司将有很好的发展,谁料培训一结束他就脱岗了。倒是那个脱袜子的女人我后来见到了,她就是我们部门的组训媛媛。

  我朝韩成冷笑一声,终于站起身来,看看眼前的柳菲菲,我想起林凤晓关于两种成功者的论述,不知这一回自己算不算是“积极主动”。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自己会在公交车上跟一个陌生女人搭讪,这难道仅仅是次偶然吗?
  从侧面看去,柳菲菲的面颊肉鼓鼓的,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聚焦在窗外的虚空中。她美丽,但是不妖艳。我站在她右侧一米的地方,双手抓住车顶的栏杆,耷拉着脑袋,就像一个投降的战士。我在默默地调整状态,深呼吸,运气——

  作为一名合格的保险推销员,首先要学的就是陌拜。所谓陌拜,就是在没有预约没有引荐完全未知的情况下,对一个陌生客户进行拜访,并试图建立某种信任关系的行为。陌拜者首先需要的是勇气,也就是所谓的“自我突破”。陌拜者必须时刻告诫自己:拒绝算不了什么,自己没有任何损失,只有额外收获;迈出这一步很艰难,停在这一步更痛苦;只要一开口,压力就转走。其次,陌拜者还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冠冕堂皇言之凿凿的理由,就像交警走随便走到一辆汽车前,对司机打一个敬礼说,请出示你的驾照。

  我猛地抬起头来,冲着柳菲菲道:“你好,美女……”那声音颤颤巍巍,就像一个憋了很久但没放响的屁。
  柳菲菲马上转过头来,她的反应很快,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她见我满脸通红不觉莞尔一笑,我顿感轻松了,我在她的微笑中感知到,她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你知道国际会展中心在哪一站下吗?”
  这个问路的借口很没创意。
  “就在国际会展中心这一站下。”
  这个回答差点使我崩溃掉。
  “哦,谢谢……”
  就这样结束了吗?怎么可以这样结束?我必须寻找新的问题问她!
  “你也是去应聘的吧?”她忽然问我话了,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这才发现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文件包,里面装着一沓简历。本来只是想随便搭个讪练练胆子,不想竟有意外所得。

  “呃——不是,我是去招聘的。”我直起身来,伸手整了整胸前的领带。
  “是吗,你哪个公司的?”
  “天宏人寿,保险公司。”我感觉自己又矮了半截。
  “哦……”她忽然闭了嘴,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并请她给我一份简历。她笑着说:“我可不是学保险专业的。”我没有坚持跟她要。林凤晓常对我们讲,做保险一定要敢开口敢要求,只有你的态度坚决对方才能妥协。我不得不承认,看见别人为难我会感到巨大的压力,这是我的弱点,必须努力克服。
  “你觉得干保险怎么样?”她问道。

  “挺好的。”我回答。
  “好干吗?”
  “不难。”
  柳菲菲不再问了。
  汽车到站,我们一起下车,她到入口处买票排队入场,我和韩成从工作人员通道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这时已经到了七月份,正是高校生毕业的时间,整个会展中心都在搞招聘会,其中就有我们公司的展位。
  我再次见到柳菲菲是在一个小时后的展厅里。当时我像保安一样游荡在公司的展台前,胸前挂着工作牌,手里拿着公司的宣传材料,眼前是川流不息视我为无物的应聘者。我的内心一次次纠结于是否要开口叫住这些目无尊长的年轻人,给他们好好讲讲做保险的意义与前景。
  柳菲菲从我的面前走过,她显然是发现了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珍稀动物。“站住!”我对她恫吓一声,她便乖乖地立在那里,等着我给她训话。我决定要好好给她上一课。

  我问她找到工作了没有,她撇撇嘴,说已经投了好几份简历。我问她哪年毕业的,有什么工作经验,她说应届毕业生,没有工作经验。——果然不出所料。我问她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她说稳定点的呗,内勤啦文员啦。我问她学什么专业的,她说档案管理专业。我对她说,年轻人不能好高骛远,找工作必须脚踏实地,刚毕业不可能一步到位,先就业有份锻炼机会才是现实出路。她说,有道理。我说,那当然,人家也是这么忽悠我的。她问我干保险多久了,我说有一年多了吧(没好意思说得更长,声音有些不自然了)。她问我这段工作什么感受,我清了清嗓子,神秘地告诉她,简直不可思议!

  我再一次给她要简历,她终于拿出一份给我,说就当丢了五毛钱。我看过简历问她,你家是外地的,毕业以后租房子住吗?她说不用,她男朋友是本地的,可以住在他家里。我哦了一声,顿时有种无话可说的感觉。
  我只好说,下午两点我们公司有个创业说明会,你要是感兴趣就过去听听。她说好吧,看在你的份儿上。我问她还有我的名片吗,她指指文件包说就在里面。我告诉她,下午入场的时候把这张名片交给登记的人就可以了。
  日期:2016-07-08 15:16:05
  吃过中饭我去见了个客户,下午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当电梯门打开,我发现眼前多了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俩人,一个是韩成,一个是叶芳,两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韩成一脸**的微笑,叶芳表情漠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叶芳是我们部门经理葛辉的嫡系,今天专门负责给来应聘的人员登记。

  她看见我,脸上立刻露出几分笑意:“这位同学,请问你是来应聘的吗?”
  这仿佛是四个月前的场景再现,当初我来应聘也是叶芳给登记的。我走到她近前,两手支在桌子上说:“这个称呼好亲切,虽然刚来公司没多久,可是我感觉上学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叶芳白了我一眼,“小小年纪,故作沧桑”旋即变换了一副笑脸问道,“怎么样,上午招到几个人?”
  我在她的脸上瞄了半秒就心虚地移开了,“还几个人?一个就不少!”我将目光转向韩成,“你也不跟大伙儿讲讲我的英雄事迹”
  显然我的出现搅扰了韩成的兴致,他对我一脸鄙夷,正眼也没瞧一眼,“不就搭上个美女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她来了没?”
  “我刚来,不知道。”韩成像无脊椎动物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他把两只小手往外一摊,脸上显出痴呆的表情。
  我又将目光转向叶芳,她低下头查看桌子上的登记簿,“好像没有你的人哦。”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我想拿过登记薄来瞅一眼,但按照规定我们没这个权限,想想没好开口要,心里顿时感到一阵空虚。我看了一下表,还有十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大概她不会来了。

  身后的电梯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粗壮的身影闪现在眼前,叶芳脸上的红晕又泛开了,一开口声音像喜鹊报喜一样。
  “李经理,今天状态不错嘛,红光满面的。”
  李宏大腆着丰满的肚皮,咧开血盆嘿嘿一笑,一股酒气立刻在方圆两米弥漫开来。
  “来了多少人?”他问。
  “二十多个吧。”叶芳回答。
  李宏大伸手将她手中的登记簿夺过来,打量一番又还给她。他抬眼看了看我,嘴角微微翘起,笑容很古怪。我知道,在我潇洒身形的映衬下,这个离了婚的老男人简直就像朵奇葩。

  为了表示谦虚,我向他微鞠一躬,恭敬地道了声“李经理”,他像领袖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径直向会议室走过去。李宏大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口才极佳,一口带着胶东味的普通话极具煽动性。他就是今天创说会(创业说明会)的主讲师。
  电梯门又开了,进来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子,叶芳问他是来应聘的吗,男子递上一份邀请函,叶芳叫他在登记簿上签上名字,并给他指示会议室的方向。我说我带他过去吧。
  我送男子进会场的时候创说会还没有开始,组训媛媛站在前台维持着会场秩序,李宏大躲在隔壁等着出场。会场音响里嘶吼一首《怒放的生命》,把所有人的说话声都压下去。我忽然在会场的中排发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人——柳菲菲。她也看见我了,笑容灿烂地向我挥手打招呼,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冲我说些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叶芳说没有我的人?我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却没有表现出诧异,微笑着点头回应她,但没有走过去,我知道创说会马上开始了。

  从会议室出来,我直奔叶芳而去,定要问她个究竟。
  “她叫什么名字?”
  “柳菲菲。”

  叶芳低下头去又在查看登记簿,“不对呀,是有一个叫柳菲菲的,可介绍人不是你啊。”
  我一把抢过她的登记簿来,打眼就找到了柳菲菲的名字,顺着名字往后看,介绍人一栏赫然写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李宏大”。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前思后想心里有些发毛。
  韩成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很高兴。
  叶芳说:“她来登记的时候没有给我名片,她给的是一份邀请函,上面写着李宏大的名字。”
  我拿出柳菲菲是简历给她看,她说:“我这里说了不算,你还是找你主管给葛总反映一下吧。”
  林凤晓这时正在办公室里给客户打电话,她看见我推门进来就示意我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林凤晓跟人说话总是一副迷人的笑脸,但是听别人讲述的时候却表情严肃,两只眼直勾勾盯着你的眼睛,似乎要洞悉你内心的一切。她听我讲柳菲菲事件时,眉尖若蹙不发一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忽然嚯的一下站起来,大踏步走向葛辉的办公室走去。
  葛辉是林凤晓和李宏大的主管,是整个部门的经理,他有最终裁量的权利。推门进屋后,林凤晓亲昵地叫了声“葛总”,脸上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葛辉正在笔记本上做课件,问明白我的事以后说:“现在不是时候,等散会以后,把李经理叫过来一块解决这个问题。”
  我有些心虚了,心想:如果柳菲菲真想干保险,让她自己选主管,一个是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一个是工作阅历丰富,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处经理,她会选择谁呢?虽然我自信长得比李宏大帅一些。林凤晓说,做保险一定要有霸气,关键时刻能够舍我其谁,绝不能在对手面前怯下阵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具备这种霸气。
  职场里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韩成依然跟叶芳坐在一起,咿咿呀呀说个没完。我尽量离他们远一点,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会儿。韩成是我一个宿舍的同学,和我一起被林凤晓带入保险公司。我始终搞不清楚为什么叶芳会跟他玩到一起。叶芳手里摆弄着一只手机,一边说话,拇指一边灵巧的敲击着触键。她的腿向前伸直,不时轻微抖动两下。韩成忽然把嘴凑到叶芳耳边嘀咕了两句,叶芳扭头看我一眼,然后两人会意的笑了,他们在嘲笑我目光呆滞的表情。听见会议室呼呼噜噜散场的声音,林凤晓走进职场向我招呼了一下手,我知道解决问题的时刻到了。

  李宏大今天演说大概发挥的不错,在葛辉面前依然显得有些激动。他也拿出一份柳菲菲的简历放到葛辉面前,两手摊开,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言辞铿锵嗓门极大,对我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苦口婆心地跟大家讲述他给柳菲菲面试的每一个细节。他说柳菲菲本来只是随便咨询一下,根本没有干保险的打算,他觉得这个小姑娘素质还可以,专门给她讲了二十分钟,从就业形势到行业前景再到公司基本法,这才说定她下午过来参会。他还说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如果我要有把握把她留住,他完全可以放弃。我被他的气势给镇住,变得无言以对,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似的。我彻底绝望了,恨不能跪在他面前哀求:大哥,啥也别说了,柳菲菲归你了。林凤晓自然添油加醋帮我说话,但是大局已定,她只是在用行动表明一种态度:任何时候她都会竭尽全力帮助属员的。

  那天的事其实很简单:我们公司在会展中心租了两个展位,一个归林凤晓团队,一个归李宏大团队,各自招各自的人,井水不犯河水。柳菲菲大概认为我们是一家公司,在我这边投过简历后又跑到李宏大那边了解情况,而且还拿了那边的邀请函。遇到这种事情比较麻烦,一般就看谁的气势足了。
  从葛辉办公室里出来,林凤晓叫我晚上一块吃饭,还把韩成叫上。从入司以来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她总是用这种小恩小惠来收买我们。吃饭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教导我,要总结经验教训,招聘会结束以后必须打电话追踪,创说会之前必须早来接人。
  其实这种事我看得很开,情绪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一个人从面试到成为正式员工还有十万八千里路要走,我们得到的或者失去的,也许仅仅是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日期:2016-07-08 15:20:48
  第二章
  入司以来,我跟韩成一直住在学校宿舍里,现在要毕业了,不得不为找房子的事发愁。以我们目前的经济状况,大房子肯定租不起,小房子同样租不起,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合租,而且是三四个人以上的合租。于是,韩成把目光投在了叶芳的身上。
  叶芳和我们是同事,比我们早一年入司。她跟韩成关系不错,和我却不太熟,我也没怎么关注她。直到有一天韩成对我说,叶芳跟她男朋友分手了。我的心头不由得一动,想想早晨她跟我打招呼时俏皮的笑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一个逼仄昏暗的楼梯口,到处是堆砌的杂物狼藉,叶芳一个人坐在满是尘灰的台阶上,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衣,脸伏在膝盖上,身子一起一伏,——她在无声地抽泣。我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跟她靠的很近。我想安慰一下她,却又似乎抱着别的目的。“你怎么了?”我问。叶芳抬起头,失神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泪痕,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她一侧的大腿靠在了我的腿上。她这是什么意思?想勾引我吗?可是我还没想好啊……我将一只手扶到她的脊背上,她没有反应;我顺势把手滑向她的腰间,用手臂将她搂住,她依然没有反应,兀自抽泣……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兴奋,我从梦中醒来,伸手一摸,下面已经湿了一大片。

  我再次见到叶芳时忽然对她生出几分异样的感情,对自己在梦中失身于她感到不可思议,对自己还是一个处男感到羞耻。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叶芳的相貌:她的额头很宽,鼻子很尖,一头烫卷的头发,皮肤细滑而富有弹性。她笑的时候总带着几分俏皮,但也显得有点刻意。其实叶芳算不上标准的美女,唯一可以刺激到我的是她那略显丰腴的身材,我对成熟肉感的女人有着某种天然的兴趣。

  这两天韩成一直在跟叶芳谈住宿的事情。叶芳以前跟男朋友合租着一间两居室的房子,分手以后男方搬走了,只剩下她自己独守空房。一个人住两间房比较浪费,她准备找个合租的人,于是韩成突发奇想,把她给盯上了。这种想法只有韩成这种人能想出,我是万万想不到的。韩成从来不会把女人看做和自己不同的存在,他跟男人说什么就能跟女人说什么,女人也不会拿他当外人。而我跟女人之间却有道天然的屏障,在我看来,女人就像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和我相距十万八千里。

  韩成之所以有这样的念头,其实还隐藏着很龌龊的打算。韩成在学校里有个女朋友,已经交往一年多,但直到现在也没把她搞定,——要不然他也不会跟我一起租房子。他知道两个大男人要住进叶芳家里肯定会遭到反对,于是把自己的女朋友也捎带上了,叫她跟叶芳住一屋。他一定是想借着同住一个屋檐下,找机会把她给办了。如果韩成和他女朋友睡在一起了,是不是我也要跑到叶芳那里和她睡一起?——我的想法好像也很龌龊。

  招聘会的那天晚上,告别林凤晓以后,韩成又对我露出**的微笑:“告诉你个好消息,叶芳同意了。”我的神经像被电了一下,以前那些虚无缥缈的念头忽然变得真实了,我感觉命运之神似乎给我指明了一个方向。叶芳,你居然答应他了,看来你真的孤单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们找了个收废品的,把这几年的课本教材用塑料绳一捆,按斤两卖出去,十八块钱,加上啤酒瓶饮料罐烟盒废纸,共得二十一块。去你妈的吧,够打车钱了。
  我坐在出租车副驾驶的位置,后座上是韩成和他女朋友,后备箱里是我们的两大包行李,再后面是我们的母校。去你妈的吧!

  韩成的女朋友叫田雪,是一个挺可爱的女孩。说她挺可爱,自然是从一个不熟悉她的男人角度来说的。我们不在一个系,不知道韩成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宿舍里一起聚餐的时候韩成会把她带过来。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双手抱着韩城的胳膊,面带羞涩,朝我们每一个人笑。韩成一步跨到我的近前,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子对她说,这是华振,振哥。田雪笑嘻嘻地看着我道,振哥,久仰久仰。我立刻对她生出几分好感。不料韩成下一句却说,其他人就不用介绍了,都认识。使我刚刚生出的好感立刻烟消云散了。

  我不能理解的是,像韩成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找到老婆,而且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比他强。韩成身材孱弱,细皮嫩肉,属于那种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行的废物。如果这种人都能找到幸福,那我真是前途无量了。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跟废物在一起。学校里有个教刑法的老师经常教导我们,跟什么人在一起就会堕落到什么地步。他说的有理,我必须谨记。
  韩成把一直胳膊搭在田雪的脖子上,表情似乎有些忧悒;韩雪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
  韩成说:“我好像已经开始怀念校园生活了。”

  我说:“滚。”
  韩成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伤感吗?”
  我说;“快滚。”
  韩成说:“你这个人好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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