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历史的人性——宋金战史

作者: 梵刀

  日期:2017-02-28 11:45:00
  以达尔文主义角度看,弱肉强食的食物链法则构建了世界。
  在中国的东北端,女真祖先居住的严寒之地,有一种位于食物链最低端的生物叫珠蚌,它的体内能结出一种被世人称为“北珠”的名贵的珍珠。每年十月珠蚌大熟,正是采珠的好时机,而此时的沿海坚冰数尺,人力极难获取。
  当地有一种大雁,它是珠蚌的食物链上级,专以蚌肉为食,食蚌后大雁将珍珠藏于它的嗉内。
  大雁还有它的上级,那是一种捕食各种鸟类和小型哺乳动物的猎鹰,大雁是它最喜爱的食物,但捕杀大雁的猎鹰依然不在食物链的顶层,在这星球上的所有动物都有一个共同的食物链上级——人类。
  猎鹰中的佼佼者常被人捕捉驯化,用以辅助狩猎和获取“北珠”,这种驯化后的猛禽有个专门的名称——“海东青”,传说十万只猎鹰才能驯化出一只“海东青”。

  后世有记载说,在清代任何刑徒只要以“海东青”献于朝廷,便可免除一切罪责,由此可见“海东青”之珍贵。
  公元十一世纪末,中央集权的宋、辽两国淫奢之风蔓延,贵族权贵们对“北珠”和“海东青”的需求量猛增,于是,食物链法则便由动物延伸至人类本身,弱小而偏安一隅的女真族被归为劣等民族而饱受压榨。
  基于对“海东青”和“北珠”越来越大的需求,辽国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使者前往北地女真部落,这是一场劳民伤财的灾难。为获取足够数量的“海东青”,女真部落间甚至常因此爆发小规模的战争冲突。
  对女真人而言,这还不是困扰的全部,辽国的使者怀揣证明其高贵身份的银牌,被尊为“银牌天使”,这种尊敬不只停留于口头之上,作为“食物链”上级,除了坐等上贡的“海东青”之外,使者还享有君王般的特权,比如,他可随意挑选看中的女真美女,无论贵贱不管婚否,只要看中,便强令侍寝。
  但人类终究不同于动物,强权的丛林法在遭遇人性时往往失灵,事实上,基于人性的另一条法则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女真人在压迫中抗争,在抗争中强大,北方高寒地带的渔猎民族如狼般集结成群。

  人类的历史无数次证明,以暴力为基础的所谓 “千秋基业”从未真正得逞过, 强权主导下的 “古老灿烂的文明”总在无节制的私欲,和青出于蓝的腐败糜烂中无聊轮回。
  风水轮流转,强大的辽帝国亲手缔造了它的掘墓人。这次,轮盘赌的赢家将是饱受欺凌的女真人。
  日期:2017-02-28 11:53:14
  公元1114年,女真头领完颜阿骨打带领羽翼丰满的女真部族起兵抗辽,1115年正月,建国号“金”,建都会宁。同年十二月,加号“大圣皇帝”,次年改年号为“天辅”。
  完颜阿骨打带领女真族对辽王朝展开了摧枯拉朽的攻势,经过十来年的努力,便把一个花花绿绿的辽世界收入囊下。但问题随之而来,扑灭辽帝国的过程中,所获取如山的金银和如云的美女,足以让以前质朴如狼的女真部人重构“三观”。
  完颜是女真历史上的一代雄主,对于人性自然有他独立的洞见和必要未雨绸缪,1115年7月,完颜阿骨打利用多年集聚的威望,对女真内部的权力构架进行重大改组。

  首先,将原本庞大的原始议会制,改为皇帝朝政和少数核心集体领导的勃极烈制,用以收缩权力。
  成员由原本的各部落成员几十人,缩减至五人领导小组,成员组成分别为都勃极烈、谙班勃极烈、国论勃极烈、阿买勃极烈、昊勃极烈。
  翻译成汉语依次为皇帝、皇储、国相、国相第一助手、国相第二助手。
  当时,皇帝是完颜阿骨打、皇储是阿骨打的弟弟完颜吴乞买、国相第二助手是阿骨打的另一个弟弟完颜斜也。

  最高权力的五个位置中,阿骨打的亲兄弟占了三个,但基于利益的交换,阿骨打收归两个弟弟的兵权并入整个阿骨打系。
  至此,权力由部落间内轮替,转为家族间传承,但这还只是过渡。
  在完颜阿骨打设计路线中,他的两个弟弟可以顺延继承皇位,但同时两人的实际军事权力被抽空,当弟弟后面再没弟弟时,皇位将轮替到他的儿子手中,然后便可以子子孙孙“千秋万代”了,这是他理想中权力的最终归宿。
  对此,阿骨打安插他的几个成年儿子分别卡位各军政要职。比如,确定他的庶长子完颜宗干在他死后进入勃极烈,并位列国相的职位;把自己体系中的兵权逐渐移交给二儿子完颜宗望,并让三子完颜宗辅、四子完颜兀术共同辅佐。
  一切安排有条不紊,现在只有一个让阿骨打不安的隐患,那便是女真部落中另一支重要派系——国相系。
  日期:2017-02-28 12:06:24
  国相是女真部落自定的一个官称。在辽统治时期女真首领由辽国任命,为了达到一种权力的平衡,女真各部落便自主约定,设立了国相这一职位。国相由各部落自由推选,首领与国相拥有同等的权力地位。
  但在完颜阿骨打的上一任,当时的女真首领完颜盈歌强行收拢权力,首领与国相同归完颜部落,已经完成了权力归统的第一阶段。

  1121年,完颜部落的老国相完颜撒改去世,完颜撒改41岁的儿子完颜粘罕接替父位,进入勃极烈,并接掌国相系浸淫了几十年的军政班底。
  单从实际的军事力量而言,首领系和国相系是两股足以分庭抗礼的平行实力。过分强大的“国相系”,已成为一大隐患,同甘从来比共苦凶险得多。
  此时,完颜阿骨打最大的优势只存在于他强行打造后,还未充分利用的政治构架,他比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渴望和平。因为只有军事上的和平,才有政治上的大踏步推进,比如大规模的调防并削减兵权等,而战争只会进一步地扩张“国相系”的军权,“国相系”当打之年的领军人物完颜粘罕随战争的进程,将更加的如日中天。
  不得不说,完颜阿骨打作为一代枭雄绝非浪得虚名,在这一棋局中,他早已看后了好几步棋。早在1120年,辽国大势已去之际,在阿骨打的力主下,宋金之间便签订了夹攻辽国并划定疆域的联合协议——海上之盟。
  直观看,协议有三大好处,第一,可加速辽的灭亡。第二,一次性解决历史性的边界争议,完成金王朝的外部定型,以期达到阶段性地告别军事冲突的目的。第三,以外部和平的理由,倒逼内部的军权重置。这是阿骨打隐藏在“海上之盟”背后的核心政治思路。

  阿骨打想得很好,但他还有两个没想到,第一,没想到北宋的实际军力弱到掉渣。以二十万军队伐辽,居然被垂死的辽军骑兵出城追打到溃不成军。这让他在执行海上之盟协议时,必须强压来自“国相系”的各种非议。第二,他想到了所有的路径,没想到自己走不完剩下的路程。
  公元1123年8月,金完颜阿骨打在返回上京的路上伤病复发,突然暴毙,时年五十六岁。
  日期:2017-02-28 20:43:49
  完颜阿骨打主导的逐步划分宋金交界的“海上之盟”,在他死后立刻遭到搁置。最大的障碍便来自完颜粘罕的国相系。
  由于一个重要砝码的跌落,权力的天平开始摇摆。
  仓促继位的皇储完颜吴乞买急需利用法统意义上的政治高地,来稳定局面,于是便沿用阿骨打的策略,收拢军权,力促划界收兵。
  完颜粘罕拒绝交割辖区内的武、朔二州。
  吴启迈以“先皇帝承诺,应该割让,不可失信。”为由,加以压制。
  完颜粘罕置若罔闻。双方的矛盾摆上桌面。
  此时此刻金廷中的一些新兴权力也渐次登场,发挥各自得作用。新晋皇储是完颜阿骨打的另一个弟弟完颜斜也,从他自身的利益角度出发,投向了对他没有法统威胁,而又具有军事实权的完颜粘罕。
  这容易理解,以他的立场,日后若想顺利登位,最需要各方势力的平衡牵制,而有一支可以倚靠的军事力量也是必要条件。
  有一个故事可以展现当时金廷的政治状况,在初建未久的金廷,君臣之间还保持着原始的政治民主,完颜粘罕联合完颜斜也,两人利用吴启迈的随意动用金库的一次小小过失,抬出祖训率先发难。根基未稳的吴启迈突遭暗算,在一次朝会时被拉下宝座,按律打了二十板子。然后再被扶上宝座,完颜粘罕率众人行礼谢罪。吴启迈吃二十记闷棍,身心俱痛,却只能闷进。
  日期:2017-02-28 20:46:19
  新晋国相完颜宗干做壁上观。按阿骨打的遗训,在他死后,他的庶长子完颜宗干进入最高权力机构,但这时完颜宗干还来不及搭建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范围,未具张扬的资本。
  被阿骨打内定为阿骨打系接班人的二太子完颜宗望,虽接掌“阿骨打系”的兵权,但完颜阿骨打走得突然,完颜宗望的很多同族长辈依然实权在握,他在军中的威望尚未充分建立,所以从完颜宗望的利益出发,确立对宋的战争状态,同样符合他的利益,因为战争是他行使和巩固军权最有效和快捷的途径。
  有件事需交代一下,在阿骨打的众多儿子中,最有资格继承他法统的是第五子完颜宗峻(嫡长子),但完颜宗峻在多年前的一次战斗中身负重伤,随时具有生命危险,事实上,一年后完颜宗峻就是因旧伤复发而去世。虽然宗骏的同父同母的弟弟完颜宗义也算嫡子,但阿骨打做出了另一个选择,册封他的二儿子完颜宗望的生母,家族势力强大的纥石烈氏为皇后,所以完颜宗峻死后,完颜宗望便成为当下阿骨打体系无可争议的顺位继承的第一人。

  嫡子与庶子最大的区别在于法理地位,而这种法理地位的背后是母系势力的支撑,婢女或丫鬟的儿子(庶子)最大的劣势是缺少根基,而母系力量往往对权力传承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之后的事实证明,完颜阿骨打没有看错他的二儿子。但即便有强大的背景,以及完颜宗望本人优异的表现,他却依然没笑到最后,这是后话。
  此时金廷朝堂之上的权力争斗错综复杂,皇帝吴乞买处于孤立的弱势,来自军部的力量占据着主导,大规模的对宋战争势在难免。
  于是便有了张瑴事件。
  日期:2017-03-01 11:57:49

  张瑴是辽国平洲节度使,金灭辽时投降金廷,依旧驻守平洲。但平洲是个尴尬地界,按宋金的海上之盟,平洲属燕云十六州之一,应归还宋朝,而以前期宋金交接燕京的先例看,归还地的原住民将被金国迁往辽东为奴,所以一时间平洲人心惶惶。
  张瑴作为平洲本地人,自然对家乡父老自然有所眷恋。此时宋金尚未撕破脸面,张瑴错判局势,以为只有归入宋朝可造成既定事实,不必大规模迁移百姓,于是以降金辽将的身份再次降宋。
  错判局势的不光张瑴还有宋廷。从前期两国的接触来看,金对宋的领土并无吞并之意,重点只在于岁币财物,双方还是名义上的战略盟友。
  但是,完颜阿骨打时代的金已一去不复返。
  日期:2017-03-01 11:59:27

  以张瑴叛降事件为由头,代表阿骨打体系的完颜阇母立刻出兵,完颜宗望大部队尾随跟进,被击败后的张瑴溃逃燕山,完颜宗望包围燕山府,要求交人。
  宋廷上下顿时无措,先送了一颗酷似张瑴的人头过去,被当即识破。然后交涉再三,金人毫不松口。最后实在不得已,宋朝只好杀张瑴以息事宁人。
  这事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前期投奔宋朝的辽国降将郭药师忿然道:“金人索要张瑴,就给张瑴的脑袋,如果来索要药师,难道把我也交出去吗?”唇亡齿寒之心溢于言表。
  郭药师是辽国降将,所部原为辽军的“怨军”,后改名为常胜军,这是一支颇具战斗力的部队。张瑴投降金国时,郭药师归降了宋朝,之后郭药师被委以重任,宋廷投入重金,扩充其部队,并将其打造成宋军的第一主力部队。
  “张瑴事件”在郭药师以及他手下的一些辽将中,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不久之后,郭药师把这份打击,沉重百倍地还回了宋朝。
  对金国而言,“张瑴事件”带来了足够充分的开战理由。

  日期:2017-03-01 13:00:47
  公元1125年10月,金廷做好了各方准备后,决议以皇储完颜斜也为名义总元帅,以宋朝判盟为由,兵分两路进攻宋朝。西路军完颜粘罕为左副元帅,东路军完颜宗望为右副元帅。
  宗望禀奏:“阇母对我来说是叔父,请陛下任命阇母为都统,让臣监战。”
  完颜吴乞买应允。
  此时完颜宗望表现了足够的低调谦逊,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他此时军权未稳。

  1125年12月初,东西两路兵马结束外围战役,发起全线进攻。
  完颜宗望的领东路军先锋一路前行,所向披靡,最吸眼球的便是招降宋朝当时的第一主力——负责燕京防务的郭药师部。那是一次具有节点意义的重大事件,投靠的郭药师甚至被赐予金国国姓“完颜”。
  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从事后的一些细节看,完颜宗望事先做足功课,干净利落的导演了这一部大片。
  之所以这么说,是基于以下几点原因:
  首先,任何手握重兵的大将在完备建制下的叛降,本质上都是一场事关生死的“非法交易”,一般经历三个阶段:建立沟通,摆脱监督,达成协议。

  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推断,若对方没有足够政治地位的人作出足够分量的承诺,郭药师绝不会轻易再次叛投。因为有过一次叛降的经历,信誉筹码已然打折,诚信记录不支持他主动投靠的交易模式。此时若用热脸贴屁股,很容易被一屁股坐死,所以金国应为主动方。
  作为一支几乎倾宋朝一半国力供养,由两万叛军扩充至五万兵马的全国最精锐部队,宋廷即使表面上貌似信任,安插在常胜军中朝廷的耳目也绝不会少,郭药师的一举一动必有监控。这种情境中,既能清晰表达又要做到高度保密,只能是来自双方最高层的直接密谋。
  而在前期的张瑴事件的交涉中,代表金国的完颜宗望与负责宋朝燕京防务的郭药师频繁接触,正好提供了绝好的交流沟通的机会。
  当然,满足条件不意味必然实施,但从叛降过程的细节看,或能印证上述的判断。
  完颜宗望的东路军与常胜军的遭遇战中,金军主力部队避开郭药师部主力,全力打击的是与郭药师面和心不合的张令徽、刘舜仁部,双方激战,张、刘败退,但从战果看,宋、金两军损失相当,宋军未受重创。

  接战后的第二天,本部并未受损的郭药师招集部下蔡靖、李与权、沈官至帅府议事,随后便全部软禁。这几人都是北宋朝廷在“常胜军”中的眼线。
  当天,郭药师部开城投降。
  这像是一场蹩脚演出,从开演到落幕的过程中没有充分的对抗,收尾更是极其潦草,且导演痕迹明显。但对前期深藏不露的完颜宗望而言,这是他全盘战略中一个干净利落的开局。
  东西两路人马第一回合的较量中,“阿骨打系”完胜“国相系”,完颜宗望一举上位。

  收归了常胜军后,东路“阿骨打系”军力大增,远超西路完颜粘罕的“国相系”,进攻态势更是势如破竹。东路军以郭药师为向导,大踏步南下,绕定州、正定,取赞皇、邢台,于1125年12月下旬,只用半个月的时间,直达黄河北岸。
  宋朝宫廷内一片恐慌。
  日期:2017-03-01 13:04:08
  12月20日,宋徽宗赵佶御笔亲诏皇太子赵恒为开封牧。
  12月21日,发罪己诏,并宣太子入朝,赐排方玉带(按宋制,排方玉带为皇帝御用服饰),准备太子监国。
  12月22日,主战派大臣李纲刺血上书,大意如下:太子监国名不正言不顺,无权则无凝聚力,若太子承继大统,则将士归心而同心同德,可保陛下之宗庙社稷。提议太子继位。
  12月23日,接到金国措辞严厉的征讨檄文,当晚宋徽宗赵佶于亲信大臣商议后,急召皇太子赵恒入宫,宣布禅皇位于太子。
  皇太子赵恒当即辞让,赵佶不准。赵恒再让,众人强推。赵恒流泪坚辞,众臣以黄袍披其身而拥至富宁殿,行君臣参拜之礼。
  12月24日,宋钦宗赵恒于垂拱殿正式登基,并大赦天下;上宋徽宗尊号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居龙德宫,皇后称太上皇帝皇后,居撷景园。至此书画皇帝宋徽宗赵佶退出政治前台,时年43岁。
  临危垫刀的宋钦宗赵恒即位后,调集各路兵马拱卫京师,以求渡劫。从事后的一些事例看,若他真能走过那段薄冰期,或许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皇帝。
  日期:2017-03-01 17:48:55
  公元1126年正月1日,赵恒改国号为靖康。当天完颜宗望的东路军攻占相州(今河南安阳)。
  2日,完颜宗望之弟完颜兀术(金兀术)单兵突进,攻下汤阴县,金军直逼黄河防务要冲浚州,那儿有一座直达黄河对岸浮桥。

  浚州守备紧急求援,朝廷临时增调了大约2万人马。
  那天皇师从京城出征,开封民众为鼓军威而夹道相送,出征的军士大多伏于马背,双手抱鞍不敢撒手——这帮临时抽调的民兵中的大多数人平生第一次骑马。
  要塞、民兵,这是一幅有着巨大反差画面,宋朝国防有如一只盛水的筛子。
  1月3日,金军先头骑兵风行于黄河北岸,刚刚投降金廷的两千常胜军率先抵达,宋军慌忙烧毁浮桥四散奔逃,黄河防线不战而溃。

  金军驾舟,从容渡河。
  当日深夜,已退位的宋徽宗赵佶率太上皇后及部分皇子、公主仓忙逃出皇宫,从通津门乘船东下,扈从者仅蔡京之子蔡攸以及内伺数人。
  宋钦宗赵恒也萌生退意,被主战派大臣李纲劝阻:此时退缩将民心净失政体瓦解,但若挺过这一关,或将凤凰涅槃坐稳皇位。
  机遇与风险并存,赵恒赌了。
  日期:2017-03-01 17:50:29
  1月7日,兵临城下。
  1月8日,完颜宗望派使臣入城议和,条件如下:
  ——宋帝尊金国皇帝为伯父;
  ——燕云汉人悉归金国;
  ——割太原、中山(河北定州)、河间三镇;

  ——纳犒黄金五百万两,银五干万两,绸缎一百万匹;
   ——派亲王,宰相到金营做人质,金军撤至黄河以北再放还。
  协议内容简单易懂,宋钦宗赵恒全盘接受,这不是谈判,这是意料中的通牒,只有最后一条是事先未料的变数,派谁去好呢?
  日期:2017-03-01 18:00:41
  史料记载,赵恒把各位亲王召集起来,问:“谁可为朕前往?”
  他的九弟,不到20岁的康王赵构从后排上前,请求前行。
  临行时赵构悄悄叮嘱赵恒:“朝廷若遇有利的反击机会,请不必考虑我的安危”
  与赵构同往金营的少宰中书侍郎(宰相)张邦昌,一路上泪水涟涟。
  赵构慨然道:“此男子事,相公不可如此。”
  这段史料的叙述采用了对比的手法,高大的赵构和猥琐的张邦昌跃然纸上,但看后细想,却有种怪怪的感觉:宋庭已然服软,割地赔款,最后派去亲王宰相求和,对方说好了退过黄河后还回,这时作为人质的亲王却说,有机会你打他一下子。
  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有什么机会?
  用代入的思维想一想,真碰到这种混乱的决策,作为人质的亲王应该愤怒才对:“打得赢,你签个鸟协议啊,这是要弄谁?!”
  当然张邦昌的猥琐是必然,不管真假,历史一定站在赵构的一边,张邦昌注定是个衬托赵构的反面形象。
  后来宋朝还真打了一下子。赵构和张邦昌还在金营的时候,当时的主战派大将李纲和姚平仲组织了7000民兵发动了一次对金营的夜袭,可想而知的结果,最终惨败。

  史料如此叙述:当完颜宗望对人质赵构和张邦昌严厉谴责时,张邦昌再次泪水蒙眼,而赵构镇定自若,不为所动。金人见赵构的大义凛然的言行举止,认为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亲王,于是再向赵恒质问夜袭事件时,提出改换人质,由肃王赵枢和驸马都尉(特定官衔、授予驸马)曹晟换回了赵构。
  亲王质押不是宋金的发明,专制皇朝的开山鼻祖秦始皇和他老爹都曾经是人质,此后一千多年玩下来,还从来没发生过使用假人质而欺骗成功的例子。道理其实很简单——作假的难度太高。
  作为人质的亲王宰相,总少不了侍从亲随,把这些人隔开来随便一问,亲王的脾气、秉性,喜欢哪个孩子,跟哪个妃子生的,爱吃麻辣烫还是羊肉串,你敢撒谎我把你烤成羊肉串……林林总总难免百密一疏。
  当初弄个不会说话的假人头冒充张瑴都蒙混不过去,何况这一大帮子真人。这种小儿科把戏怎么可能玩得转,金人也不是傻子。
  当然,夜袭是真的,赵构被换回也不会有假。
  日期:2017-03-01 18:04:52
  回到这一事件中,我们至少能读出以下几点信息:
  第一,当时的中央权力已部分失控。
  夜袭事件后,赵恒向完颜宗望解释夜袭是李纲、姚平仲的个人行为,并因此罢免了李纲。赵恒应该没撒谎但未必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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