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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个精神病——与疯子们为邻的心理测量者,你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
作者:
austin陈敬
日期:2016-12-18 19:10:50
序
607监狱附属医院是我取材过最压抑的地方,它超过之前我所知的任何一座监狱或任何一座精神病院,理由也非常简单:
监狱里关着的家伙一般反社会,精神病院里那些一般反人类——而这鬼地方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疯子,都他妈既反人类又反社会。
所以我不得不在整理他们的口述时尽可能用一些艺术化的笔触,我非这样做不可。
毕竟我得说服自己:我只是个闲得无聊的自由撰稿人,纯粹出于兴趣才来收集这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经历然后博君一笑。它们只是我自编自导的故事,仅此而已。
它们都不是真的。
——真的。
日期:2016-12-18 19:26:00
人海中的莫比乌斯
档案编号:0001
姓 名:黄之望
性 别:男
罪 名:贩卖人口(嫌疑),谋杀(嫌疑)
疑似症状:妄想,狂躁,轻度癫痫
备 注:情绪起伏较大,注意看护
一、
我在把玩一张小纸条,桌子对面,黄先生正一脸兴奋的盯着我。
“虽然很简单,不过是很神奇的东西吧?”
他兴奋的说,脸上痉挛似的表情显得更加疯狂了。
“这才是我们世界的本质啊!简单却自洽的模型,多么美!”
盯着原本平平无奇的纸带,这一点我倒是不得不承认。
“简单而自洽……吗。”
二、
黄先生是一位建筑设计师,蜚声海内全球知名,在这个业界内是极为受人敬仰的。
啊,我的意思是,在锒铛入狱前,他“曾经”是。
这也是我在607监狱附属医院内第一个挑中他作为取材对象的原因,社会影响力最大,新闻效果肯定最好。
但当我真的见到他真人,却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在所有被收治的患者中,我没想到他会是最像疯子的一个。
这和我原本的判断恰恰相反。
我才坐定,他就急切的抬起眼盯着我,强迫症似的吓人。
“哈哈哈!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看他大笑的模样,我情不自禁的往椅子靠背缩了缩,额头上有点儿出汗。
“这个……何以见得?”
然后他就把那张不知在手里折腾过多久的破纸条,从桌上扔给了我。
“因为我早就见过你啊——在背面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总会来到正面的,就好像一笔画。如此简单的事,为什么不可以‘见得’?”
虽然我知道和疯子打交道会很困难,但真的没想到,第一个就如此困难,几乎要让我对以后的计划打起退堂鼓。
“请……具体的说一下?”
无论如何我还是摊开了笔记本,总之先记下再说吧。
“有什么好记的?只要仔细看我给你的东西,这种简单的事情,任何人——甚至包括你,都可以做到啊!”
黄先生笑的更大声了,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我不得不放下笔,专心观察起了这张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纸条。
真的是很平平无奇啊,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条,首尾粘接在一起罢了,小孩子的手工都不止做得这么简单。
只不过是在粘接的时候,调换了其中一个方向的正反而已。
所以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莫比乌斯环”。
三、
莫比乌斯环。
公元1858年,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和约翰?李斯丁发现,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具有魔术般的性质。普通纸带具有两个面,即双侧曲面,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两个面可以涂成不同的颜色;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单侧曲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这就是 “莫比乌斯环”。
“很有趣,所以?”我知道它是什么,但无法理解黄先生之前的疯言疯语。
我非常确信,自己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他不可能见过我——就算我的记忆会出错,我的笔记本和记录一切的职业习惯也不可能骗我。
但黄先生却如此笃定的嘲笑道:“是吗?你真的相信,自己不会被眼前所见的表象所骗吗?”
他轻咳了一声,开始说话了。
“在背面的时候,你也这么自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些厌倦这些不知所谓的哑谜了,果然跟疯子打交道叫人不开心。
“千与千寻……还有她的神隐。”
又搞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电影?
“是部好片子,我看过。So?”我的耐心在一点一滴流逝,黄先生自在的伸了个懒腰。
“千寻穿过一座普通的隧道来到了新世界,但那座隧道是现代的人工造物,它本身并非‘边缘’,然而从结果上说,她却来到了另一个背面——如同前述的一只蚂蚁。”
“你不会想用虚构的动画电影来支撑自己的观点吧?”我说,“这可实在太没说服力。”
“电影是艺术,建筑也是艺术。身为建筑师的我,本身也是艺术家。用这种方式,不过是让你更容易理解罢了——至少,你知道了名为‘神隐’的传说。”
神隐。
通常形容孩童神秘的消失踪迹,莫名其妙的音讯全无。但那不过是生产力不发达的旧时代托词罢了,失踪通常意味着意外和死亡,仅此而已。
“大部分时候,你说的没错。”黄先生点头,“但哪怕在如今这个科学昌明的时代,它也终究未能全然绝迹。当远行的人们消失在目送的视线中,谁也无从猜测他们下一刻会前往何方。”
说到这里,黄先生显出一丝意兴萧索。
“三年多以前,我曾目送即将毕业的几个学生前往拉萨旅行,但他们一去不返。行李、衣物和其他杂碎被发现遗弃在戈壁滩的营地上,连接着蓄电池的电脑甚至还未曾关机,屏幕上是写了一半的游记文档。如果他们真的死了,那我至少可以安心悲恸,但截至今天为止,他们仍然只是失踪——没有任何征兆的离奇消失了,没人再知道他们去往了哪里。他们是我最青睐的人,自那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再想念他们,不再思索他们的失踪。这令我陷入无比的苦闷,但忽然有一天,我想我找到了答案。不,不止是答案而已……我发现了世界的真理竟然如此简单!”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桌上静静放着的小纸条。
没来有的,想起了前些年的一桩飞机失事,我的心情不由变了复杂了起来。
——我该以这种纯主观的幸存企盼而对黄先生的歪理邪说妥协吗?
该幻想那些在我们的世界消失踪迹的人们,其实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活下去了吗?就像那只蒙头蒙脑,在莫比乌斯环上悄然跨过无形边缘,在正面与背面之间轻松爬行的小虫?
我感到自己的头脑开始混乱,而黄先生,正微笑着看我。
“给你表演个小魔术吧。”
黄先生看着我的脸,不知为何我觉得她的笑容让我毛骨悚然。
“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再说一次——‘是吗?你真的相信,自己不会被眼前所见的表象所骗吗?’”
可够了啊,把我当傻瓜么你这疯子!寻开心就到此为止了啊!
正要开口,黄先生却已经抢在我前面。
“‘我当然不会被骗,因为我会记下一切经历作为日后提炼素材的资源。’”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样说?’”
“‘可别告诉我,你又每句话都听过了?!’”
——这三句话都是黄先生说的,可明明每一句都在我脑海中正要出口!
第一句被他说出时,我尚且冷静,正想说第二句。
第二句被他抢先说出时,我也可理解,毕竟合情合理。
等到第三句,我终于无法再安慰自己。
——语境上合理就算了,总不至于连想法都一个字不差吧?
但还没完,远远……没完。
之后,黄先生还在笑着。
一边笑,一边说话。
第四句。
第五句。
第六句。
之后的话在我耳中已经尽是一片模糊的回音,听不清了——毕竟,此刻我的脸已经煞白,更糟糕的是,因为他的话和我脑中的想法混淆了起来,我甚至开始发现自己不太能分辨客观现实和主观想法。
朦胧中我依稀记得自己从座椅上滑落下去,身后的大门轰然洞开,医生们冲进来扶起我,三步两步便将我拽了出去,而房间里,黄先生的大笑却越来越刺耳。
日期:2016-12-18 20:03:00
四、
我醒来了。
大汗淋漓,额头发冷。
“你没事吧?”联系我采访这里的医生朋友坐在床边,担心的说:“我开始觉得自己答应你的请求帮你协调这件事是个错误了。”
“不,不……没有这样的事。”我摇头,“只是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你平时打交道的这些家伙会如此有趣罢了。”
“希望你不要逞强。”
临去之前,朋友告诫我。
暗暗伸手攥紧裤兜里那已经被我的汗水浸湿的纸带,我摇了摇头,示意朋友放心。
“我没事……我是说,我没疯。”
回去之后的几天里,除了思索这条小纸带的秘密,我更调查了大量关于黄先生的资料。
作为一位前著名建筑设计师,他的公开资料还是非常容易查找的。
从业十数年来,虽然他的地位和声誉稳步提高,不过真正一鸣惊人引起艺术界的注意,是从三年前的一件作品开始。
那是一座从美学意义上和实践意义上都非常奇妙的大厦,充斥着循环往复不知所谓的曲面变换,虽然我不太懂这个,但连外行人都能看出“不明觉厉”,能以此出名看来也是意料中事。
自此以后,他便一发不可收拾,讲这种混沌扭曲的风格发扬光大,卓然而成大家。
至此为止,我都还在读一份成功人士的简历——和精神病患者之间毫无交集。
而足堪讽刺的是,他的陨落,也同样来自他最成功的那第一座建筑。
在这座建筑中发生了离奇的失踪案,一而再,再而三。
这些毫无头绪的案件搅的警方焦头烂额,失踪的人从国籍到性别乃至社会关系间近乎毫无交集,事情查来查去,除了唯一的共同点——最后一次有人见过他们都是在这座大厦内,再没有其他破案方向。
当然,黄先生只是个设计师,原本就算他设计的楼宇内发生了案件,跟他也并没有任何关系——就好像杀人案也不会追究菜刀制造者的责任。
但问题在于,警方的传讯中,他的表现不寻常。
“那么,究竟有多不寻常?”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在医院里和我的医生朋友喝咖啡——网络并非万能,很多事还是要亲身采访当事人才行,尤其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幕消息。
“本来嘛他只要提供一些建筑设计图啊、空间划分啊之类的基础信息就行,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医生朋友耸耸肩,似乎也百思不得其解。
“可你猜他老人家说啥?”
“说啥?”我被他吊起了胃口。
“嘿,他说,他知道那些人在哪儿,不但见过他们每一个,还是他亲手把那些人送到了现在待着的地方。你看,这不是明明没关系的事儿偏要往自己身上揽吗?他既然硬是如此坚持,警方也实在没办法,只好以嫌疑的罪名逮捕他了。但是毕竟是疯话,也没多仔细审问,直接就送到了我们这儿——谁知道还能不能治好,照我看他那样儿,悬。”
顿了顿,朋友苦着脸笑道。
“——甭管怎么提问,丫除了摆弄那破纸条,硬是啥有用的也不告诉你。”
“啧……”我还有点儿不死心,“有用的不告诉,那没用的呢?”
“没用的?那可就多了,所以最后把他送我们这儿来了呗。”朋友的咖啡喝完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临走之前,他这么告诉我。
“那老疯子,说那些家伙去了‘背面’。”
“……背面?”
我轻抚着口袋中的纸条,若有所思。
五、
再次见到黄先生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不出意料的,他还是沉迷自己可笑的剪纸游戏。
但我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黄先生。”向他打招呼的时候,我决定单刀直入,不多费时间了,“我们现在,是在正面还是背面?”
蓦地,老人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我,癫狂的神态一扫而光,目中精芒爆射!
我被他看得害怕,却没想到他看着看着,忽然又笑起来。
“嘿……终于碰见了,聪明人吗。”
如此呢喃着,他舒缓着身体,慢慢靠在了椅背上:“那么,我或许也没更多必要……待在这里了。”
说着他就想走,但最终还是被我叫住。
“请等等……哪怕一点也好,更多告诉我一点!”
“真正的聪明人应该自己去思考领悟,你离答案已经很近了啊。”他笑着,“等你明白过来,我和我的学生们……不,应该说我们大家,许许多多你知晓或不曾知晓的人们,都会在‘背面’等着你。”
黄先生不再理会我,径直打开通向病房的门,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怔怔追上几步,病房中只有个陌生的医生靠在墙边,抬头瞟了我一眼。
“黄先生……他?”我感到有些不对。
“不是在屋里和你说话……不,‘取材’吗?”医生说。
这时,我终于意识到了。
黄先生他不但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也同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
——仿佛蒸发于空气似的,又好像从一开始就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六、
“你在跟我开玩笑?!知道不知道为了你那愚蠢的取材,不光老子,连毫无干系只是刚好路过巡房的的老胡都吃了留用察看?!啊?!”
黄先生消失案惊起了监狱系统的轩然大波,我作为事件的肇始者当然也接受了反复严格的调查——但这真的和我没关系,结果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居中协调的朋友和这位适逢其会的倒霉蛋儿老胡背了锅。
我对此十分歉疚,于是今天请他出来吃饭,顺便跟他扯扯黄先生这事。
当然,这事儿他一听就得炸毛。
好不容易安抚他坐下,我开始跟他解释我的猜想。
“我想,黄先生其实不是消失,他还在这个世上,只不过是在‘背面’。”我说。
“得,他大大咧咧的玩失踪,现在换你疯?想来我这儿长期住宿的话记得先犯罪被捕啊,监狱附属医院的位置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占的。”朋友没好气。
但我仍然没放弃,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朋友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得得,处分也背了,你就说说吧,好歹让我烦心也烦个明白。”他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
“你知不知道,莫比乌斯环?”
日期:2016-12-18 20:07:00
七、
黄先生曾说过,世界就是个莫比乌斯环。
不知是肇始于何时,或许就是从三年多前他的学生们离奇失踪开始吧,他经过漫长痛苦的思索,终于像是顿悟了什么似的,开始在研究建筑学的过程中疯狂的痴迷这种结构,并将其运用到了自己的设计中。
循环往复、自然优雅的曲面结合,令人赞叹,他也由此一炮而红。
但这设计美则美矣,却只不过是他实践自己狂想理论的小小实验罢了。
其实从那时起,他已经相信着这个他口中如莫比乌斯环般的世界上,有某种方式能跨越原有的“边缘”。
而在边缘的另一端,便是世界的“背面”。
黄先生坚信着,自己能在那里和失去联系的学生重逢。
我随便拿了张餐巾纸撕下一条,向朋友讲解。
“你看,这张纸的正反两面是有边缘的,如果不通过边缘,用笔在其中一个面上无论怎么写写画画,也到不了它的反面。”
“嗯。”朋友点头。
“但如果这样呢?”我将纸条首尾对接,并将其中一面翻转,将笔交给朋友。
“在上面画一笔。”
他依言而行。
然后这一笔便画了下去,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没有尽头,轻松的划过两面,却根本碰不到边缘。
“这……?”
朋友有些吃惊了。
“你可以想象,如果一只蚂蚁爬在纸带上,它只要如你的笔迹般在这个平面维度上不断爬下去,就可以在纸带的正面和反面来回穿梭而并不需要费神穿过边缘的界限。如果蚂蚁都可以做到,那人类又凭什么不行呢?”
“黄先生觉得这是世界的真谛,于是孜孜不倦的寻找着他所认为的真理。我们一直认为他是个疯子,可目前看来,他可能真的不是疯子而是天才。”我顿了顿,对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灰心丧气:
“至于我们,只不过是无法理解天才的凡人。”
“这怎么可能……”朋友喃喃着,“难道说真的如你所说,世界有正面和背面?”
“还不止如此。”我叹了口气,“黄先生认为,除了空间的连续性,时间也是连续的,就好像你刚才画在纸上的这条线,它流畅的从正面画到了背面,穿越了世界的两个面,然而它只是区区一笔。所以他知道我迟早会去找他,知道我会对他说什么——在它看来,时间和空间都是非线性联系的,更复杂的判断要求助拓扑理论和其他更深奥的知识了。但是很遗憾……在向我讲解他更多狂妄的思想之前,这位可能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先知已经独自离去,丢下了对此尚且茫然无知的我们。”
朋友看着我有些发愣,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头晕脑胀,毕竟这只是我从黄先生的言辞和行为中总结而来,并非自己的独创发现。
对视了良久,朋友终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虽然我还没有完全听懂,但我不再认为你疯了。姑且就答应继续帮你联系监狱那方面吧,或许世界真的很奇妙,那些疯子——好吧,说不定真的是一群先知——掌握的真理,可能比治疗他们的我还多。”
这正是我此次和他会面的目的,见他终于松口,我自然千恩万谢。
——我的事业才刚开头,不能因为一个黄先生的捣乱就因噎废食啊。
正庆幸着,一位漂亮的女服务员忽然走来,在我们桌上放了一张便签纸。
我颇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清理留言箱的时候,发现了这份留言——虽然是不知多久以前留下的,但注明在今晚这个时间,交托给这张桌上的客人。”
女服务生有些紧张的摆摆手:“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里面我没看噢。”
我拿起对折的便签纸,展开。
里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你的医生朋友说的没错。 黄之望”
我看了看医生朋友,他接过纸条看完后,也同样看了看我。
忽然之间,我们都没有了继续吃饭的心情。
日期:2016-12-18 20:40:00
哲人式越狱
档案编号:0002
姓 名:林远途
性 别:男
罪 名:绑架,谋杀,侮辱尸体
疑似症状:异食症,自残倾向
备 注:危险,适当隔离,拘束
一、
和癫狂的黄先生不同,林先生的日常就是坐在轮椅里晒太阳,非常平和,完全不像个囚犯或者精神病人,那副睿智的表情,好像脑海中藏着一整个世界。
简直就是个真正的哲人!
如此惊叹着,我向院方提出了采访申请,但却被如临大敌的拒绝。
这太荒谬了——你看,连黄先生那种精神不稳定的躁狂分子他们都同意了,居然不允许接触林先生这样与人无害的类型?
在我的百般追问下,负责接待我的医生终于吞吞吐吐的给出了解释。
“那家伙……实在是不行啊,太危险。”
“到底哪里危险了?”我追问。
“你以为他进来后都干了些啥?”医生探叹口气。
“……不知道。”说真的,我实在看不出他有任何反社会倾向。
“没注意他一直躺在轮椅里吗?”医生想到这似乎还心有余悸,“那家伙本来是健全人,现在却已经没了双手双脚,只能等着安装假肢……”
“所以?”我没懂他在怕啥。
“那家伙的四肢都被吃了——他自己干的。”
二、
所以,当我最终得偿所愿和林先生共处时,他被拘束带裹成一个不自然的粽子,而且我被三令五申,保证绝不能作死解放他。
——这不用院方废话,我毕竟只是个取材者,不是个冒险家,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
但是如果不提前知道这一切,真的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安安静静的青年人,竟然如此危险。
他入狱的原因骇人,杀死并吃掉了自己研究生在读的室友,并且用衣架、火柴等等杂物在残骸上试图还原死者残破的躯体。丨警丨察破门而入的瞬间,他正面对着已经腐败发臭的尸体,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表情。
那画面骇人的连丨警丨察都当场吐了好几个,真是想起来就令人反胃。
所以我在和他搭话的时候也尽可能谨慎小心。
“林先生……这个,你好,我是来找你做一点简单的取材……”
“其实你不用这副模样,你也看到了,我动也不能动,真的威胁不到你。”林先生笑起来,说真的这笑容如果不在他脸上,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木讷理工男无甚区别。“而且我还会感谢你——毕竟,早就没什么人乐意和我聊天。”
既然他这么说,我就稍微壮起了胆子:“那……你、你,为什么会起意自己把自己吃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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