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三十一年——根据轰动全国的真实案件改编,三代刑警的无悔追踪!

作者: 姜德青

  日期:2016-10-08 17:07:00
  开篇的几句话:
  2013年的一天中午,我刚吃过午饭,正葛优躺在沙发上犯困,胡乱听着电视节目的白噪音准备小睡一会儿,没想到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节目引起了我的注意,看着看着竟睡意全无。那是一期《今日说法》,讲述了一起在2012年告破的时间长达三十一年之久的悬案,与其说我被案情吸引,倒不如说是被办案刑警锲而不舍的精神深深震撼、感动。此后,我采访了本案的三代刑警,开始酝酿这篇小说。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第一章
  这只破旧斑驳的牛皮纸袋,沉甸甸的,似乎比上一次拿在手上掂量时又重了一些。纸袋里并没有装进新的东西,所以物理层面上的重量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变的是它压在人心里的感觉,时间的流逝仿佛会让它愈发沉重,于更生想,不能被压垮。

  袋子里装的是一份没有编号的刑事案件卷宗,没编号是因为还没有归档。通常,一份归档的卷宗里会包括从立案侦查、到起诉判决多达三十多个类别的材料。而于更生手上的这份,是不完整的,因为这案子还没有宣告完结,是一桩悬案,一桩三十一年都未能侦破的悬案。
  在公丨安丨局,卷宗被编号归档收入档案室,一件案子才算彻底结案。如果案子没破,那它的卷宗就只能无名无分的留在办案刑警的手中,师父退休交给徒弟,一代一代传下去,直到破案。所以,如果一个刑警在退休时,手里还有没编号的卷宗,那就是耻辱。
  这只牛皮纸袋就是师父留下来的,传到于更生这,已经是第三代了。他拿出了卷宗里面的几张刑事案件立案报告书,由当时的主要办案刑警,也就是本案的第一代刑警汇总整理。案子发生在电脑还没有普及的八十年代,这种材料都是手写在一张张表格上的。于更生注意到,报告书上的字迹俊秀雅致,一笔一划都写的清晰可辨,没有一处涂抹和错字。如果要通过字迹去判断一个人的性格,那当年写下这份报告书的人肯定相当严谨缜密。

  第一份刑事案件立案报告书
  类别:凶杀(劫财)
  发案地点:上海市延平路487弄6号 光华旅社

  发案时间:1981年8月8日24时(左右)
  伤亡:壹人
  财物折款:500元
  案情简记:
  八一年八月十日下午二时许,光华旅社报案:42号房间旅客(高存惠)已死在床上。经案后现场勘查并由市局法医检验尸体得出结论:罪犯待被害人熟睡后,用电线接通电源对准被害人的面、颈、凶、背等部位进行电击致其死亡。
  凶犯于作案后将作案工具藏匿在42号房间通风管道的里侧,包括一把长柄西瓜刀、一根2米长的杂色电线,电线一端连接着一个女性使用的红色头箍,头箍的两端有两个尖锐铝片用黑色胶布固定在上面,可以通电。通风管道口提取到四枚指纹。
  犯罪分子畏罪潜逃。
  办案人:周志仁、许栋民 
  第二份刑事案件立案报告书
  类别:凶杀(劫财)
  案发地点:江西省上饶市沿河路32号 上饶饭店
  案发时间:1981年9月12日1时(左右)
  伤亡:壹人
  财物折款:220元
  案情简记:
  八一年九月十二日上午九时许,上饶市上饶饭店报案:303号房旅客(吴明山)被发现死在床上。经上饶市公丨安丨局法医检验尸体得出结论:死者系睡眠时被他人电击休克而死亡。罪犯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作案工具和痕迹证据,但作案手法同一个月前的上海光华旅社电击杀人案非常相似。通过比对罪犯在上海和上饶填写的两张旅客登记单,初步判断字迹属同一人。
  罪犯仍未被抓获,警方决定将上海光华旅社电击杀人案同本案进行串并协查。
  办案人:周志仁、许栋民

  第三份刑事案件立案报告书
  类别:凶杀(劫财)
  案发地点:江西省九江市胜利大街15号 工农旅馆
  案发时间:1981年9月25日2时(左右)

  伤亡:壹人
  财物折款:470元
  案情简记:
  八一年九月二十五日上午七时许,九江市工农旅馆报案:217号房旅客(魏喜来)已死在床上。经九江市公丨安丨局法医对尸体进行检验得出结论:被害人系被他人电击身亡。217号房同宿有五名旅客,除死者(魏喜来)外,其中一人在案发后失踪。本案的作案手法、旅客登记单上的笔迹、旅馆群众对凶犯体貌特征的描述都与上海、上饶两起电击杀人案高度相似,罪犯仍未落网。
  综上所述,警方决定将先后发生在上海、上饶、九江的三起电击杀人案进行串并协查。

  办案人:周志仁、许栋民
  除了这几份立案报告书,旧纸袋里还装有法医鉴定书、笔迹比对鉴定结果、现场勘查照片、证物照片等一系列关于这个案子的文件,足足有一厚摞。于更生把它们摊放在家里的地板上,自己坐在正中央。屋里的窗开着,雨后的空气清新,带着一股泥土的香气。于更生刚开始看时还能听见楼下聒噪的广场舞音乐、小孩扯着嗓子的嬉闹、汽车的鸣笛、新闻联播的前奏;等到他把整个案子仔仔细细的复习完一遍之后,窗外早已一片寂静,只有野猫会时不时的叫上两声,大家都睡了。

  三个死者都是在睡觉时被人电死的,凶手就消失在这样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于更生看着窗外,不由得这样想。他把所有文件都按次序整理好,装进了他准备的一只新的档案袋中,并在袋子上写下:1981年连环电击杀人案。
  于更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因为有太多问题想问。明天,他要去见这个案子的第一代办案刑警——周志仁。
  困意不知在何时悄然袭来,大概是因为于更生像数绵羊一样反复在脑中想着那几个关键词吧。
  逍遥法外,三十一年,三条人命。
  日期:2016-10-08 18:31:42

  第二章
  “是六条人命,不是三条。”
  开口前五秒钟的沉默并没有让这句话听起来有半点迟疑和不确定。三十一年后,当周志仁说出这句话时,他又想起了1981年8月10号的那个午后,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将前往那个改写了他一生的案发现场。
  日期:2016-10-08 19:13:24

  那是周志仁阑尾炎手术后的第二天,上海正值盛夏,椅席炙手,火伞高张。棚顶上的吊扇只是在半死不活的把病房里胀热的空气搅拌的更加粘稠而已,待在这样的屋子里,怕是再小的伤口都好像心生了厌倦,永远懒得愈合了。邻床的病友是个清瘦的小伙子,二十来岁,他倒是不急,每天躺在床上看看书,悠闲得很。八十年代初,西方的侦探推理小说蜂拥而至,大受追捧。小伙子在南京东路的新华书店工作,近水楼台,所以总能第一时间拿到最新作品。那天他看的是埃勒里·奎因的《希腊棺材之谜》,周志仁至今都记得这个书名,但一直都没读过,他不看推理小说,因为平时他接触最多的就是罪案、凶手、尸体。

  日期:2016-10-08 20:46:09
  周志仁很想告诉小伙子:真实的犯罪中哪有那么多引人入胜的谜团,杀一个人的理由往往都简单的让人难以置信,甚至不需要理由。但他还是没有去扫人家的兴,毕竟看书是消遣,办案是工作。这时,小伙子打开了摆在床头的收音机,下午他总是要定时听一会儿广播,放下书本,揉揉眼睛、松松筋骨。
  记忆这东西很有趣,某些不经意的佐料,可能会让一段时空的印象在人脑中持续保鲜、历久弥新。是什么让那个酷热的午后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三十一年后,周志仁想了又想,终于明白——是当时收音机里放的那首歌:“红尘扶桑,蓝蓝海洋;白色沙滩,缓缓轻浪;夏日时光,海边朝阳;耀眼璀璨,明亮明亮……”
  妻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盹,跟随着潘越云的歌声以极慢的速度往后仰头,每沉至最低点就会吓自己一跳,然而并不醒,只是这样循环往复,有些滑稽。
  日期:2016-10-08 22:19:16
  《明亮的季节》——很有南洋风情的一首歌,伴奏的夏威夷吉他让人对歌词中描绘的美景无限神往,是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把周志仁拽回来的。他呆坐在床上,嘴无意识的张开着,就像一只狗亦或是蹲在街角放空的傻子。术后排气还没有来,所以不能喝水。眼前没有海洋、沙滩,只有空旷的病房、惨白的墙面、吱呀作响的吊扇、质地粗硬的病号服。一滴汗从额头顺着鼻子流进嘴里,那咸涩让他愈发干渴难耐。

  三十一年后,周志仁回过神时,才发现捧在嘴边的茶,都快凉了。坐在对面的于更生自然不知道周志仁在想什么,只当刚才那五秒钟的沉默是一个老人再正常不过的迟缓。可周志仁随后说出的那句话,绝对是一杯高度陈酿,喝下去就让于更生顷刻上头,阵阵袭来的眩晕感让他意识到,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辛辣早已归于醇厚,但周志仁当年尘封起来的,无疑是一瓶烈酒。

  日期:2016-10-08 23:29:35
  周志仁接到于更生的邀约是在昨天下午。天阴沉沉的,暴雨将至,广播里说上海2012年的梅雨季会比往年提前到来。
  这场要下没下的雨似乎是个开端,六月头的上海真的要入梅了——周志仁很肯定,因为周遭空气的嘴脸已经露出了无赖相,那种特有的憋闷和潮湿纠缠着每一寸肌肤,汗水无处蒸发,只能黏在身上,让人不经意的烦躁起来。明明站在陆地上,却感觉已经溺水,无处可逃、几近窒息。
  周志仁以前看过一份上海市气象科学研究所的报告,里面说“静安区地处上海市区中心,地域狭小,人口众多,房屋建筑密集,绿地稀少,交通拥挤,从而在境内形成明显的“热岛”效应,常年平均气温要比近郊高出1℃左右。”这还是一份1987年的报告,现在的楼更密、人更多、车更堵,高出来的平均气温恐怕早就不止1℃了吧,周志仁想。可即便这样,家里也一直没装空调,周志仁曾对妻子说,空调吹出的风太硬,那冰冷会让他想起停尸房和太平间。

  日期:2016-10-09 11:00:34
  周志仁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听着广播,天气预报播送完了,下面是长书连播时间。“上文书说道,山东兵马监军使赖虎尔非要跟秦琼比武…”当年的妻子,现在的老伴儿就坐在旁边,周志仁慢悠悠的给她扇着蒲扇。老伴儿已经睡着了,她总是说:可能真的是老了,睡眠质量差了,现在每天下午坐在沙发里,听着广播眯一会儿,都感觉比晚上躺在床上睡得踏实、香甜;又或许这打盹儿的习惯从81年在医院陪护周志仁时就无意中养成了也未可知。三十一年后的2012年,家里面电视、电脑一应俱全,可老两口每天下午还是要听一会儿广播。

  电话铃声把快要睡着的周志仁吵醒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电话呢?”他过去接听时边走边想。
  “喂,是周老师吗?”对方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是,您是哪位?”
  “周老师您好,我是静安分局刑侦支队二队队长——于更生,”对方停了一下,“…有一桩没破的旧案,想请您帮忙。”
  “赖虎尔‘嗖’的一拳,一招恶虎掏心猛扣秦琼的胸口!”
  评书正说到一段惊险的打斗,秦叔宝好像陷入了困境,“赖虎尔紧接着又是一掌力劈华山,只逼得秦琼左躲右闪、疲于招架…”
  “旧案?”周志仁伸手,指着收音机,老伴儿赶紧调小了音量,这时他才听清楚远处已经隐约响起雷声,天色更暗了,要下雨了。

  “1981年的案子,”于更生再次停顿了一下,“连环电击杀人案。”
  日期:2016-10-09 12:28:46
  第三章
  1981年,于更生九岁,电击案就发生在那年夏天。父亲给他起名字时,多少受到了些当年政治氛围的影响。他的弟弟叫于奋斗,兄弟俩的名字加起来,就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可他绝想不到,自己日后竟能活出这“更生”二字的另一层含义。
  南北朝时代,北魏大兵压境,淮河前线的钟离城危若累卵,拼到最后只剩下三千守军,城破就在旦夕。南梁名将韦睿领兵二十万挥师驰援,在钟离城北的邵阳洲用火攻妙计以少胜多、大败魏军八十万。捷报传至钟离城内,本已陷入绝境的守将昌义之兴奋高呼:“更生!更生!”这“更生”一词可能是当时的官话,除了表示“苏醒”以外,它的另一个含义是——“复活”。
  日期:2016-10-09 22:01:02

  于更生儿时的家住在南京西路的小弄堂里,街对面有一家小旅馆,具体的名字他已经记不清了,无非就是“建华、向阳、胜利”这种旧十年风格,毫无辨识度可言。八一年的八月,于更生经常会看到身穿白衣的丨警丨察在旅馆门口进进出出,每次他扒在家里的窗口往下看,只要丨警丨察一来他就会拉着弟弟飞奔至楼下,骑上那辆停在旅馆门口的侉子,配合嘴里“嘟嘟嘟”的音效,幻想着自己风驰电掣的骑行于上海滩的大街小巷。在当时那个九岁男孩的眼中,骑摩托的白衣丨警丨察实在太帅了,也就是从那时起,于更生便立志要做一名丨警丨察。

  等到十几年后从警校毕业,真正穿上警服的那一刻,于更生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因为当时的八九式警服已经由白色变成了橄榄绿,毕竟在他心里,白色的七一式警服才最登样。师父就经常拿这事儿揶揄他:“小赤佬,案子还没破几件,就知道在意这些门面上的花头。”于更生知道师父是在开玩笑,不过,随着干刑警的年头越来越长,他也逐渐理解了师父的后半句话:“刑警不是仪仗队,流的是血、搏的是命;谁不想体面点儿呢?可等到你在刀刃一样的生死边缘上走得久了,好多东西也就看得淡了。”

  日期:2016-10-09 23:03:07
  师父叫许栋民,也就是在电击案立案报告书的落款里,排在周志仁后面的那个人。他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拼命,同事们都叫他“许疯子”。有一次他抓逃犯身负重伤,心脏停跳过十分钟,算是有过一条腿踏进鬼门关的经历。“人死前能见到白光。”——这还是好多年以后,在家里喝酒时,他告诉于更生的。他说,那道白光就像照亮了电影院里的银幕,一生的过往都会在那块幕布上回放。

  “有人统计过,全中国刑警的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岁,”师父端着酒杯,迷离的醉眼已经眯成了一道缝,“我们这一辈子的电影比别人都短,有些亏,不过也好,早点散场,早点投胎,免得对眼前这一世留下太多眷恋。”
  于更生喜欢听师父说醉话,因为他平时总是少言寡语,只有喝多了、喝美了,才会把话匣子打开。
  “小赤佬,万一哪天你看到白光,记着,守住一口气,赶在电影散场前醒过来。”师父的老烟枪嗓子低沉沙哑,却莫名的好听,“要真是把电影看完了,就真的完了。”
  然而后来,师父竟一语成谶,于更生真的看到了白光。

  日期:2016-10-10 10:36:04
  2011年,于更生三十九岁。距离他第一次想要当丨警丨察,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这年的初夏,上海发生了一件事——卢湾全境并入了黄浦,自此于更生所在的静安成为唯一块不含郊区的、面积最小的市辖区。曾经有人说,如果上海是全中国治安最好的城市,那静安就是全上海治安最好的辖区。可就在6月,这里竟前所未有的出现了一名大毒贩。
  此人的交易数额巨大,来头应该不小,静安分局刑侦大队自然盯上了他。为了能逮到背后的大鱼,于更生带着弟兄们不眠不休的跟了他足足3个月,始终没有收网。到了9月初,暑热褪散,大鱼终于浮出水面。于更生带头冲进交易现场,在制伏毒贩、扣上手铐的那一刻,他昏了过去。
  日期:2016-10-10 11:24:44
  “急性肝坏死。”医生在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于更生的前妻时,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他长期透支工作,肝脏已经受到巨大的损伤。目前坏死的面积已经达到80%,手术风险非常大,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

  医生看着眼前这几个于更生的刑警同事,他们眼窝深陷、满脸胡茬,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为什么不让他休息,把命搭进去,值吗?”医生无奈的质问这几个看上去已分不清是兵是贼的刑警。
  “于队说,抓不到人,他睡不着…”其中一个刑警说。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通往手术室的路上,于更生迷迷糊糊的想着。那条路好长,能看见正在推他走的护士、天花板上逐一滑过的顶灯,眼中的世界好像慢了半拍,能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人死前能见到白光。”手术台上,于更生在意识还算清醒的最后一刻,想到了这句话,随即坠入黑暗。在黑暗中,时间、空间都不存在了,他果然看见光,从一小点扩散开来,直至占据他的全部视野,一长串模糊的影像在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电影开场了:那两个丨警丨察从旅馆出来了,九岁的自己拉上弟弟赶紧跳下侉子跑走;小学的课堂上,他说自己的梦想是当一名丨警丨察;从警校毕业、菜鸟刑警遇见沉默寡言的师父;追击凶犯、得了二等功;结婚、生子、当上队长、离婚…原来即将匆匆走完的这一生从他者的视角看来,竟如此平淡无奇,于更生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通篇的桥段都是些用烂的俗套,没有一处出人意料的地方,他有些失望,难道自己的电影就要这样平庸乏味的结束了吗?

  日期:2016-10-10 12:10:24

  “守住一口气,不能把电影看完。”有人在背后拍了拍观众席上的自己,于更生回头,影院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出口EXIT的暗红色指示灯在微弱的闪烁。
  当于更生推开影院的门,被外面的光晃得有些晕眩时,听见有人在叫他:“小赤佬。”那声音低沉沙哑。于更生转身看,师父就坐在他刚才的位子上看着银幕,并没有回头。
  “我交给你的案子,可还没破呢。”
  师父还是没有回头,说完这句话他举起了一只手冲于更生比划,让他赶紧离开这里。
  于更生醒过来的时候,大家告诉他手术成功了,简直是奇迹!可他却只说了一句话:“电影不太好看,精彩的段落可能还在后面吧…”

  日期:2016-10-10 17:29:38
  2012年,于更生四十岁。这年的初春,上海并无大事发生,而他也算是彻底康复了,并再次被授予二等功。表彰大会上,于更生又穿上了警服——藏蓝色的九九式,在经历8次换装之后,中国警服的颜色终于在2000年与国际接轨,告别了在视觉上军警不分的时代。
  “复活”后的生活并没有出现于更生期待的“精彩段落”,病倒之前的贩毒案已经是他经手的静安区最后一件大案了,可话说回来,谁不希望天下太平呢?尽管“世界末日”的预言甚嚣尘上,一股既恐惧又亢奋的怪异气氛开始在人与人之间弥漫,可那更像是人们用来集体排解空虚的一个借口罢了,疾病、灾祸、犯罪,没人会喜欢这些东西,因为说到底,生物基因的本能还是趋利避害。
  闲暇的时间一多,于更生就回到了拳馆,重拾拳击的爱好。这家名叫“拳霸泰”的拳馆算是于更生的福地,几年前他还在这赢得过业余拳赛的冠军。想想当时还生龙活虎的自己,现在多打几下沙袋都有些力不从心,于更生不免唏嘘,短短几年的光景,如今竟已拖着半条命过活,人生无常,几时烟花、几时坟墓,谁能说得清?
  “哈哈哈,死过一趟的人,境界就是不一样了啊。”黄胖子一边卸着拳套一边说。

  黄胖子一直很胖,当年在警校就和于更生交情最好。因为他俩总喜欢一起去福建中路上的老字号德兴面馆吃焖蹄爆鱼两鲜面,所以大家都调侃他们是“肥瘦两仙(鲜)”。毕业后,两仙都成了静安区的刑警。这天打完拳,他们又去了德兴面馆,就在福建中路和北京东路的交叉路口,现在这片变成了五金建材市场,德兴面馆已经是沿街唯一一家饭店了。
  日期:2016-10-10 19:26:24
  “刑警无事,天下太平。”黄胖子有滋有味的吃着面,对于更生说,“再说,你现的肝都芝麻大小了,就不要这么强头掘脑了。”
  于更生被黄胖子逗得直摇头,问道:“你还记得周志仁吗?”。
  黄胖子嘻哩呼噜吃着面,抬起头一边擦汗一边想着这个名字。
  “警校的老师,教过我们。”于更生提醒他。

  黄胖子回想着,豆粒大的汗珠差点滴到他的碗里。
  “想起来了——个子不高,上课时总是面带微笑,说话和声细语的,字也写得漂亮。”
  “对,就是他。当年上刑侦课的时候,他给我们讲过一个九年都还没破的案子,”于更生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擦了擦嘴说,“连环电击杀人案,还有印象吗?”
  “怎么可能没印象,上警校学的第一个案例就是一桩悬案,印象不要太深哦,”黄胖子伸脖子看门口墙上的菜单,准备再来一碗,“好像还是我们静安的案子呢,我想想啊,当时是九零年吧,往前推就是…”
  “1981年,”于更生点上一支烟,“到现在已经三十一年了。”

  黄胖子本来还在看着菜单,可听到于更生的话,他定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过头,一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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