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我的八万,就是我的人了。[GL]

作者: 鹿夹生

  日期:2016-10-31 22:57:00
  这是一个关于打麻将的故事,也是一篇玛丽苏自传。自八岁开始写日记,十六岁时我就有这个想法,把过去的事情记下来,写给自己看。不为哗众取宠,只是想寻找有相同想法,甚至是同病相怜的人。一直以来的种种坚持,让我注定更加深刻的记住过往,人的一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度过,日常的琐碎让我们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因此,我想用一种真实的笔触记录最荒诞的情感。不必过分在意这些故事是否发生过,如果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探讨真伪上,那么读与不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之前坑了太多次,这次是坚决不会坑了,已经存稿大概5w左右,基本上每天或隔天更新一次,无论有没有人看,我都想把这个故事写完,虽然离完结还早 嘻嘻。)
  日期:2016-10-31 22:58:39
  一.绿皮车
  火车刚过宝鸡,大雨骤停,八百里秦川,广袤而苍凉的大地,蒸腾出一片焦灼的暑气。暮归的光线穿过车厢交界,眼前是一排排砖红色的高靠背座椅,空气中混合着铁锈的腥和身体的腐臭。车厢尾部,临近厕所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她身穿一件质地很好的白线衫,上面点缀着细小的橙色花朵,蜷缩着,似睡非睡,半躺在母亲身上。
  那就是二十年前的我。时至今日,我仍然能感受到,母亲抚摸着我蓬乱的羊角辫,辫梢的发夹随着手指微微颤动。晚霞将敛,崚峰遍览,凉爽的空气从车窗灌入,我渐渐清醒过来。
  “怎么还不到姥姥家啊?”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我的鸡胗和鸭肠怎么办,它们会不会饿死啊?”
  听到第三个问题,母亲终于回答我:“不会,你爸把它们放归大自然了。”
  鸡胗和鸭肠,这两个名字是我取的。它们是两条龙鱼,长得一模一样,从鳞框到鳞底,都跃动着血红、瑰丽的波光。

  那个记忆里的家,远在两千公里以外,也远在二十年前,但我脑海中依然停留着几张鲜活的画面。客厅巨大的鱼缸,鱼儿们天生就是一种绚丽而沉静的美,二十多条鱼,每只我都能准确的分辨出来,放学回来给它们喂食是每天最开心的事。
  每年十月份,初雪来临的第二天,推开窗户就能见到小区中央的雕像。我甚至还有一张与她的合影,弹奏竖琴的女子,斜坠的发髻,广袖的衣袍,端坐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旁边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孩,裹在粉红崭新小夹袄里,羞怯而纯真的笑着。
  儿时的生活一度很简单,闹铃,赖床,下楼,洗漱,早餐。一切停当后,爷爷送我上下学,出了小区,门口是一排咖啡厅和茶楼,这条几分钟的路,爷爷送了我整整三年,到最后,我们几乎能记住路边的每一块招牌,我蹦跳着,颠着书包,跟他念那些有意思的店名:“春提,零距离,春庄咖啡,北国考拉……”
  班上的同学也都是很有意思的小孩。记得一个满族女孩,留着齐耳短发,老师布置作文,让我们写成语故事,她竟然把“叶公好龙”、“画蛇添足”都画成了四格漫画。班上有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叫刘星雨,妹妹叫刘丹丹,她们名字不像,长得也不像,到了秋天,总穿着一模一样带毛球的斗篷。我们组长叫复兴艺文,胖胖圆圆的,有一次她表演劈叉,把裤子劈裂了很大一条缝,还在边上傻笑半天。特别是我的同桌,他的爱好是在上班主任课的时候戳我的腰,非常痒,痒到让我总是在课堂上笑出声来。那学期恰好学了一篇课文,大致是讲小爱迪生的妈妈得了阑尾炎,爱迪生用镜子反射光,帮助医生完成手术。从此,对于这种猝不及防的袭击,他称之为“急性阑尾炎”。几乎每到班主任的课,我都会因为阑尾炎突发笑的前仰后合。班主任斜视我一眼,吓得我立马起立:“徐小川整我!”

  有段时间,他每天送我一个塑料戒指,上面的图案有星星、月亮,还有苹果、菠萝。

  我特别开心的拿给妈妈:“看!徐小川送我的戒指!”
  我妈却给我说:“你明天问问他哪里来的?”
  第二天,当我重复我妈的问题后,他毫不犹豫的说是捡的,我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尽管他捡东西的频率如此平均,内容如此一致。
  我常带他们来我家玩,凭他们对我家的喜爱程度,来一两次就能记住路线和门牌号。进大门直走再右拐,贴红砖的复式楼,墙壁覆盖着爬山虎。儿童习惯用偏好来感知一切。对烦恼一带而过,对爱物过目不忘,这种天性,大概就是童年无忧无虑的原因吧。
  他们其实只对我家的两件事有兴趣,第一是喂鱼,我总是滔滔不绝的给他们介绍我最喜欢的鸡胗和鸭肠。听了几分钟后,同学们往往就会表现出他们的真实目的,大家争先恐后的冲上楼,钻进卧室,打开电脑,那时显示屏上的游戏还很有限,但足以让我们忘记了夏天的温度。

  日期:2016-10-31 23:01:35
  就像卢生的黄粱一梦,我跟随母亲离开了那座城市。优渥的生活来得容易,去得更快,我还没能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就莫名其妙坐上了这趟绿皮火车。父母的选择总是在肆意篡改我的生活,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确有权利这样做。启蒙老师都说过,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当我长大后,才意识到这个说法非常以偏概全,有人的确是爱情的结晶,但是绝大多数人只是激情的产物。我们在漫不经心的交合中诞生,沿着父辈的轨迹成长,最后为了下一代人的生存而活着。

  对面的叔叔从座位底下钻了出来,带出他身下凌乱的报纸,“看别人在硬座底下睡觉那么舒服,怎么我睡就吵得很,那个车轮子的声音才大哟……”我笑了,他的抱怨让我抬起头,环顾四周,随处都是千奇百怪的睡姿,有堆叠在一起的,有一个靠一个的,有窝在墙角的,有贴在行李架上的,不远处一个阿姨竟然头悬空着睡,站在过道的人纷纷埋怨她挡了路。我又笑了,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叠罗汉,没想到今天见到了现场表演。他们的外貌都很相似,脸色灰黄,身体佝偻,像蝼蚁般集聚着,攀附着,又像斗架的天牛,为了霸占一个座位,甚至一个站位,喋喋不休的争吵。

  我几乎两天没吃饭,尽量少喝水,就是害怕上厕所,终于忍不住了,从座位上溜下来,艰难的挤过人群,天牛们看到我,拖拉着侧过身,不情愿的腾出一点位置,生怕下一秒又有人抢占他的领地。到了厕所门口,门没关,但不知为什么,还有一个胖阿姨在排队。我侧过身往里瞅,原来厕所里同时有两个人,一个六十多的老太婆,顶着灰白污秽的头发,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扯开嗓子放声哭叫。等了几分钟,仍然颗粒无收,老太婆急得一直骂:“死娃娃!快点!听到没得!”,突然,我看到身前的阿姨竟然进去了,把门“咔”的一锁,我心里一紧,她进去干什么?难道他们三个一起?怎么装得下三个人?又是“咔”得一声,门开了,胖阿姨毫发无伤的走了出来,整理着她的绿色上衣,腹部的赘肉裹得紧紧的,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轮到我了?厕所里的骂声和哭声变本加厉,身后又多了两个排队的人,我寻思着换个地方,但是又想到好不容易才挤过来,不能什么都没做就回去。再说,我比那阿姨瘦多了,她都能上,我应该也行。咬咬牙走进厕所,砰得一声甩上门,刚一蹲下,那股格外刺鼻的气味就涌上来,心里一阵阵发毛,其实我很怕,或许冷不丁就有一股童子尿喷我身上,不敢再想下去,转头盯着狭小的玻璃,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

  我转动着门把,又听到“咔”的一声,很清脆,也很沉重,挤过瘫坐在编织袋上的人们,劣质的烟气呛得我咳嗽,他们却哄笑起来,用鄙夷的目光扫射着我。他们总是排斥看上去不一样的人。回到车厢里,一个妇女正端着肮脏的红塑料盆叫卖猪蹄,身后依旧传来叫骂与啼哭。
  我突然明白,从前的生活已与我永诀了。多年以后,我或许也会成为一只蝼蚁,或者一只天牛,那无疑是最可怕的事情。抬眼望向墨蓝的天边,黑压压的群山欲崩欲摧,几处昏黄的灯火温暖而模糊。
  一九九八年六月。

  日期:2016-11-01 00:14:51
  二.药
  药分两种,中药念起来像古代丫鬟的名字,西药根本念不来,很多字不仅没学过,连见都没见过。比如氨茶碱,我小时候一直读气茶咸,舒利迭,我读成舒利失。都说四川人生的尖,认字认半边,看来不无道理。
  这是一座典型的四川城市,因钢铁而建,四面环山,两座桥梁,桥下长江的支流蜿蜒而过,将城区和厂区完全分开,九十年代末,城区还只有几条主干道,厂区面积却不小,排列整齐的筒子楼,从粉刷到户型都一模一样,楼前的晾衣绳上挂着一排排蓝布工作服,还有印着红牡丹的被单,鲜艳得像几片彩云。刚来四川的时候过得很舒服,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脱离暖气的冬天,无雪无晴,天色灰白,四周潮湿的空气让我感到滋润。我喜欢这样的冬天,不用裹得像个粽子,不会走路打滑,唯一不好的是早上从被窝里起来,如同进了冰窖,我妈不让我穿着秋衣秋裤睡觉,说这样出门了会更冷。寒假很快来了,我终于不用早起上学,天天缩在被窝里,享受着电热毯的烘烤。

  直到一个格外清冷的早晨,我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东西,咳出一块粘稠的白痰,没给妈妈说,也没告诉姥姥姥爷,那时柳叶才开始抽丝。等到柳叶蓁蓁的时候,我因为肺炎入院,家人都怀疑跟电热毯用多了有关系。早上姥爷陪着我,中午姥姥来换班、送午饭,姥爷下午打麻将,傍晚送晚饭过来,这时往往已经七点多了,姥姥才能回家吃饭。每天早上,姥爷都要帮我抓几只蝴蝶,再摘几朵野花,装进矿泉水瓶里,等我看够了,中午就把它们放走。这里常见的蝴蝶有两种,一种翅膀雪白带黑点,另一种很小,灰紫色,姥爷告诉我不能碰,摸了它手指就会沾上银白的粉末,这种粉弄到眼睛里会瞎。偶尔也有巴掌大的黑蝴蝶,翅膀上闪动着幽蓝的光彩。

  在童年生这样一场病是种幸福,医院的墙壁漆得雪白,我的病房里贴着淡绿的瓷砖,柜子是墨绿的。我把瓷砖想象成袅娜的柳树,把瓷砖上的斑点想象成乌鸦,那么柜子就是树下的浓荫。白天,窗外不时传来鸫鸟的啼鸣,我总是沉浸在幻想中,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想到了鱼缸,雕像,防洪纪念塔和我爸。到了晚上,我的梦也被杨柳缠绕着,柔韧的枝条,饱满的浆汁,惨白的月亮从树叉缝隙中探出,我感到极度的惊恐,好像有人勒着脖子,当我在强烈的窒息感中醒来,看到的是家人关切、焦急的脸。姥爷开始帮我打空心掌,不疼,速度很快,要连打三分钟。半夜里,孤光自照,整个病房是一种凄惨的明亮,荡漾着水一般的清辉。伴随着手掌的节奏,我感到整个肺部舒畅了很多,涨得紫红的脸逐渐恢复,虽然身体仍在颤抖,手脚都有点麻木了,但是被同情着,被关照着,小病人心里感到很幸福。

  终于,我紫绀色的指甲和终日苍白的脸色引起了母亲的注意,她带我去省城的医院复查,原来是哮喘。既然不是肺炎,我便顺理成章回家休养,一养就是两年时间。由于需要限制运动,当同龄人都在厂院里玩游戏的时候,我只能待在家里看书。姥姥家有一个挺大的书柜,蒙着茶色玻璃,里面的书绝大部分与炼钢有关,那些我是从来不碰的。不过也有其他的,相当一部分小说,我都读过很多遍,印象最深的是《金银岛》,八十年代的装帧,配有精致的钢笔插图,里面有个一条腿的老海盗,吓得我半夜不敢睡觉,在梦里还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约翰.西尔弗”。让我爱不释手的还有儿童版《唐诗三百首》,因为每页都配了图,第一页画着一个大侠,刀光剑影,衣袂飘然,“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是贾岛的《剑客》。除此之外,我妈也订了好几份杂志报刊,不过她自己很少翻,都是我和姥爷看,我喜欢短小精悍的语篇,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笔记本,红梅牌,一九八四年重庆产。我第一次试着改编故事,就写在这上面。后来越写越多,怕被大人发现,就偷偷把它们藏在床底下或者沙发背后。

  (来自天涯社区客户端)
  日期:2016-11-01 10:31:45
  大量的阅读和写作冲淡了我的无聊,却没改变病痛的折磨。从最初的很少发病,到半年后的每周两三次,每次发病都只能整晚整晚地坐着,痛苦让我变得消瘦,瘦到每次洗澡都在数自己的肋骨。躺在床上太久,以至于偶尔蹦跳几下都会头晕眼花。那时我彻底成了全家的重点关注对象,针灸,注射,中药早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可笑的是各路亲戚朋友找来的偏方,折耳根煮水,再加点料,腥得像吃了条死鱼。黄梨掏空,中间放上不知名药粉,一口气吃下去。这个倒不是很难吃,就像干咽面粉,还带点梨的甜香,但是实际操作起来,难度系数很高,因为强调要一口气喝完,弄不好就洒得满身都是。最可怕的是,我二姨夫他同事提议的尿烧鸡蛋,病急乱投医,家里人固执的认为怪方法往往有奇效,将尿鸡蛋奉为圭臬。我却坚持认为尿有毒,毒鸡蛋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吧。每逢周日,晚上睡觉前,姥姥都会架上大铁锅,慢慢烧,一烧就是一整夜,第二天给我剥了吃。曾经我还天真的以为这是我自己的尿,这么想心里还能好过点,后来家里人才告诉我,这些圣水都出自刚过周岁的表弟,因为必须用男童的。知道这个噩耗后,我从此告别了白煮蛋。

  直到遇上一个姓边的老中医,我的病情才彻底有了改观,他长得像一个的猕猴桃,皱巴巴的脸,从来不笑,表情就像随时要去参加别人的红白大事。开的药也与以往不同,以前的药都是颜色很深,味道很苦。他开的略有泛黄,不苦,但是非常让人恶心,喝下去就想马上去呕吐。第一次喝这个药,咽下最后一口的时候,我不知道受了哪部电视剧的启发,拿出英雄好汉奔赴断头台的架势,直接把碗往地上一摔。家里人愣了,然后竟然都哈哈大笑起来。第二天,盛药的变成了一个小木碗,再也摔不碎了,我视若珍宝,舍不得拿给别人用,甚至为用它吃饭跟家人吵过架,唯一不好的是它太小了,我得连喝两碗才达得到药量。

  我重新回到了学校,那时我已经十一岁了。休学的时候,我才上完四年级上半学期,我妈却坚持让我再读一个四年级,说是怕我跟不上。上学途中遇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都做过我半学期的同学。但看我的眼神却很怪异,说不上厌恶,就是一种很平静的陌生。以前的同学上了教学楼四楼,走进高年级的教室,而我仍在三楼原地踏步。长达两年的病与药,让我体味到了一种近在眼前的别离。同学肯定还认识我,因为大家基本都是钢厂子弟,父辈交集很密切,却没有人跟我说话,甚至很少有人主动跟我打招呼。两年的缺席已经让我永远告别了他们的集体,偶尔还能听到他们在讨论,说我身上带着一股特别难闻的中药味。我对这句话耿耿于怀很久,回家后,脱下上衣来回的闻,没有,真的什么味道都没有,充其量是一点苦意,跟中药大概没什么关系。

  千禧年九月。(来自天涯社区客户端)

  日期:2016-11-01 11:03:22
  三、厂
  厂区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它有自己的汽车站、医院、学校、公园,都是八十年代末修建的,几栋楼按照同一张图纸盖,显得朴素而怀旧。我正是成长于这样与世隔绝的环境中,比起市区,厂里的生活更加有规律,讲究集体和整齐划一。每天,大客车接送工人上下班,一天三趟,分别是早上七点半,下午四点五十,晚上十点整,工人们叫白班、二班、三班,不过也有很多人是上长白班的。每到那个点,就能看到一群穿蓝牛仔布衣服的人从厂车上下来,另一群穿蓝牛仔布衣服的人匆匆赶来,“师傅,刹一脚”,生活周而复始,每天、每年、一辈子都是这样。

  学校里也是如此,父辈的圈子就那么大,你的家长,要么跟这个同学他爸一个车间,要么跟那个同学他妈一个科室。大人给我们安排的童年几乎一模一样,平时白天上学,中午姥姥家吃饭,晚上回自己家吃,周六、周日跟大人进厂洗澡。我的生活则与众不同,我和我妈一直住在姥姥家,住了十多年,姥姥做家务、煮饭,我妈除了洗衣服,在家几乎什么都不做。晨光熹微的时候,姥姥姥爷便起来了,姥爷前脚出去散步,姥姥后脚就拉开房间的门,“咋还不起来!还能赶趟(来得及)吗?”她开始做饭了,锅碗和燃气的声音从门缝里钻进来,过一会,姥姥又拉开门喊:“六点四十了!”“六点五十了!”“七点了!”。七点了,电线杆传来广播的音乐,散落在每家每户的阳台上,拽一下系窗帘的线,明亮的天光便照射进来。

  日期:2016-11-01 11:21:20
  同学们玩的游戏很多,一类是需要跑来跑去抓人的,比如“三个字”,就是先通过剪刀石头布决定一个输家,赢的人到处闪躲,当你快被抓到的时候,就说三个字,随便什么内容,可以是“我爱你”,也可以是“瓜娃子”,输家就不能抓你了。一旦反应不够快,冒出两个字或者四个字,那基本上就会听到对方嘿嘿一笑,你被抓了!这种游戏我是从不参与的,因为我跑两步就喘,家里人坚决不让我跟他们玩。还有一类游戏不用跑,就是站在原地拍“巴巴掌”,边拍边念:“珍珠娘娘爱珍珠,珍珠上山拜佛祖,佛祖养了一头大母猪,大母猪掉进了茅屎坑,茅屎坑里面有个老巫婆……”“小河流水哗啦啦,两口子吵架要分家……”“小熊菲菲,喝杯咖啡……”

  我找以前的同学玩,他们却说:“老师说了,上了高年级,就不能拍巴巴掌了,只有你们低年级小孩才玩这种游戏。”
  我反问道:“那你们都玩什么啊?”

  “跳皮筋啊。”她说着说着,像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根红白相间的松紧带。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吧。”
  “你会跳吗?”
  我还真的不会跳,只有坐在边上看的份,过了一会,她招呼我过去,我很开心,以为她要教我。
  “王漪,来帮我们绷绳!”

  ……
  她们跳皮筋的规矩很多,跳之前不能碰绳,跳的时候不能撑绳,跳完了不能动脚,死了得队友重跳两遍来救,我完全搞不懂这些,就听见她们一直吵。
  “你动脚了!得再救一次!”
  “活人不能动脚,死人可以动脚!”
  “死人也不能动脚!”
  “可以!”
  “不能!”
  “可以!”
  ……
  (我也是崩溃了这个天涯哦 要么发不出去 要么发重 咋个起的哦)

  日期:2016-11-01 12:18:32
  我干脆放弃了加入他们的小团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班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流行一种东西,刚开学的时候,大家抢着去小卖部买橡皮泥,五颜六色,可以到处粘的那种,后来是激光小手电,有很多种头,每种头照出来的图案都不一样,这段时间,男生都忙着收集宠物小精灵的卡,那时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卡永远也攒不齐,总是幻想着收齐满满一本卡片,拿去兑换特等奖。我从不跟风,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没有吸引力,而是我根本没有零花钱。一到课间,同学们都冲进小卖部买袋袋水、泡泡糖,还有各种名字的辣条,“九制干丝”、“大刀肉”、“猪宝贝”、“手撕牛肉”之类的,我永远坐在座位上,即使他们分给我,我也不要。

  刚来四川的时候,我还是同学们羡慕的对象,穿的很好看,用的东西也好看,他们都没见过。我有一个日本的转笔刀,上面插着把粉红色的小伞。有的女同学看到了,就把吃纸杯蛋糕送的纸伞插在转笔刀上,显得很不搭调,还总是掉下来,颇有东施效颦之感。我的书包能折叠,上面的图案是一个钓鱼的小女孩,她的背篓、帽子、鱼竿,还有咬钩的鱼都是立体的。文具盒里面自带一个八音盒,转动齿轮就能发出清悦的琴声。除了文具,我还有很多新奇的小东西,五花八门的印章、玻璃的十二生肖摆件、凯蒂猫的贴纸,这些都放在我的宝盒里,让她们看着都眼馋。两年后,一切都变了。尽管有严重的哮喘,我的身体仍然飞速生长,以前的衣服很快就变得短小,与身材极其不相称。即使我用力拉扯,上衣仍然遮不住腰部,裤子也渐渐绷得很紧,长裤往往已经露出脚踝,强烈的窘迫感让我不好意思去上学。我妈就拿表哥小时候的衣服给我穿,连男女都不分了,只要不露肉也冻不着就行,他的衣服又大又旧,而且都很难看,不是黑黢黢的外套,就是褐色和白色相间的毛衣,可我别无选择。第一次穿我哥的衣服去上学,班上就有好几个女生说:“王漪,你是不是把你爸衣服穿来了?”“我衣服都洗了,还没干。”这样拙劣的借口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她们满脸鄙夷的走开,留下我被恼怒、自卑和强烈的恨包围着,不止一次想要报复,我也的确狠狠地报复了她们,每次考试发成绩,我都是常胜将军,把她们远远甩在后面。既然衣服都这样,鞋子就更不用说,我妈直接把家里不知道什么年头的鞋找给我,各种破烂都有,尖头的桃红色靴子,鞋头很大的板鞋,无论是哪一双,看上去都那么不伦不类。每天做广播体操的时候,我都缩在后面,把裤子尽量往下扯,试图盖住那些可笑的鞋。事与愿违,总有眼尖的同学发现我,“你从哪个垃圾堆捡的鞋啊?”有时候,看看从前那些小小的裙子,我会痛恨自己那么快长大,为什么不能永远停留在不知人间疾苦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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