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岛南岸:年幼目睹母亲吸毒惨死的女孩,在成长中遇到的爱和救赎

作者: 西漾Flowers

  日期:2016-11-17 21:43:00
  第一章
  1.
  “你叫什么?”
  “郑渡柔。”
  “年龄?”
  “26。不像是不是,我走在路上总被人当成高中生。”
  “昨天晚上九点到十点半你在哪里?”

  “在公司加班。我也不想做这么没创意的事情,可你也知道,广告公司的事情总能堆成山。”
  “有人能为你证明吗?”
  “我当时是一个人。毕竟已经很晚了,我不太好意思拉上别人陪我搞那个令人头大的策划案,虽然——”
  “不要那么多废话,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我什么时候能带我老公回家?”
  “你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是审讯程序。好,你最后一次见到李松子是什么时候?”
  “昨天早晨。我出门时碰到她倒垃圾。她死了是吗?丨警丨察先生,我老公没有杀人,我敢保证。”

  “那你呢?”
  “我?别逗,我连杀条鱼都得叫别人。”
  “这话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郑渡柔,你需要暂时待在这里配合调查,放心,你老公也在。”
  渡柔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自己被莫名其妙地关在看守所的那几日,其实说实话,那里条件还不错,至少跟自己住的贫民窟相比要干净多了。就是穿的衣服丑了点。

  渡柔本来已经在劝自己认栽了,可是在她刚刚适应身上那身厕所清洁大妈同款衣服时,丨警丨察就告诉她李松子的案子已经结了,她可以回家了。
  凶手是阿衡,自己坦白的。
  渡柔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那枚银戒指,想起阿衡一个月前对她说的话。
  阿衡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渡柔手上,说,“渡柔,你别看它现在是银的,等咱俩结婚的那天,我一定让它变成钻的。”

  想到这儿,渡柔的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站在看守所门口哭得涕泗交流。
  日期:2016-11-17 21:48:28
  李松子是住在渡柔家隔壁的女人,外地,单身,性格孤僻暴躁,嗜酒成性,喝多了就带男人回家过夜。死于2016年10月20号,享年29周岁。她的尸体在当天凌晨五点钟被下楼倒尿盆的居委会大妈撞见,据说整个人就像件旧衣服一样挂在花坛沿上,脑袋朝下,脑浆都磕了出来。大妈吓得把正要打出的哈欠都憋了回去,尿盆也不倒了,尖叫着报了警。
  渡柔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跟阿衡扯上关系,当然了,现在看来也不仅仅是有关系。
  阿衡被判了无期徒刑,渡柔带着这个噩耗独自回到了她和阿衡的家。那可真是个足够蓬头垢面的筒子楼——挂满丨内丨裤的天线和楼下垃圾场的墙根一样斑驳,地面永远躺满虫子的尸体并且污水横流,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经常会听到中年妇女们为了两滴油而大骂出口。
  渡柔快速地跑进了自己在三楼的家,把小屋的门反锁,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恶狠狠地拉开,在泡沫泛滥之前用嘴唇截住它们。她闭上眼睛,让那些泡沫在舌尖前赴后继地破灭着,然后她感到一种麻酥酥的绝望。

  今年是她和阿衡在一起的第二年了,本来说好了明年五月二十号结婚的。
  渡柔用了一天一夜消化了未婚夫蹲监狱这个事实,然后在第三天早晨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必须要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垂头丧气的阿衡颤巍巍地把电话拿到耳边,依然不敢直视渡柔隔着玻璃看过来的目光。他小声地跟渡柔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觉得喉咙像是卡了一根刺一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渡柔跺着脚,都快急哭了。
  阿衡的目光不安地四下游移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挂断了电话,转身就走。
  渡柔目瞪口呆地看着远去的阿衡,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简直比被绞刑的萨达姆还惨。
  但更惨的是,当渡柔回到筒子楼准备将自己沉浸在悲伤中自我消耗的时候,卷着一头卷发筒的胖房东叼着烟敲开了渡柔的房门,居高临下地告诉她该交房租了。

  渡柔蹙眉,“啊?不是上个月才交完吗,一把交了半年的啊。”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把收据给我看看呗。”房东噗嗤一声笑了,二手烟喷了渡柔一脸。
  渡柔被呛得想吐,转身到屋里翻箱倒柜起来。她清楚地记得上个月自己将五千块钱现金给了阿衡要他去交房租的,可还真是怪了,她怎么也没找着收据。
  阿衡的端倪她早该注意到的。
  胖房东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双手得意洋洋地抱在那对呼之欲出的大胸前面,斜着眼瞟视着气急败坏的渡柔,阴阳怪气道,“你男人呢?以前不都是他交吗——”
  筒子楼一向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以光速传播并转化为各家各户的饭后谈资,这次李松子的死更不用提有多受人瞩目,估计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早就给渡柔和阿衡脑补出一部电视剧了。
  渡柔停下了翻箱倒柜的手,环顾了一圈这间狭小昏暗的房屋,然后慢慢转过身,迎上胖房东挑事儿般的眼神,微笑着说,“本姑娘不租了,明天就搬走。”
  日期:2016-11-18 16:09:32
  2.
  弥生没想到再次见到渡柔时,她已经身无分文了。

  彼时弥生正因为工作琐事觉得无比烦躁,常常会在晚上独自一人到街上漫步,看着这冷风肆虐却依然炙手可热的北京城,与一群群怀着梦想或者揣着失望的匆匆路人擦肩而过,弥生内心剩下的几乎全是麻木了。
  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感慨什么。这些年和大多数人一样,已经习惯了日日夜夜皆奔波在生活路途上,来不及细想和决断,就那么被人群推着往前走。白天笑对场合上各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游戏,到了晚上回到家,便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和自己的灵魂拥抱,孤单却也享受。
  弥生偶尔也会在忙碌的间隙里为自己寻找一些慰藉。比如和那些虔诚地说出我爱你的男人们热情周旋,去他们的身边流浪,温存过后便又讯速地冷却,然后转身离开。
  并且认为每一次的分离都不冤枉。
  倒也不是自己内心已经强大到不需要爱情。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没有想明白过,如果一定要解释,那就是她事实上是渴望爱情的,但等爱情到来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去拒绝。

  一只眼睛留给缤纷的花朵,一只眼睛永远走不出铁铸的城门。
  弥生在一面巨大的玻璃橱窗跟前驻足,看到上面映出的模糊身影,发现自己又瘦了。
  长而卷的头发,精致的妆,印着 logo的丝质围巾,质感和气质并存的羊毛大衣,以及黑色的高跟长靴。这样的一身行头加上她堪称绝美的脸和自信十足的笑,总能够令她轻而易举地从一群普通白领中间脱颖而出,不动声色地抢尽所有人的风头,进而拿下一个个或许是别人努力很久也没有搞定的项目。
  有多少普通女孩用尽手段和心血才能与弥生平起平坐。
  这就是美貌的好处。弥生从来不否定这个,也不觉得靠美貌得到的东西就比别人用努力得到的低人一等。这可能就是孤单带来的坚硬吧,弥生总是没有朋友,也早就习惯了这个。
  可是弥生最近开始厌烦这份工作,她不喜欢嘈杂的人群,短期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日复一日这样下去便会令她觉得异常的累,和无趣。
  她继续往前走着,路过一家僻静的面馆,里面灯火单调而暖黄,看上去与这霓虹闪烁的城市格格不入,却又因此显得可爱无比。于是弥生走了进去。
  然后她看到渡柔。
  渡柔穿着一件脏且薄的外套站在点餐处,目光胶在厨师手里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上,不停地吞咽口水。她已经几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在离开那个筒子楼之前就被讨债的人抢走了所有的钱,以及饰品和手机。
  阿衡欠了别人将近十万元的债。
  渡柔想着这些,瑟瑟发抖,神情有些恍惚,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弥生。

  “这位小姐,如果你没有需要的话,请你出去,后面还有客人。”店员礼貌地赶渡柔走。
  渡柔恍过神来,面露尴尬地准备转身离去,然后一眼撞上弥生湿润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往事犹如避之不及的烈日骄阳般照射在她们头顶,灼得人心发烫。
  “弥生。”渡柔微微张口说。
  弥生听到渡柔略微沙哑的声音,内心一颤,走上前去紧紧拥住了她。

  日期:2016-11-19 14:38:52
  她们在饭桌前坐下来,店员给上了两碗牛肉面和一只鸡腿,弥生将鸡腿推给渡柔。
  渡柔就像一头饥饿的母狼一样,埋下头大口地吃着面,在弥生还没有动筷的时候她就已经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连鸡腿骨也被她嚼碎吃掉了半截。
  弥生愣了愣,又将自己的整碗面推给渡柔,并招呼店员再上一些菜。
  渡柔花了五分钟向弥生阐述自己的经历和遭遇,大多都是一笔带过,轻描淡写到如同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她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阿衡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又迅疾得不真实,犹如一个因为仓促预谋而漏洞百出的谎言。
  况且一直到现在,渡柔都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渡柔,跟我走,让我帮助你。”弥生悲哀而镇定地握住了渡柔瘦而冰凉的手。

  她没有想到一别多年,当初那个骄傲而热烈的女孩子竟然沦落到了如今这般凄惨卑微的境地,但她又何其明白,热烈之于这个刻薄而荒芜的世界而言,必将是需要付出沉痛代价的。眼前的渡柔脸色憔悴,可是那张脸看上去依然坚韧又年轻,像是在不动声色地与岁月抗衡。
  弥生带渡柔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给她放上洗澡水,准备好干净的衣服。夜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聊天,互相说起近年来彼此的种种境遇,竟像少年时一般自然坦荡,喜怒溢于言表。
  “弥生,看到你过得好,我真高兴。你长大了。”渡柔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元气。
  月光透过窗帘氤氲地洒进房间,弥生侧过头看到渡柔黑暗里的笑脸和星星一样的眼睛。“我很想你,渡柔。其实当年......如果你说让我留下,我就一定会留下的。”

  世界安静了下来,她们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渡柔沉默地看着弥生,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急于诉说,却又因为不知如何开口而噎在喉咙。她清楚弥生所有的少年经历,她残缺的家庭和因此而来的孤僻性格,她的敏感和孤单。她记起她们一起走过的那些年少岁月,那些彼此安慰和鼓励的虔诚面孔,那些海风习习潮来汐往的陪伴。
  弥生是一座美丽至极的孤岛,渡柔是这孤岛上的唯一一个人。
  如果刻意地,把宋修达的存在抹去的话。
  日期:2016-11-19 19:21:12
  3.
  腊月过去一半的时候北京下了2016年的第一场雪,一夜之间整个城市都银装素裹,气温猛地跌到了零下十几度,寒风见缝扎针地从窗缝里吹进房间,处处透着一股凛冽干燥的冷。
  弥生终于敲完了最后一个字,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关上电脑,然后起身喝一杯发烫的开水——这便是她现在的日常状态了,在渡柔的支持下她辞去了那份高薪工作,待在家里做起了专职编剧。
  一个月过去了,除了作息时间无法规律,弥生并没有发现这份工作的其他短处,这让她感到十分欣慰。在创作的过程里弥生体会到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大独裁者一样掌握着笔下人物的命运走向,固执己见地为他们设置好出场顺序,交集和冲突。
  弥生原本被锁上的丰富内心全部分散袒露在剧本里的各个角色身上,力透纸背。
  当然,有时她也需要走出门去和制片方开剧本研讨会,到场的大多是项目前期的策划人员,一坐下来便亮出各种市场调研的大数据,然后各抒己见,激烈地据理力争。
  一次研讨会结束的时候,一位年轻的男人对弥生说,“没想到你是编剧。我是说——你长得太漂亮了,像是演员。”他饶有兴致地向弥生伸出手,“你好,我是叶以君。”
  弥生侧目,看到他明亮而落拓的笑容,与他握手,“我是弥生。你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像叶先生这么年轻的监制。”
  其实她早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开会的时候弥生总是沉默,而叶以君却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狼,表达欲和哗众取宠的能力都凌驾于多人之上,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最重要的是,他有着和修达一样的好听的声音。
  弥生是震惊的。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该怎么去形容呢,就好像是冬天里三十九度的风,划过耳际的时候心脏深处会不由自主地生长出温柔的欲望。
  而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十七岁。那时是在画室进行艺考集训,弥生因为太过形单影只和安静而被常老师忽略,因此成绩也非常的差。为了提高成绩,她几乎日日都会独自练习到很晚,有时渡柔会陪她。可是单打独斗的游戏往往会吃力却不见成效,弥生曾一度因为太过不拿手而极度厌恶画画。
  直到那个叫宋修达的年轻教师的到来。
  当年二十二岁的修达注意到这个孤单的女孩,走近去看她的画作,轻声唤她,弥生,你起来一下,我给你改画。
  就是这个声音。这个只存活在弥生记忆里的声音多年之后又活生生地出现了。她禁不住欢喜起来,好似有什么已经枯萎的东西在心底渐渐复苏了。

  日期:2016-11-20 10:42:30
  叶以君不断向弥生示好,通过电话或者工作交集。弥生也不拒绝,淡然地回应,不久之后两人便开始约会。叶以君对工作似乎有着谜一般的热情,两人聊天不管说什么最后都能被他绕到项目里去。这种情况要是放到以前,弥生肯定会选择放弃交流,但是面对叶以君的时候她反而会期盼他继续说下去,说什么都可以,反正她在意的也不是内容。
  她和渡柔在饭桌上说起这个刚结识不久的男人,渡柔觉得甚是诧异。“弥生,我理解你。但是你应该跳过这个去了解一下叶以君的为人,你要知道,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她说。
  弥生低头嚼着青菜,沉默半晌后呢喃道,“渡柔,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修达的消息。”
  她对叶以君的人品并没有太大兴趣,反而因此想起了故人。
  “你还在寻找。”渡柔叹了声气。

  是啊,她还在寻找。这些年走过那么多路,遇到过那么多人,可关于修达的记忆却在时光的打磨中越来越深刻了。她常常在那些无法入睡的深夜想起年少时的经历,想起自己犯下的幼稚到无法弥补的过错,想起修达被她浑身的刺扎到体无完肤,一走了之。
  为什么在给他寄信被告知查无此人的时候才想起来后悔呢。
  如果早一点清醒是不是就好了。
  渡柔的新工作是在一家艺术学校里做美术老师,大部分时间是在和年龄不大的初中学生打交道,简单繁琐却也充满乐趣。更重要的是,当她每每看到那被颜料弄脏的墙根和摆在桌子上供写生用的石膏人像时,总有一种置身少年时代的错觉。
  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她和弥生一起在画室里度过的日日夜夜。那时她们才十七八岁,高中只念了一年便一同到艺术学校学习绘画,每天都和铅笔颜料相拥而眠,身上的衣服没有真正干净过。而那些散发着颜料气味的时光是纯粹至极的,而后的人生再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渡柔在艺术学校的工作过了试用期,她被安定了下来。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下了班会到超市买菜和酒,回到家与弥生一起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饭。

  她几乎忘记了阿衡的一切,或者说,是刻意想要抛之脑后。
  也懒得去追究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当是一场梦魇吧,随它去好了。她郑渡柔活了26年从来都是跌跌撞撞的,不差多摔这一次跤。
  和弥生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莫名安心,日子也过得十分的快。春节即将来临的时候,她们的住处迎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造访。
  男人站在门口,鼻尖被冻得发红,探着头询问,“请问这里是郑渡柔小姐的住处吗?”
  渡柔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说,“我就是郑渡柔,你有什么事情?”
  男人笑了一下,搓了搓冻得发紫的手,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渡柔,说,“我是阿衡的朋友,这是他托我务必转交给你的信,可是我按照他给的地址却没有见到你人,他们说你搬走了,我是说,你原先的邻居们。没想到你搬到了这里,我找了很久才找到。”

  渡柔皱眉,“你是阿衡的朋友?可是我并没有见过你——”
  “我和阿衡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许久没有见面,但一直也没有断过联系,我又一直在家乡工作生活,你当然没有见过我。这次来北京是得知了阿衡的遭遇......我去监狱探望他,他让我将这封信务必转交给你。”他打断渡柔的质疑,同时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双手插进口袋,打算要走的样子。
  渡柔觉得手里的信封发烫。她和男人说了谢谢之后便匆匆与之告别,忙不迭移地跑进卧室拆开信来读。
  日期:2016-11-21 14:13:36
  渡柔:
  展信佳。聪明如你,一定猜到了我信里将要说给你的话,也就是我的坦白。
  但是事实上,在动笔之前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还是加以修饰。我既害怕全盘托出会让你受到伤害,又担心隐瞒真相会令自己不能心安,我想了一夜,最终决定将来龙去脉都原封不动地告诉你。因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个。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渡柔,我对不起你。
  我道歉并不是因为我真的杀了人,上苍作证,李松子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在整件事情里不过是扮演了一个替罪羊的角色,你先不要着急,渡柔,这是我自愿的选择。
  因为只要我告诉丨警丨察我是凶手,就能得到一笔数额不菲的补偿金。
  而我幼时最亲密的朋友林念小姐的生命就会因为这笔钱而得以延续下去。渡柔,出于我对你的不忍,请允许我不对林念小姐做过多的描述与解释。也请你不要因此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爱你,并曾经真心地想要和你共度余生。
  只是比起我自己的人生,林念小姐的生命更加举足轻重罢了。
  数月以前我得知林念小姐身患重病,已经卧床不起多日,身边只有年迈的外婆照料。我向公司请了假,并对你撒谎说去外地出差,但实际上是回家乡看望林念小姐。她非常憔悴和难堪......并且需要很多钱来治疗。

  我将存折里的几万块钱尽数提出,原谅我,那原本是为咱俩的婚礼准备的。有了这笔钱,林念小姐得以转到市里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但是这些钱对于生了重病的人来说太杯水车薪了,没过多久就被消耗干净了。我非常焦急,回到北京以后,借遍了所有的同学朋友,终于又凑了一笔医疗费,可是同样的,那些钱很快又消失殆尽。
  在我最一筹莫展,再也拿不出一分钱的时候,渡柔你给了我几千块让我去交房租。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混蛋,可是我还是这样做了——用我们半年的房租去换林念小姐半周的生命。
  对不起。
  接下来让我说说李松子的事情吧,渡柔,你一定很关心这个。
  那天夜里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而枕边的你却有着婴孩般安然的睡相。我内心煎熬至极,一想起林念小姐需要做手术却没有钱就十分烦躁,于是我悄悄起身,坐到门外的地板上抽烟。
  然后我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一个神色慌张的中年女人从隔壁的房间冲了出来,正好撞上我。想必你已经猜到了,那声巨响就是李松子摔下楼的声音,而这个中年女人就是始作俑者。事情的原由是这样的——李松子是一个已婚富人的情妇,她的存在让这个男人的正室妻子倍感煎熬,于是来找她谈判,希望她离开男人。作为邻居,李松子的性格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了,她何其叛逆和孤僻,又怎么可能会屈服于这位正室妻子的威逼利诱。两人争执起来,李松子被富人的妻子从阳台推下楼去,当场毙命。

  富人的妻子害怕我举报她,于是提出给我二十万的封口费。我告诉她,就算我不说,丨警丨察也会一点一点查到的,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想了一会,然后紧紧抓住我的胳膊,说,你可不可以去自首,我给你一百万。
  是的,我答应了。我是不是特别没种,为了一百万就亲手将自己送进监狱。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林念小姐的手术费就要八十万。
  谈妥之后她当场便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三十万,说是定金。我已经不想去回忆我当时的心情了,渡柔,也许你不会理解,但当时的我是非常激动的。

  那晚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吻了你无数遍,你在梦里呓语着,可爱极了。
  第二天早晨我和你便被丨警丨察带走询问,在看守所的时候我对自己的选择有过犹豫,质疑这么做是否值得,并因此害得你也在里面受了好几日的苦,真是抱歉。后来那个富人的妻子托人给我带话,要我赶紧跟丨警丨察袒露罪责,她会将剩下的钱打到我指定的账户。
  我又想起林念小姐的脸,于是将之前准备好的供词说给了丨警丨察。他们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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