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危局——霍光传

作者: 竹马汉话

  日期:2017-09-05 18:30:52
  我为什么写霍光?
  汉朝无疑是中国历史上民族情绪最飞扬的时代,甚至王夫之这样下定论,“国恒以弱灭,汉独以强亡”,而我的笔触就停留在了那个年代。
  可遗憾的是,在通俗的读物甚至影视剧中,我们的注意力往往局限在汉武帝执政的前期,文学作品更多着墨的是李广难封,卫青、霍去病对匈奴战争的所向披靡,而对其后期的军事政治关注过少,又因为之后汉朝出征大宛不利、几次和匈奴的战争都以失败告终,甚至在汉武帝的晚年爆发了“巫蛊之祸”,以致父子相残,所以很多人不忍去读后汉武帝时代的历史,以为那是充满绝望的黑暗时代,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太子死后,汉武帝颁布轮台罪己,旨在检讨过失、与民休息,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因为担心子少母壮而残忍杀掉钩弋夫人,上演了历史上最经典的杀母立子的桥段,汉昭帝执政时期,汉朝和匈奴之间发生了一次战损比为九千比零的战役,即便史实记载有所夸张,但是也说明经历汉武帝后期多次战斗胜利的匈奴反倒变得不堪一击,而在汉宣帝统治时期,汉朝更是完成了对匈奴的彻底分化,匈奴陷入分裂,从此这个困扰汉朝建国到汉武帝执政初期的草原游牧民族再无力抗衡“蜗居”在长城内的汉民族,我们很难说这不是在汉武帝执政初期就奠定下的一种国家战略,尤其在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之后,汉武帝把注意力更多地着眼于西域。

  所以我说,那根本不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年代。
  所以那个时代有司马迁、有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有苏武,有傅介子,之后有赵充国、郑吉,他们都在那个年代发出了自己作为强者的最强音。
  霍光是这个时代最幸运的见证者,而且是参与者,他经历了霍去病的河西之战、经历了汉匈之间动员几十万兵力的漠北之战,看到了李广的负气自杀、张汤的以死杀三臣,领略了和司马迁并称文章西汉两司马的司马相如的汉赋风采,也被李陵降匈、苏武牧羊所感染,他一面看着他所在的帝国按部就班地执行着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制定的国家战略——一步一步蚕食匈奴人的生存空间和发展机遇,一面又或多或少的经历着帝国内部尔虞我诈的权谋斗争,而这些又成就了他,所以在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中,他能够独善其身,甚至最后成为实际操控朝政的赢家,可是他仅仅是一个在那个时代无关痛痒的看客吗?

  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先给霍光这个人做一个简单的贴标签工作:
  第一个应该是他是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汉朝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这层关系他得以进入汉朝的统治阶层,参与国家的重大决策;

  第二个应该是说他“不学无术”,《汉书》有霍光传,***同志曾经给我党的高级干部推荐过几本书,其中就有《霍光传》,而宋史中更是记载了明相寇准请教张泳,张泳告知他,霍光传不可不读。寇准不解其意,回家找来《汉书》,当读到霍光“不学无术”时,会心一笑,说,此张公谓我也,那么为何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够让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临终托付呢?
  第三,就是废帝,明朝万历初年,张居正为首辅,一日万历皇帝醉酒闹事,其母李太后责罚万历,扔给跪在地上的万历一本书,万历一看却是《汉书》,而打开的那一页,就是霍光传。
  所以说,也许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霍光的名字已经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但是在西汉,那个最开始给汉民族尊严的年代,霍光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我要写霍光传吧。
  日期:2017-09-05 18:38:24

  我记得,那一天应该下着雨吧,也许根本就是个晴天,只不过因为你的父亲要离我而去我才觉得整个天都要塌了一样——不,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我已经怀了你,他从此离开就再无音讯,而我因为子夫的得宠也交了好运,皇帝赐婚许我嫁给开国功臣陈平的重孙陈掌,我也没有再去打听他的下落——你的父亲叫霍仲孺,也许他回平阳老家了吧,都是过去的事了,谁又愿意去想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呢?

  第一卷 河西之战
  第一章、天上掉下个大将军
  四月的风是初夏的风,拂你的面,撩你的心。没有料峭春寒,也不至于烈日如火,若是在午后的时光里,躺在树荫下,听不到聒噪的蝉鸣时,安静地看着悄然淌过的小河,再没有更惬意的生活了。
  躺在松软的土地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头上嫩绿树叶的霍光没有想到,汉军第二次出征陇西的消息传来的这么突然,按照时间来算,距离上次发兵匈奴才过了一个月——据长安来的商旅说,皇帝让新封的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此战彻底打通西域走廊,同时切断匈奴和西羌部落的联系,在战略上进一步孤立匈奴。
  他打算明天报名从军,顺便躲躲那个刁蛮无赖、脾气古怪的县令家的千金,少经人事的他其实从那有着吹弹可破肌肤的女人身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就恨不得抽自己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嘴巴,怎么就没把持住,让平阳最有名儿的姐儿给糟践了,问题是,她说她要她爹跟霍家提亲,要名正言顺的嫁到霍家,谁让她把身体交给了他。霍光当时只以为这是那女人每次跟男人翻云覆雨之后的情话,等有了新欢不过一哂了之。今天早上才知道,她真他妈没开玩笑,天刚一亮,他爹就被差役叫到了县令那里。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丫鬟着急忙慌地跑到河边,要是平时,霍光总会揶揄她几句,可今天,他实在不爱搭理她,有一种女人,就是喜欢把本来挺小的事儿靠着自己拙劣的演技表现得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这样才能让男人觉得自己伟岸。这小娘们就典型属于这一种,一天天的时而嗲声嗲气,时而撒娇跺脚,把老爷子霍仲孺迷得团团转,怕是挺不过今年,自己就得管她叫小妈。“光啊,还不回家干什么啊!大事不好了啦,家里让官兵给围啦!”

  霍光听了心咯噔一下,不就是成亲这么点儿事儿么,犯得上还派兵把自己家给围了么。而且自己的爹巴不得能巴结上平阳县令那样一千石的官老爷,自己跟那小**的婚十有八九万是成的,怎么还能如此大动干戈?
  “父亲回来了么?”这时候他倒是有点担心老东西的安危了,自己娘死的早,虽说他爹有些不着调,到处花天酒地,仗着自己那一张越老越俊郎的脸,处处留情,可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倒是含辛茹苦。
  丫鬟摇了摇头,“公子您慢点儿跑啊,等等奴婢啦!”勾搭完老子连儿子也不放过。霍光心想,要不是冲我爹,一定在你那呼之欲出的胸脯子上摸一把。
  不过现在,霍光只当作没听见,他讨厌这个女人,讨厌女人。

  撒腿飞奔回家,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惊呆,平时门可罗雀,今日竟热闹起来。朝廷的骑兵整齐地在门前列队,飒爽英姿的汉子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手里的兵器在阳光下显得锃亮,县里的老百姓只要长胳膊长腿几乎都来看霍家惹了什么麻烦。霍光一下意识到,来的人不是县长逼亲的,看这架势,怕是霍仲孺睡了皇帝的女人——毕竟麾下能拥有这等精兵悍将的,全天下不外乎两个人,一个是远在塞外的匈奴大单于,但根本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地光临汉境,当然了,穿的也不会是汉朝军人的皮甲军装,另一个,就是眼前那棱角分明、目光冷峻却有些慵懒的年轻将军——霍光已经猜到此人十有八九便是霍去病。

  霍光刚才跟那年轻将军对视了一眼,他可不像那些平日跋扈惯了的公子哥儿们,被骠骑将军目光凛冽地一扫,都怯生生地低下头,像是见不得人的小媳妇儿,他死死地盯着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英俊少年,总觉得与自己轮廓有几分相似,甚至除了长年征战沙场晒成的古铜色肌肤与自己白皙的肤质略有不同,其他的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嘴角微微上翘,流露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气。

  霍光长袖一甩,径自朝家门走去,人群中很自然的让过一条足够他躺着过去的通道。此时的霍光哪里知道,这条通道,竟然让他一辈子横行无忌,荣华尽显。
  这一年,是汉武皇帝元狩二年,公元纪年前121年,汉匈第二次河西之战的前夕,距离第一次河西之战不过两个月。
  这一年,霍光十四岁。

  霍光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卑不亢,他可不想让人家说他在天子最得意的将军面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小丫鬟拨开人群看见她家公子的时候,公子已经款步走到了大门口,这时候,不知哪个缺德的好像从后面推了她一把,不对,是狠狠地踹了一下她的翘臀,一下就把她从人群中凸显了出来,当然,似乎并没有人注意这边发生的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霍光和那个骑在高昂着头的烈马上、胳膊拄在马颈上的将军身上。

  霍光终于走到了那个孤傲的年轻将领面前,应该是没有多远的路,但他觉得走了很久,他一直在思索应该怎么跟这个少年成名的将军——他不过是比我更有运气罢了——打个招呼,是说句你好,认识你很高兴还是索性问问他此来何为。
  霍去病倒是对这个离他越来越近的年轻人没什么兴趣,刚才这小子跟自己对视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不屈也没有让他对这孩童高看一眼,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不过是个英俊轻狂的后生,除了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像,实在找不出能让他高看一眼之处。等一会儿,天底下姓霍的肯定不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这小子怎么长得跟自己这么像?我操,他难道也是霍仲孺的儿子,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若真如此,一会儿定要把那斥候宰了,如此简单的情报打听得却疏漏至此,两军交战若是有如此重大的信息纰漏并不危言耸听地说,甚至会影响战局走向。

  霍仲孺这名字其实并不值几个钱,除了长得不错,有点儿文化,在长安当过几年官差,实在是提炼不出来别的精华。可问题是,二十二岁的骠骑将军远征河西之前特意来平阳,就是为了看他一眼,看一看自己的亲爹究竟什么模样,也算大战在即给自己个心安。他的母亲卫少儿和霍仲孺那老东西的感情实在是狗血,从床笫之欢的亲密到之后老东西辞官而去,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即便是卫家因为卫子夫被策立为皇后,生了皇长子,后来被册立为太子,皇后的弟弟卫青当了大将军,也没见得霍仲孺跟什么人提过他年轻时候跟皇后的姐姐卫少儿有过那么一段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生了娃的爱情故事,以至于霍去病出征前追问自己的母亲才彻底知道自己的身世,至于霍光,他可不知道他爹曾有这么风光的一段经历。

  “干什么的!”霍去病的一个扈卫执剑喝问,这一嗓子可谓石破天惊,给霍光吓了一跳,敢情打仗也得靠吵吵,他爹总跟他说,会叫的狗不咬人,这狗腿子是真不咬,一嗓子吼完、眼睛一瞪下一个动作只怕就要杀人了。活了十四年,哪受过这样的惊吓,别说平阳县,就是在整个河东郡里,因为他爹曾经在长安的平阳侯府中当过几年刀笔小吏,都对他霍家礼让几分,再加上他自己生性仗义,在县里人缘一直不错,什么时候也没见别人和他这样说话,即便是在县衙,哪条看门狗跟他乱吠,仗着跟县令千金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关系,他也敢朝那厮几个巴掌扇下去,可这时候,面对大汉朝的王牌部队,他只能忍气吞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听说他们汉军里有个飞将军李广,睚眦必报,自己也不是什么君子,这一嗓子早晚得朝他吼回来。

  “我回家!”那边心里合计有朝一日吼回来,这边嗓门儿就没控制住,真的就一嗓子嗷嗷了出来。骠骑将军的侍卫没想到在这小地方也敢有人朝他喊叫,着实一愣,脸憋得通红,听着同行几人中轻声地讪笑,反手就要拔剑。
  霍去病嘴角一扬,按住了侍卫待要抽出长剑的手,“这是你家?”
  霍光迎着少年将军冷峻的目光,恶狠狠地嗯了一声,“这么多兵把我家围了,都不知道这个家的主人是谁吗?”
  “只知霍仲孺,不知竖子。”霍去病已经确定这个孩子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看他愣头青的模样,越看越是喜欢——这就是血亲的力量了,“竖子知我?”
  霍光自己也是个骄傲的人,当有人比他更骄傲,心里就很是不高兴,这就像两个同样爱好吹牛逼的人凑到一起,若是不分个高下,那必会觉得遗憾,可若真的分了高下,又难免大打出手。
  霍光用沉默回应骠骑将军轻佻的挑衅。
  “将军,霍老先生回来了。”侍卫在旁边轻声提醒道。霍光也把目光投向了一路小跑赶回来的霍仲孺,后面跟着同样惊慌失措却又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样子的县令,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有点儿可怜,一天之内,先是叫县里的父母官逼亲,然后家又被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将军光顾一番,也得亏是在长安见过世面的人,要不心脏早就吓停了。霍仲孺狠狠地剜了霍光一眼,向骠骑将军拜谒道“老臣不知将军驾临寒舍,未曾远迎,令将军久等,实乃不赦之罪。”

  年轻的骠骑将军这时有些激动,骨肉至亲,血脉传承,即便是生下来就不曾见过生父,但此时此地也有说不出的亲切。“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霍将军跪拜时已是泪流满面,属下何曾见过骁勇善战的骠骑将军掉过眼泪,一时间竟都手足无措,甚至没有人递一张巾帕。霍仲孺扶服叩头,显然也是被搞得不知所措,只道“老朽能有将军这样的儿子,实在是天意。”
  两人相扶而起,这时候,县令忙来拜谒,“下官不知霍将军途经此地,未曾设宴款待,刚刚已吩咐下去,特烧制了几道将军喜爱的小菜,还望将军赏脸。”霍去病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他喜欢什么菜在大汉朝官场并不是什么秘密,听县令陪笑着老脸继续道,“今日头午,我刚与令尊结为儿女亲戚,到时候还望将军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霍去病拉过霍光的手,“你可喜欢他家的女儿啊?”霍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可就这一犹疑,“喜欢如何,不喜欢如何,大丈夫立业成家,不破匈奴,何来家事!况且,以你小小县令的千金,又如何配得上本将军的弟弟。这门亲事算不得数!”
  霍光高兴得差点儿没跳起来,虽然觉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官哥哥有些武断和霸道,可是一句话就把自己从昨天到现在的烦恼给解决了,当然乐不可支。当官真他妈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一县之长的脸面扇得如此响亮,县令都不敢面露一丝不悦,反而边擦拭自己额头的汗滴边尴尬陪笑道,一日亲家也是亲家,以将军之名,小女与子孟着实高攀了。
  霍光,字子孟,河东平阳人,就是现在的山西临汾。
  霍家的小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扭扭捏捏地跟了上来,刚才谁踢的她屁股一脚她早就懒得去追究,虽然屁股上的鞋印子还清晰可见,怎么拍也拍不掉,想来是叫人踩了泥踢得这一脚,可是,这个时候,谁有心思关心她的屁股呢,别说一个鞋印,就是光着腚怕是也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这位小姐是?”霍去病冷峻的目光凝视在了丫鬟身上,他怕莫名其妙又多出来一个妹妹,亲戚太多可不好安置。小丫鬟烫红了脸,娇羞地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分地搓着衣服边儿,“奴婢是伺候老爷起居的丫鬟。”
  “丫鬟?主子都在这里,你一个丫鬟站在这儿合适么?”跟一个丫鬟说话不用惜字如金的骠骑将军亲自张口,适才吼霍光的侍卫又一嗓子扯了出来,“滚回去!”

  丫鬟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马上掩面跑向宅子,那翘臀倒真的吸引了一下侍卫的注意,不自然地咽了口唾沫。“将军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一个奴婢而已。”霍光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不失时地嘲讽了侍卫一句。
  霍去病是个护短的将领,即便是同父弟弟讥笑自己手下的校尉他也不会乐意。“子孟可知飞将军李广?我的这个侍卫,便是李将军的二公子李敢,若不是与我相交甚笃,怎么会甘愿做我侍卫,他日一战,以小李将军之果敢,封侯拜将何足道哉?”霍光朝李敢故作歉意地一笑,心想,以飞将军之英名尚不封侯,他小李将军就有这能耐?还不是认准了霍去病这条大腿,寄望于皇帝眼前的大红人平步青云?

  他哪里知道,李敢在军中英勇善战的名声靠的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哥哥,这次出征陇西能带我一个么?”霍光试探性地问,以他的资历是很难进入帝国的王牌部队的,可从军行是那个时代每个汉家儿郎的梦想。

  日期:2017-09-05 18:39:44
  第二章 丝绸之路和张骞
  霍去病架不住弟弟的软磨硬泡,但是,并没有让霍光跟随他的部队出征,一个将帅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识人,自己的弟弟远远称不上精英,甚至连勇士都算不上,自己这次远征肩负着重要的使命——掌握河西走廊,扼住通往西域的咽喉之地,因此他将无暇顾及霍光的安危。
  “李敢将军,舍弟就拜托你了。”霍去病让李敢带着霍光到李广的部队,李广治下宽松,而且此战他的任务只是负责牵制敌军,保护霍去病的侧翼,不让匈奴人形成合围,并无正面交锋的使命,此役,皇帝以霍去病和公孙敖各率五万骑兵从北地出发,公孙敖负责从正面吸引单于王庭部队,霍去病将躲过敌人侦查,从侧面突击分割匈奴人;同时任命张骞和李广从右北平牵制匈奴左贤王。

  可是,霍去病的安排却让李敢憋了一肚子火,自己是奔着封侯拜将来的,仅仅为了保护这小兔崽子就让自己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实在可憎可恨,但是骠骑将军自己是得罪不起的,也只能陪笑着脸领命。
  三天后,二人到达李广军营,能同时见到博望侯和飞将军是霍光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梦想,对汉朝人来说,张骞的大名丝毫不亚于飞将军,“凿空西域第一人”、“塞外活地图”都是市井对他的称颂,在霍光看来,张骞更堪称汉朝对匈奴宣战的第一人。
  当今皇帝即位的第三年,一心有所作为的他打算一改和亲政策,对匈奴宣战——高祖之后的历代汉朝皇帝都在延用以女人换取和平的绥靖之策。但是,经历过平城之围的汉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匈奴,刘彻决定和在匈奴背后的一个叫做月氏的国家联合共同讨伐,令其首尾不能相顾。这个被称作月氏的国家与匈奴相邻,之前他们的国王被匈奴的冒顿单于杀害,而且把头颅做成了酒壶,从此月氏远遁大漠,视此为奇耻大辱,汉朝认为月氏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出于这样的战略意图,皇帝赐予应召的张骞汉使符节,远赴西域。

  建元二年,张骞带领一百多人的使团从长安浩浩荡荡出陇西赴大月氏,不想经过河西走廊时,被匈奴截获,当时的军臣单于对汉朝联合西域的意图非常敏感,他对张骞说,大月氏在我的北面(这似乎是他有意向汉朝释放的烟幕弹,实际上大月氏在他的西边),汉朝为什么要往那里派遣使臣?假如我派人穿越汉境,出使南越,汉朝皇帝会允许我这样做吗?

  南越尚不是汉朝领土,而且和长安多有摩擦。
  当时的军臣单于试图软化这个汉朝的使者,要是能让一个肩负战略意图的国家使臣屈服投降,无疑可以得到更多的国家机密,也是对他们统治者最大的讽刺。为了让张骞投降,军臣单于绞尽脑汁,软硬兼施。又给大房子,就是帐篷,又给美女,张骞为人随和,照单全收,你给我房子我就住,给我牛羊我就赶,给我女人我就睡,跟我说,投降吧,啥?你再说一遍!哦,哦,哦,投降不行!过了几年,单于也有些倦了,只是吩咐手下人把他看住了事,投降与否并不重要,别让他跑了就行。

  让一个草原上优秀的骑兵莫名其妙地看着一个汉人,难免会让他心生怨气,时间久了便会松懈,张骞充分利用了监管他的骑兵的百密一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张骞带着他剩得不多的侍从们,抛弃了已经给他生了孩子的匈奴女人,踏上了寻找月氏之路。
  这时候的月氏已经被匈奴人驱赶到了咸海附近的妫水地区,在那里他们建立了新的家园。张骞对此有所耳闻,几年的囚禁生活,不但没有让张骞忘记使命,还让他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匈奴话,再把头发披散开,穿上匈奴人的服装,你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汉朝人,就这样,一个看似匈奴的小队伍穿行在沙漠之中。他们经车师后没有向月氏原来盘踞的西北伊犁河流域进发,而是折向西南,进入焉耆,再溯塔里木河西行,过库车、疏勒等地,翻越葱岭,直达大宛(今苏联费尔干纳盆地)。

  大戈壁滩上,飞沙走石,热浪滚滚;葱岭高如屋脊,冰雪皑皑,寒风刺骨。沿途人烟稀少,水源奇缺,加之匆匆出逃,物资准备又不足,张骞一行,风餐露宿,备尝艰辛。

  张骞到大宛后,向大宛国王说明了自己出使月氏的使命和沿途种种遭遇,希望大宛能派人相送,并表示今后如能返回汉朝,一定奏明汉皇,送他财宝美女以示酬谢。大宛王早就风闻东方汉朝的富庶,很想与汉朝通使往来,但苦于匈奴的中梗阻碍,始终未能实现。汉使的意外到来,让他非常高兴,张骞的一席话,更使他动心。于是满口答应了张骞的要求,热情款待后,派了向导和翻译,将张骞等人送到康居(今苏联乌兹别克和塔吉克境内)。康居王又遣人将他们送至大月氏。

  大月氏国王对于遥远的汉朝跋涉千里而来的使者表达了尽礼数的欢迎,张骞开门见山地说,汉朝皇帝愿意帮助大月氏报仇,如果大月氏肯从西向东协助汉朝夹击匈奴,击败匈奴后,汉朝可以帮助大月氏人重返河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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