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5-08 19:27:20
　　第一章 退伍
　　傍晚时分，雨水落下。
　　裤里山脚下的某栋石头房子里响起一阵阵吼叫，和雨声融为一首完整的战歌。没有酒，一群人高举着橙色的饮料，为即将启程之人饯行。孙碧云闭着眼睛喊出了眼泪。明天，他将离开这个守卫了八年的海岛。

　　八年前，因为许三多，因为士兵突击，孙碧云不顾家里的强烈反对，毅然投笔从戎。
　　父亲说，将来当个医生，无论什么年代，都需要医生，铁饭碗。叔父说，学厨师吧，学成回来给叔父的酒店掌勺。
　　许是做了多年的乖娃娃，被别人的希冀捆绑太久，于是挣脱的欲望、追求梦想的念头愈发强烈。碧云没有听话的上大学，而是扔了所有的书本，应征入伍走自己的路。
　　此时餐厅的电视正播放着士兵突击，钢七连没了，战友们一个个离去，熟悉的剧情和配乐，让碧云无限感慨。
　　筷子还没放下，几个哥们就拉上碧云去棋牌室。阿朱说，上头不让喝酒，今晚咱们就最后再战一场，让你顶一头纸帽明天回老家。
　　超哥也附和，正好今天周三休息，够起来够起来，帽子戴个够，让你回去了别想咱！碧云说肯定想的。
　　“想个屁！又不是婆娘，谁要你想。你小子回去好好过日子别惦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六个人都笑起来，银子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四副牌洗得哗哗响。
　　屋外的雨声也哗哗的响着，那是碧云心中最美好的声音。八年最好的时光，尾声也如此铿锵。
　　熄灯了，哥几个天南海北的唠嗑一如往常。

　　超哥说，碧云啊回家赶紧找媳妇儿，生娃，咱们宿舍全体当干爸爸！
　　银子接话，对对对，碧云的文采这么好，见着姑娘吟几首蓝天白云，立马拿下。
　　每当谈及碧云写诗的梗，其余几人便会齐声道“好湿！好湿！”笑声瞬间冲出了走廊。
　　不一会连长来敲了下门，脑袋探进来，没说话就又走了。
　　直到雨停，宿舍里叽里呱啦的声音依然不止。
　　凌晨两点，凌厉的哨声响起，连长大人亲自在走廊口喊“紧急集合”。
　　可叹碧云一伙聊得正嗨，哨声一响，一个个从床上弹起。
　　超哥踢了一脚磨蹭的胖子，“小胖，美帝打来啦！”
　　银子一面穿衣服，一面嘀咕着：“一年都没半夜吹哨了，这玩的哪一出？”
　　康连长一动不动的立在队伍面前，等着所有的小动作和嘀咕声全停下才拿出花名册，“稍息。点名！”敬礼。“稍息。”
　　碧云无比认真的做着每个动作，点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杀气腾腾的答了“到！”作为军人，每一次答到都是对国家庄重的宣誓，意味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种状况，都将义无反顾的交出生命，交出一切力量，第一个上！

　　六十二声到，六十二个野性的灵魂，深深扎根在偏远的海岛，扎根在黑漆的山脚下，是敌人看不见的钢钉。
　　连长收起花名册，说道：“很好，大家精神不错。每个房间都很热闹。有谈女人的，有回地方创业的，还有吐槽领导不给喝酒，哎呀我真是羡慕。指导员学习六个月现在没回来，我一人一间房，也想找人说说话。所以，喊大家一起来群聊。”
　　偏这时候小胖的呵欠打出了声，队伍里爆发了一阵惨绝人寰的憋屈笑声。太难忍了，队列纪律根本止不住一个个抽搐般的笑状。
　　康连长依旧不动，等着大家忍住了方才出声：“有人迫不及待要跟我分享了。胖砸！”小胖连忙答到，一张囧脸显得更囧了。“大方点，刚才在宿舍里聊啥，聊到哪儿了。”
　　小胖一愣，眼珠直转溜，支支吾吾答到：“呃→，报告！超哥让碧云回家赶紧讨媳妇。然后我们每个人说了讨媳妇的建议。”

　　队伍里又一阵憋屈的笑。
　　“接着说。”
　　“超哥说应该找个漂亮的妹子，脸蛋萌萌哒，像天使，身材火辣辣，像魔鬼。”
　　“银子说我们应该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找个三心级军嫂。”
　　“嗯，什么叫三心级？”

　　“对父母孝心，做事称心，看着伤心。”
　　噗……。
　　“还有，阿朱补了一条，搁哪儿都放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几个家伙终于忍不住。
　　小胖真是逗，队伍都乱了，他竟然没笑：“然后我跟碧云说，我妈说找老婆就两个条件，一是母的，二是屁股大。”
　　碧云彻底奔溃了，笑出了一脸眼泪。
　　凌晨两点半，在祖国海疆一座不知名的岛上，一群奇怪的男人在不明所以的欢笑。

　　五点半，退伍人员就背上行囊列队。
　　锣鼓喧天，战友们又唱起熟悉的军歌。碧云昂首挺胸，豪迈的登上卡车。
　　他由衷的感谢营长同意退伍兵最后一天穿着军装离开。摸着藏青色的常服，他心想，所有的经历，无悔的都是幸运的。卡车发动，起床号也响起来。
　　一切开始从视野中远离。冷峻的营盘一如既往的冷峻着，依然是曾经梦里向往的模样，八年来记录了无数流血流汗的点滴，既平凡又荣耀，它也将久久萦绕在往后的岁月里。
　　日期：2017-05-09 21:45:15

　　孙碧云从床上惊坐起来，环视周围，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感。他退伍了，从此再没有叫他起床的哨声，再没有那亲切悠扬的短号，再见不到超哥踢胖子，大喊“美帝打来了”。他看了眼手机，早晨六点半。
　　父亲摆摊卖肉去了。锅里有做好的稀饭，碧云就着些陈菜喝了两碗。一切都太安静了，一个人，寻找着不存在的存在感，吃完又回到自己房间发起呆。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父亲占着肉摊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开销，妹妹孙雨甜还在卫校读书，明年该毕业了。碧云总得找点事做，可是高中读完就进了部队，这些年除了训练就是搞卫生，除了打牌就是站岗，对象至今都没谈。他想着要是手里有把枪，分分钟就能完成拆装，如果面前有堵墙，也能轻轻松松的翻过，可谋生的手艺他真心没有。八年的部队经历，最青春活力的年华，他到底收获了什么？

　　除了每天六点半的清醒，还有什么？碧云环视自己的房间，微笑起来。如果说部队给了他什么，那一定不是教会他什么生活技巧，而是一个男人活着应有的状态，是勇于面对一切迷茫和困难。

　　父亲收摊回家，见碧云拿着抹布在擦窗户，洗衣机也在运转，旁边还有一大堆衣服。
　　老头乐了：“云啊，这离过年还早哩！弄这么干净搞啥？”
　　“脏，看着不快活。爸，我在想找个事做，闲在家急。”
　　“好啊。我看你这半个月在家什么都不干也急。我下了班还打打麻将，你就天天躲家里头。唉，早叫你转业，回来安排到镇里面做个小职员，多安稳。你非要复员，拿了退伍费又全借你叔父了。”
　　“叔父他贷款炒股亏钱你又不是不晓得。不讲了，我们家现在有什么事好干吗？”
　　“他要不炒股把酒店都搭进去，你去上个班还不容易吗。我们家又没什么厂子，干什么事。要不跟着我在农贸市场里卖卖肉，过日子木有问题。”

　　“算着吧。我好歹念着些书，当个杀猪匠实在没得意思。附近有工地什么的，我去试试学点手艺吧。”
　　“工地啊，有哦！高铁要从我们家龟山过，那边在打隧道。认不得人，到那工作不好搞哦。”
　　“龟山啊？好多年没去过了。明天我过去瞧瞧。”
　　碧云说着话，已将所有窗户全清洗一遍。回到房子中间再环视一圈，点头道：“这下看着舒服多了。”

　　晚上理了个发，第二天一早往龟山去了。
　　日期：2017-05-10 10:32:10
　　这两人一对望，都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倒不是彼此认识，而是各自身上有着特殊的气质。
　　碧云走近，自报家门：“我叫孙碧云，刚从山上下来。你们炸山的缺口没有警示牌，很不安全，我看到了就来提醒一下。”
　　小白脸一听，这家伙原来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立马斥问：“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跟老曹交代了外人不让进的吗？”说话间回头看了一眼王谢，“请尽快离开，不要影响我们施工。”
　　碧云轻笑：“如果刚才我从上面掉下来，怕你们更不好施工了。”

　　王谢嘴角弯起，问道：“这位兄弟，部队的吧？”
　　王谢的话让碧云一愣，其实还有些惊喜，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但王谢明显是公司领导，应该是小白脸嘴中的少爷：“哦，我刚退伍。”
　　“哈哈，我果然没看错。”王谢走前一步和碧云握手，摘下墨镜笑道：“我叫王谢。去年回来的。”随即又转头对小白脸吩咐：“小赵，去查查安全警示牌的事，哪里出了纰漏。让项目部出人上山仔细检查，不要有任何安全隐患。”
　　小白脸恭敬地说了声好，临走斜视了一眼碧云。
　　“走，赏个脸一起喝茶。”王谢心情显得非常好，见碧云愣住，又是哈哈一笑，轻推着他走进屋里。
　　这一喝茶聊了个把小时，小白脸在门口瞄了两回又走开了。

　　王谢是劲龙隧道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的长子，董事长王劲龙有两个儿子，次子王城不务正业，爱瞎混，去年弄伤了个女孩，把他妈气病了，王劲龙也从那时起深入简出了。企业不可一日无首，家族需要继承人，王劲龙对王城几乎绝望，便逼着王谢离开了部队。
　　当年王谢也同碧云一样，叛逆期选择了从军，军装一穿也有十个年头。回来这一年经常在各个工地跑，因为要学习的东西太多。
　　“还是部队好，”王谢感慨着倒掉盏中残茶，准备再沏一壶，“纯粹的兄弟，简单的生活。唉，回来了都是声色犬马、酒肉交集，连做梦都能闻到利益的味道。”
　　碧云看看时间，忙伸手阻拦：“茶就不喝了。时间不早，我还要赶着回家。今天碰上王总太激动了，都耽误你正经工作啦！”

　　“嘿！叫什么王总！”王谢听了不开心，放下手中的大红袍，“叫王哥！哈哈，对了，兄弟你现在哪里高就啊？”
　　“这个”，问及工作，碧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今天本来就是想谋个事做，现在老板就在眼前，反而忘记开口了，“不瞒王哥，暂时失业，哈哈。”
　　“你以前干过文书，其实相当于地方公司的秘书。如果不嫌弃，来我公司上班。当然不会直接给你个秘书干，但是这龟山正好缺个安全总监。”
　　小白脸又在门口朝里瞄，王谢仍然装作不知。
　　碧云了解王谢本是要离开的，之前还戴着墨镜，心里有些惭愧，都是部队出来的，他也不婆妈，但是安全总监的名头听起来很派头，而他目前是白纸一张，于是笑着对王谢说：“感谢王哥。但我刚退伍，确实什么都不懂。要不这样，既然王哥给机会，我也很想来学习，学不学的好我都向王哥报告。这期间，不用薪水。”
　　“好。就该干脆点。哈哈，小赵！”王谢把小白脸叫进屋，“回头帮碧云兄弟整个档案，他现在是龟山隧道项目部的见习安全总监。”王谢说着便起身，“走，给你介绍工地的几个负责人，他们会告诉你干什么。”
　　给碧云安排好，王谢便匆匆开着悍马走了。
　　碧云觉得像做梦一样，今天顺利的出其不意，像捡到了天上掉的馅饼。他跟一旁发呆的小白脸打个招呼，就要回家，准备一下明天挂着“见习安全总监”的名头来上班。
　　日期：2017-05-10 15:40:14

　　王谢把车开得飞快，跟柳月的午餐，他可不愿迟到，刚刚说父亲为了公司逼自己回来不准确，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但是，他们要想在一起，仿佛还要经历严峻的考验。
　　这一年来，王谢低调，谦虚，一方面他真的需要学习，另一方面他知道要把姿态放得够低，才能对整个公司看得更清楚。
　　小赵是王城推荐的秘书，王城母亲的亲戚，也是王城的“得力助手”，王谢明知如此，也不好推辞。虽然自己是长子，但生母早逝，况且多年“不在其位”，影响力跟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城无法相比。
　　这个弟弟虽然私生活乱七八糟，但是对公司的渗透侵蚀程度却让人心惊。前段时间王谢发现某项目的混凝土里用竹竿替代了钢筋，虽然直接反映到董事长父亲那里，但相关的负责人竟然没事！

　　王谢叹了口气，如果王城只是要家产，他不会争，但是看着这些人无视施工安全和工程质量，不顾企业信誉，眼看家业濒危，他做不到。
　　孙碧云的出现，给王谢提了个醒，一年了，也该试着推荐一些“自己人”，尽管有些草率，但这样的草率，或许反能奏效，同时他也想看看像龟山隧道这样小的项目部会怎样对待自己任命的这个“安全总监”。
　　碧云骑着自己的宝车穿梭在乡间的秋风里，临近正午，阳光更暖了一些，正如此刻的心情。事情的顺利让人不敢相信，他既欣赏王谢的爽快，也默默感激曾经穿过的军装。
　　晚上，碧云坐在床上一面看着网剧《毛骗》，一面在天涯上敲着近几日的经历。他喜欢和那些素未谋面的网友交流，这是碧云心中的君子之交。看电视、交网友、找工作，这三项目前是他重新融入社会的重要渠道。而此时屏幕上的故事越来越模糊，碧云也在夸张的黑桃林传说中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来到工地，心中仍有忐忑，守门的老曹认出了他，照样还将他拦住：“哎，你这小伙子怎么又来了？”老曹指了指旁边的警示标语念道：“隧道施工，闲人免进！”
　　碧云着实尴尬，他摸不清这老头儿是否真的不清楚自己的新身份。毕竟昨天是自己做贼翻墙在先，而且王谢只是将他介绍给了几个负责人。既来之，则安之，碧云客气道：“您老早上好，我是新来的安全总监。”
　　曹老头还是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有些滑稽：“什么时候的事，我老头子怎么不知道。有木有工作证？有证的话立马放行。”
　　“我是昨天王总委任的。工作证什么的，那个小赵这两天会帮我弄好。”
　　“王总？哪个王总？”

　　“王谢。”碧云不想把王谢的名字挂上嘴边，这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走后门儿。
　　曹老头一听，嘴角闪过一丝怪异的扬起：“哦！你说大少爷啊。我在公司待了五六年，还没见过活的安全总监呢，小伙子很牛嘛。”
　　这时一辆日系皮卡开到了门口。车窗摇下，探出个圆脑袋，几乎是光头，碧云认出正是项目部经理光哥。“老曹啊，这位是新来的孙总监。孙总监，怠慢了，忘记跟老头子交待。咱们进去吧。”说完车子进门，碧云也紧跟进去。
　　日期：2017-05-11 09:21:19
　　碧云把自己意外讨到工作的事告诉父亲，老头子惊讶的表示不可理解，一再嘱咐碧云上班要长心眼，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再次有事可做，时间不像宅在家里那样过的缓慢，转眼半个月过去，期间，只和王谢通过一次电话。碧云对新工作完全没有概念，而光哥那些人爱答不理，对他积极学习的劲头无动于衷，这些事自然不好直接跟王谢说。王谢只是鼓励他多看多学，这行上手快，只要有耐心，很快就能轻车熟路，他自然也不会问其他人对碧云的态度。
　　这天，碧云一如往常把每个角落“巡视”一圈，正准备进洞，一辆拉风的保时捷驶进场地。老曹屁颠颠窜进光哥办公室，片刻，光哥迅速冲出来，圆脸上的五官兴奋得像跳起了舞。刚出门就大声叫道：“哎呀！王总，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
　　车子停下，光哥立马开门，王城从驾驶座出来，车内一声娇媚的女声嗔道：“好大的灰尘！讨厌！我在车里等你，好不好啦？”王城嗯了声，抬脚朝碧云走来。
　　碧云猜测这位“王总”应该就是王谢的弟弟王城。等他走近了，很客气的说了声“王总你好。”王城与王谢的脸廓有些相似，但是气质相差甚远，头发留的不长，部分染成金黄夹红立在头顶，脑袋后面还留了一小撮毛扎了个辫儿。
　　王城摆头问光哥：“这就是那个兵哥哥？”没等圆脸说话，王城便向碧云伸出手来，“兵哥哥好！”语气里有些怪怪的味道。
　　碧云觉得也许这就是不同世界人的差别所在吧。弄清楚那种怪怪的意味，对他暂时没有什么用。他也忙伸手，但王城的手像抹过油，碧云刚碰着，就溜掉了。

　　王城依然摆头跟光哥说话：“既然是我哥安排的，那一定要特别照顾，工作上好好配合，别使什么坏。”圆脸眉飞色舞，听老板说话就像得到了极大的赏赐，一个劲的应诺。
　　碧云自然要表达感谢：“谢谢王总关心！光哥对我一直非常照顾呢。”
　　王城看着碧云笑了笑：“碧云兄弟，你可是我哥回公司之后提拔的第一个人！好好干，别给我哥丢人！哈哈，回头我让财务给你工资加两成！如果嫌施工现场当安全总监累，尽管跟我说，我调你去总部坐办公室。”
　　碧云听这话莫名有些不安起来：“哎呀！无功不受禄，我现在什么也还不懂，在这里有幸捡得了个学习机会已经千恩万谢了！真不敢奢望其他。王总您真是太关心我了，我真是感觉受不起啊！”

　　王城好像不喜欢听别人说这样多的话，精致的眉毛短暂皱起，又化作笑容：“好啊，这事不着急，你是我哥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有什么想法，随时找我。一会儿中午我安排，咱们一起吃个饭。”
　　碧云又是受宠若惊，赶忙拒绝：“不要了不要了，我在工地这儿吃点便饭就好！不叫您破费了，也不敢耽误您时间。”
　　王城再次摆头看光哥：“怎么样，光总，咱们工地中午有什么大事吗，我这位碧云兄弟怎么不愿意赏光一起出去吃个饭呀？”
　　圆脸忙说：“没事没事。”接着转头劝碧云，“既然王总盛情邀请了，咱们就一起去坐坐嘛！王总的面子是一定一定要给的！”

　　光哥每次一开口，浓浓烟味就扑面而来，碧云觉得有些恶心：“真不去了。我就一小员工，王总来请我吃饭，我真的受宠若惊了！”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不勉强兄弟了。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再见，可不能拒绝了，哈哈。”王城站在隧道口往周围看了看，说道：“不错嘛，有你们我对这个项目很放心。你们工作辛苦，我就不打搅了，改天再来瞧瞧。”
　　光哥迅速冲在王城前头开了车门，王城朝光哥和碧云摆了摆手就发动车飞出去了。
　　车子走远，光哥的圆脸才停止了浮夸的笑。他转头看着碧云，这小子真让人搞不懂，王家两大少爷都很关心他。凭什么呢？刚才竟然又反复拒绝王总，看样子王总并不很满意他。光哥想，这样的人既要远离又不能得罪。
　　碧云却没多少心思，他甚至想问光哥，刚刚王城在隧道口，根据安全规则，是不是应该要求他戴安全帽。可是瞧见光哥奇怪的表情，又硬把话咽下去了。
　　日期：2017-05-11 11:18:31
　　王二少爷和碧云同龄，见过之后他才惊叹人与人的不同。王城外表保养的很好，虽然打扮的非主流不正派，但一眼看去就是活脱脱小鲜肉一枚，说话待人也有那种“帝王”风范！驱使奴才，赏赐手下，轻描淡写。不像碧云，脸黑嘴木无聊汉。相比之下，王谢倒很亲和。

　　接下来的一个月，碧云早来晚回，除了顶着安全帽里里外外的看，别的啥事也没有。回家了，搜一些隧道工程的文字、规则，尤其是安全总监的工作内容，非常认真细致的学习。就像王谢所说的，这活计上手快，没什么复杂内容。渐渐人员操作、施工流程，碧云基本都能看明白了。
　　工人们闲下时，会点着烟炮天南地北的胡侃，碧云虽然不喜欢烟味，但他对故事非常感兴趣，总会虔诚而安静的待在一边认真听。
　　这天，他便听到了一个惊人的“内幕”。
　　原来王家人早年在安徽寿县一带干过开山的活，期间遇到古墓。那时候各种无人监管，向政府汇报过程中，王谢的爷爷王国富偷藏下一些物件。过了些年头，这些被鉴定为战国时期的珍品，让王家暴富。这财富老头子没享用一年便死了，也许是从逝者处有所赚取，也势必要有所偿还。而王劲龙搞起来的隧道公司，更让人浮想联翩。
　　别家财产与己无关，但这故事却刺激了碧云的脑洞，他抬眼看着龟山的残缺处，仿若看到的是历史的伤口。
　　晚饭后，气温明显降低，冬天的翅膀已经在每个人的身上投下厚厚的影子。

　　碧云继续回房间追剧，他觉得《毛骗》是一部很赞的社会教育片。
　　今天看到第六集，雍和说了桃花源记的故事让碧云印象深刻：渔人从桃花源出来以后，找到船，就顺着旧路回去，处处都做了标记。到郡城后，向太守报告了这番经历。太守派出军队，找到了桃花源，然后屠杀了那里所有人，带走了他们的财富。由于这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所以他们就谎称没找到。而后来那个南阳刘子骥，实际上他也找到了桃花源，只是看到的不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而是尸横遍野，炼狱般惨象，尤其是那里的桃花，因为染上了鲜血，干了之后都变成黑色。 刘子骥被吓着了，所以回家之后就得了病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