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8-25 20:17:39
　　离婚了。
　　在这个最炎热的季节，头顶骄阳似火，我却如坠冰窟。
　　我们并排走出服务厅的时候，没有预想中的洒脱和释然，也没有争吵中的愤怒和不安，不知道他冷峻的外表下是否也和我一样惆怅？
　　“再见……”我们不约而同地说出这两个字，我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原来，这么多年，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趾高气扬对他发号施令的女孩。在他面前沦陷、在婚姻里迷茫、在生活里失去自我……这么多年，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围城带给我的折磨和无奈！
　　心碎的想哭，只是眼里早已干涸，半点水汽也蒸腾不出来。胸口一阵阵酸疼，我看着头顶的烈日，强光灼得我双眼生疼，太阳穴突突地跳得厉害，一阵阵发着黑晕……
　　手里纸质的触感提醒着我，我真的离婚了！和这个走过二十多载风雨的男人，在三十五岁的这一年分道扬镳……最后走向离婚殿堂的我们，终于没有继续争吵，只是平静地讨论着财产和孩子的分割。这才是最终的平淡吧？！连彼此的祝福都已然省略……
　　还是可以看到他耳后铮铮白发，参差在黑发之间，昭示着我们都已不再青春的年纪。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我伤心时摸着我的头顶温言软地哄我开心了，我也不用在每次争吵后眼巴巴对着某人摇尾乞怜了！
　　这一次，或许，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且不说我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后面的人生路该何去何从。就是病床上的姐姐也让我的心再容不下旁骛！

　　日期：2017-08-26 18:49:02
　　介绍一下我们的过往吧。
　　那是九五年，刚从小学跨进初中的我们对即将到来的青春期懵懂而满怀期待，因为经常看到初中的男孩子到小学里耀武扬威，其中不乏几个长得相对看的过去的。其实现在想来，当时看到的都是些毛都没长全的二杆子，可在那个年纪，还不知道什么高富帅、矮丑挫的年代，看着三五成群的男孩蹲在路边，轮流抽着一支烟，我都不由得找路绕道走开，总觉得不一会儿一定会发生某些惨不忍睹的暴力事件……可想而知，当时对初中生活，是有多么又爱又怕！

　　因为是厂矿中学，之前分散开的几个小学毕业生都会升到那里。中学在一所技工学校旁边，环境更为“恶劣”。还没进学校就听着院子里的“前辈”学长们向我们透露进初中的注意事项……谁谁是一伙的、谁谁是谈朋友的、谁谁是对立的……听得我云里雾里、后背发凉。还好我有个厉害的“大哥”罩着，我进初中的时候，“大哥”已经念高一，成绩很好，因为他母亲和我老妈是一块儿来这里工作的好姐妹，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所以，在我出生以后，一只有个谜一样多出来的“大哥”和“干妈”。我从小跟着“大哥”在院子里走街串巷四处溜达，渴了“大哥”就把我抱到冷水台子上，很仔细地开小股水，洗不洗手已没有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嘴往水管下接着就喝，经常喝的胸口一片湿透……小学六年，我几乎都是在“大哥”的阴影里成长，尤其是考试成绩不理想的时候！没想到，初中还是要寄他篱下，压根儿不敢脱离“大哥”的笼罩，比起人身安全，牺牲点自尊又算得了什么？！

　　我和前夫是初中同学，12岁进初中，我俩分在一个班，同桌。他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成绩，也不见他花很多时间看书做题，成绩就是谜一样的名列前茅。我属于那种成绩高不成低不就中间流，没有突出的科目，也没有很差的一门。前夫单名一个洋，以下就简称他洋了。
　　初中嘛，都比较闹腾，于是老师独创了一个控制课堂纪律的方法，就是男生女生搭配同桌，最后搭配了剩下的几个男生，都是成绩和洋差不多的“优等生”，老师也就不存在什么担忧了。对于老师这么草率的判断，我这样内向胆小的女生是不敢怒更不敢言的，时刻谨记“前辈们”的暴力画面，引以为戒！好在洋是比较腼腆内向的样子，我盯着他多看几眼他就脸红了……难道是我长得太猥琐？为此我在家里没少照镜子。

　　那时几乎桌上都有一条明确的“三八线”，至于这条线的作用，懂得人自然懂了……实在不懂的，我也没办法！我们桌上倒是没有，因为洋从来不会像其他同学那样上课打瞌睡或者搞小动作，控制不好幅度影响到同桌。我经常一到下午上课就神游太虚、眼神呆滞、反应迟钝，洋就像不会困似的，总是聚精会神地听课，遇到老师提问我，我答不上来他还写几个字偷偷提示一下，只是他从来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除非老师点他的名。

　　日期：2017-08-27 00:56:34
　　写这个帖子，不为别的，只为了纪念我一地鸡毛的生活。三十五年了，我没有预期的幸福，而是意外地离了婚，带着我五岁的女儿在生活里挣扎。
　　有些内容因为太久记不清了，混淆之处还请见谅，别来问我真假，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当故事看了也好。且让我静静地写完吧
　　日期：2017-08-29 22:06:58
　　班主任老师是个年轻的美女，一头弹力四射的卷发随着走动的步伐颠簸抖动，使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抖擞意气风发。那时，街上化妆的女人并不多，班主任是凤毛麟角的几个之一，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鲜艳如血的红唇，搁现在也是有走在时尚前沿的！

　　为了让班里同学能尽快熟悉起来，她想了个集体课外活动——乒乓球。我们一个班五十多号人都在球桌面前排队打球。我们实行三球两胜制，我是乒乓球小白，经常被打成三连败，输得落花流水，排在我后面的同学都很开心。渐渐我对这项活动失去了兴趣，每次都是因为几个女同学生拉硬拽，我才不得已来到桌旁。后来，我干脆不打球了，输到一点自信都没有，蹲在球桌边的草地上数蚂蚁，百无聊赖！

　　洋走过来，站在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怎么不打球？”
　　“她是小白！学不会！”君是和我很要好的女生，我俩成天嘻嘻哈哈，除了她和各年级男同学厮混的时候。君人脉很广，我总觉得她应该是全校的男生都认识，走到哪都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和洋是同一个小学同一个班毕业过来的，从出生就一块儿在一个院子里溜达溜达，说话自然也就熟捻随意。洋不过是随意地问了我一句，她就尖着嗓子在桌子那边成功抢答。
　　日期：2017-09-10 22:15:57
　　我仰头看着洋，我本就是班里个子不高的，此刻这样仰头看着他，倒是扯的脖筋酸疼。我冲他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数蚂蚁。洋在班上的男生里长得比较斯文清秀，帅气倒是坚决谈不上。不过一和女生说话就会脸红，又写得一手好字，莫名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也包括君。我思想成熟的比较晚，看着班里的女生议论男同学，我总觉得无聊，还不如听张信哲的歌舒服。
　　洋站在我面前，直到上课铃响起来，我们一窝蜂地冲进教室，气喘吁吁地坐好。我从小体弱，跑步、仰卧起坐、立定跳远……这些体育类项目我都不行。铃声响起来，跑得急了，我坐在位子上心跳加速，不得不悄悄爬在桌上调剂一下。我刚趴下，前面的男生就坐的笔直，把我挡个严严实实。
　　前排的男生叫王伟，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班级前三名，就是他和洋，还有另外一个女生。那女生的父母和我老爸在一个单位工作，她就是我老爸一年四季口中念叨着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姐姐和姥姥住在山清水秀的乡下，我和弟弟跟着父母住在镇上的单位里。初二那年冬天，姥姥走了，走得很安详，晚上吃过晚饭，和姐姐在河边溜达了一圈，走回去说是有点悃，就先去睡觉了，然后，再也没有起来。我们都回去送姥姥，我偷偷瞥了一眼棺材，姥姥躺在里面真的就像睡着了一般安详，脸上还带着香甜的微笑，似乎正梦见什么开心的事一般。送姥姥上山那天，表弟作为姥姥的独孙子，走在队伍最前面，七大姑八大姨来了好几十口人，加上四周邻里乡亲，整个队伍也算是浩浩荡荡。前前后后折腾了将近一周，我们才准备动身回镇上，姐姐也收拾了几样行李，让我们先帮她带回家，她还不能跟我们一块儿回去，马上就是期末考，她要等考完试才能动身。

　　母亲把家里的杂物间收拾了一下，说是杂物间，其实也就是门口的一处凹陷，只不过加了个门罢了。母亲加了两层木板，我和弟弟躺进去刚好，打开门就是一个双台床的样子，母亲又把木门换成纱窗门，我和弟弟躺在里面也就不会憋闷，客厅里的小床让给了姐姐。
　　日期：2017-09-10 22:16:37
　　父亲是厂里的文艺骨干，唱歌跳舞在厂里无人能及，加上费翔那冬天里的一把火式面包头发型，愣是在厂里扎扎实实地成了“明星”，大大小小的演出占据了所有时间，根本就顾不上我们，家里的一切只有母亲一个人在操持着。考完期末考，姐姐回来了，姐姐的行李不多，也就一口袋衣服，都是旧的，不过洗得很干净。也许是姐姐从小就照顾姥姥的缘故，在家里做起家务活儿得心应手，也包括料理我和弟弟。

　　以前姐姐在乡下的中学念书，学费很低，弟弟又是在父母工作的单位上开的子弟小学，基本不用交什么学费，只有我要出钱上厂矿中学。现在姐姐也来了，马上弟弟也要进去中学，家里要同时承担三个人的学费，经济压力增大了很多。
　　每天早晨姐姐叫我和弟弟起床的时候，已经把简单的面条放在桌上，我和弟弟半梦半醒中趴在桌上咕噜咕噜把面条往嘴里划拉。家里只有一间卧室，是老爸老妈住，我们仨都是睡客厅和杂物间。每天这个时父亲的鼾声都从卧室门缝里传出来，如雷贯耳！从鼾声就知道，父亲一定又喝酒了，父亲成了厂里的“明星”以后，应酬多了许多，每天都是和跳舞唱歌的叔叔阿姨们一块儿吃喝。母亲几次和父亲争吵，说家里的开支都不够了之类，然后父亲烦不胜烦就会对母亲大打出手，我和姐姐试图去劝开他们，最终变成，我和姐姐抱住母亲，任由父亲抽打发泄一顿，然后父亲气呼呼地摔门扬长而去！

　　那时的我很害怕父亲，尤其是他喝了酒之后，稍微不满意就开始拳脚相加。我和姐姐，还有弟弟在家里过的如屡薄冰，母亲也常常以泪洗面，然后又顶着红肿的双眼彻夜照顾烂醉如泥的父亲。那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这样委屈自己，任由父亲打骂而不反抗，就连我的反抗也遭到母亲的严厉禁止。
　　日期：2017-09-11 16:12:00
　　我把离婚证收进包里，又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和父母说我们离婚的事，没有头绪！还是先去医院吧。姐姐在病床上安静地躺着，就像睡着了一般。

　　这是姐姐住院的第三十二天了，把姐姐撞了重度昏迷的肇事车辆还是没有找到，我真是感谢中华交警的办事能力！这段时间，我一心扑在姐姐身上，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把我和老公这几年的积蓄也都拿了出来，我以为，老公应该会理解的吧？却不想，疏忽了他的父母家人，中国式两个家庭的婚姻，怎么能由得我独自做主？好在，这次的医药费还是交齐了。
　　父亲打来电话，只字不提姐姐的病情，我颤声问他：“你不来看看姐姐么？医生说多跟她说说话，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说什么说？她个赔钱货！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这个月给你妈的生活费赶紧打过来！”父亲冰冷的话语让我心痛不已。从小陪伴我成长的姐姐，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你！冷静下来，父亲的话激起了我的斗志。
　　我冷哼一声说：“以后没有生活费了，我和洋离婚了。”

　　“什么？！为什么要离婚？什么时候的事？”父亲愣了一下，旋即暴跳如雷地吼了起来：“我不同意！工作体面、收入又高，离了你上哪儿找洋这么好的女婿？”
　　“今早刚办的手续。”我如释重负地说完，继续道：“随你怎么折腾吧，你好好保重自己也就行了！以后赌钱悠着点，你的摇钱树已经倒了。”
　　这就是我的父亲！从姐姐出车祸住院至今，没有来看过一眼，更别提给过一分钱医药费了。在他心里，我和姐姐都是等着别人拿着钱上门来买走的。他的眼里除了酒和钱，再无他物。很可笑吧？！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们能长大是如此不可思议。
　　窗外狂风骤起，又要下雨了，我走到窗前，看见雨滴已经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窗外的阳台上，弟弟蜷缩在角落的纸板上，睡得死沉，连雨水砸在身上都不自知。我忍着眼泪走出去，拍拍他，毫无反应，我加重力道继续拍打他。这三十多天来，我和弟弟轮换着照顾姐姐，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我把工作辞了，弟弟还在念大学，好在进校的时候报了国防生，免除了部分费用，加上又申请了助学贷款，基本不用费太多钱。

　　“下雨了，不知道么？”见他醒过来，我轻声说道：“快把纸板收进屋里去吧。”医院有租售躺椅供陪护家属使用，我问了一下价格，觉得太贵了，我们现在要把能省下的钱都省下来，给姐姐看病。我去附近药店收了几个不要的大纸箱，拆开铺平，也就是一张临时床铺。
　　日期：2017-09-11 16:50:53
　　一下雨阳台就睡不成了，我把纸板折了放在过道靠门边的位置，我去看了看姐姐的针水，还有大半瓶，我把缴费单给弟弟，弟弟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认真记录了金额和今天给姐姐用的药水，我们才好知道什么时候又该去交费。主治医生走进来，是个温和的中年男人，两鬓已略显斑白，只是脸上看不出什么皱纹，整个脸像电视上的关羽一样红光满面。我连忙起身，微微弓着身子跟他打招呼：“陈主任，还没下班呢……”

　　他冲我笑了笑，加快步伐越过我，径自走到姐姐床前，调试着监控的仪器。我知道，他是看不起我们的，甚至都不屑于碰一下病床上的姐姐，每次都是叫我和弟弟掀开被子，他皱着眉头远远看一下姐姐身上插得管子，然后就叫我们草草盖上。我不明白就这么远远看一下，怎么就能判断姐姐的状况是好是坏了？可我又不敢向他提出疑问，就怕他一不高兴让我们搬出去，姐姐岂不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年轻医生，个子不高，走起路来很随意的样子，进门就冲陈主任道：“陈主任！”

　　“小左呀！”陈主任一改刚才的不屑与严肃，笑容满面地对他说：“这就是那个车祸昏迷的，已经住了一个月了，体征倒是平稳了，就是不见苏醒。你在国外这么多年，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陈主任说笑了！国外的技术哪里能比国内先进多少，我都是一肚子理论知识，要说临床经验，还得您指导我才行。”我听他们这么相互恭维推诿，心里不住地冷笑，只怪我自己没本事，不能让姐姐得到更好的治疗，只能在这里犹如听天由命一般躺着。他们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我恶心，可我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总不能眼见着姐姐就这么去了吧。
　　陈主任又捯饬了一下隔壁床的仪器，两人前后走出病房。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这位姓左的医生貌似不经意地冲我笑了笑，让我很是纳闷。他们走后，我和弟弟又坐回门边的纸板上，弟弟说：“我看了一下现在的药量，比之前少了很多，这次的钱，应该能用半个月了。”
　　“那就好。”我叹了口气轻声说。
　　“丫头。”隔壁床的奶奶唤我。她是来照顾爷爷的，爷爷晨练的时候被飞驰而过的车子带倒摔伤了盆骨，刚住进来一个多星期。
　　“奶奶，啥事儿？”我站起身，走到她身旁。
　　“今天我儿子给我带了个折叠床，我年纪大了，也打不开。”
　　“我来帮您打开吧。在哪？”我说着四下看了看，见阳台窗边有张折叠床，走过去说：“是这个么？您看看放哪？”
　　“不是！我是说，我年纪大了用着不方便，你们俩这成天躺地上也不是个办法，你姐姐这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这床就给你们用吧。”
　　“不不不！奶奶，我们怎么能要您的东西？我们在纸板上睡得挺好，反睡得太舒服了反而不方便照顾姐姐。”我连忙推拒道：“您年纪大了，更是应该好好休息！况且这是您儿子的一片孝心。”
　　“孝心？哼！算了吧！被他那老婆管得，连亲爹住院都顾不上了，还有什么孝心？！”奶奶叹息着说：“以前说养儿防老，现在想想，还真是处处防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呢！”

　　“奶奶，您别这样说，医生不是说了么，爷爷身体底子好，康复会很快的。”我不知道怎么插嘴别人的家事，只能岔开话题安慰奶奶。
　　“你们拿去用吧！别的我也帮不上，都在一个病房里，也算是缘分。我看你们姐妹情深，也是难得呀！”
　　日期：2017-09-12 10:50:40
　　今天是姐姐住院第三十三天。
　　昨天和奶奶几番推诿下来，还是勉强收下了奶奶送的折叠床，弟弟在床上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安稳的一觉。本来说好让我半夜喊醒他的，可我看他实在睡得香甜，就没舍得打搅他。更何况，我毫无睡意，包里的离婚证刺痛着我的神经，虽然孩子判给了我，在姐姐住院这段时间，还是由洋照顾着，直到我觉得可以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她为止。洋说，这是他最后能为我做的事了。
　　我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姐姐，欲哭无泪，我希望姐姐能尽快醒过来，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小时候，父亲顾着自己酗酒、玩乐，母亲为了我们仨忍气吞声地撑起我们摇摇欲坠的家，好在姐姐及时回来了，家里生活越来越拮据，母亲中午在厂里有一餐饭，她就吃很多，然后把别人没吃完的剩菜剩饭也收集回来，晚上带回家，姐姐在锅里翻几下就成了“可口”的炒饭，给我们充饥。母亲每天下班后又多找了一份零工，帮别人装蜂窝煤，一车有几块钱。家里有姐姐操持着，母亲每天深夜回来都累得不想动，姐姐就端水给母亲擦洗干净，服侍母亲睡下以后自己才去睡觉。姐姐每顿都吃得很少，那时的我已经懂事，知道姐姐是为了给家里省口粮，于是我也跟着姐姐只吃半饱，省下的粮食补给弟弟和母亲。每个月，大哥会来带我们去他家开荤，干妈家里就大哥一个孩子，加上干爹干妈是那种除了上班就没有什么业余活动的人，家里环境比我们好很多。

　　我们家的肉票母亲总换成最肥的，可以炼成油放在口缸里慢慢吃，实际能撑上半个月也就是奇迹了！且不说我们仨馋虫附体，就是父亲，也是自顾自地要补充油水，才能保证嗓子。我们更多的时候只有舔口缸的份儿，我和姐姐，连舔口缸都还要让着弟弟。干妈看着我们仨姐弟，个个面黄肌瘦，禁不住连连叹息，每个月的肉票换了肉总让我们去吃。一开始，我们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满满一碗红烧肉不敢动，直到干爹干妈不停给我们碗里夹，我们才渐渐吃开了，尤其是弟弟。我看着姐姐的行动，姐姐一停下筷子，我就赶紧跟着放下碗筷，笑着跟干爹干妈和大哥说吃饱了。姐姐无数次提醒过我们，这毕竟不是自己家，还是要适可而止。我只有跟着姐姐“适渴而止”了。

　　干爹干妈看姐姐很懂事，又和大哥一个班，成绩也挺好，就和母亲商量着想收养姐姐，也可以缓解我们的经济负担。父亲听了拍案叫好！说什么干脆给姐姐和大哥定个亲事云云……吓得姐姐连连哭了好几天，干爹干妈之后再也没再提起过收养的事。父亲就开始埋冤我们晦气！败家子！
　　那时候我正是青春偏执的年纪，总觉得有这样的父亲让我羞耻，不止一次想要拿刀杀了他，尤其在他打母亲的时候。我跟姐姐说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了。姐姐哭着劝我：“别这样，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父亲。”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于是，我在学校里，开始肆无忌惮地瞎闹。姐姐放学就去两里地以外的小学接弟弟，她只有一张自行车，自然只能带着弟弟回家，我就“安心”地留在学校瞎逛。我的成绩一落千丈，可我满不在乎，我的目的就是熬到初中毕业，逃出家里，远走高飞。

　　日期：2017-09-12 10:56:58
　　自从姐姐放学就去接弟弟之后，大哥每天放学都会在教室把作业写完才来竹林或者操场找我，带着我回家。大哥对我母亲和姐姐说：“小洁晚点回来也好，我可以帮她辅导完作业，你们也可以省点心。”于是，我放学晚归也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对于那个家，我是能少待一分钟就不会早一分回家的。母亲为了弥补姐姐不在身边这几年，对姐姐异常上心，弟弟是唯一的男孩子，历来都受到重视，而我，就变成一个多余的人。成绩不好，家务也不太会做，还被请家长罚站给她脸上抹黑……谁还会喜欢我呢？

　　我放学经常和君在学校旁边的竹林一同玩耍，一同看着高年级的男生欺负人。那时候想，有势力和兄弟真是好呢，可以随时随地替你出头，不用受别人欺负！
　　我开始抓洋的作业来抄，每天早自习就是我抄作业的良辰。一开始，洋死活不借我作业，害我被老师狠狠骂了几次，又是请家长又是罚站的，回家还被酗酒的父亲毒打。我恨恨地仇视着洋一脸无所谓地样子，我跟班主任老师要求换同桌，一次不行，就要求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