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罪之年——跨越三十年的疑案追踪 一部有情怀的青春悬疑

作者: 陟云子

  日期:2016-11-19 18:24:00
  引子
  遥远的长白山。密林深处隐伏的林场。
  青春的少年男女,无间牵扯出三十年前的疑案。真相远比已知更为复杂。
  精神失常的女人,潜意识中心理问题的外化与传承。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生之枷锁,看欲念如何挣脱。梦醒之间,原来本我非我。
  连环相扣的死亡,是罪还是苦,是解脱还是救赎,一切都那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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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猎物之失
  这将是他的第三个猎物。
  现在是晚上九点一刻,刚刚下过雨,无星无月。厕身在城市丛林的边缘,从如鬼魅潜藏一样幽深的小巷望出去,能看到拐角处泛着晕黄的路灯。虽然正值一年之中最为难耐的酷暑,但路灯投射下的小路上却罕见行人,似乎整个城市都在一片潮气中陷入了沉沉酣梦。
  他斜倚在小巷靠近出口的墙壁上,略略调整了一下姿势,因为长时间守候而变得僵硬的肢体得到舒展。很明显,猎物今天迟到了,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折返,若不是今天下雨,这条路上定然偶有路人,抓不住这次机会,他也许就说服自己改换下一个目标了。

  对于她,他已整整盯梢观察了半个月,从胸口的校徽得知她是市属文华学院的大学生,每天晚上会到市区做上门家教,然后再步行返回学校。文华学院是独立二级学院,在省内的定位并不高,不过学费低廉,奖助学金也很到位,因此偶尔也能吸引来一些家境贫寒的优秀学子,她既然能做上门家教,想必也可以归入此类。早些年他刚来省城时文华学院就在市中心火车站旁边,不起眼地混杂在馄饨摊粥饼屋和烧烤店之中,若非在逼仄的角落中竖起一块标识牌,还会被人误认为是哪个年久失修的小区。然而就在前年,市政府在城南郊区划了片地出来,将文华学院整建制地迁了过去,腾出来的地面拍卖后建起了一片小高层,结束了这里落伍于时代的历史。文华学院的新校区面积虽大,却完全没有任何配套设施,西、南两面全是郁郁葱葱的玉米地,东面则靠着横贯市区的桦木河,交通也只有一班公交车,曲曲折折地穿过城南高新区一片大小企业,最后才停靠在文华学院的北门外。因为它折返周期太长,几乎没有文华学院的学生愿意去坐,他们或者打车,或者步行抄近路赶往市区。

  在所有的近路中,他现在守候的这条无名路算是最为方便的——以前是魏家庄的主路,文华学院迁来时政府配套安装了路灯,当时据说还要扩修成四车道,但后来却没了下文。而她似乎对这条路情有独钟,在连续几天的蹲点观察中,她总会在九点左右背着粉色的双肩书包,如游鱼般穿梭过这一片橘黄色的光海。她的步伐轻快匀整,踏过路面的细碎脚步仿佛春蚕噬咬桑叶的窸窣声响,远听时几乎是一种享受。几天下来他已熟悉了这声音,每每此时他便会定睛从暗处窥视出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皎如满月般的脸庞,这张面孔青春朝气,皮肤细腻有如钧瓷,浓重的灯光斜映过来,恰似给钧瓷上了一层绝美的釉彩。她的眼睛不大,但极富神采,长长睫毛下的瞳仁黑白分明,秋波流转之下似有星芒划过天际。虽已人至中年,面对很多事情都习惯了保持无动于衷甚或冷漠,但面对这光芒他仍然有些讪讪,总担心这光芒会突然向自己逼射过来。不过最令人着迷的还是那一头乌黑的青丝,她习惯用紫色的发带在脑后扎成一束马尾,随着脚步的前行马尾有节律地左右摆动,飘逸起的发丝闪耀着绸缎般精致的光泽。也正是从背后看到了这头秀发,他才下定决心要将她变为自己的目标,面对着这种精致,他想安排给她一个精致的结局,而且一定要区别于前面两位。

  日期:2016-11-20 18:59:04
  (正文)
  他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是在六年前,那晚他神经质地游荡于这座城市暧昧的霓虹灯中,仿佛一匹在雪域中走失了的孤狼。背离了守望四十多年的故土,且输掉了赖以支撑信心的一切,他的心早已死去,支撑着站立的不过一具躯壳。摸摸干瘪的衣兜,他叹息着摇摇头,今夜这座城市最廉价的温情也与自己无关。于是他从华灯初上一直徜徉到歌舞阑珊,亲眼目睹喧嚣一点点堕入了越来越沉的夜幕之中。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他看到一个时髦女郎从街边一家酒吧里快步走出,她穿着一袭紫罗兰颜色的低胸晚礼服,妆容是他难于形容的夸张,裸露的长颈间缀着一条心形吊坠项链,吊坠尾端隐现在前胸一痕洁白之中,无端惹人血脉贲张。许是凉夜温度太低,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瑟缩着肩膀低声咒骂了两句,脚下却未曾停留,高跟鞋趾高气昂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风一样地沿着大街蔓延开去。就在她打哆嗦的时候,他注意到她卷曲成大波浪的长发,心里忽然涌出一阵厌恶。妻子离开家的时候似乎就烫了这样的头,然后成就了他这一世不堪回首的耻辱。这几年来它已成为他心中的刺,时常会在午夜将他从噩梦中刺醒,并且扎得他鲜血淋漓。那些痛他却只能独自承受,除了用酒精麻丨醉丨自己,他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她的背后的,现在能想来的只有自己手忙乱地从衣兜翻出漆包线和她在窒息时疑惑的神情。她的眼睛张得很大很大,染得鲜红的嘴唇无力地开合着,像是一条扔在案板上等待死亡的鱼。直到看到她瞳孔中生命的气息如烟般散去,他才松了手,任由她栽倒在冰冷的水泥路面上。他这时才察觉出有几分心虚气短,可他并不后悔。他并没有拿走那条项链,像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样高级的物品,如此做更会招来丨警丨察的怀疑和关注,而现在他尽管活得颓废,却还不想死。

  在随后的几天内他连续买了省城日报,目光只在尸体辨认和失物招领一栏盘旋,当看到死者的黑白照片出现时心情也多少有些翻涌,不过随后他便镇定下来。事发现场并没有监控设备,而自己和死者素不相识,像她这样的人交际圈子又很复杂,警方很难找到自己。果然数年之间没有丨警丨察登门造访,无疑这个案子已成了悬案。
  日期:2016-11-21 18:43:40
  (正文)

  内心中杀人的欲望第二次被激发则是在两年前。一次偶尔在小摊前买葱油饼充饥,忽然注意到一个排队在前的女孩。那女孩腰肢纤纤,长发柔顺地披满双肩,上身穿白衬衫,下面则搭配一条牛仔裤,看模样像是附近写字楼的白领。望着她的背影,他莫名地亢奋起来。他费力地吞咽下一口口水,直接就将她牢牢地在人群中锁定。此时之所以要选她为目标,完全和情欲无关。像他这样的失败者,已经被生活嘲讽奚落地没了棱角。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欲望纵使有,也退让于斟酌和审视之后,所以他那时脑中浮现的只有种种可能杀人的方式。

  买了葱油饼回到住处,他瞥见了头两天收回来的废品,内中有一只橘色的耳机,模样小巧典雅,一看就是女孩用的。略一思忖,他操起鸭嘴螺丝刀,将耳塞两侧的电路全部拆开,又卸掉了外接线路,默算了一下耳机的形状大小,他从废品中拈出两块薄铜片,将它们打磨光滑后与电线相接,经过一番复杂的改装后制作出振荡器和功率放大装置,内嵌于耳机的空槽内。这时的耳机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却已成为一件实实在在的杀人利器。

  他知道女孩有个男朋友,不过是在外地。他们总是在晚上煲两通电话粥,而且女孩每每在电话这头笑得花枝乱颤。女孩还是个网购狂人,每天总有两三个包裹快递到公司的楼下或者租住的地方。这就好办了,他心说。
  于是在七夕节的清早,他以物流公司的名义敲响了她的房门,声称受她男友的委托来为她送上节日的祝福。女孩毫无怀疑,笑吟吟地接过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在他的极力劝说下,女孩打开了盒子并将耳机戴在了头上,并且还揿下了据说可以听到天籁之声的开关。只一瞬间,直流电源在电路之中反复激荡,形成了瞬时高压脉冲并传导到铜片内,而那两片铜片此时正贴在她的耳屏前侧。他看到女孩的嘴瞬间扭曲成了一个古怪的圆圈,尖利的嘶叫在冲出口腔前被扭腰切斩,在短暂的肌肉强直之后,她身子如烂泥一般瘫成一团,手脚神经质般地抽搐片刻,接着便有皮肉焦糊的味道传来。他在心中冷笑一声,确认她已弃世,这才关掉开关并顺手摘下耳机,从容不迫地带上门走了。

  案子发生之后,他远没有前次的紧张,这样的杀人手法只会让警方在高级技工和大中专院校的科研人员身上兜圈子,做梦也不会想到真正的杀手竟然是一个既老实又卑微的失败者。果然如他所愿,这个案子也陷入僵局。
  日期:2016-11-22 18:10:59
  (正文)
  从那以后他为自己定了一个原则:每次杀人都要换一种手法,像那种只会将人绑在笨重的面条机上勒毙或是拿锤子砸人后脑的方式他多少有些不屑。这一次为了给猎物一个惊喜,他又特制了一套机关,相信会有令人满意的收获。
  而此时这套机关就被他揣在了怀里。他隔着衣服拍了拍,金属的轮廓可以清晰触摸,让他对即将到来的猎杀充满了信心。在刚才这段时间里只有一辆面包车和两辆摩托车飞驰而过,司机的目光都只盯着正前方,无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不由暗暗抓紧了手头的机关——但是,等一下,他发现那脚步声后面还缀着另外一个人的步履,难道她今天约了其他人一道顺路同行?他忍不住侧过头去,眼角的余光瞟向小路,果然除了她以外,旁边还有一个年约二十一二岁的青葱少年。他穿一身灰蓝色的工作服,肩上斜挎着一个工具包,行走之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此时正偏头看向她。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上看,两人还未熟稔到成为情侣的程度,但显见关系匪浅。这样的组合他简直闻所未闻,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大学生怎么会和修理工混迹一处?他在心里暗暗盘算,自己的机关要杀一个人容易,但杀第二个人却多半有些麻烦,而自己并非身强体壮,打斗起来恐怕占不了什么便宜,看样子今天的计划要取消了。

  正当他准备悄然隐身,却瞥见那少年转过头来,额头一道醒目的伤疤映入眼帘,再看到那熟悉的五官,他不由心下大骇,几乎要呼出声来,幸好及时醒觉才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这一错愕间迈出去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摒住呼吸努力瞪大眼睛想瞧个仔细,没料想这时小巷里却蹿出一条流浪狗,那条狗并不怕生,居然凑到他的裤腿边反复乱嗅,鼻孔喷出的气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大吃一惊,尚未思考出对策那少年已然惊觉,大喝一声:“什么人?”并发足向这边奔来。为了避免让少年看到,他只有落荒而逃,而那少年似乎对他的出现颇为介怀,居然在后面穷追不舍。他在来之前已经详细勘察过这里的地形,知道魏家庄里有几条颇为复杂的小胡同,所以他一面加速奔跑,以免凭借记忆搜寻可能的线路。四十多岁的人体能毕竟不比年轻人,他只听到背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好在转过两个弯之后,那少年终于放弃了追他的打算,脚步渐渐又远去了。他躲在一户人家废弃的柴棚里,好半天才喘匀了气。然而就在他准备回去之时,才霍然发现,那个自己精心制作的机关不见了!

  日期:2016-11-23 18:02:37
  (正文)
  第一章
  2016年6月25日。

  “糟了,今天晚上的家教怕是要迟到了!”刚刚结束社团拓展训练,习惯性地揿了一下手机按键,看到时间的那一刻夏伊然便情不自禁地低呼了一声。
  一旁正在卖力往肩上背书包的闵英闻声扭过头来:“你几点家教?一会儿我爸开车接我回市里,方便的话可以捎你一程。”
  夏伊然有些赧然:“我家教的地方在博雅精舍,你们家住城东,不是顺路啊。”
  闵英却大大咧咧地一笑:“什么顺路不顺路的,博雅精舍不就在环城路口左拐吗?坐车分分钟的事,也就一脚油就到,又不耽误我回家。再说,咱们住一个宿舍,我养的几盆花还都是你日常照顾,这点小事就别矫情了。”闵英如此仗义执言,夏伊然再多说什么反倒显得虚假,因此冲她羞涩一笑,算是道过谢,两人并肩朝活动中心的大门走去。
  今天是个典型的雨天,早晨便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到现在仍未见停歇。站在活动中心的玻璃墙外面,只能看到一片如烟如雾的雨帘和近处的几栋教学楼,稍远的景色都隐伏在一片朦胧之中,难以觑得真切。两个女孩虽然都带着雨伞,但既然有车来接,便停足在滴水檐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闲话。
  夏伊然猛然打了个呵欠,闵英于是问道:“伊然,看你这两天不太精神,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句话让夏伊然心头一震,看来自己状态不好没有逃过闺蜜的眼睛。最近这几天周围的环境总让她感觉异样,尤其是晚上走在空旷冷清的街道上莫名其妙地便会浮起紧张感,那种紧张无形无质,像是有芒刺穿透时空扎在自己背上,浑身激灵灵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等到回过头去,周围却连鬼影也不见一个,只有夜风不太温婉地掠过头皮,发出低沉如鬼泣一样的声响。疑神疑鬼的后果之一便是注意力分散,今天在拓展训练中就连续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还多亏闵英给圆了过去。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从小性格孤僻,旁人也一贯漠视自己的感受,这事说出来不但未必有人会信,反而有可能成为笑柄,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能是宿舍里有蚊子,这两天没休息好。”
  闵英哈地一下笑出声来:“伊然啊伊然,咱们不是发了蚊帐吗,你晚上睡觉时将蚊帐放下来,再多喷点花露水,保你一觉睡到天亮。”

  夏伊然也随着她浅浅一笑:“那好,今晚我就试试。”
  日期:2016-11-24 17:58:00
  (正文)
  一辆黑色迈腾在这时冲破雨帘,向着两人的方向驰来。闵英笑道:“我爸的车!真是来得够及时的。”迈腾车一路溅起两行水花,在活动中心门口减速停下,车里驾驶位上的中年男子冲两人招招手,闵英说道:“我爸叫咱俩上车。”两人撑开雨伞走到车前,闵英为夏伊然打开车门,让她先上了车,自己随后收拢雨伞坐到了她的右侧。夏伊然还是第一次坐在私家轿车里,难免有些局促不安,就听闵英向爸爸介绍自己:“爸,这就是我们宿舍的夏伊然,素描画得特棒,学习也杠杠的,拿了我们系的一等奖学金!”夏伊然小声说道:“叔叔好!”好在闵英的父亲并未注意她的窘态,自顾自地说道:“你好!英子,你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你要好好向人家学习!”闵英撅着嘴说道:“知道了,爸!怎么你总是教育我?”驾驶座上的中年男子似乎特别愿意和女儿斗嘴,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教育你是爸的义务,等你走出大学校门,爸就不教育你了,让你接受社会这座大熔炉的锤炼!”听着他父女二人的争论,夏伊然反倒松了一口气,在面对陌生情境时她还不能应付裕如,不惹人注目的想法很符合目前的情境。

  闵英嘻嘻哈哈地打趣了父亲几句,见到车驶出了学校正门,又嚷道:“爸,咱们先去一趟博雅精舍,我同学在那里做家教。”闵英的爸爸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他问夏伊然:“你做家教教哪门?”夏伊然据实答道:“我带的是一个高一学生,她的所有科目都是我负责。”闵英的爸爸笑道:“看来你是位全能选手。”闵英在旁插话道:“那是自然,我们系的学霸当然名不虚传!”
  路上车辆不多,迈腾一路风驰电掣,转眼已来到博雅精舍,夏伊然向他们父女二人道过谢,撑开雨伞走进了小区。为这个学生做家教已有三个月,看样子她父母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下周就是考试周,为了能拿一个好成绩,只怕要耽搁几次课。夏伊然心中盘算着如何和学生家长张口,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单元门前。
  她如往常一般按响对讲机门铃,等里面的人打开门禁后照例登上三楼,进了门换好拖鞋就走到靖靖房间。靖靖此时正坐在书桌前玩手机游戏,见她进来方才抬起染了一撮黄毛的脑袋,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老师。夏伊然从书包里取出英语书,正准备摊开靖靖却开口了:“老师,明天我们数学课要摸底测验,今天就讲一次数学吧。”夏伊然有些错愕:“可是我今天没准备数学啊。”靖靖愁眉苦脸地说:“没办法啊,我妈说这次要是再考不及格就没收我的手机和平板,老师你就帮帮我吧。”夏伊然经不起靖靖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下来。

  日期:2016-11-25 17:38:58
  (正文)

  数学并非夏伊然的强项,高中时代甚至还有几次不及格的记录。尤其是靖靖现在学的三角函数,那些诱导公式和等量代换夏伊然一见就头痛,再加上今天并未准备,所以这一次课也就讲得格外吃力。正当她为靖靖讲解一道倍角变换的题目时,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是那种闹铃般的清脆声响。靖靖瞟了一眼自己放在桌角上的手机,朝夏伊然努了一下嘴:“你的。”夏伊然本不愿在此时分神,想等着说完这道题再看看是谁来的电话,可那铃声却执拗地响个不停。她只好推开眼前的练习册,对靖靖说:“你先看一下刚才讲的。”然后才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她的手机是去年上大学前从老家的二手手机店里花三百元淘来的,还是三四年前流行的款式,现在看来不论是外观还是内置功能都已经落伍,不过好在夏伊然对此不大计较,这手机也就坚持用了下来。一旁的靖靖看到手机的样式,嘴角不屑地撇了撇,夏伊然只作没看见,自顾自地盯着手机屏幕。当看清屏幕上闪烁的居然是姥姥时,她不禁又是惊诧又是疑惑。要知道,姥姥知道自己平时学习繁忙,几乎不会主动打电话来,都是她隔三岔五地抽空打电话过去问一下家里的情况。现在姥姥居然主动打电话,那说明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

  “姥姥,是我。”她接起了手机。
  “梦雨啊,”姥姥叫着她的小名:“你还有多长时间放伏假?”姥姥是山东人,有时会在东北腔里掺杂几句山东方言。
  “考完试我就能回去,大概半个月吧。”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姥姥,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咳,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小姨今天来看你妈妈,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估摸着你也快放假了,就帮着问问。”姥姥的口气中似乎有一些犹疑。
  “那我明天就请假回去。”
  “别回来了,你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听姥姥的话,上学要紧,等放假回来再说。”姥姥及时阻止了她打算回来的想法。
  夏伊然再追问下去,姥姥却什么都没细说,问了问她的近况后便草草挂了电话,这让她情不自禁地呆怔了片刻。

  “这道题怎么做?”靖靖的发问让夏伊然回过神来,她一眼看过去,见仍是一道公式题,便随口说道:“你先代入和差化积公式,再将分式化简。”靖靖依言而行,不过片刻重又发问道:“这么做算不出来啊。”夏伊然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道题不能先代入公式,不由连声道歉。可她讲着讲着思绪又回到刚才的电话上,不自禁地猜测起姥姥的用意来,所以一不留神又将求和符号读错了。靖靖在旁边翕动了一下鼻翼,有些不满地嘟囔道:“真是的。”夏伊然自己也颇觉歉疚,赶紧收束心神认真讲解,总算将这道题目应付了过去。

  日期:2016-11-26 19:42:22
  (正文)
  好不容易捱够了两个小时,夏伊然为靖靖讲完最后一道大题,收拾好书包便告辞出来。门外的雨已经停歇,但是因为没有风,所以依然闷热难耐。刚从空调屋中出来,瞬间竟有一种置身烤炉的感觉,夏伊然感觉周身马上就沁出了一层汗珠。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回到宿舍后就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免得身上湿黏黏的难受。刚走出两步她霍地想起,今天晚上被姥姥的电话一耽搁,竟然忘了和靖靖妈说考试周的事,算了,等下次来再说吧。

  她快步走出了小区,正准备横穿马路时,眼角却瞥见了路灯下一个瘦长的人影,还未等她开口那人已抢先喊了出来:“梦雨!”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光辉哥!”待他走到自己身边又忙忙地问道:“今天你怎么过来了?”
  被她叫做光辉哥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孩,他眉眼修长,鼻梁英挺,从侧面看过去有些像内地歌手蔡国庆,不过在他前额上却有一道食指长短的伤疤,弯弯曲曲的盘在那里好似一条殷红的蚯蚓,这无疑破坏了他的整体形象,使这张本来英俊的面孔反而有三分狰狞。他穿着的是一身工作服,肩上斜挎着工具包,七分落拓中又透着三分不羁,可能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刚才才没有走进小区。听到夏伊然向他发问,他顿了一下方才接口道:“昨天在电话里你不是说有人跟踪你吗,我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夏伊然心头宛似滚过一阵热流,她喃喃地说道:“这事发生在我身上,也只有和你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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