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不易

作者: Kerut

  日期:2017-02-11 14:48
  1.
  刘县尉家的小女儿也失踪了。
  这盗花之事,已经是半月以来第三起了。李香彤不自觉在心中打了冷战,虽说家父不过私塾夫子,自己生来也非多丽质,可这贼一日不捉,她心里也舒坦不得。
  “下一个,不会要轮到我了吧。”李香彤心下忧虑,对着那宣纸毫无半点心思。笔上绒毛不自觉一划,竟为画中的人添了一段胡子。
  “先生在哪嘀咕些什么呢?不知我孩儿的画,可做好了?”案边的妇人一声询问,将李香彤思绪拉回,才发觉这小孩的脸上,竟被自己添上了胡须。这可如何是好,李香彤暗拍脑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大娘别急,我看这小孩气宇轩昂,眉目中带些火光,嘴角两侧的筋纹忽现,定是不简单,”李香彤说着拍案,“就这般便能断定,这小孩可谓龙的传人。”
  那大娘心下疑惑,眼中惶惶,也不知要如何开口,而李香彤便灵机站起,将身旁的壶往口中灌,米酒便被她一饮而尽。
  “既然已经说的如此明白,那不妨将他画的更传神一些!”说着又在那小孩的脸上画了一笔胡须,还不忘添一条满是龙鳞的尾巴。
  只等收了那妇人的五个铜板,看着那小孩傻兮兮的揣着画走远,李香彤才像泄了气的蹋鞠坐下,太阳可真是毒辣,晒得她小脸都泛了红。
  这生意可真是不好做,可回了家,更是地狱般的生活。想她刚到破瓜之年,就被催促着学绣花,还有各种礼数,折磨的她整个人病怏怏的,真是晦气。
  “诶,你知不知道。对面摊子那小花最近爱上算命了叻。”隔摊上卖糖油粑粑的两兄弟声音响起。
  “什么算命啊,大矛?那是啥?”二矛一脸好奇地询问道。
  “嗨,就是在那个香桃林里,有个仙姑啊!”大矛挑了挑眉,“说是能帮姑娘们算姻缘。也不知道,小花的良人,是我不,嘿嘿。”
  “你就尽做白日梦吧!”二矛摆摆手,调侃道,“你若是能和小花在一起,我就定能与韩将军家的姑娘结亲!”
  “嘿!还真说不定叻,”大矛拍拍案,一脸正气地说道,“我今儿告诉你啊,这韩将军的女儿啊,酉时在绣楼抛绣球招亲啊!”
  二矛听后,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这话可当真?这怎的可能啊,你可莫要骗我!”
  “千真万确哪,我要有半点假话,今晚娘做的红烧肉全归你了!”
  李香彤见他们快争执起来,就插了段嘴,毫不遮掩地挑起纸上一块粑粑嚼了起来:“行了行了,这有啥好奇怪的。你俩到时候跟我一同去鸭子街瞧瞧,不就都知晓了?”

  都说韩末的千金个个美艳,小女儿生性好玩,又惹人喜爱,这毫不门当户对的出嫁方式,定是她的主意。只是韩末竟也同意,想必也是近日裘都不太平,还是早日找个归宿的好。
  不知裘都这妖风,会持续多久…
  酒香四溢,矫女梳妆,星子洒空,美不胜收。
  果真是气派,李香彤看着眼前景象,鸭子街上人头攒动,那正中红楼上的女子,隔着帘子都已经感受到了其曼妙妙不可言。
  跟在后头的兄弟倆早不知了去向,李香彤挤到人群中去,试图找个好位置。

  “各位好汉,公子。”立在人群中名为醉不休的楼上,一威风凛凛男子扶栏相望,看着下面人海茫茫,个个跃跃欲试之人,眼里满载欣喜,“今日我韩沫嫡女在此招亲,若是能捡到那花绣球之人,便是我嫡女良人。赐其姻缘,与我韩家结亲。”
  李香彤想,那便是前辅国大将军韩末,脸上虽已经是历经沧桑,但那冷峻坚毅的眼神还是让人震慑,不知是否是被近日流言蜚语扰了心志,脸上丝丝疲倦。
  韩末将帘后女子带出,那美人容貌真是让人屏气凝神,小点眉心,眼尾勾勒,唇色清秀,如一派画中美景。
  李香彤只觉人群开始攒动,男人目光都投向楼栏,一步步逼近,只待那端庄雅人放手一掷。
  她实在抵不住了,口中喊着:“别挤别挤!要被压死啦!”怎的也透不过一口气来,胸口压的生疼,而这挤压在那娇娇口中喊出“一!二!三!”之后越来越紧,让李香彤直往外钻。

  那桃花编制的球向外抛出个弧儿,还有片片花瓣掉落,阵阵桃花香不知从何处飘来。
  李香彤听见身后有一声“哎呦”惊呼,一个伛偻老人被推倒在地,她当即便去扶起,心里咒骂这群没良知的臭男人,要美色不要功德。
  “婆婆,不要紧吧,”她拍拍那老人身上的灰,又捡起篮子里被打翻的发簪,细语说道。
  可未等那婆婆回答,却是从正中央传来女人的尖叫,那声音贯彻了整个火烧般的天空,连男人粗旷的喘息也盖过。

  渐渐风声四起,不知从何处跳出几道黑影,窜上了楼檐,而原本站在那儿满面春风的韩家千金,竟忽然七窍流血,直直从楼上倒了下来。
  李香彤再转身时,那老人已经不在,只有两名男子望着她。她记着,其中一个神色凝重,而另一个身子修长,青衣罗衫,面色如玉,清隽俊逸,目中带着冷峻,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大人,可要抓走?”那身侧小生恭敬询问。
  这话一问出,那俊秀男子唇启,话音瓮声瓮气:“带走。”
  而李香彤还未多多观赏,只觉颈部刺痛,身子一轻,眼前发黑。

  日期:2017-02-11 14:52
  2.
  大理寺内,评事诵读案件发生的过程与背景,昏暗的大堂内只单调摆了几束蜡烛,火光摇曳中,仵作翻动着尸体,又用鼻子嗅了嗅,才起了身。
  “西去,你可有何发现?”司徒瑾双臂交叉在胸前,眉目紧锁。
  “尸体全身溃烂,毒侵入血肉,却没有一丝腐臭味,倒是这桃花的香气,实在让人闻着,起身疙瘩。”
  “这香味确实蹊跷,可若是说起来,还真不过就是重些的桃花香罢了。”司徒瑾嗅嗅女尸的颈窝,蹙眉说到。
  “这当然只不过是花香罢了。”
  忽然之间,隔扇门被推开,与这屋内格格不入的,除了洒进的寒意外,还有一身红袍之人,仿佛他来到的不是验尸房,倒像是洞房。

  那人声音响起,伴随他突兀的着装,司徒瑾的拳头慢慢握紧,面露敌意。
  “想不到司徒大人竟与万某一般好美色,”万竹戚理理绣袍,满眼妖娆,倒是辩不出个雌雄来,“都说这韩将军家的千金貌美如花,想必就是连死了,也让人欲罢不能吧。”
  这样调侃道,万竹戚风度翩翩地走到了案前。睨视着尸体腐烂的痕迹,勾唇笑笑:“可惜了我今日一身纁裳,还想接那绣球娶回个漂亮媳妇,却未能如愿啊…”语罢还叹口气,撩人的凤眼偷偷瞄向对面的司徒瑾,见那人已是面目带些狰狞,欲废他筋骨的模样,便停下了玩笑。
  “司徒大人这般闲情逸致,含情脉脉地看着尸体,可不能怪罪万某多疑,以为司徒大人对这女尸动了情。”
  “你分明知晓我是在验尸,又何必诽谤?”
  “万某这不是在提醒司徒大人,不要只把目光盯在女尸上么?”万竹戚勾唇一笑,清隽的样子让司徒瑾都为之一颤。
  “你这话,是何意?”
  “韩家三小姐韩素,生性好玩,又本就天生丽质不爱打扮,家中首饰更寥寥无几不去打理,”万竹戚望向远处的长案上,“唯有那条紫晶簪子,虽并非什么无价之宝,却一直被韩素戴着,而且毫无损坏。”
  司徒瑾已经迫不及待走到那发光的簪子前,方才褪去韩素衣物时并未在意,以为不过是条普通的簪子,可如今定眼再看,却如此刺眼。
  刚想将手放上去,万竹戚却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别动!”
  这吼声一出,吓得司徒瑾“嘶”的倒吸冷气。
  “又有何事?”
  “这簪子上有毒。”

  司徒瑾眉头深锁,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方才,是他替韩素取下的簪子。
  “但毒已经基本侵入韩素体内,因此无妨。”万竹戚看着司徒瑾脸色僵硬,心里好不痛快。
  司徒瑾手拽坠子,恨不得砸到那正在发笑的男子,生的如此好看,半男不女的真是令他作呕。
  “这簪子,也没什么不同的,除了紫晶上面有些香气以外。”司徒瑾揣摩半天,也未发现什么。
  “簪子倒没什么。但大人可知,世间男女都为何而傻,为何而痴么?”万竹戚眉眼一低,眯着眼睛问道。
  “你倒说说,是何?”
  “情。”
  “韩素就是再无法无天,也逃不过情这一劫,”万竹戚走过去,“大人不妨看看,这簪子背后,刻了个什么字?”
  “墨。”
  司徒瑾恍然明白过来,冷笑着声,“好一个墨字,想必这定是韩素的意中人吧。”
  “来人啊,派人去给我查查,韩素私下与哪些男子来往密切。”
  万竹戚见他这般心急,便一幅看好戏的神情,这案子若是这么简单,那可就没了意思。只怕是送簪人无心,却是卖簪人精啊。
  “对了,司徒大人,”万竹戚忽然摆摆云袖,转身走到司徒瑾身侧,询问道,“大人那三桩失踪案,可查的如何了?”
  司徒瑾听罢,轻哼一声,面上稍稍带了些怒意说道:“我追查到姑娘们都是在香桃林失踪,便怀疑是香桃林中的仙姑在作怪。可我三番两次去找她,她都不在。前夜好不容易见着了,没说几句便被赶了出来。还说什么此乃圣地,若我破了规矩便要遭天谴。”
  “我看她就是装神弄鬼!那帘内啊,定有什么蹊跷。”司徒瑾说完还愤怒地拍案,拳头捏紧。
  万竹戚笑了笑,不说什么,只是眼珠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方才在鸭子街抓到的那姑娘醒了。”这时,一个小厮忽然从屋檐上跳下来,对着他耳边私语。
  万竹戚勾唇笑笑,褪下那红袍交给小厮,对着司徒瑾微微颔首一笑,潇洒地离开了。
  日期:2017-02-11 14:52
  (接上)
  李香彤醒来时,再一次感到颈部疼痛。
  惺忪地睁开眼睛,鼻子再难受地动了动,辩出这是个飘散熏香的屋子。而她试图动动身子,才发觉自己被人扣了手脚,到底是何人如此可恶,竟然敢这样对待她。
  “姑娘醒了?”李香彤听到这一声轻挑的询问,转头看向屋内一隅,那慵懒依靠在端木椅上的玉衫男子,不正是方才在鸭子街自己未能好好欣赏的美男么。

  再看向边上,那人面猴腮的小厮,就是用手刃打晕她的家伙。
  “姑娘,怎么老皱着眉头?这样可就…”万竹戚点点椅背,映出个诱人的坏笑。
  李香彤蹙眉,打断他的话:“这位公子胡说什么,李某堂堂七尺男儿,怎就成了姑娘呢?”她一身男装,怎会被人辨出。
  万竹戚笑意更浓,弯起凤眼,饮了口桌上凉茶:“方才抱着姑娘来客栈时,就觉得摸着舒服,臀翘而弹,胸乳微微突起还带着酥软,这般美妙的身子……又怎么会是粗俗的男子呢?”
  他声音性感而富有磁性,读着这般无耻的思想却倒也不突兀,让李香彤一时只记着羞耻,而不是该如何辩驳。
  “你,你果真是禽兽!”
  李香彤红了脸,咬牙切齿说到,“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对我。”
  万竹戚轻笑两声后,恢复了轻佻的神情:“我找姑娘来,只是想问姑娘几个问题。”

  李香彤动了动身后绑着手腕的绳子,挣扎地扭了扭:“问题?你要问就好好问,干嘛这般待我…”她小声嘀咕,不敢大声,就怕对面那皮笑肉不笑之人起杀意。
  “姑娘今日几时出现在的绣楼?”
  “酉时。”
  “这簪子,是你的么?”万竹戚从袖中拿出一串水晶簪子。

  “这簪子…”李香彤抿抿唇,眉头皱紧,“方才那绣球抛出时,有个老妪被撞倒后落下的,我刚想还给她,转眼便不知去向了…”
  “老妪…”万竹戚盯着簪沿,“你还记得,那老妪的模样么?”
  “唉呀,刚才那么惊险的时刻,人那么多还一直在挤。那老婆婆又一直低着头,我怎么可能看清啊。”
  “这样啊……”万竹戚若有所思,嗅了嗅簪子上的味道,方才在鸭子街的桃花香,并不在这簪上。
  “既然姑娘说了,这簪子并非你所有。那可否给万某呢?”万竹戚从端木椅上坐起,然后起身走到李香彤身侧,那乌黑的长发垂下,晃在她眼前。

  他揣着簪子的手节骨分明,玉白修长。李香彤低下头不去看他,这男人长得真出尘脱俗,以前就听说裘都这风水宝地,连男人都生的好看,只是这长得美的多在酒肉之地,未想今日还能见上一面。
  “这……”李香彤有些犹豫,毕竟这不是她的,怎么能说给就给。
  “若是你要拿走,那到时老妪找上我询问我簪子下落,我要如何联系到你?”
  “那你就让她去大理寺。”万竹戚勾唇笑笑,忽然蹲下了身。

  大理寺?为何是那里?李香彤满眼疑惑,抬眼去看他。却看到万竹戚想自己伸出手,李香彤有些惊恐:“你!你又要做什么?”
  “既然万某已经问完了该问的,姑娘还将这么好的簪子赠给万某,万某当然是……”万竹戚轻轻低下头,靠到李香彤的脖颈后,嗅了嗅后,冰凉的手指触到了那麻绳,“为姑娘松绑,让姑娘离开咯。”
  李香彤被那冷冰冰的触感吓的一愣,看向他白皙的脖颈,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耳后,下颚的轮廓清晰明了,蛾眉皓齿,浑重气息。
  怎就生的如此好看…
  “姑娘,请把。”万竹戚结开绳结,离开那依然愣愣的人,起身自顾自地回到端木椅前坐下了,对着李香彤满面春光地笑。
  李香彤脸又是一阵刹红,支支吾吾地颤着牙齿,果真是妖孽,竟让她如此出糗。
  “既然公子已经无事,那李某…本姑娘就离开了,”李香彤做出个告辞姿势,微微颔首,“后会无期。”
  待李香彤将隔窗门关上,万竹戚身侧一直站得笔直的小厮像是一阵风来到门前,确认无人在外后,便低声询问:“为什么放她走?”
  “放香之人不是她。”
  “你就这么肯定,她不会说谎?”
  “你跟上去,不就都知道了?”万竹戚放下簪子,倒了一杯茶后又一饮而尽。而方才还站在门前的人也已经不知去向了。
  万竹戚搓搓手上沾的颜料印子,靠着窗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日期:2017-02-11 14:55
  3.
  李香彤搓搓手上染着的颜料,心下有些愤然,今日怎的这般倒霉,不过是观个绣球罢了,整出这桩破事,死了人,抓她做什么,害得她匆匆忙忙颜料都没擦洗干净。唉,这下惨了,回了家可如何向老爹交代。
  赶明儿个,肯定又得被禁足了吧…
  李香彤看看这漆黑的天,算算也该是戌时了,街上的小贩都早赶回家用晚饭了,估摸着都洗洗睡了,她一人走入这幽深的巷子,竟生了些寒意。
  本该是鱼腥鼠臭铺满的小巷,今晚却充斥了一股油腻的桃花香,李香彤赶紧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吸,这般好闻花香,若是一直能绕在她身旁,那该多吸引那些公子哥注意,怕是连今日见着的那位,也抵不住诱惑吧……
  可是定神想想,这花香从何而来,怎的和今日傍晚在绣楼闻到的如此相像。
  李香彤停下了脚步,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仿佛听见远方有细微的脚步声,莫不是,她被人跟踪了?想到这,她便咽了咽口水。
  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屋子里亮着灯火外,只剩下皎洁的月了,老鼠的声音显得那么洪亮有力,李香彤紧了紧衣裳,加快了脚步。
  可她是如何走也走不出那股花香,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李香彤不自觉地将手往衣裳里掏了掏,只有半瓶墨水,该能起些作用吧。
  可未等她拿出那半瓶油墨,身后已经有了骚动。
  只听一阵风声,一道黑影窜出。他似乎是用手掌劈了后头的人一掌,后者惨叫一声,李香彤回了头。

  那是个伛偻的身子,她驼着背,披了块麻布,就这样直冲冲地朝李香彤奔来。李香彤有些不知所措,既是个老人,她怎能用油墨去泼她呢。
  而那老婆子从衣裳中掏出些什么,洒在了李香彤脸上,引得她直咳嗽。这浓浓的桃花香,真是够熏人的,而且似乎好带些油脂,落在嘴中黏糊糊的。
  而她还未睁开眼睛,又被那黑衣男子泼了一脸的水,她听见那人瓮声瓮气地对她说道:“吐出来。”
  随后,便也没了身影。
  李香彤知道,是那个猴腮脸。
  只是那老妪,莫非是自己今日撞倒的那个?可她为何要撒自己一脸粉末?难不成是因为没好好将簪子还给她么?

  唉算了,不想了不想了。若是再不回家,该要吃二十大板鸡毛掸子了吧…
  李香彤呸了呸口中还残留的粉末,然后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话说那一头,猴须追着老妪来到一片竹林。正要出手抓住那老妪之时,后者竟不知从何处取出几根银针,刺向了猴须。猴须大惊不好,翻了几身躲过去,那老妪见机会来了,撒出一瓶粉末,瞬间四周忽起烟雾,那伛偻身影再不知了去向。
  猴须看了一眼手臂上被针刺过后,留下的血痕,眉头蹙起,这老妪,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日期:2017-02-11 14:57
  (接上)
  鸡鸣犬吠,滔米洗菜,束发穿衣,日出东上。
  街上是稀疏老妇讨着菜价,叫卖的是小贩刚出炉的烧饼和热腾腾的豆浆。
  “这不是,司徒大人么?”万竹戚一身紫衫,黑发束起,明眸皓齿,樟香绕身,手持纸扇,风度翩翩,面露微笑,“想不到这么早就遇见司徒大人,是万某的荣幸啊。”

  “不知是否能与司徒大人,同行呢?”
  司徒瑾手握剑柄,摩擦着纹路,剑眉虎眼,一身黑束。
  “哼,我看你是早在此等候我多时了,”司徒瑾勾唇笑笑,看着不远处的“香门私塾”四个大字,“你早就料到,我今日会来此吧。”
  万竹戚大笑两声,走过去用扇柄碰碰司徒瑾的肩膀:“司徒大人怎么说的这般不中听,万某可是特地在此等候大人一同前往,就怕坏了大人断案的计划。”
  然后收了扇子,又是潇洒地先走了,留给司徒瑾一个傲慢的背影。
  司徒瑾甩甩衣摆,轻哼一声后也跟了上去。
  “猴须,去。”来到私塾门前,万竹戚唤了唤身侧的小厮,猴须应了一声便去敲了两下木门。
  开门的是个小孩,还穿着红兜兜,踮着脚在拉着门栓,将门打开,见了来者后朝屋内大呼:“娘,来客人了!”

  万竹戚挑挑眉,还不等那小孩说些后话便进了屋子,不大不小的前院,门檐上挂着“广教书塾”四个大字,左右对称的石拱门,黑瓦白墙。
  “谁啊!谁啊!”喊声从一个中年老妇那传来,她穿着布衣草鞋,手抱着罐,像是准备去打些水。
  司徒瑾见了来人,上前几步,面带笑容地礼貌问道:“这位大娘,在下乃是大理寺卿,今日来访是想寻李墨的,不知他是否在此?”
  “额…”那老妇不知如何开口,眉头皱紧,“你们这么一大早的,找我儿有何事呢?”
  “不过是问些问题罢了,大娘不必多虑。”司徒瑾话才说完,从远处的拱门走出个俊秀男子,衣冠楚楚,只是面色有些憔悴,眼窝深陷。

  “李墨!”司徒瑾大喊一声,便上前去。
  后者听了呼唤,抬眼望去,眼中有些惊吓,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人…在下…在下便是李墨,请问大人找我…有何事?”
  “只是问你些关于韩将军嫡女,韩素之事。不知现下,可否方便呢?”司徒瑾低声问道。
  李墨轻咳两声,又苦笑一声,似是知晓他们今日的到来。看了看站在礼堂中满眼忧虑的母亲,微微笑道:“大人,请入内屋说吧。”
  见母亲要开口询问,李墨摆摆手对她笑了笑:“娘,无碍。不过是问些问题罢了。”
  那老妇望着渐渐走远在石拱门的身影,叹了叹气,只怕一会,相公知晓此事后,要闹的沸沸扬扬……
  简易的屋内,摆放了些书籍,墨香飘溢,佛香静气。
  “大人,请坐。”李墨扶了扶椅子,意示司徒瑾坐下。
  司徒瑾颔首,端坐下来,然后待李墨靠着床沿轻咳一声后,便发了话:“你与韩将军之女韩素,可相识?”
  “认得…”李墨蹙眉说道,“我与她……焦月初八在美人荷旁相识,算算日子,已经快两个月了。”

  司徒瑾沉下声音对李墨说:“你可知昨日韩素在绣楼抛绣球招亲,却中毒身亡了?”
  李墨眼睛稍稍瞪大,但而后又恢复暗淡,沙哑着声音说:“听说了…昨夜家妹告知的。”
  “家妹告知?”司徒瑾挑眉,“此言之意是,你本人根本不知晓昨日招亲之事?”
  “我昨日一整天都待在书院里未曾出过半步……若是知晓…知晓素素竟会招亲……我,”李墨拂袖擦擦眼角,似是有泪珠滚落。
  司徒瑾见状,也不知所措,这李墨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假意做戏,还真有些难说。
  待李墨稍稍平静,便询问:“你对韩素,可是生了爱意?”
  “不瞒大人说…”李墨眼神黯淡,眉头紧锁,“我与素素在那次相识后彼此一见钟情,只是我知她乃官人世家,我小小秀才,定入不了他的眼内。我与她的情愫,不会被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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