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名气很大,她是画鬼的

作者: 古川围

  事实证明,有些东西,你刻意想得到的时候,挤破脑袋也得不到,而往往在你不经意之间,它就来到了你的身边。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长江边城——江漓市。
  随着啪啦一声,电闸跳落,店铺再一次陷入黑暗。
  我停下了画笔,独坐于其中。

  我叫梁炎。是梁家最后一个子孙。
  两年前,我以一分之差,高考落榜了。
  落榜后我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觉得全世界都离我而去了,自己是个没有丝毫用处的废物。从开始产生这个想法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我之后的命运,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的老爸老妈都是十分开明的人,从小对我的态度也是不会逼迫我学我不喜欢的东西,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大学而放弃了整个青春期该有的快乐。
  看到我那么难过,我老妈就说带我去散心,报了个旅行团,在进入景区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场山体滑坡,在那场事故中,只有我活了下来。
  活着的人,未必就幸福的。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缓过来,重拾了这个铺子。
  梁家祖上都是佛画师,直到我老妈这一代为止。我妈没遗传到这画画的天分,改行做了掌眼。我画画还算可以,但是比不上梁家以往的任何一位画师。只得继承了家业,也当了掌眼。
  掌眼这个职业有两面儿,明着就是帮人做字画的真伪鉴定,靠委托费吃饭,暗地里会做些字画的倒买倒卖。
  但是这个圈子小,名声特别重要。我满腔热情和金钱投入进去,结果打眼了四次后,丢了名声,丢了钱,现在几乎没有客人上门了,甚至连电费都交不出来了。所以为了不饿死,我只好重拾画笔,临摹一些名家画作,赚些零花钱。

  现在,除了画画和打游戏,我几乎不出门。吃喝基本靠网购。
  梁家的事业,到我这一代,算是彻底的做垮了。
  我转身点了一根蜡烛,房里瞬间亮了起来。
  我的画室和卧室都在铺子的二楼,这里原本是一个老宅群,后来改建成了一条古玩街。房子都是很老旧的木质结构,走起路来吱吱呀呀直响。
  房间里空空如也,看着有些心寒,我想是该好好攒钱装修一下了。说着,我收起了我正在临摹的那幅画的母本。
  这幅画很值钱,是我外婆留下的,一幅鬼画。画里的东西,是只青眼墨狐,它端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安静地盯着画外。

  这幅画,外婆去世前嘱咐过,绝不能变卖。
  我外婆在圈子里相当有名气,因为她画的,不是神佛,而是鬼。圈里人给了她一个外号——梁鬼娘。
  没电了,想画画也画不成,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一头栽倒在床上。
  从我的床上可以看见窗户外面,外面一点月光也没有,乌漆墨黑,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我心说这不会是要下雨吧?娘的,我的画还没画完,要是漏雨打湿了画布,这几天的辛苦又白费了。
  刚准备起身挪动画架,忽然,房顶上传来了一阵响声。
  这声音极轻微,嘎吱嘎吱的。
  就下雨了?
  我仔细听着,觉得又不像雨滴打落的声音。
  我皱起眉头,仔细辨别那声音的方向,嘎吱声弥漫在黑暗中,难道是老鼠?听这响动的范围,如果是老鼠,得有脸盆那么大!

  就在这时,声音停了下来,四周一下安静了,只剩下外面风在呼啸。
  我尖着耳朵,屏住呼吸,猛地,那嘎吱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
  我本来都想睡觉了,这一下瞌睡给整没了,我一下火冒了上来,心说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别打扰老子和被子枕头相亲相爱。
  我扯着嗓子朝屋顶大喊了一声:“滚!给老子滚远些!”
  爬行声再次消失。
  我抬起头,望向天花板,手扶着画架,轻手轻脚地像个圆规一样绕着走了一圈。

  外面的风突然地就猛刮起来,吹得窗户拼命摇晃,正在我集中百分百注意力的时候,哗啦一声巨响,天花板直接塌了下来,瞬间把我的画架砸得稀巴烂。
  我被惊得一个激灵,往后连退了几步,定睛一看,那一堆烂木片中,竟然窝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见鬼了见鬼了!
  我手忙脚乱地摸到了烛台,打起光,我愣在原地,死盯着地上的东西,几秒钟后,发现它没有动,我心说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摔死了?

  我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蹭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看到地上渗出了殷红的。。血。。
  几乎就是同时,那一团黑色的东西动了一下。
  我头皮有些发麻,四肢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上去拳打脚踢还是该转头就跑。
  就在这时,黑布下传来一个声音:“我去你大爷!”

  我靠!黑色团状物说话了!会说话的娘的就是人了!是人,就好办了!
  我一下子冲了过去一把掀开地上的那团黑布,一看,底下正趴着一个全身黑衣服的人,正发出呻吟声。听声音,是个男的。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就踉跄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脸。血从手指间往外直冒。
  等他直起腰来我才看清楚,心里一阵诧异,这家伙怎么这么矮小?初中生?谁家熊孩子,不好好走正道儿,走人家屋顶!
  与此同时,只听见他道:“我去!你家楼板儿真特妈脆!磕掉爷爷几颗牙!”
  我听他说话,立马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学生,听这人的语音语调,我估摸着他混社会的时间不短,从人家天花板上掉下来,掉在主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事儿,语气里竟然没有一丝惊慌。心说完了!来者不善。
  “你…。你是谁?”我警惕地问道,紧紧握着烛台,随时准备迎头一击。
  他用袖子堵住嘴,嘟囔道:“小兄弟,别急着打人,我是你的客人来的,你吃软片儿?我这儿有样东西,帮我掌个眼。”
  吃软片是掌眼圈子里的行话。掌眼分两种,一种是收古玩青铜器或者瓶瓶罐罐的,叫做吃硬片。而收藏字画的,就叫做吃软片。

  我心想你当老子傻瓜缺心眼儿,这么晚了来找我掌眼,还走屋顶,不是脑子有泡就是贼。
  他甩了甩袖子上的血水,呸了两口,看我还有所怀疑,便道:“别紧张,爷爷我不是坏人,顶多算是不走寻常路。也看不上你这破烂店儿。瞧,要掌眼的玩意儿,在这。”
  说着,他指了指背上的东西。
  我顺着看过去,看到他背上背了一个小小的棍状物,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瞥了我一眼,也没立刻打开背上的包裹,他只是道:“看你年纪轻轻,也不知道我这幅画,你看不看得准。这可不是一般的画,是一幅鬼画。不过嘛,看不准也没关系,听说这附近有一个专看鬼画的掌眼,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帮我联系联系。”
  鬼画?我稍微犹豫过后,点了点头,道:“你要找的,可能就是我。”
  “嘿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一拍手。咧嘴一笑,满口血沫子,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洞,道:“没想到你也过得这么寒碜,爷爷我这么轻巧,居然能踩塌你家楼板。”
  我心说老子楼板脆关你屁事,用你家瓦了吗?用你家木头了吗?这人也太自来熟了。
  说着,他把那黑色棍状物从背上脱了下来,小心翼翼打开,那是一个画筒,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纸卷。
  “等等。”我道,“黑灯瞎火的,掌眼个屁。”我没好气的说,“你要我帮你掌眼可以,但是先去底下超市拉卡拉上帮我把电费补齐了。”
  那矮子一愣,然后噗嗤一笑,道:“我说呢,这年头谁还随手拿个烛台,看来你的经济状况跟我有得一比,行嘞,今天爷爷我就是你的财神爷。”
  我俩下楼交了一百块钱的电费。十分钟后,店铺里再次亮起了灯光。
  开了灯,我这才看清了矮子的脸,他很特别,属于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的那种人,他的面色特别苍白,轮廓非常深,一双眼睛珠子,黑得像墨一样。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正在观察他,兴冲冲地打来了画卷。
  “这是哪位大家的作品?我没看见款字。”我拿起放大镜贴在画纸前一寸一寸地看,边看边说道。
  矮子没吱声,就在我的话刚问出口时,我突然发现,这画的笔法,用色,我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不是我外婆的画吗!

  我怔怔地回过头,望向身后的人,道:“你…你从哪里得到的这画?”
  那矮子正在摸我店里的东西,我突然出声,只见他猛地一缩手,道:“我什么也没拿!”
  我心说答非所问个毛啊,摔聋了不成?
  我接着说:“鬼画不多见,你这幅,从哪里得来的?”
  矮子咧嘴一笑:“小同志,你问题挺多嘛,有求知欲是好事儿,不过你也知道规矩,货不问出处,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梁家出品?”

  我心里一咯噔,难不成他不知道我是谁,误打误撞的把画带到了我的面前?
  我犹豫了一下,道:“是的,绝对是百分百梁家出品。”
  矮子意味深长的一笑,我参透不了。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卷起了画,放入画筒中。又问道:“你是不是梁炎?”
  我第一个猜测就是错的,这人必定是知道我的身份才来的,这个时候撒谎没有任何用处,便如实回答道:“是,我就是梁炎。”
  “这就对了。”矮子接着说:“这幅画,不是我的,是东家的。现在东家想请你走一趟,说是还有另外的画,想请你掌眼。”
  我心说这是搞什么飞机,三岁小孩子都没那么容易跟陌生人走,更何况,这人的出现,压根儿就不明不白。
  我整个人一下子处于警惕的状态,道:“东家?什么东家?我…我不去,要掌眼,为什么不能把画带过来?”

  矮子又笑,笑得十分阴阳怪气,那样子像是早已知道我会拒绝,他不慌不忙地说,“我只是拿钱干事儿,具体的我不知道,你去了,可以问他们。”
  我退后几步,紧盯着眼前的人,手向身后摸去,想摸一个能当武器的东西。
  矮子看也没看我,在我店里左瞄右瞄,他顿了两秒,才淡淡说道:“去了,自有你的好处。”
  我皱着眉,咬着牙根儿说:“我!不!去!”
  矮子叹了口气:“小同志,你还是听劝,会少吃些苦头。”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大声说:“你威胁我?我要报警。”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事后总结出的结论是,永远不要跟不明不白的人提报警两个字。

  说着我拿出手机,还没拨号,余光瞥见矮子脸色一沉,啧啧两声,道:“小同志,你不要怪我!”
  我心里大喊不妙,要被灭口,手指直抖,密码锁按了两次都按错了,矮子已经朝我跑了过来,我大叫着,一边骂自己的智商真是捉急,一边朝门口跑去。
  我刚跑了几步,突然就听见头顶一阵响动,抬头一看,我的娘诶,那哪里是人类能做到的动作。只见矮子在我身后大概一米的位置,四肢都“吸”在了天花板上,头倒吊下来,正看着我阴笑。
  紧接着像蜘蛛一样迅速爬动,我傻了眼,他一下就越过了我的头顶,我刚想开门,刷刷两下,几根针带着钢丝直飞了下来,钉在了我的门口。
  我整个人懵了,手上只有一个手机,顾不得心痛,我对着他砸了过去,他一偏头就躲了过去,手机哗啦掉在了地上,屏幕碎了一地。
  我啊的大叫了一声,慌不择路,转头就往楼上跑。
  “小同志!”矮子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我大喊:“你大爷!你杀了我要坐一辈子号子!”
  我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楼梯,矮子整个就没落地,他在天花板上爬动,很快又追上了我,针线如雨般扎在我的手上,我两只手瞬间就麻木了,抬都抬不起来。
  我惊恐地回头望去,矮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轻松落地,我这才看清,他脚上和手上都有许多极细的针,他看了我一眼,道:“帅吧?”
  接着,他脚往后一蹬,那些针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几乎被扎成了豪猪,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拼命往后挪去。
  他手上的钢针和线灵活地绕了几圈。一翻手,也不见了。
  我脑里心念如电,只想着怎么活命,而矮子正在跟我讲的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慢慢向我靠近,离我只有几厘米远的时候,我一下发狠,看准他的脚踝,猛地踢了过去。

  如果是一般人,这一脚下去必定摔个狗啃泥,但是这矮子显然不是一般人,我脚根本没有碰到他,他轻轻一跳躲了过去,他啧了一声,一根针翻出手掌,手绕到我的脑后,我吓得大喊:“你要干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我只感到后脑一阵酥麻。
  “……嗯嗯嗯”我想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闷哼。
  “嗯嗯嗯!(你到底干了什么?)”
  矮子叹了口气,他道:“小同志,你怎么这么激动呢?非逼我出手。”
  我完全不想听他解释,只想怎么才能逃走,我还有两条腿可以用,我滚了两圈,顺势站了起来,二楼窗户还开着,我一下冲了过去,抬脚就要跳窗。
  “喂!别做傻事!”身后传来矮子的叫声。
  我还没来得及跳,就感到后脑被狠狠砸了一下,接着我眼冒金星,很快,失去了意识。
  这种失去意识的过程相当难受,大脑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迷离,飘飘忽忽,像是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再次清醒过来,我发现,头顶上的天花板,是陌生的。
  我头疼得厉害,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
  我坐起来,发现手上的针已经全部不见了。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房间里就我一个人,也没有家具,只有我躺着的这张床和一个马桶。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没有灯罩的灯泡。
  我起身,四处看了看,我摸着房间的墙壁,这里是水泥结构的,没有窗户。有一张可供一个人过身的铁门,铁门中间有个透气的小窗口。
  我朝着小窗口外面看去。外面有光,是那种白色的日光灯,幽幽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视野里只有对面的白墙。
  我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我被绑架了。
  这种情节在电影里看得很多,真是没想到,会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感觉很不真实,我并没有感觉很恐惧,更多的,是愤怒。
  我对着那个小窗口大骂道:“你这个矮冬瓜!敢绑架老子!老子出去了!要把你剁碎了喂狗!”
  外面响起了回音。
  我又骂了一阵,也发泄完了,我知道不会有人来理我,叹了一口气,坐回到床上去。
  我盯着水泥墙,很快,就绝望了。
  我失踪了,也没人会发现。
  就这样,没有窗户没有手机,我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见有人来。
  我想你们绑架了我的目的难道就是饿死我吗?还是要观察我饿死之前有什么反应?这是一个什么实验吗?
  我胡思乱想地走到了门前,虽然不抱希望,还是想看看外面的情况,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反反复复地做了很多次这个动作。
  就在我把头靠近小窗口的时候,我突然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次,外面,不再是白刷刷的墙壁,而是另一双眼睛,它,正在盯着我看。
  我直接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我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绑架我的矮子吗?
  我死盯着他的眼睛,不对!刚才那双眼睛,绝对不是他的!
  那双眼睛,在哪里?
  我怔忡地朝门口看去,忽然,我看到门还没有关死,还有一个空隙,自由就在眼前!我来不及考虑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否就在门外,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他,想从门缝里挤出去。但是我饿得手软脚软,身体不够灵活,突然间,我感觉脖子后面有什么东西正抵着我的皮肤。
  我想起在铺子里被矮子秒杀的情景,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停了下来。
  矮子从我身后,对着门踹了一脚,铁门发出很大声响,再次关了起来。
  抵着我脖子的东西,同时也消失了。
  矮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梁同志,还是很识相嘛!”
  我转过身来,看见矮子居然手里还端着一口砂锅,不知道他刚才是用什么东西来抵着我的脖子的。
  矮子直接打开了锅盖。一股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他笑道:“饿了吧?”

  我本来想有点骨气绝食的,但是这香味在一秒钟就击碎了我的骨气,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底朝天。
  等我吃完,他便道:“该干正事了。你合作点,咱们的任务完成了,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我一愣,“什么任务?”
  接着,矮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张照片。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张画的照片。
  矮子道:“你要把它画下来,要一模一样哦!”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一幅青面獠牙的鬼画,从照片上无法辨别出真假,但是从构图和用色上看,这幅画的母本,肯定是出自我外婆之手。

  我脑子里产生了巨大的疑问:外婆是有名的画师,这不假。家里留下来的,只有我店铺里的那一幅,我一直以为,外婆也就只画了这一幅鬼画。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知道,家人也没有提起来过,外婆竟然还画了这么多幅。
  外婆的画值钱,这我心里有数,画师去世后,画作会升值,在吃软片的圈子里屡见不鲜。问题在于,外婆去世了近十年了,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人想要画的赝品?
  我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直觉告诉我,一定要拒绝。我道:“我要是不画呢?”
  矮子露出为难的神色,他道:“别介啊,画完了,你有钱拿,我也有钱拿。我只不过是监督你的人,双赢的局面诶!”
  我心说老子管你有不有钱拿,你都绑架我了,我凭什么帮你赚钱。
  我把照片仍还给了他,很坚决地说:“我不画!”
  矮子摇摇头,低声说:“每次都说了,不要逼我。”
  我心里一震,心说完了,这是要动刑了。
  我赶紧退到墙角,做出一个李小龙的姿势,道:“你…你不要乱来!”
  矮子像看神经病似的看了我一眼,转头拿着锅,走了出去。
  我一直认为,我孤家寡人一个,你们也没有要挟我的东西,我不画,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其实我完全错了,可以用来逼迫我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竟然如此的痛苦。
  自那次谈话过后,我甚至不知道我被关了到底是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偶尔有人送饭,也都不是矮子,压根儿没有脚步声,突然地就会从小窗口里往里面扔饼干一小瓶水。
  我试过从送饭的时候开始数数,看大概过了多少秒才会再次送,这样我就能丈量出这期间到底过了多少时间。
  我连续地聚精会神数数,数了两次后,我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固定地送饭时间。
  我一个人待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孤独感成倍成倍地吞噬着我,以前我宅在家里的时候,虽然也没有人与我交流,但是至少是有游戏可以玩的。
  人宅久了,心智会慢慢退化,我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寂寞,我开始出现幻觉,总觉得,有双眼睛,正透过墙壁,透过铁门,注视着我。
  这是人快要疯了的前奏,只要再这样下去,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失去理智。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那扇铁门,再次打开了。
  我又见到了矮子,这次,他手里拿了一块画板和一些盒子,还有一个塑料袋。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我想我的样子应该很吓人,估计和真正的疯子没有什么两样了,因为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震惊的神情。
  他叹了口气,挤出笑,对我招手道:“哟,小同志,别来无恙。”
  我的脑子发木,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把画板支了起来,打开那些盒子,我一看,里面全部都是顶级的颜料。
  “画吧。画完,就可以出去了。”他道。
  我几乎没有思考,就拿起了画笔。
  母本只是一张照片,但是我画得很顺手,没有停顿。

  有事情可以做,时间就加速前行,我画完这幅画后,发现矮子还蹲在墙角,地上满是烟头。
  我把画递给他,结结巴巴地问:“我…我可以出去了吗?”
  矮子摇摇头,道:“还没有画完。还有下一张。”
  “到底有多少?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我控制不了情绪了,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
  矮子说他不知道,他只是按吩咐做事。接着,他打开塑料袋,对我道:“这是我瞒着他们给你的。”
  我看了一眼,是烧鹅饭。等他走后,我一边吃一边流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吃完后,我无力地躺回到床上,直到矮子又一次的进来,我都没有离开床一步。
  矮子这次带来了一张新的照片,同样还是鬼画。要求还是要画得一模一样。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想法,赝品,当然是要画得越像越好,你要我临摹,我当然会这么做,为什么要特意交代呢?如果我画得不一样,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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