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上遇到死去的妻子

作者: 胡子开

  日期:2016-12-01 19:17:34
  三伏的天,不管去哪都躲不过烈日,特别呆在长途汽车里,铁皮罐头被阳光暴晒过后,就是蒸笼。
  刚爬上车找到座位,我就迫不及待的解开衬衫的扣子,汗早浸湿了全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司机师傅,快开空调啊,受不了了!”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大声说。
  “嚷嚷啥,车发动了才能开。”司机往后撇了一眼,没有好气。这个气温,把人的耐心都烤干了。
  没注意什么时候身旁多了个女人。大概是刚坐下,还在整理身上的衣服。隐隐感觉身材不错,穿着也清凉。微微些许体香飘进我鼻子里,让人舒适的气息,难熬的酷暑瞬间有了一丝清凉。我装作不经意的扫了女人一眼,不巧她正低头翻弄包里的东西,黑长发遮住了面孔,但可见皮肤白皙滑嫩,心里有些莫名的窃喜,想着一会怎么能搭上话。
  “给我,我来吧!”女人起身向车顶行李架安放随时行李,此机甚好。我赶忙也跃起帮衬。
  “谢谢啊!”女人随后跟着说。声音虽很柔,却让我忽闪一个激灵。
  “这个声音……!?”我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女人脸上……瞬间脑子“轰”一声响,我呆住了。
  “这不是我老婆吗?”
  妻子三年前死于车祸,十二吨的福田大货把她撞出十几米远。殡仪馆的师傅告诉我,全身没有一块骨头是完整的。当时是我亲自把白单子盖在她的脸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至今停留在我的记忆中。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面前的女人把我从凝固中摇醒。我慌忙把眼睛从女人的脸上移开。胸中翻腾汹涌,心脏轰轰的蹦的厉害,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难道只是长得像?”我小心翼翼的偷窥了那女的一眼,“那也长得太像了,不但样子一样,声音也像……。”还有她身上的那件水蓝色短裙,妻子也有一件,很喜欢,经常见她穿……。
  一股寒气从脊背透到齿缝,天气似乎不那么热了……。

  日期:2016-12-02 18:49:00
  “只是长得像而已……”我默默的自己心里念叨了几遍,木僵僵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思绪开始也抑制不住的漫天飘,三年前的那些事儿又冒了出来。
  老婆死前我们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说恶劣也不为过,原因也特别简单,她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
  戴绿帽子这种事儿,通常都是男人最后一个知道。当好友旁敲侧击的把这件事告诉我之后,那些风言风语都恐怕已经传遍全世界了吧。

  那时候我真是傻的通透,竟然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也或许是想为自己的自尊留有一丝侥幸?老夫老妻,孩子都有了,怎么会?
  直到我亲眼见到,见到那个大腹便便的老色鬼搂着她的小蛮腰调情。两人的脸几乎粘到了一块儿,你侬我侬,飞眉荡眼。我瞬间气炸了,扑上去和他拼命,如果不是他溜得快,我一定当场干翻他。
  我并不是一个好勇斗狠的人,平时都极少和人拌嘴,但我真的抑制不住自己。
  我买了一把刀,一尺多长,开过刃后又磨了几遍,异常锋利。
  我活的像个特务,查手机,查qq,尾随盯梢。
  终于让我逮到了,看着那对*夫**挽着手进了酒店,我摸了摸怀里的刀,快步尾随而入。进去以后却发现他们不见了,我瞬间傻了眼。大概他们早定好了房间,在我跟进来之前就进去了。

  立在大厅中间,我就是一头蠢猪。这家酒店规模不小,房间至少有上百,在其中的某一扇门后面,那对狗男女一定玩的快活刺激。我仿佛看见两条裸肉颠荡翻滚,无耻的呻*叫的好似野畜濒死前的哀嚎,那声音就从那扇门后穿出来,扎进我的耳孔,尽情的对我嘲笑着。
  我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愤怒,挥舞着刀大喊着那个**的名字叫骂:“徐洁、徐洁……你她妈的给我出来……。”
  屋里的客人都探出头来围观。那个姓王的混蛋我认得,一脸肥肉,秃顶。只要他敢现身,我一定能把手里的刀插进他身体的某个重要部位,而绝不会失手,因为这个过程在我脑海里演示了上百遍。心脏、脖子、肝脏,那些皮肤组织下暗动大动脉里,充盈着高速流动的血,只要刀锋在那破一个小口,那些血就会喷涌的射出来,打在我脸上,涂满我全身,而我就在那些血里痛快的放声狂笑……。

  日期:2016-12-02 19:54:00
  其实,那把被我磨快的刀从没砍过任何人,也没有粘过一滴血,它只是一下下落在饭店大门的木框上。
  我很快冷静了下来,在我发疯似得砍完门框后,看了半天戏的保安甚至还递给我一颗烟,表示安慰。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女儿,我的母亲。女儿只有三岁,每天晚上没有我她就睡不着觉。母亲常年有病,腿脚不灵便,走路只能一点点的挪。如果我出事了,她们怎么办。

  可能我们真的该结束了。
  我和妻子在大学就在一起了,毕业后我们便结了婚。之后我没找工作,选择了独自创业,成立了一家搬运公司。这几年身边的很多人发了财,而我的公司一直不瘟不火。日子久了,妻子和我的感情也慢慢变淡,特别是前几年,因为替朋友担保,又平白无故的背了一身债,我们更是天天争吵,甚至动手,后来干脆冷战,有时候一个月说不上几句话。
  大家都在变,包括老婆,变得事故,变得圆滑,这种变化或许是一种成长。而我选择了坚持,还像刚踏出校门一样,执着、固执,这是另一种生活态度,或许没有谁真的错了,没有谁真的背叛过谁,不适应了,就分开。
  我们真的该结束了!
  那也是一个很热的下午,比现在还要热。推开家的门,见到她低头垂坐在沙发上。我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她了,一身妖艳曝露的着装,白花花的肉全都露在外面,以前我从没见过她穿过那种衣服。
  “咱们的事赶快办了吧,老拖着也没什么意思。”离婚早就和她敲定好了,但她老说忙。有时回家一趟,就匆匆走了,几个月见不着。

  “头疼……”她没有回答我,揉着双额,低低自语了一声。娇嫩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一刹那,好像看到了过去的她,我很想过去抱着她的柔弱的双肩,让她靠着我。
  那冲动仅仅存在一刹那,下一刻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我,面无表情,自顾走出门。
  “去民政局吗?”边问着,我追了出去。
  如果她能穿过那条马路,很快就会到达民政局了。事实上,我现在也不确定她当时是不是要去那里,因为那里也有一家药店,她说过头疼,或许要去买药。她已经很久没正脸和我说过话了,即便说过,也满是鄙视和嘲笑。
  至今我也不明白,那辆货车开过时,她为什么没有停下,头疼?劳累?还是有心事?我甚至觉得她微微往前赶了几步,那几步说不出来的奇怪,真的好像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当然我的感觉是错的,因为我正站在她后面一步远的距离,我甚至有足够的时间把她从死神那里拉回来。但是,我没有,抬起的胳膊就那样定格在了空中,那一瞬间,怨恨将那只救命的手臂停住了。
  就那样,她飞了出去,直直的飞了出去。我第一次见到,人的身体在空中那样的旋转和飞跃,随后是贴着柏油路面的滑翔和翻滚,肉和石子发出的摩擦声像撕开什么坚硬的东西,“砰”撞在马路牙子上便停住了。

  四周的人都被吸引了,我像看热闹的好事者一样围了过去。她就那样横在路边,四肢关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像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怨、恨、恼、怒一瞬间都烟消云散,我甚至没有路人的怜悯和惋惜。那张苍白狰狞的脸,下颌已经被撕开,向两侧怂拉着,舌头从中间的裂缝里垂出来,双眼上翻,只能见到眼白。
  当时我在想,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死不瞑目吧。
  日期:2016-12-03 17:14:00
  “先生、先生,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病了?”旁边的女人轻拍我的肩问。
  “啊……没事……”我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才发现自己双拳紧握,四肢紧绷,真似犯了什么病。
  “看你面色真的不太好,还是去医院吧,前面不远的。”女人指着窗外不远处一栋高耸的大楼说。
  “真的没事。”我尴尬的笑了笑,刚才可能想的太入神了,情绪波动的太大,都能让人看出来。
  又和女人聊了几句,才知道她是市医院的护士,不是本地的,上班没多长时间。看她说话总觉得让我有种异样,那种神态,气质,举止间的小动作简直与死去的妻子一摸一样。
  得知我在搬运公司时,她特意要了一张我的名片,说最近正好要搬家。
  “我叫丁洁……”女孩要下车时,朝我伸出手。
  “丁洁?”我心里打了一下鼓,不会这么巧吧,死了的老婆叫徐洁,这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叫丁洁。
  握着她的手,感觉很小很暖,突然又让我想起和妻子的往事。那是大一刚入学,我们几个男生去女生宿舍帮忙般东西,那是第一次见到她。
  “我叫徐洁。”她也是这样朝我伸着手,手也是很暖很小。那时候觉得她好美,真心没想到以后她能成为我妻子,也真心没想到又发生了那么多烂七狗蛋的事。
  日期:2016-12-03 18:22:00

  回到家,那张脸总时不时的从脑海里蹦出来,分不清是妻子,还是那个女孩。和妻子那些很温馨的往事也像过电影似得从脑海里回放。以前,这些回忆从来没想,也不愿去想,大概是受伤太深的缘故。
  照看母亲和女儿的保姆请了几天假,家里乱糟糟,成了一锅粥。以前刚结婚那会儿,妻子每天都会把家收拾的很干净,样样安排好,有条不紊。她死后,我也不是没想过再找,不过平时根本没什么时间,相了几次亲,也都不理想,这事就被耽搁了。
  家里真的再需要一个女人了。
  日期:2016-12-03 18:48:00
  几天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那女孩打来的,说是要搬家,问我接不接这个活。我突然想起那天在车上她是这么说过,还留了我的名片。本来这活,安排老龚和小张去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我和老龚去吧。到了最后,鬼使神差的决定还是自己去。一个小姑,也不会有太多东西搬。
  也可能潜意识里希望和她之间能发生点什么吧。
  到了指定地点,远远的看着她走来,一件乳白色长裙,粉色碎花。我瞬间一恍惚,以前和妻子谈恋爱时,她就爱穿这么一件衣服。这个场景在记忆最深处早已出现了那么多次,岁月仿佛沿着时光的流线重回到了很多年前。
  “别老是盯着我,有那么好看吗?”女孩冲我笑笑。我从发呆中恍过神来。那个笑容,那个笑容太熟悉。
  记得和妻子第一次约会,她第一句话也是那么说的。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掉出泪来。
  日期:2016-12-03 19:32:00
  女孩告诉我,她刚上班不久,一开始住单位安排的集体宿舍,可实在不方便,大多数同住的姑娘找到住处后,很快就搬走了。她要搬去的地方,是朋友找的,去过几次,虽不知道地址,但认识路。
  随着丁洁的指引,车七拐八拐的开到了郊区,从一处岔道口停下了。四周都是荒地,仅远处高耸着的一小片楼群,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颇诡异。

  “不会是前面‘安乐死’小区吧?”我忍不住问。
  “对啊,就是那一片。”丁洁回答说。
  我撇了一下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这是什么朋友,真心是个坑。”
  我们当地人都知道,这一片是有名的煞地。据说抗日战争的时候,日本鬼子在这埋了不少处死的战俘,数量无可考证,不过没有几万至少也有几千。后来这里便不长树,不长庄稼,只长杂草。曾请算命先生看过,说阴魂太多,由于地形之类的原因又不能散去,久而久之形成了煞地。
  人们细想起来,这个地方也是挺邪,不但频繁有车祸出现,最近几年重大的杀人案都是在这发生的。
  不过也有不信邪的,比如前面安乐小区的开发商,前后换过三个,一个跳楼,一个得癌,还有一个,想是命硬,只是断了一条腿。现在这个小区的房,都是白菜价,住户还不足三分之一。当地的人都管那小区叫“安乐死”。也没有什么单位敢设在附近,除了那边火葬场和墓园,它们倒是不怕。
  日期:2016-12-04 16:50:00

  “那怎么办啊?我交了一年的房费的。当时也是只顾贪便宜,没想到是这样。”丁洁听我这么一说,感觉快哭了。
  我安慰她说:“鬼怪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们想的那么凶恶,不是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身行的正,心无贪念,它们自然拿你没办法。”
  又安抚了半天,女孩才勉强决定下来,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日期:2016-12-04 17:27:00

  整个“安乐死”就像一个鬼城,除了一个拾荒的老太婆,路上再也没碰到第二个人。偌大的小区空荡荡的,荒草遍地长,不时起一阵阴风,卷起黄土,凉的都让人怀疑还是不是夏天。
  一进了楼道更瘆人,老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脊背顿生一丝凉气。丁洁住四楼,重的、大的东西都算我的,幸亏没什么大件儿。起初还行,来回折腾了几趟,开始上喘,手不稳,眼也一个劲的花。
  早知道让老龚一起跟着来了。
  正想着,“咕喽”从怀里的箱子里掉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球似得,掉在地上滚出不远停住了。我定眼一看,惊了一跳,禁不住大叫起来。
  “人头!……”
  “球”的一面分明是张人脸,两只眼半眯,斜斜的看着我。我两腿一软,蹬蹬往后退了两步,要不是靠上了墙,怕也坐在地上了。丁洁听着我的叫声,也急赶过来。看到这个阵势却笑了。
  “哥,看把你吓的,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人头吗?”她抱起地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拿到我跟前。我惊魂未定,本能的往后缩了下。

  细看来,这东西真不是个人头,但也瞧不出是什么,石头、塑料或是木头?但上面怪恶心的,粘糊糊的一片片黑毛,苔藓一般,还有一些奇怪杂乱的纹理,有些卷成漩涡样,看起来像人的眼睛。
  “这是‘养魂木’朋友送我治病用的,摸着很舒服的,不信你试试。”丁洁端着那块木头疙瘩,伸到我面前。我偏过头,用力的摆手。
  “算了、算了,你自己留着用吧。”
  这时才发现自己真是狼狈,满头的大汗,东西也散了一地。我尴尬的去拾罗地上的东西,瞥见小姑娘转过身时,还偷偷在笑。

  日期:2016-12-04 18:21:00
  新居倒是挺宽敞,三室一厅,就是阴暗,即便是夏天,也觉得凉嗖嗖。丁洁告诉我,这几栋楼建筑不合理,房距太短,前面的一座高的影响了采光,一年四季都是这样。不过有一间卧室倒是不错,什么时候都能有太阳晒着。
  我进了那间卧室,果然很亮堂,三面有窗,视野开阔,不过满目望去都是荒地,感觉有些凄凉。
  结账的时候我说:“不用拿钱,免费的。”看小姑娘一脸的疑惑,我笑了笑:“要谢就谢你父母吧!因为你长得特像我一个亲人。”
  “你们怎么都这样,昨天我的一个朋友也是这么说。”

  “别的男人那是骗你,我可不一样,有证据的。”我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准备好的照片,递给她。
  那是和妻子结婚前拍的,那时妻子很爱旅游,我们去过很多地方。西藏拉萨、贵州苗疆、内蒙草原都留下我们的足迹。妻子说走遍祖国大地是她很小时候的心愿,结婚前一定多走走,开阔眼界,婚后就是居家过日子了,生活要以老公和家庭为中心,再想无忧无虑的远足,就很奢侈。
  照片上妻子一手环着我的脖子,像猴子一样攀在我身上,背后是一望无际绿色的大草原,风吹过,我们笑的那么开心,那时候真的很幸福。
  丁洁端着照片,瞪大了眼睛,下巴张的快要掉下来了,“这是真的吗?真的吗?太像了……”
  日期:2016-12-04 19:53:00

  小姑娘兴奋的借着光线从各个角度仔细的看,甚至还吐了口水在上面,用手指头擦,大概怀疑被p过。
  我又拿出几张出来,各个时期的都有。大学恋爱时我们傻呆呆站在校门口;旅游时我穿着西裤衬衫就被她拉进海里;结婚她披着白色婚纱,而我被朋友们整的满脸锅灰;还有刚产下囡囡,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小床上。每一张都让丁洁激动不已。
  “她是谁?我一定要见她?”丁洁满脸期待的说。
  “是我妻子……不过三年前过世了……”气氛瞬间沉重了下来,丁洁的双眼满是忧伤。

  接下来的时光,她都在听我和妻子的事。从我们的相识到成为夫妻,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旅游时那些趣闻,还有后来那场不幸的车祸。但我没谈起那段不愉快,我们情感的决裂,或许没有勇气再揭开那疤痕。
  丁洁深深被那些故事吸引,随着悲伤、欢笑、哀怨,灵魂仿佛也在浮动。她的眼里不断闪烁着奇异的目光,像是回忆起了自己的另一段人身。
  我们一起收拾屋子,她看起来很善于打扫,很快到处都充满家的气息。我们还在厨房做了饭,恍惚中像是回到那平常而幸福的日子。
  直到天气渐晚,我恋恋不舍的离开,她送我到小区门口。走出很远,我回首时,她还站在那里,远远目送我。
  我想,幸亏没让老龚跟着一起来。

  日期:2016-12-05 18:25:00
  隔了一天,收到丁洁电话,说搬了新家,请朋友们来温锅,问我晚上有没有空。我心里暗自窃喜,吃过午饭就出门了,整个下午也没去公司,就在商城独自转悠,选了几样合适的伴手礼。
  去她家的路上,车出了点毛病,到“安乐死”的时候,反而有点晚了。
  天色渐暗,一进小区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几栋高楼竟没有一户灯是亮着的,如墨的苍穹下,只能见耸着几个巨大黑影。
  楼下看丁洁住的那个单元,也没有光亮,大概是整个小区都在停电。拿出手机想打给她,却发现没信号。都说安乐小区是鬼城,果真名不虚传。
  壮了壮胆,摸黑爬上了四楼,惊得一身汗都出来了,老觉得有个人站在你背后,呼呼喘粗气。紧走几步,好容易到了门口,慌得推开便进去了,才意识到她家门是半掩着,没关。

  屋里也是黑咕隆咚,喊了她名字,也没人应。隐约间,却听见窸窸窣窣女人声,低沉沙哑,像是念经,细闻也不是。
  寻着声,摸到厨房,黑漆漆的屋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声音越来越清晰,腔调和声律异常古怪,像是鸡被宰之前的惨叫。
  让这声音吓得我心脏“咚咚”蹦的厉害,想赶紧走,却两腿发沉,哆嗦着往门口移了两步,忽的从墙角窜出一白影。
  日期:2016-12-05 20:07:00
  “小洁,是你吗?怎么蹲在这?吓死我了!”认出是丁洁,才长出了一口气,赶紧靠着沙发缓了缓神。
  原来刚才停电,丁洁和几个住户还有电工师傅去看总电闸,拾弄了半天也没结果,便自个摸黑回来找蜡,门也没顾关。
  总算翻出几块半截蜡头,点上后,也没觉得好很多。我止不住想,方圆几里地都是黝黑黑,就跟前这个小光点儿显眼,真要是有鬼魂,准能寻着过来。
  桌子上摆满了食物,但都是生的。丁洁说自己不太会做菜,本来准备涮锅的,但现在停电了,电磁炉不能用,只能煤气灶一点点煮了。

  我看着一桌子的菜,禁不住问:“不是说约了朋友吗,怎么没人来?”
  丁洁脸一红,低头小声嘟囔说:“我刚来这没多久,也没什么别的朋友。”我大概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心理美滋滋的。
  本来我还很健谈的,被刚才惊吓一折腾,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两人听着厨房里咕喽、咕喽煮水的声音,对坐不语。虽然这也算是蜡烛晚餐,却一点浪漫的气氛也感不到,还颇尴尬和诡异。
  日期:2016-12-05 21:12:00
  我清了清有些燥的嗓子问:“怎么刚才进你屋时,好像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念咒。”

  “什么念咒,那是‘抚心经’,三年前我得了一场大病,以后时不时的头疼,一位老中医教给我的这个,很管用的。他还给了我那个。”丁洁用手往我背后墙上一指。我转过头随着看去,吓了一跳,赶忙把头又扭了回来。
  正是那天搬家时见到的木头疙瘩,已被佛龛样的供在墙上,两只“眼睛”在我背后直愣愣瞪着。
  我尽力的定了定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却隐隐感觉到一切的巧合那么的不寻常,不禁问:“三年前?什么病?”
  丁洁随手拿起桌上的一颗西红柿咬了一口说:“我也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了,只记得自己在医院里醒过来。我妈和我说的,我被发现躺在马路牙子上,昏迷不醒,开始以为中暑,后来才知道不是。医院住了一个月,后来就烙下这头疼的毛病。”
  我的头嗡唥嗡唥的响,脑子一下子快短路了。三年前,老婆死前也同样说过头疼,马路牙子,躺着,中暑,夏天……每个词都像挫刀一样刮楞着我紧绷的神经……
  微小的火苗轻轻一晃动,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丁洁的脸暗光的烘映下看上去特别异样,但又说不出那里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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