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缠身

作者: 江渔

  世人认为算命占卜的,都是神棍,骗子。更不屑地认为鬼神之说是无稽之谈,纯属迷信。可是,你是否想过最为矛盾的一点……既然人人都不愿相信,那又为何人人敬畏鬼神?
  不知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天生就是离魂之体。它的主要症状是三魂七魄会在夜间自主游离,这种症状直接导致的结果是轻则阳寿不足,重则肉身会被其他东西侵占,附生。而且无论是哪种情况,那些东西在努力地附生在我身上的过程中,身边的人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在我出生后的第三天,若非被强公暗中相救,那么今天的就不是我,而是某个无主孤魂。
  我八十年代末出生在g省西部的一个小村庄,听说那个凌晨没有天降祥瑞,也没有风雨雷电,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淡。
  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周边的村子,同是在我出生那晚,碰巧地,一下子死了九个老人。
  借用产婆的原话:真是怪事,一路走来狗都不吠了。
  家里人说,我出生后第三天发高烧,强公过来用偏方治好了我,并为我取名,木,意指像树苗一般快高长大。

  真正的秘密是,他运用了神乎其神的大法门,强行定住我游离不定的三魂七魄,且取名木字。就这样,认识我的人都阿木,阿木地叫唤,被强公强行定住的三魂七魄,才逐渐在我的身体里生根,彻底地发了芽。
  五岁,我刚记事便开始做鬼梦,梦见有鬼追我,有时候一两个,有时候一大群。每个晚上都做这一类噩梦,时不时还来一个梦中梦。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梦中梦,梦到我做完噩梦了,起床去找正在做早餐的到母亲,进了厨房,看见她正背对着我洗碗,我叫唤了声妈妈,她嗯了一下。于是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抬起脚就往母亲的方向走过去,想抱着她的大腿撒撒娇。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对着我“咯咯咯”地笑起来。
  我敢用自己的人格发誓,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惊吓,相比之下之前做过的所有噩梦,都不算什么了。
  她转过身,映入我眼中的不是那张令我熟悉的,自打一出生就依赖的脸庞。而是一张爬满了一层又一层,正在蠕动穿行的蛆......的脸!!!
  或许那已经叫不上脸了,因为她的头,除了头发,就是密密麻麻的爬来爬去蛆!
  我当时只觉得在大热天里,猛的被一股零度以下的冷气,从头灌到了脚,浑身的鸡皮疙瘩嗖嗖嗖地竖了起来。
  她还发出了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声音:“阿木,这么早就起床了?来,我再带你上床去睡一会儿。”
  “啊!”我吓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半响后回过神才发现浑身早已湿透,身体冰凉得厉害。
  这时也是彻底醒了,等我下床,知了也开始叫了起来。
  厨房传来盘碗交响曲,我知道母亲正在厨房熬粥做早餐。
  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慌,这个情节太熟悉了,就在前一刻我还经历过。
  怎么办?怎么办?一边是梦中恶鬼,一边是母亲!

  我用光积累了五年多的脑汁,最后还是决定去厨房。我带着颤音喊了声妈,心惊担颤地等她回过头。那时我已经分不清我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醒了?你先去刷牙,早饭马上做好了。吃完我送你和弟去爷爷家里,妈还要下地里干农活。”她停下忙碌的双手,转过来温柔地对我一笑。
  看着她正常无异的脸庞,我用劲眨了眨眼睛,发现一切正常后,我用力嗯了一声,才默默地转过身,擦了一把眼泪同时,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梦魇,我对她说过,也对父亲说过,还是很多次。不知道是年纪太小,表达能力极度有限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们以一种置之不理的态度去对待,大概认为是小孩子的幻想罢了,而我只能在每一夜,一次次地挑战自己的心理极限,一次次的近乎崩溃,我真不知道,那段岁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个梦中梦之后不久,母亲因心脏问题重病了半年,拖拖拉拉了三年才好。那时候老爸花光了所有积蓄,东借西凑的才勉强维持着一家的温饱。总之神婆家问米,医院治心脏出名的大夫都逛了个遍,幸亏,最后平安度过。

  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是我魂魄的根芽,扎得还不够深的缘故。所以晚上才会有很多东西想夺取我的身体。前面说过之所以做噩梦,是因为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想过来抢夺我的身体,所以妈妈病倒,追根究底,所有问题都在我身上。
  由于每天他们都要下地里干农活,种庄稼养家。所以我和弟弟,就由奶奶带。
  我奶奶是个瞎子。听说在我老爸十一二岁的时候,在田里收割谷物,用那种原始脱离谷物的机器脱谷子的时候,不幸给谷子弹回来弄伤了一只眼睛。那个年代哪里有正规医生,就算有也不会在这个山穷水瘦,没出头日的小地方。本来想着就像沙子进了眼睛一样,拖着拖着就好了。谁知道炎症日趋严重,接着那只眼睛瞎了。这还不算完,炎症弥漫在另一只眼睛上,最后是真瞎了。
  说起奶奶,也有令我相当惧怕的事。每天吃过早饭后,还没从噩梦中喘过气,就要去到她家。等母亲下了地,她就牵着我去隔壁家的一棵长了三百年的桂圆树下,跟八九个老人聊家常。
  对,我奶奶牵着我。她虽然是瞎子,但却能以家里为中心,方圆一百米左右任意来回地散步,毫无阻碍。每天她都煮饭做家务,和常人无异,旁人都夸赞不已。唯一奇怪的是,每当有棺材经过她面前,她的双眼就会红肿几天。我十多岁后也问过她这事,不过,她从不透露半个字,只以沉默应答。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了,双目失明的人感知比一般人强。
  一帮老妇人聊家常,按照正常情况,应该聊一些鸡毛蒜皮,聊一些今天谁家的狗不见了,昨天谁家的汉子敲响了寡妇的门这一类话题。可是,她们极少聊这个,话题的中心,永远是鬼故事,而且是三百多年前至今,就一直流传下来的,发生在附近的鬼故事。
  最重要的,我从未发现她们眼中闪过恐惧的光芒。或许有人会奇怪,一个五岁小屁孩懂个屁什么是恐惧。
  你忽略了一件事,我一直被梦魇缠身。换个角度试想一下,当你的一群长辈围在一起,低声细语地讨论着你最为恐惧的鬼魂,你在他们的眼中找不到恐惧。你再看深一层,你甚至会看到她们论及此事的兴奋和隐隐对死亡的向往,好像她们还在世上苟活残喘的目的,就是为了天天能在你面前重复地灌输一条信息——有鬼。
  区区一个五岁小孩,能淡定自若吗?
  我不能。

  长大了,回过味来才明白,她们之所以不会恐惧,是因为那帮老妇人坚信人死了之后有鬼魂,有轮回,那么她们对于生老病死,仅有的是尊重。也许更是因为,常年饱受病痛折磨却还有心愿未曾完成的她们,虽然暂时还不能死,却能在提前得到一些解脱。
  许多年过去了,曾经在那棵老桂圆树下的老妇人们,包括我亲爱的奶奶,都已逝去,唯独剩下这棵百年古树,它经历过当年的血雨腥风,也将继续观望着东方家族的成败兴衰。
  眨眼便过去了两年。
  我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还是噩梦连连。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承受能力真的很强,从刚开始吓得肝胆俱裂,到现在我已经能在梦里和层出不穷的妖魔鬼怪作斗争了。在梦里,我学会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去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不过怎么藏都没用,它们总会能找得到我的藏身之所。最惊险的一次是村子里的人都变成了恶鬼,追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回想起来那些梦魇也有趣,时不时会重复一遍以前发生过的情节和场景,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我就有了更多的法子和它们周旋。

  常人做梦,只当是梦。而我做梦,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每晚如临大敌地入睡,每天早上以一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的身份醒过来。
  很多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身处梦中,却醒不过来,我想放弃挣扎,却不得不逃,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抗拒不了求生的本能。
  我学会了默默承受,原以为这一切会逐渐成为自己心中的秘密,就在弟弟四岁这一年,事情发生了改变。
  某天早晨,我醒过来后坐在院子里正回想昨晚的惊险情节,这是一如既往的习惯,这时弟弟醒了。
  他无声无息地溜到我身后,说:“阿木,我昨晚做了个鬼梦。”

  我正入神回想昨晚的惊险,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我惊讶地说:“你也做鬼梦啊!”
  于是哥俩便蹲在一起,说起了各自的经历。或许说,是我特别好奇,探听他究竟做了什么梦,其实更为重要的是找一个倾诉对象,因为这个秘密压抑在心中已经太久了。一个小孩的世界就这么大,比方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场地,对他而言已经是一方很大的区域了。深埋在心底里那么久的梦魇,是不可想象的大,它已成为了那时的我的全部,白天浑浑噩噩,晚上在梦中一次次死里逃生。
  也就是从这时起,每一天醒过来我都会问弟弟,昨晚你梦见什么了?不过有时他睡得很好,以导致第二天我问不出什么来,心里感到深深的失望。
  有了倾诉对象,他便从来没对母亲说过,。梦魇,渐渐成为了我和他的秘密。

  情况延续到我九岁,母亲又怀孕,在我很不情愿的情况下,分房睡了。
  刚开始的几个晚上,我吓得尿了床。对,尿床了,我觉得没什么好丢脸的,那些噩梦超出了我心理承受的极限。我虽然已经九岁了,但是也仅得九岁。
  不过幸好,尿床的情况只持续了几个晚上,又恢复了正常。所谓的正常并不是说不做噩梦了,而是我的承受力又增强了不少。奇怪的是,自从弟弟不跟我睡在一起,他就没再做过噩梦。而我,还在被梦魇纠缠着,仿佛认准了我,死咬着不放,不死不休一般。
  母亲生产后不久,由于父母没时间,做老大的就义不容辞地担当起照顾最小的弟弟的责任来。说一句至今都令他感到难为情的话,他出生后,就在我的背上长到了四岁。那时除了上学时间,我去到哪,就带着他到哪。
  也就是他四岁那年的某天,在家里玩耍。他突然间像似被什么惊吓到了,慌张地哭喊着从房间里飞奔出来。我问他干啥了,他说房间里有个女人把头摘下来了。
  我听罢心里一紧,马上冲进房间四处环顾了几遍,发现无异常后才退了出来,安慰弟弟别哭。自打那以后我留了个心眼,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些所有的发生的事的缘由。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没再抱过他。
  次年,年初一,母亲带着我三兄弟去外婆家拜年,顺便探年例。那是我每一年最开心的时光,可以暂时抛开所有的恐惧和孤独。十几个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一起耍,拿着压岁钱买爆竹吓唬同龄的孩子,那时候真是无法无天不可一世。受了委屈有表姐安慰,受了欺负七八个表哥呼啦的涌过来为我出头,逮着谁揍谁,而我就像个小国王。至于我有这个待遇的原因,是因为母亲是外婆的小女儿,嫁的远,所以我是众多表兄弟姐妹最受宠的男丁。再说外公姓袁,是镇委书记,年轻时当过兵,上过战场杀过鬼子。他当了几十年的镇委书记,是个大好人,所以每一次去到他家,经常把四周的邻居搞得鸡毛鸭血,却从没有过一次被大人找上门来投诉我这个猖獗的小坏蛋。

  所谓的年例,是我这里的风俗,相当于很重大的一个节日,没听过可以度娘科普一下。
  年初二那天是我妈其中一个姐的年例,她嫁在邻村,距离外婆家很近。理所当然的,我也去了。

  酒席上一大帮子大人吃吃喝喝的甚是热闹喜庆,而我们这些小孩,手里拿着个鸡腿再抄上一瓶大人们喝剩的可口可乐,一边补充体力一边继续玩耍。
  玩了一阵子,临近中午。我感觉到了阵阵的屎意,于是跟表哥表姐们打了声招呼,拿着纸巾上茅房去了。
  那时候的茅房,普遍都不和住房连接在一起,是分体的。而姨父家的家在一片小竹林的附近,所以茅房也理所当然地建在了小竹林旁边。
  我打开茅房的门走进去,扒拉下裤子,想着赶紧拉完就找表哥们继续玩去。

  可是拉到一半就出事了,我感觉到气温很明显地降低了好几摄氏度,一股冷风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往我的后脑勺上面吹。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惊慌地转头往身后瞄了瞄,发现没什么异常后,自己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用力收缩着肛约肌,想尽快拉完擦干净屁股离开这个诡异之地。
  此时,状况却出现了,放在茅坑里的那只瓦缸,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在这个阴森空荡的茅房里回响,显得尤为恐怖。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体像是被定身术定住了一般。不过响声持续了两分钟左右,终于停了下来。
  暗暗送了一口气,我摊好手纸,就想擦屁股,谁知道瓦缸里又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而且节奏更为密切,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破缸而出一样!
  那时候的茅坑,一般都配上一只大瓦缸,用来盛尿,不过姨父家茅坑里的瓦缸早就弃之不用了,就摆在那里用一块木板遮盖着。
  在梦中我遇上这种情况简直是多了海去,在现实还是我第一次遇上!那时我脑中如同被一道霹雳闪过三个字——见——鬼——了——!!!
  那一瞬间我吓得亡魂皆冒,脑袋像被放进了一只脱了保险的手雷,炸得脑浆乱飞。“妈呀!”我怪叫一声,本能的猛地站起来,屁股都顾不得擦了,立马揪起裤子一脚踢飞了那一扇碍事的破门,连蹦带跳地跑了出来。飞奔了十多米后,我才想起来没擦屁股,怎么说十多岁了,总不能光着屁股见人啊!于是掀起屁股胡乱擦了擦,一路惊慌失措地跑回了姨父家。
  被梦魇纠缠了好几年,我的神经已经不是一般的强大,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已吓瘫了。平常人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不是说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风风火火地冲进大厅,顿时二十多双略带疑问的目光纷纷向我投射而来。我顾不了丢脸,挺着一张吓得白里泛青的小脸,不管他们明不明白,将经过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遍。
  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了姨父的脸色接连变了数变。
  他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严肃地说了一句:“走!赶紧带我去看看!”
  接着一大帮子人在酒席中被我吸引到了那一间毫不起眼的茅房前。

  姨父让我重复一遍刚才的遭遇,我一看这么多人在,胆气也足了不少,于是我添油加醋口沫横飞地说了起来。
  等我说完,姨父已经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条一米多长的棍子,他叫我们退得远点,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身体,谨慎的缓步走了进去。那时我的心眼简直是吊在了嗓子上,一方面期待什么事都不要发生,一方面又期待会蹦出个什么来,矛盾得很。
  过了两分钟,他在里面敲打观察了一阵,接着用棍子挑开了压在瓦缸上面的木板。又敲打了几番后,然后直接把棍子伸进缸里面捞了捞,最后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才起身走出来,对着围观着的亲朋戚友指着我轻松地开了几句玩笑,大意是我们都被那小混蛋给耍了。
  大伙在哈哈大笑中散场,又回到刚才被我打断的酒席上。那时我脸红耳赤的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表情复杂地看了姨父一眼,却发现他的视线停留在茅房处若有所思。我顺着他的目光,也盯了茅房一会儿,茅房那黑黝黝的门口,怎么看怎么诡异,看着就像十八层地狱的入口。。。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啰嗦,才发现姨父已走远。微风拂过,竹子互相敲打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闲得更阴森恐怖,吓得我连忙追了上去。

  当晚回到外婆家发了高烧,两天后才好。
  从那以后我就在也没有进过那个茅房,直到它倒塌。

  这件事还有后续。
  大概过了大半年,听闻我姨夫从瓦缸里捞出了一只山龟,还把它给炖了吃了。于是那天传沸得轰轰烈烈的闹鬼事件,最终不攻自破。
  我有两点不明白的地方,一,山龟怎么跑进了那个有一米高,还被木板压住的瓦缸里去的?二,我清楚记得,从茅房里跑出来对他们说这件事时,姨父的一脸郑重。一个大人被一小孩忽悠得紧张莫名太奇怪了,其中若非没什么猫腻,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件闹鬼的事过后,外婆就买了一块玉制的平安扣给我戴上,嘱咐我不要随便脱下来。从那以后噩梦就逐渐减少了。
  其实姨父和外婆他们并没有传承有什么道统,也不懂得什么法术,只是遵从着村里的老人们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趋吉避凶之法去做罢了,比如说什么忌讳,简单的撞邪啊什么破解之法的之类,相信每个村子都有所流传。所以说很多古时传下来的东西,有时还是很实用的。

  原本以为梦魇会永远地离我而去,想不到它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现实生活里。
  十三岁那年,我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场高烧,伴随着拉肚子。
  凌晨两点多出去院子里拉屎,因为吓怕了,晚上大小便我从不敢上灯泡灯都没一盏的茅房。
  那时家里的围墙很矮,而我家房子的东面和北面,有几口坟。当时我迷迷糊糊,也不忘偶尔将视线越过围墙,警戒地偷瞄几下露出一角的坟头。我很想一下子拉完走人,可是肚子里咕咕作响,屁股还时不时喷射出一条短促的黄白水箭,尼玛呀,真由不得我走。
  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盯着盯着就出事了。
  陡然,四周安静了下来,蟋蟀和虫儿们都不叫了。此时坟头上出现了一道白影,晃晃悠悠地来回飘来飘去。当时我要是没发烧,肯定吓得尖叫出来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发烧,昏昏沉沉的使我的胆子大了不少。
  我眨了眨眼睛,确认这一切都在真实地发生后,就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它才消失。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见鬼魂,出乎预料的是却没想象中的害怕,或许一直以来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接下来的四年,一直无事。除了一个人独处时,偶尔感到背脊发凉外,噩梦也没做过一次。但是我知道,它们肯定还会出现的。
  我有一位姓名叫东方强的远房亲戚,天生驼背,很多人叫他做驼子。因为他是阴阳先生,几十年来方圆百里哪家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所以也有很多人叫他东方神陀。
  说说神婆这个职业。
  神婆最厉害的拿手本领就是问米了,通俗的说法就是善于请神上身。依靠念诵咒文和运用术法让神仙暂时依附在她的身体,以此来传达它的意愿。当然,不止神仙,传闻神婆还可以让各路游魂野鬼,上身。
  我村子里就有两位,分别是张姓和陈姓。
  其实吧,那个年代的神婆,,大多数都由寡妇组成,有一句话一直流传着:神婆没老公。说到这,就得说一句老实话了,其实神婆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当然,我也见过把问米玩得很厉害的高手。但总体来说,她们只是一群精神生活空虚,装神弄鬼,刷存在感,顺便赚点生活费的女人。

  有一年农历八月十五,张姓神婆突然号召村民们,她要为村子请神祈福。于是那天晚上,在她家门前的那片空地,围满了人人山人海,甚至外村都有不少人闻声而来。
  农村人晚上的乐子少,没啥可以解闷的,恰好听说有神婆问米,就扎堆围过来了。与其说是来祈福,倒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那晚,我也去了。自己那时候思量着如果她请下了哪路神仙,上去沾点仙气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可是我却没想过,神仙是那么好请的吗?
  天刚黑,我匆匆吃了两块月饼,就跑到她家等候了。
  空地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大香炉,还有全鸡,水果等贡品,两本书,香烛之类。
  那一年,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大,很红。至于我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红月亮,而且,印象深刻。
  那时候我性格内向,还是相当不合群那个,因为个人的诡异经历,我始终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看着村里的几个小孩在一起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我却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当我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张神婆终于扭着她的大屁股,施然进场。
  她到场后也不拖沓,直接站在八仙桌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地作起了祷告。我见状不由得精神一震,虽然不知道她在念叨什么,但却毫不在意,反而感觉四周沉闷的气氛被她的低吟声渲染得神秘莫测起来。这时大人们都还在家里赏月呢,空地上只有寥寥数人,几个孩子和几个老人。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走到了神婆对面,准备承接点儿仙气花花。我和张神婆只有一桌之隔,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到她肃穆庄严的神态,我的心情那一个叫激荡啊。

  待张神婆祷告完毕,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这时神婆的低吟声停了下来。她点燃香烛,对着月亮拜了拜,又朝着东南西北拜了拜,接着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围着八仙桌一边绕圈一边朗读了起来。不知有谁听明白了张神婆读什么,总之我听了一晚上,犹如坠入云雾里,完全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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