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了一本太爷爷的笔记,里面记载了历史上被隐匿的奇案调查

作者: 夜行者老金

  日期:2016-10-27 13:51:00
  序|一宗北京潘家园的命案,引出被匿掉的百年秘史
  2016年7月,北京出了一场离奇命案。一名旧书商死在家中,埋在一堆旧书中。这起命案引出了一段被主流学界忽略上百年的隐秘历史——民国初年,中国存在一种被历史记载忽略的职业:夜行者。这个隐秘的行当,最早可追溯到唐代。
  7月21日早上7点,北京潘家园华威西里小区,一个单身男人被自己的书砸死在家中。这些致命的书,是他收藏的上万本旧书中的一小部分。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我,一名都市传说爱好者。

  这位姓邱的旧书店老板与我相识多年。我总托邱老板帮搜罗都市传说相关的旧书。两年前,邱老板关掉了潘家园的门店,将租住的民宅做了仓库。
  7月20日晚,邱老板联系我,说找到了我寻觅很久的几本书。另外,还发现了一本奇怪的旧笔记。这本笔记可能与我金家祖上的历史有关。
  次日清晨,我赶往潘家园。敲门不应,便打电话,却听到电话在屋内响起,始终无人应答。
  我想起邱老板心脏不好,怕出事,就叫来丨警丨察开锁进屋。邱老板被埋在一堆书中,尸体已经冷透。他的手中攥着一张书单。
  (这个书单便是邱老板为我找的书)
  三个月前,我托邱老板寻找一些古旧的史料。书单上的“夜行记”并不在所列的范围内,而是邱老板说的民国笔记。
  邱老板突然死掉,现场被丨警丨察查封,无人能解释这本笔记里的秘密。
  我便托公丨安丨局的朋友打招呼,随一名丨警丨察去邱老板家,在床头柜里找到了那本笔记。
  寻找过程中,我发现一个细节,卧室的书架上,书的顺序被打乱了。
  邱老板是个处丨女丨座,一向把书分类做得严谨,读过的书一定会放回原处。
  我把这个细节告诉了丨警丨察。丨警丨察告诉我,尸检显示,邱老板死于钝器连续猛击后脑,可能不是简单的意外。
  丨警丨察让再等消息,我便继续查找笔记的秘密。
  笔记的作者叫金木,他于民国元年(1912年)至民国四年(1915年)期间,在北京做社会记者。根据笔记中的记载,他曾师从中国历史上第一位新闻记者黄远生,在《申报》工作。
  根据《夜行记》中的线索,我找到了西四礼路胡同内的一座旧宅院,这里原来叫驴肉胡同,金家祖上的老宅便在此处。
  (根据笔记中线索找到的院子,院子已破败不堪,却还有人居住)
  这座破院子,建国前住着金家的仆人。建国后,仆人散尽,只剩一个老管家陶叔看护院落。
  金木笔记中说,他的一些遗物留在这里,我却并未找到。
  (老宅连同的一间平房,是陶叔居住的屋子,堆放着许多旧物。金木的遗物,原来就和一堆老皮箱堆在一起)
  陶叔说,因为院子常年未整修,漏风漏雨,担心一些重要的东西坏掉,就交给了一个远亲保管,现在放在东城礼士胡同。

  在礼士胡同的一座四合院里,我找到了金木的遗物,是一个旧木箱。
  (院子装修过几次,墙上还留着清代的砖雕)
  (这座院子也是金家祖上传下来的,在上个世纪60年代北京拆除旧城时出售了。现在,这个院落属于陶叔的一个远亲,被用来做茶道。)
  (室内已做了改造,桌上便是金木留下的神秘箱子。)
  日期:2016-10-27 14:40:00
  这个箱子曾在金家保留了几十年,从未打开过。箱子中是一些日常物品,大概是当年金木做记者时留下的。我却认为,这背后还有更多秘密。
  (箱子里的零碎物品和那本叫《夜行记》的笔记。推断年代,衣帽应该是建国前夕的,我研究了其他东西,均是1920年代的)
  将遗物和笔记做了仔细对比后,我发现,这些物品与我的家族确实有极密切的关系,金木很可能是我的父。
  邱老板想要告诉我的正是此事。
  (相机,1924年德国生产的徕卡I型)
  (放大镜,质量非常好,镜片几乎没有磨损)
  (钢笔手电,笔帽上有灯泡,便于随身携带,里头的反光面已经掉了)
  (怀表,表针没了,但内部机械还能走。老金找精时钟表店的老板看了下,应该是宣统年间生产的)

  (眼镜,民国初年流行圆形金边眼镜)
  (犀飞利牌钢笔,1913美国产,当时这家世界级的钢笔公司刚刚成立)
  (竟然还有一把坏掉的手枪,勃朗宁1910,即使在当时也很罕见,可能是金木在日本买的)
  (还有一张民国十四年的北京地图,袁大头是民国三年发行的,不知道为何还留着)
  这些“装备”说明,金木远远不只是一名普通记者。
  日期:2016-10-27 14:45:00
  除了装备和衣物,我还发现了一本民国版的小册子《奇怪丛谈》,编著者是民国性学家张竞生。
  (这本小册子是民国著名性学家张竞生成名前编著的)

  这本书非常罕见。我在网上查看,这本旧书卖到了八千多。忽然想起,邱老板家中有不少孤本书,价格都不菲。
  邱老板不久前告诉我,他搜罗到一本1965年最老版本的《毛主席语录》,拍卖价已炒到了十万。有个姓屈的同行,多次找他求购,他都不愿出售,两人争执过很多次。
  书商之前的利益纠纷很常见,如果警方的怀疑成立,这可能是一条线索。我打电话给丨警丨察,说了此事。
  之后,我找出家中收藏的一些老物件,发现也与笔记中提到的内容有关。

  日期:2016-10-28 14:10:00
  (我小时候,这块奇怪的怀表一直放在家里,父亲说是太爷爷的。后来发现是块隐藏了微缩相机的特务工具)
  对照金氏族谱和笔记中的记载,我确认,金木确实是我的父。
  我将笔记一页页研究,逐渐揭开了金木另外一个神秘的身份:夜行者——一个探究离奇案件真相的隐秘职业。

  金木,原名金穆,字禾白,1890年出生在北京,父亲曾参与中日甲午战争,后来做了袁世凯北洋新军的军官。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金木赴日本留学,于辛亥革命期间回国,师从黄远生,开始记者生涯。
  1916年,金木从《申报》辞职,正式开始夜行者生涯。
  笔记中记录的事件都极其详实,应该是金木对亲历事件的记录。在一些记录中,标有一些奇怪的数字和字母。
  在某页笔记中随手的一个记录中,我发现了密码的奥妙:每个密码都对应着当时一个报纸的日期和版面。
  也就是说,金木将调查过程中的部分故事给到了报纸——一种赚取稿酬的方法,而更多真相写入了《夜行记》。
  这正是夜行者的工作方式,一边做自由记者,一边像侦探似的潜入黑暗事件。

  日期:2016-10-28 14:14:00
  笔记中多次提到一份叫《白日新闻》的报纸。民国十五年(1926年)四月,金木记录直奉联军强关《京报》报馆事件时,文中还提到与《白日新闻》经理瞿铭麟交谈的事情。当时,这份报纸编辑部位于北京粉房琉璃街中州会馆。
  (这份报纸1912年在北京创刊,1928年迁到了成都,后来被国民党封禁)
  可以推测,《白日新闻》是金木长期供稿的对象。

  《京报》事件时,北京《晨报》几日内连发报道,记录报社被关之事。上海《民国日报》则称“北京已成恐怖世界”:
  “【本报二十八日上午十时北京电】《京报》社长邵飘萍,被奉军杀毙后,此间人心大起恐慌。各报言论,均不敢不作袒奉之词,较有名之记者,均暂退避。”
  此前一日,《晨报》报道了邵飘萍被枪毙的事情:
  “……邵毙命后,尸身即抬至永定门外义地,由警厅电告家属前往收埋。闻至昨日下午三时,始由其又具状往领……”
  这件事在太爷爷的笔记中有更详细的记录。
  日期:2016-10-28 14:17:00
  当时,他正在调查炮局胡同一件人力车夫自杀案。亲友为邵飘萍收敛尸体那天,金木从永定门外返程,目睹了现场。
  (邵飘萍被直奉联军行刑之后,亲友前往收尸)
  金木在笔记中对此事记录如下:
  (“……现场均为邵振青报界友人,余遇见前《申报》同事,同往义地。装殓之时,余立于棺材后方,协力抬棺起,见邵振青右眼已被子丨弹丨穿透,料想凶手以马枪自脑后击毙。装殓既毕,同行者拍照存之……”)
  这件事之后不久,太爷爷的笔记中断了半年,或许与当时北京恐怖笼罩的政局相关。
  日期:2016-10-28 14:26:00
  在此之前几年的笔记中,金木从隐秘的角度记录了一些大事件的侧影,这些事情从未在史料中出现过。
  其中最为重要是五四。《夜行记》记录的五四当天,出现了未在现存史料中出现的事件。
  (一张全世界著名的五四照片,当时太爷爷金木就在人群之中)
  金木讲述了一个名叫满世卿的年轻人。此人当时是无政府主义秘密社团“新世纪同志社”的成员。
  在五月三日的游行筹划中,满世卿与另一个无政府主义社团“天义派”的成员密谋了火烧赵家楼。主流史料则一般认为,赵家楼被烧是学生情绪失控的结果。
  五月四日下午,游行队伍到赵家楼寻找曹汝霖,第一个大喊“放火”口号,破窗跳入曹宅的,便是满世卿。
  这个细节,与国内许多学者的推测也有出入,但与美国华人学者黄克镶的《一日一世纪:五四侧记》中的记录很贴近。黄克镶在书中,详细描述了第一个入宅者如何点火,且口中呐喊着无政府主义口号。
  除了大事件,太爷爷记录了更多底层离奇案件。

  日期:2016-10-29 12:15:00
  民国五年(1916年),《民国日报》报道了全国各地的几起凶案,受害者均是幼儿,头盖骨被撬开,脑髓被取走。
  金木追查了此事,发现并不仅仅是报纸所称的偶发案件,三姑六婆杀婴儿做药引子背后,其实有一家外资天津制药厂,形成了一条拐卖、虐杀和制人药的产业链。
  (当时民国日报的记载,图片扫描自天津人民出版社的《民国旧闻》)
  日期:2016-10-29 13:04:00
  在金木作为夜行者活跃的时期,曾调查过北京城旗人的生活,记载了一些隐秘的组织和事件。
  (民国后,旗人生活日益衰落,不少人流落街头,做起佣工、小贩,甚至**。)

  1920年5月,《晨报》曾刊登过一篇题为《今日之旗人生活状况》的文章。
  《夜行记》中有一篇也讲旗人的生活,却记录了一个案件。记录时间与《晨报》的新闻吻合,老金根据笔记中的密码,对应到《晨报》的文章,此文正是金木化名所写。
  金木记录了一个介于掮客与强盗之间的流氓团伙,专门组织旗人**和倒卖文物,其中不乏**、拐卖与杀戮。这个团伙有当时的军界人物参与,涉及的案件轰动一时,报纸却并无多少报道。
  在美国学者Tong Y·T的著作中《暮色满洲》中,对该团伙却有提及,只是被绝大多数历史研究者忽略。

  历史真相的暗面,总是挖掘不尽,不被曝光总有各个时代的原因。“夜行者”这一特殊职业的发现,将重写历史。
  更重要的,重写的不仅仅是民国史。
  日期:2016-10-29 13:54:00
  几位北京的历史学家研究发现,最早从事夜行者职业的人是唐代的作家牛肃。
  关于牛肃夜行者身份的记录的文献,来自宋代大诗人陆游所著的《老学庵笔记》:
  (“……此绝类唐异事也,或载史籍,或传之江湖。 牛肃作《纪闻》,此之谓也,而托之鬼神,号为夜行,吾不知牛肃之后有继之者欤?……")
  《纪闻》是牛肃写的笔记小说,记录唐开元年间的怪异事件,其中一部分被收入《新唐书》。书中有一些神佛报应故事,间杂其中的却是他亲历的奇闻异事和社会案件。当时,志怪小说大行其道,这种虚实相间的写法是一种机智的取巧。
  距离现在较近的古代夜行者,很可能是两位名气很大的文人:清代的蒲松龄和袁枚。
  他们作为夜行者所做的隐秘调查,就暗藏在他们最有名的著作中:《聊斋志异》和《新齐谐》。

  从隐匿身份的春秋笔法,过渡到近代新型夜行者的,是清末作家刘鹗。
  刘鹗,又称刘铁云,最著称于世的是小说《老残游记》。说是小说,其实却是刘鹗记录的亲历事件。
  (刘鹗与他写的《老残游记》手稿。)
  这位做过河工,修过铁路,炒过地皮,研究过甲骨文的晚清通才,不仅仅是普通的官员和小说家,还是一位爱管闲事的夜行者。
  1900年,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城内无粮可吃。俄国军队占领北京官方粮库太仓,打算烧掉。刘鹗发动赈灾团体,买下存粮,平价售给百姓,救下不少人性命。这件事被清廷判定为“盗卖太仓官粮”,刘鹗被发配新疆。

  事件背后,却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当时帮助刘鹗买米赈灾的团体中,有一伙北京西郊的武装力量。清廷实为惩罚太仓案,实为镇压异党。
  这件事,只在刘鹗个人日记中有记载。
  《老残游记》中的几位关键人物,都只是真实人物简单化名。如酷吏玉贤,就是光绪年间著名的酷吏毓贤,出任曹州知府期间,以站笼杀了2000多良民。
  而被后人称道的**黑妞、白妞确实是刘鹗在调查中结识的名妓。在刘鹗日记的记录中,白妞曾协助他勘破不少案件。
  夜行者的故事,看似离奇,却往往包含更多真相。刘鹗在《老残》中曾自我点评:

  “野史者,补正史之缺也。名可托诸子虚,事须征诸实在。”
  这正是他作为夜行者的自白。金木在给《白日新闻》写的一篇评论中表达过类似的意思:
  “不以春秋笔法,不做编造扭曲,唯以野史稗类之角度,辅以剪裁结构之法,做真实记述。”
  弄清了《夜行记》的事情后,我去了趟刑警队,我想知道邱老板之死的真相。
  日期:2016-10-31 12:45:00
  邱老板是被人用一本一千多页的书砸死的,这本书叫《哥德尔,艾舍尔,巴赫
  ——集异璧之大成》。
  凶手是个偷书贼,专偷珍本善本,常年流窜在潘家园和琉璃厂,倒卖为生。屈老板求购《毛主席语录》不成,便雇了偷书贼,去邱老板家中偷书,行窃过程中遇到回家的邱老板,打了起来。

  丨警丨察在小区里的垃圾桶内找到了凶器。这是本奇书,能读懂的人没几个。书的精装封面厚实坚硬,抡起来比硬皮《新华字典》还顺手。
  (丨警丨察在邱老板屋内拍摄的凶器,上面有凶手和邱老板的指纹,推断凶手清理了室内的打斗痕迹,并伪造了意外现场。)
  这个真相,让我唏嘘不已,“以书为生的人,死在一本书下,或许是命运使然,就像我和我太爷爷。”
  和父一样,我自己也是一名夜行者。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跑遍全国做夜行者,参与和记录了许多重大案件。
  之所以退休,是因为我违背这个行当的一项秘密准则。
  几年前,我收了一名徒弟,叫徐浪。徐浪和另一个叫周庸的年轻人,可能是现在北京仅存的夜行者。
  以往夜行者的存在,就像历史的月之暗面。他们究竟经历过的怎样的故事,如今只能从这本笔记中去探寻。
  所以我决定,将《夜行记》中的故事讲出来,做一名“案头夜行者”——讲述夜行者故事的人。

  在我看来,讲故事和徒弟查案一样有趣。
  【本篇完】
  下篇预告:【北洋夜行记】001——北京曾有个女子不婚俱乐部,她们要到前门裸胸游行
  日期:2016-11-01 11:54:00
  【北洋夜行记】001——北京曾有个女子不婚俱乐部,她们要到前门裸胸游行
  上月翻太爷爷金木的笔记《夜行记》,有件奇怪的案子,和当时一个叫不婚俱乐部的组织有关。年轻女孩立誓不嫁,理由是摆脱家庭束缚,争取女性自由,好像很了解自己的需求。
  金木的记录说明,抱团争取的自由是可疑的。嫁与不嫁都可以,前提是想好自己要什么,不是做了某件事就能证明自己是自由的,女孩不要随便去证明什么,尤其不要为男人的立场去证明自己。
  (我太爷爷金木《夜行记》中对这件案子的记录。不知道这本笔记的,可以看序章。)
  《夜行记》里的故事虽然是半白话,也不太好懂。我翻译成白话,一个个讲给你们。
  日期:2016-11-01 12:21:00
  事件名称:女子不婚俱乐部
  记录时间:1919年1月25日
  事发地点:北京珠市口,前门大街
  一月十七日晚上,刮北风,路上仍有积雪。这天是我二十九岁生日,也是我做夜行者的第三年纪念。我邀请两位老友去西四砂锅居喝酒。
  这两位老友,一个是拉胶皮车的陶十三,一个是夜猫子韩斌。
  两人都天赋异禀。
  十三能闭上眼闻臭识胡同,根据不同茅厕的气味分辨出自己在哪条胡同。韩斌则有个怪毛病,几乎从来不睡觉,自称京师夜猫,一到夜里就四处游荡,和所有警区的夜班巡警喝过酒。
  在我看来,没有谁能比他俩更熟悉北京城。因为有他们,各种奇怪的事情我都很难错过。
  我们走到小酱房胡同口,几个巡警从后面撞过来,拐进了胡同。
  跟去一看,胡同口的洪兴头铺出了人命。剃头匠洪大富被人割了喉咙,光着屁股躺在床上。
  巡警正在盘问头铺的老板娘。那女人神志不清,瘫在椅子上一直念叨:都怪我,害死了男人。围观的街坊说,老板娘也差点被勒死,刚刚被救醒。
  我说自己是报社的,和韩斌一起进了里屋。
  洪大富裸身躺在床上,脑袋耷拉在床沿,血还在往外冒。身子底下一滩血,走近一看,**没了,被剃刀从根上整齐地切掉,溅了一墙血点子,是生前被割下的。
  一名巡警捡起地上的剃刀,裹在毛巾里,招呼人抬尸体。

  我想阻止他们破坏现场,韩斌拉住我:“没用。别浪费时间。”
  日期:2016-11-01 12:22:00
  出了头铺,韩斌告诉我,那几个巡警他认识,都是拿钱混饭的破落旗人,现在查不出什么,不如先吃饭。
  我想也是,这种案子太频繁,不是情杀,就是盗窃,便不再理会。
  到了砂锅居,预定的包厢还没收拾好,里头的客人刚散。一群穿旗袍的姑娘聊着天走出来,十三看得眼珠子往外掉。
  让过这群姑娘,我们坐进包厢。桌上有本《妇女时报》,最近很流行的新刊物。
  我翻开杂志,研究一篇讨论西方男女交往的文章。两张传单从杂志里掉出来。捡起一看,传单上写着:“冲破束缚,争取自由。抛弃家庭,走向社会。”
  左侧落款:女子不婚俱乐部。
  正要细看,包厢门突然打开,进来一个红旗袍女子,朝我点头,抿嘴一笑,说了句“打扰您”,伸手将《妇女时报》拿去,转身出了包厢。散过一缕浓郁的香甜味儿,我猜大概是欧洲香水。
  十三很好奇:“怎么娼马子也搞运动?”
  我说:“是在搞运动,但她们可不是娼马子,是新女性。”
  日期:2016-11-03 16:26:00

  这个是去年年底从南方传过来的,在年轻女人和学生中很流行。
  韩斌说这俱乐部他见过,《大公报》有过报道。
  1919年1月份的《大公报》报道的女子不婚俱乐部,南方发起,之后传到了北京。俱乐部只接受20岁到40岁之间的单身女性,有老会员介绍才能申请。入会时需要签下字据:“誓不婚嫁,如有故违愿,甘罚洋六百元(相当于现在的三万元左右)。
  我们点了几份砂锅,要了烧酒,聊起头铺的案子。十三却放不下刚遇到的一群女子,问起不婚俱乐部的事。
  这些观念,不少是从日本传来的。我在日本留学时接触不少,一一讲给韩斌和十三。
  十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老金,刚才你看的是这玩意儿吗?”

  我一瞧,是刚才被红旗袍拿走的传单,问他:“你哪弄的?”
  十三一乐:“刚在头铺那儿拿的。我看丨警丨察进屋了,就在桌子上捡了这个。”
  韩斌问:“你这是偷,怎么想起拿这个?”
  十三脸一红,说:“我看上头有女的,好看。”

  日期:2016-11-03 16:32:00
  我朝十三脑门揍了一下,研究这传单。除了刚刚看到的口号外,传单背面画着几名穿旗袍的女人,背面写着:“女子不婚俱乐部公开讲演将于一月十九日在北京模范讲演所举办。”
  奇怪的是,演讲活动底下还印了一个催眠术的广告。
  (民国初年,催眠术非常流行,这是当时杂志上的催眠术广告。人们相信催眠可以强身健体,当时有不少人学催眠,商务印书馆还出版过一本《催眠术讲义》的教材。)
  韩斌突然一拍大腿,说:“老金,你注意那老板娘的衣服没?”
  我没明白。
  韩斌说:“那老板娘旗袍上有个徽章,像个铃铛。刚才进来那女的旗袍上也有。”
  我把传单递给他,问:“是这个吗?”
  传单上落款的地方,印着一个铃铛似的图形。韩斌确认,这个标志和两个女人衣服上的徽章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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