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8-27 01:04:16
　　引子
　　2005年开始，一个偶然机会我做了游泳馆救生员的工作，一直干了十二年。
　　这期间我在四座城市的七家游泳馆待过，长的待了三年多，短的只待了几个月，上百次下水救人，也曾耳闻或者亲眼目睹各种光怪陆离的淹溺事故.强调一下，不是鬼故事什么的，但是有些事件细思之下，人心歹连鬼都不如。

　　如今本人不再做游泳馆救生员工作，生活也终于安定下来，便把这些年听到见到的事情给大家聊聊，没什么文化不是专业作家，说起话来难免重三倒四，还望大家不要嫌啰嗦。
　　最后，跟大家分享我从业十二年最最真实的体会，一句话，珍爱生命。
　　日期：2017-08-27 01:05:52
　　【0.001】
　　我叫谢日星，不用人肉，这是个化名，真名不敢说，怕惹麻烦请体谅。这个化名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忽然想到的，觉得好听。
　　我是安徽徽州人，具体不说，农村家庭，除了爷爷是小学的代课教师外，全家都是务农的。
　　我是1986年生的，属虎，小时候家附近好几条大河，农村一帮子小孩，到了夏天下河洗澡就是最大的乐趣，没有人刻意教过，但是水性不错，到了初中以后渐渐大了，远点的几条大河我们结伴也敢下去，为此没少挨我爷爷的打，但是我就是挺喜欢待在水里头。
　　后来上了高中，去了县里住校，学业也紧张，就没什么太多时间下水，只有每年夏天暑假回来，我还是要下河耍一耍的。
　　2005年夏天，我去参加高考，本来成绩就不好，考了个分拿回去挺丢人。爷爷一直盼我上学能有出息，光宗耀祖，可是我没能争气，全家都劝我再去复读一年，可是我真的是读不下去了，没什么劲。
　　那一年，我一个本家的大伯在合肥干工程，我爷爷想着磨磨我的性子，让我体会读书的好处，就跟我发狠，不去复读，就跟我大伯干苦力去。
　　我本来也想出去走走，爹妈一辈子捣鼓几亩地也没见奔了小康，我那时候的心里想，男人就该出去闯一闯，没准能混个出息来呢，当时也是赌气，一咬牙，去就去！
　　那一年高考发榜后不久，我就拖着新买的拖箱和旅行包，跟着我大伯坐上了开往合肥的长途车。
　　【0.001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09:56:42

　　【0.002】
　　我大伯真是在工程上干活的，建筑工地，你能想到的最苦最累的那种，《长江7号》看过吧，周星驰演的那个角色干的那种活，不过星爷只是在电影里演绎一下，而我呢，是真真正正的实地体验，那种体会说了别人没法懂。时至今日我已经不做救生员了，但是我最穷困的时候也不想再去干这个了。
　　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工地在市里，我们要坐公交带着家伙去，开始我是有点羞怯的，尤其看着那些穿着得体的女孩子的时候，我也正是那个虚荣的年纪，看到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只要稍微带点异样，我都会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好像自己是个盗贼，是个小偷，是个做了不光彩事情的人一样。
　　我大伯人是粗人，但是心有时候很细，心眼儿还好，他看出来我有点自卑，他也是年纪轻轻就出来打拼的人，知道我那时候心理还是比较敏感的，后来他就不让我拿那些看上去笨重的家伙事儿，尽量让我在外面显得体面一点。
　　我们到工地以后，有人专门去买早饭，我们就检查家伙，早饭买来了就在工地露天吃，谁先吃完谁开工。我是新来的，技术都不会，就帮着干那些最简单的粗活，说白了就是当搬运工。
　　搬砖累不累？你搬一块两块没感觉，搬半个小时呢，一个小时呢，半天呢，要是你搬整整一天，你就能深深体会到，搬砖两个字，其实是有着沉甸甸的分量的。
　　我去工地的第一天，基本就是个搬砖工，除了搬砖，水泥包，电缆什么的，需要搭把手的活儿也是叫我去帮忙，新手嘛，大家不是欺负你，可是没有什么缓冲期留给你去适应成长，所有人手里都有活忙得热火朝天，你不能边上休息光看着。

　　第一天上午好不容易撑下来，我已经完全累瘫，两只手带着手套，但还是磨出泡来，不是血泡，是那种干疼干疼的泡。
　　我大伯这时候没有给我额外照顾，大家都是干活，包工头也跟着一起干，我一个新来的也没理由不干，所有新来的刚一开始都这熊样，看我累成那样手磨出泡，他也只跟我说了声要小心。
　　中午吃饭我心里就很难受，身在异乡，干着粗活，以前在农村，家里为了让我好好读书都不让我干活，不要说搬砖这样的粗活了，我一只手看上去纤细纤细的，之前怎么也没想过，上面会磨出这样的泡。
　　那顿饭我吃的味同嚼蜡，至今印象深刻，中午大家躺下睡一会儿，我也跟着在工地角落铺开的蛇皮袋子上蜷着，蜷着蜷着我眼泪掉下来了，我想起在家跟爷爷顶牛的场景，真想就服个软回去复读一下算了，怎么也比在工地上强。
　　可是一来我性子倔，二来我知道，我自己脑子不笨，但是根本定不下心念书，再复读估计也成不了事，以后还是得出来混社会，该受的苦早晚要来。
　　咬着牙暗暗发誓了半天，不管怎么样，长俩水泡还能给我弄残了？死不了我就忍了。
　　发誓归发誓，现实很残酷。

　　下午继续干活，手上火辣辣地疼，中午没好好吃饭，力气又不够，可是不敢说，自己一个人强忍着，大伯好几次来问我行不行，不行休息会儿，我都说没事儿，他就摇摇头走开，过会儿又来问。
　　【0.002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09:59:18
　　【0.003】

　　一直撑到晚上，我因为不敢用长泡的地方拿东西，手上另外又磨出来两个新的水泡，不过好歹一天挨下来了，晚上工人们一起吃点饭喝两瓶啤酒解乏，包工头当着我大伯说了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这秀才还真能干得下来。”
　　晚上回去，大伯就给我用针挑泡泡，他说今天不挑掉，明天更没法干活。蘸了白酒的缝衣针一下子戳破水泡，一阵火烧一样的疼立刻袭来，工地上没有冰敷，只有晾凉了的白开水，我把手泡在里面能舒服点。大伯有自己带来得膏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膏药，涂上以后有点凉凉的，立马舒服了很多。
　　处理完水泡，大伯就劝我还是回去吧，一个学生吃不了这苦，太苦了，他都觉得苦。我问他那为什么还要干，他说他要养家，没办法。
　　我最后还是说我不走，再干干再说。
　　我自己已经无法完整回忆起来，那几个月在工地上我是怎么挨过来的，尤其是头一个月，水泡几乎是天天要有，手慢慢疼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咬牙忍着，直到最后不怎么疼了，那是已经长出来老茧子了。
　　我知道这一段跟游泳馆没有关系，只是想到这里忍不住要讲几句，今天我人五人六坐在电脑前，住在大房子里，已经离那样艰苦的岁月很遥远了，但是我知道，就在这个国家，此时此刻还有无数的农民工过着我十二年前的生活，他们奉献青春出卖体力挥洒汗水，忍受着疲劳辛苦病痛和孤独，以及很多人有意无意的歧视，但是他们为这个社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把全社会最脏最累的体力活承担了，收获的回报却很廉价，我不懂政治经济，我只觉得，未来社会发展起来了，我们要记住这些人们。

　　【0.003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09:59:38

　　【0.004】
　　好了，回归主题。
　　在工地我干了整整三个月，头一个月如身处地狱，不再多说，必须要有切身体会的人才会懂，而此处看客能有这样体会的估计少之又少。一个多月后，我也渐渐适应了，不只是身体上，心理上也基本适应了，在外面我们总是衣衫褴褛的，开始我是很自卑的，渐渐的也就不在乎了，到后来完全不把别人的眼光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人啊，真的是会在环境里改变很多的。我虽然生在农村，可是作为独生子女我也是在父母长辈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也有青春期男孩该有的虚荣心和敏感的自尊，可是仅仅三个月时间，当我处在那么一个极端艰苦的环境里，竟然也就迅速地忘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人啊，活着，吃饭，睡觉，是最基本的需求。今天很多地方讲买房是刚需，我就想，什么是刚需，能吃饱饭这叫刚需。

　　又扯远了，我习惯扯点有的没的，大家看了不要嫌烦。
　　不过在建筑工地干活确实有点苦，太累，而且挣的也不多，所以干了一段时间，慢慢适应之后，我就在想能不能找点别的干干。
　　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一次去市里，路过一个小区门口时，看到有贴广告，招聘游泳馆救生员，要求40岁以下，初中以上学历，水性好，还需要有救生员证，最关键的是，工资比我在工地上还能高一点。
　　我记下那个电话号码，回去跟我大伯讲了，大伯说倒是也可以试试，工地上干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大小伙子老干这个也没出息。
　　而且他托人问了，救生员的工作不辛苦，成天坐在游泳池看着场子，没什么重活，收入还高，可惜大伯只有小学文化，要不然他也有点心热了。
　　不过救生员证有点麻烦，还要现考。
　　【0.004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10:00:22
　　【0.005】
　　我最终还是试着给老板打了电话，我说我水性很好，别的都符合要求，就是救生员证没有，不过如果招我我就去考，肯定能考上。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南方口音，但是听上去像是装的。他说他是游泳馆老板，姓郎，后来我知道了他全名叫郎小朗，而在一年多之后我有才知道，他这个名字连同他的身份都是假的，他的真名至今我不知道，所以想找他一直也了无音讯。
　　当时郎老板电话里说让我过去看看，我第二天就请假去他的游泳馆。
　　说明一下，我到现在一共待过合肥，天津，北京，南京四座城市的七家游泳馆，有些故事的发生地点我不能提得太细，不然人家游泳馆找我麻烦，以下游泳馆全部用地名代替，比如第一家游泳馆，就叫包河游泳馆。
　　包河游泳馆，顾名思义在合肥市包河区，这个区之前据说是郊区，我去前两三年改叫包河。
　　那时候游泳馆并不多，包河游泳馆位置在一个新建设的小区里面，那时候的小区也没有现在这么严密，物业保安也是不会那么严格查人是不是小区里的，况且新小区很多家都在搞装修，像我这样的进去一般不会特别拦着，我就顺着他的指点找到了这家游泳馆。
　　馆子建在一座居民楼的底层，包括一楼和地下室，一楼是买票收钱的地方，还建了一个小型健身厅，地下室则是一个小型游泳池，外加几个住人的小房间，一个储藏室和一间小淋浴间。
　　这个游泳池并不大，四条二十五米泳道，一浅三深，应该只是服务这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的。那个时候城市化的进程还很早，游泳池在实力也并不多，不像现在，好多小区的物业都自己开个游泳馆健身房什么的。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池子里面水蓝湛湛的，我之前在乡下见得都是河水，清澈归清澈也比不上这一池子蓝蓝的水。初看就觉得很好看，就像大海的蓝色一样，后来听说才知道，那只是因为加了丨硫丨酸铜防止长水藻的。
　　【0.005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10:01:07
　　【0.006】
　　第一次见郎老板的时候，他戴个茶色的墨镜，打扮有点老土，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但是很不合体。他腰里别着手机，最新款的摩托罗拉超薄，翻盖彩色的，还有拍照功能，那时候就是最流行的了。他的头发挺长，梳在了一边，但是软软地经常耷拉下来，垂着像假发一样，那时候已经不流行小胡子了，可是他还是在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配合他一张长长的鞋拔子脸，有点像谁呢，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喜剧演员许君聪，换个发型衣服就跟老钱一样的气质，给人一种不像大奸大恶，但也不是好人的感觉。

　　郎老板领我到泳池，让我试试水性。我第一次下游泳池，连泳裤也没有，只是随身挎包里装着塑料袋和另外一条干净丨内丨裤，因为算到要下水面试，我就准备脱了外衣穿丨内丨裤下水。说来各位别笑，小时候在农村都是这样的，况且我那时候不确定能不能留下来，也舍不得花钱买条泳裤。
　　郎老板看我穿着丨内丨裤下水，还没有泳镜泳裤泳帽，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有点好奇的神色。我直接适应了一下就下了深水区，那水是一米九的高度，我只有一米七的个头，不过对我这样从小下水的孩子来说根本就不在乎。
　　他让我顺着泳道来回游几次，速度快一点，我就按他说的游，速度不算慢，他说挺好，又让我钻个猛子看看行不行，我想也没想就一头钻下去。还有一些别的考察，总而言之，我的水性很好，他看着也很满意。
　　上岸之后，我去边上换了衣服，郎老板就跟我谈起来。
　　他问了我的情况，我还把特意带着的高中毕业证拿给他看，可是他说这不重要，关键是救生员证。
　　最后他说让我出三千块钱，这事包在他身上了。可是我身上真没什么钱，建筑工地的活儿我还没有彻底辞所以帐没有结，就算全辞了也不够交给他。我跟他商量，能不能帮我垫付，我考完上岗后头两个月工资就算还钱给他，管吃住就行。

　　郎老板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我也算是正式找到了工作。
　　说是工作，前一段并不算我正式到岗，而是让我按照要求去一个什么培训学校上了几天课，教的什么急救之类的理论知识，还有一些操作示范，最后考试很轻松就过了。后来又去教游泳，不像我们这样的野路子，据说请的省体院的游泳运动员，什么蝶泳仰泳自由泳都需要学，还要考试。
　　总而言之吧，一个多月，我早上去游泳馆报道，然后被指派到某一个地方学习或者考试，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项目流程，但是都很简单，没费什么事情，一个多月我就拿到了救生员证。
　　拿到当天，我就算正式上岗了。

　　【0.006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10:02:11
　　【0.007】
　　游泳馆虽然小，但是加上我足足三名救生员，还有两个护理员兼保洁，前台一个买票的，加上郎老板我们这家小游泳馆一共七个人。
　　那个时候游泳这种运动刚刚兴起，周围游泳馆不多，好几个小区的居民都过来游泳，有的是单次，也有的是办年卡，还有比较富有的全家来办年卡的，所以我们那个游泳馆生意很好，尤其到了周末，很多家长喜欢带孩子来戏水，池子里一度像下饺子一样人满为患。
　　跟我一块儿干救生员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杜宾，老家是安庆的，人很活泼，比我大个一两岁，应该也是刚刚出来打工没多久。还有一个是老邱，全名邱卫华，岁数比我们都大，但是也只是四十左右而已，并不是真的老。
　　老邱平时比较沉默寡言，对我们两个新来的救生员有点爱答不理的，杜宾开玩笑说这老小子有点傲气，仗着自己干这行比较久了瞧不起我们新来的，我也感觉到老邱确实有点瞧不上我们俩，我心里也看他不上。有什么好骄傲的，大家都考了救生员证，我的水性未必比他差。
　　游泳池专门买了高高的椅子，给我们坐在高处能够看得清楚下面的情况。一般来说我们三个人是分开的，不能聚集到一块儿，防止有视觉死角。
　　开始的一个多月，我们成天一人坐在泳池的一个角落，盯着蓝湛湛的池水不能随便下去，时间一长人也就疲惫了，加上泳池里面一直太太平平的，我跟杜宾两个人就有点懈怠了，心想估计一直也就这样，出不了什么事儿。
　　那时候其实我们想的太简单，要是真这么闲，以郎老板那种奸商本性，能傻到雇三个救生员给他看着池子吗？
　　【0.007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13:16:58
　　【0.008】
　　游泳池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欢声笑语，可是一旦有点事情，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有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
　　那是元旦过后的一个傍晚，晚饭点已经过去，我们三个照例是在池子边上有人送饭来吃的。吃完之后，池子里人正好不多，深水区已经没人了，浅水区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不是小学生中学生，而应该是大学生的样子，年纪都跟我差不多大小。
　　看着他们在水里欢畅嬉戏，我一时有点怅惘，要不是成绩不好，我现在也是上大学的年纪，也该像他们这样挥洒青春。
　　我语文成绩不错，一直记得毛主席诗词《沁园春-长沙》的句子，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想着想着，我有点走神，杜宾今天在深水那边坐着，因为没人，他打起了盹儿，而我跟老邱一人一头坐在浅水区泳道的两端。
　　我正在神游着，忽然听到老邱急促地喊我。
　　“谢日星，你干嘛呢，你看看你那边那个小伙子。”
　　老邱声音很急促，我被他惊了一下，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来，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
　　他指着的是一个男学生，离我很近，只有四五米。这几个学生进来我就见过，这个男生身高不矮，可能还比我高点，而浅水区的水深只有一米二。
　　此刻见他脑袋仰着在水面上，鼻子口都朝上，虽然随着水的起伏上下浮动，可是大体还是浮在水面以上。而且我清楚看到他的手脚都在小幅摆动，只是姿势稍稍有点怪异，他的身子微微后仰，手也往后伸着，像是在练仰泳，可是一双腿偏偏淹在水里面，微微蹬着。
　　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带着泳镜看不清眼睛，但是还在动，至少是有意识的。而且他口鼻也暴露在空气中，没有淹在水里，成年人在这一米二的池子里还能淹死是怎么的？
　　我没太往心里去，心想老邱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不满地回看了老邱一眼，却惊异地发现，老邱已经利索地从高凳子上跳下来，沿着岸边飞快往我这边走来。
　　【0.008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16:45:21
　　【0.009】

　　我觉得那里不对，也下了凳子，迎上去刚想问问老邱什么事，老邱走到跟前压根不理我，双手扯起T恤的下摆往上一翻就脱了，随后“登登”两下将拖鞋踢掉，一下子就扑到了水里面去了。
　　我一时有些发愣，再看时老邱两下划到那个男学生边上，先是扯住他的胳膊把他努力托着，在他脸上“啪啪”拍了两下。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男生确实不对劲，两下巴掌拍的脆响，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回过神来，连衣服也来不及脱，赶紧也跳到水里，飞快游到老邱身边，帮着他一起连扯带拉带托举把男生拖到了岸上。

　　上岸之后那男生牙关咬得死紧，老邱一把摘了他的泳镜，我们看到他眼睛发直，趴下去听了一下，已经没有出气进气了，心跳也很弱。
　　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真的被吓傻了，尤其是看到他呼吸都停了，虽然理论课上说，溺水后呼吸暂时停止并不代表已经死亡，如果在黄金时间内施救，是有很大比例能够救回来的。可是我那会儿脑子一片嗡嗡，根本想不起这些，也想不到施救，脑子里就一个声音。
　　“出事了，死人了。”
　　其他几个学生这时候就乱起来了，七手八脚围了过来，女生已经开始哭，男生们也是呆愣愣不知所措。
　　杜宾也被惊动了，飞快跑了过来，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况，他跟我的反应如出一辙，我俩一样，都只是新手菜鸟。

　　这个时候反而是老邱的经验帮了大忙，他上岸之后没有任何停歇，手交叉在男生胸前就开始做心肺复苏，一下，两下，老邱脑袋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地上，周围一团乱麻，他也毫不在意。
　　我还是比杜宾反应快点，明白老邱还在做抢救之后一下子也想到了，这时候还是可能救回来的，老邱做心肺复苏，我能做什么呢。
　　大家能想到的，人工呼吸。
　　那时候我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的，尤其面对的一个大男生，不过就在我犹豫了一刻马上俯下身的时候，老邱看了看我说了句：“拿衣服隔一下。”
　　这里顺便多说一句，人工呼吸是急救最常用的方法，但如果有时候感觉有心理障碍，觉得嘴对嘴不卫生又没法接受，其实很简单，随身有干净衣服或者干净的布，挡在两个人嘴中间隔一下就行。
　　我得了老邱提示反应了过来，马上脱了上衣，用力一把将水拧干，拉开一块平整的衣角，贴到男生的嘴上，这一下子心理障碍立刻去了好多，我深吸一口气，朝着他的肺腔用力吹了下去。

　　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轮流做，中间还不停使劲掐人中，终于，一分多钟之后，男生一声咳了出来，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连续咳嗽，我们再检查的时候，自主呼吸也有了，心跳也不再那么薄弱了。
　　【0.009完，待续】
　　日期：2017-08-27 21:45:09
　　【0.010】

　　我至今很庆幸，作为救生员一开始就遇到了经验丰富的老邱做同事，否则以我们这种初入行的新手水平，首先根本发现不了有人已经溺水，其次根本反应不过来及时抢救，耽误了五分钟很可能就是一条生命。我很庆幸，我第一次做救生员就实实在在地救回来一条生命，虽然功劳主要是老邱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没有让一个年轻的朝气蓬勃的生命就这么丢掉。救生员这种活儿，一般干的有长有短，但是至少有一半的入行极短就不干了，这些年我至少见过六七个，都是新手入行，虽然有训练但是没有经验，最关键的是没有心理准备，就像新兵上战场，第一次见血很多人会吓出心理阴影，很多救生员第一次遇到事故也是会吓出心理阴影的，有的如果第一次救人没能救活，可能终身就不再干这个了，要知道一条人命到底有多重，心理压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