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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城
作者:
夜灯独明
日期:2017-10-26 13:40:51
第 一 章
1-1没爹的孩子
纷纷扬扬的大雪伴随着呼啸的北风,自由地,毫无羁绊地漫天狂舞着,不拘落处……索菲亚教堂在风雪中承受着;高耸的喇嘛台在风雪中静默着;苏联红军纪念碑在风雪中矗立着;长长的中央大街也包裹满满地风雪情怀!整座城市弥漫在风雪中……
中国的哈尔滨,最冷最美也最具魅力的隆冬时节。
这是一个数九寒天里的冬夜。
子夜时分,尽管临近火车站铁路宿舍一户人家的窗户还隐隐透出光亮,但这并不能点燃这严寒冬夜里的温暖。突然,一声孱弱的婴儿啼哭声似乎是从发亮的窗户传出,但是很快,这户人家窗子的灯光就消失了……
清晨,全城的几十座教堂大大小小的钟声响起……走在路上的人们有不加理会匆匆行走的,信众则停下来,面向教堂方向,在胸前划着十字……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婴儿的降生,即使是婴孩的母亲也是不欢迎的心态,但是还是记下他的生日——一九五四年元月五日。
都说人的灵魂是轻盈的,灵光的,剔透的。是不是如这洁白的,晶莹的雪一样呢?那么说,灵魂是不是也如雪一样的冷?难以体味到人间温情呢?可即使是雪,即使是在让白色盖得严严实实的东北老林的雪地里跋涉,那偶尔的栏栅,偶尔的屋角摇曳出如线一样的炊烟,散成白雪中蓝色的雾,那不是雪的温情么?
生孩子的女人名叫杜和,二十一岁,是一名曾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的文艺兵,回国后从部队转业到吉林蛟河矿务局,不到一年,又被调到黑龙江鸡西正阳煤矿,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房产主任。那个年月,当兵尤其是女兵是很高大上的事,杜合的家原本在哈尔滨商铺街(1940年代称商铺街,现在改为花圃街)居住,大杂院,很乱,父亲杜先坤原来是在满州铁路局当差,处于社会底层。后来因杜和参军,家里由原先普通的底层人家一跃成为了光荣的军属,父亲也能进入铁路部门工作,虽然也是受累的活儿,但毕竟是“吃皇粮”啊。
才二十多天,杜和就匆匆回去上班了。喂养的孩子最让人受累操心——估计快饿了,得早早的熬好米粥或米汤,喂得热了,稍微烫了孩子会哭,喂得凉点儿了,就会漾食儿,稍不留神孩子就会闹病,不是胀肚就是拉肚,小孩子一不舒服就不睡大觉,不分白天黑夜地哭闹。
“本来就不遭人待见,还没完没了的哭!哭!再哭,我就把你抱出去送人!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真不知是哪一辈子造的孽?”
姥姥是个裹着小脚的女人,她累极了的时候,总爱说几句狠话发发牢骚,但是姥爷却从不这样。
“行了,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就别再说难听的话了。”
姥爷时不时地劝着姥姥,同时也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一晃两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尽管精心的喂养,但是这个孩子还是没有像正常孩子那样胖起来。一看就是很瘦弱的样子。奇怪的是,他好像是懂得世事的一样,小小的眼睛里在和姥姥姥爷短时间的对视中,满是惶惑和无奈,让人一看就心疼!
“猫冬”的时候快过了,连“锔锅锔碗锔盆锔大缸”和“磨剪子磨菜刀”手艺人的吆喝都渐渐出现了。可家里人对待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的心情,还是“猫着”,无法伸展……
孩子出生已经快四个月了,还没有取名字,有谁会在乎一个多余的人的出生?人们,有时就是活在这种自欺之中!明明知道该去做什么,但是就是不愿意去做!
“锔锅锔碗锔大缸——”一阵悠长的吆喝声,姥姥在屋里都听得真真儿的。她急忙寻出前几天刚刚摔成两半儿的一个瓷盆,戴上手套和帽子武装好,快步走了出去。
锔锅手艺人的摊子就在对面的胡同口。可能是因为天冷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刚支下摊子,似乎活计并不多。
“大兄弟,给补个盆吧。”姥姥将手里两半儿的盆摞着递了过去。师傅看上去年龄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人看上去少了生意人的精明,却多了手艺人的灵巧与憨厚。
“好嘞。”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破成两半儿的盆接过去。只见他将破损的瓷片拿着,对着茬口,用很专业的眼光打量着。
“这盆还是新茬儿呢,刚坏的吧?”
锔锅的手艺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姥姥唠嗑:
“可不,才几天。着急喂孩子,火急火燎的,把盆儿拐地下了。都是让那小犊子给闹得。”
“多大的孩子?”
“三个多月。”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就喂啊?没奶吃的孩子那指定老操心了!我那二姑娘一生下来她妈就没奶,孩子遭老罪了。”
手艺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破损的瓷片拼接起来,对好茬口。
“可不是咋的,还爱闹毛病。这几天老哭,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咋的,怎么都弄不好。唉!”姥姥说到此,愁得叹了一口气。
只见手艺人把瓷盆片儿放在用竹片儿做成的弓子钻下面,然后一上一下地用横木杠推动,拧成麻花绳子,在绳子的带动下,钻头便飞速地转动起来。真是“一物降一物”,但见坚硬的瓷盆在钻头下碎末横飞,不一会儿,米粒大的小孔便给钻了出来。手艺人又拿出特制的扁平形铁钉,穿在裂纹左右两侧的小孔里,用铁锤叮叮当当地小心凿平铁钉,最后在钉头部分抹上一点石膏状的东西,隔一段距离巴一个锔子,如此这般,破盆就修好了。
“来,看看补得怎么样?满意不?”
锔锅人将补好的瓷盆递给姥姥。
“嗯,挺好。”
付了钱,姥姥刚要走。锔锅人问了一句:
“您刚才不是说家里有个哭闹的孩子吗?指定是吓着了,收收也许就好了。”
“我都收过了啊,可就是不见好。”姥姥脸上又漫上了愁云。
“那是没有收回来。我给你个方子一收准好!”手艺人胸有成竹的说。
“真的?那你快说啊!”
“真言不传六耳!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来,附耳过来。”
姥姥被锔锅手艺人的神秘表情和语气吸引住了,她情不自禁的探过身去。那人也探过身来,嘴巴凑到姥姥的耳边,神秘而轻声地说:
“您记住了,今天晚上,用一小半碗清水放在孩子躺着的头顶正上方……记住了?”
“记是记住了,真管用吗?”姥姥疑惑着。
“回家不要跟别人说,只管做就是了!”
姥姥回来进屋的时候,孩子大约是哭累了,已经睡着了,但小脸上依然可见清晰的泪痕,从眼角一直流到耳朵。
姥姥满怀希望着按照锔锅师傅的方法,一五一十地去做了。姥爷吧嗒着烟袋看着老伴儿满屋子转着忙,问了一句:
“你这又是鼓捣啥呢?”
“你别管!也别问!明天就知道了。”
几乎是奇迹一样的,孩子安安稳稳地睡了。望着熟睡的孩子,姥姥姥爷高兴地什么似的。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
“老头子,你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好的么?”
“怎么好的?是不是你往外边电线杆子上贴啥‘我家有个夜哭郎’啥的贴好的?”
“贴过!没管用!”
“啊哦,那就是收魂收好的?”
“也收过,也没管用。告诉你吧。街对面的胡同不是来了个锔锅、锔盆的吗?是他告诉我一个法子,这才好的!你说是碰巧了呢?还是这人真有两下子?明天请他来家里坐坐,感谢一下呗。”
“应该的,应该的!”
整整一夜!孩子睡得安安稳稳,姥姥姥爷那个高兴呀!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小姨长叹一口气,说:
“家里终于能消停消停,我吃饭也敢说话了,敢出声了,也能睡个好觉了,前些日子天天让他吵得睡不了觉。”
姥姥嗔怪地白了一眼小女儿,拉长声音说:
“就你?还睡不着?你每天晚上鼻子眼儿睁着啊?”
……
收拾碗筷,熬米汁儿,换洗褯子,喂孩子,打扫屋子……姥姥一边做着这一系列的家务,一边不时的探起身子伸长脖子透过窗户向马路对面望,怎么那个锔锅锔盆的手艺人出摊儿这么晚呢?姥姥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幸好孩子今天好了,没有哭闹,累是累了些,但是心情挺好。就在她晾好尿布后再次向窗外的马路对面张望时,那个锔锅的年轻人终于出现了!姥姥顾不得腰疼,穿上大棉袄,戴上帽子和手套匆匆忙忙地奔了出去……临出门,她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 “今天你不是倒班儿吗?先别出去,看一小会儿孩子。”……
姥姥领着手艺人刚一进屋,姥爷就笑着迎出来,说:
“哎呀,孩子这是遇见贵人啦。今天全好了!”
“您过奖啦。这到底是我和孩子的缘分!也是孩子自己的福气。”
“唉,要说是缘分我信,要说是福气这个孩子可没有啊。”姥爷长叹一声。
“可不能这么说!”手艺人一边纠正姥爷的话,一边随着姥姥走到孩子跟前。孩子刚刚睡醒,正在咿咿呀呀的吃自己的小手,他眼睛一撇也看到了刚刚走到自己跟前的手艺人,瞬时,小孩子专注的盯了一小会儿手艺人,嘴角一翘,笑了!手艺人也高兴了,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您瞧,这孩子长得多周正!长大了指定有出息。”
“是啊,是挺好,一般三个多月的孩子还长不出这么好看的模样呢。”姥爷也满脸笑意得端详着,附和着,神情依然流露出心酸。
“看来这孩子真的和你有缘,一看见你就笑了。人家都说,小孩子见谁乐了,谁就能发财走好运!”姥姥高兴的说着。
“是啊,是啊,老话儿都是这么说的。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手艺人显然是想逗一逗孩子。
“还,还没有给他起名呢。”姥姥的话语和神情稍显尴尬。
“这是个姑娘还是小子?”
“小子。”
“多好呀,我到现在还没有儿子呢。真眼热人啊。既然这么有缘,不如我认这个孩子做个义子吧?”
姥姥听了这话心里一阵狂喜,心想,“这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孩子的风声,特意做下个扣儿来想要抱走这个孩子呢?”想到这她急忙忙得说:
“哎呀,真是缘分!这孩子和您真是有缘啊。我做主,我替这孩子认下这个义父了。”
姥姥满心满脸地喜悦和希望,她多么期待这个陌生人接下来说:那我带走这个孩子吧!但是这个人没有这么说,只是随口说道:
“孩子这么大了,也该起个名儿了。既然我是义父,我就给孩子送个名儿。嗯——”手艺人略一沉思,随口说道:
“叫‘大宝’,就叫‘大宝’吧。”他笑盈盈的脱口而出,俨然一副父亲的口气和模样。
“好,好,就叫‘大宝’吧。”姥爷高兴地应和着。
“还‘宝儿’呢?说不定哪天找个合适的人家就送出去了!”
姥姥在旁边不屑的小声嘟囔着,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如果想要,他们家就脱去了一个大累赘。
“这个名字是挺好。其实,名字不名字的倒不重要,关键是孩子得有个着落。”
杜先坤知道老婆子的用意,气愤的看了她一眼!这个老婆子!想啥呢?
但手艺人似乎并没有听懂她的话,只是说:
“这个孩子真好,有福相,好好养活着吧,等他长大了,挺有出息呢。”
说来也怪,大宝这一阵儿出奇的欢儿,两只被捆着的小脚使劲儿蹬着,两只小手也挥舞着,似乎对这个喜爱和善待自己的义父特别的欢迎!手艺人待了一小会儿,就没有任何承诺的走了。
这让老两口复杂而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姥姥对姥爷说:
“唉,我还寻思他能抱走呢。光认个干爹有啥用?”
“别老是想把孩子送人。这样挺好,有个名字了,就容易扎下根儿!也省的老是不结实,三天两头的闹毛病!”
姥爷吧嗒着烟袋慢悠悠地说着,凑到孩子跟前,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他对着孩子说:
“听你干爹说没?我们的大宝长大了有大出息呢!到时候,姥姥和姥爷都沾你的光!你说行不行呢?大宝?”
……
“家里鸡蛋又没有了,下次杜和再回来,跟她多要养活孩子的钱!她可倒省心……”
“来啥呀,不是跟你说了吗?姑娘来信说,她跟鸡西矿上一个叫张学信的结婚了,现在又怀孕了。大宝呀,咱得一直带着呢。”
“这个不要脸的丫头,这个刚生下来才四个月,就又怀,那身子受得了吗?她这是光管生不管养啊。”
“怀了也对,总得对老爷们有个交代不?”
“交代,交代!大宝越来越不听话了,把他的时候不尿,刚放下一会,全都装在棉裤里,两条棉裤都不够倒换的!火墙子上那条还没干透呢,这条就又尿湿了。”
姥姥气呼呼的话,几乎真把姥爷的耳朵磨出茧儿。
本就不常回来的杜和,现在更来不了了。每一次来看孩子,娘俩儿总免不了拌嘴。其实姥爷心里知道,老伴儿的牢骚有一多半是因为她心里的怨恨——本来指望着参军的女儿能嫁个高干攀个高枝儿从此改换门庭,可是却落了空!谁家愿意把日子过得越来越抽抽儿?大宝的不好养活,再加上每月因为孩子而增加的开销,让本就不算富裕的日子更加紧紧巴巴。这也是姥姥心情不好的一个原因。相对于姥姥对大宝又爱又恨又怨的复杂心情,姥爷则单纯的多,虽然曾经也很纠结,但是,他对大宝的疼爱超过了一切。
日子在每天精打细算的柴米油盐和吵架拌嘴中,充实而不无艰难的过着。
日期:2017-10-28 11:40:31
1-2爸爸在哪儿?
一九五六年八月,哈尔滨市松花江水位突破历年最高水位,防汛工作进入最紧张阶段。八月十三日松花江水位上午上涨;夜十二时又上涨。市里紧急动员起来,姥爷去抗洪了,一连十六七天都没有回来。
大宝发烧了。姥姥找来香菜和香油,给大宝前胸后背的搓。
“怎么这么烫啊?”姥姥小声自言自语着:
“也没着凉,咋突然就烧起来了?”
孩子烧的全身抽搐,姥姥害怕了。姥爷正好回来,担心的说:
“还是到医院去看看吧。”
“还送医院?那得花多少钱?”
“他妈远在河南,要是大宝真有个好歹,咋和孩子交代啊?呕气会呕出人命的!”
抱到医院一诊断,大宝是得了肺炎,医生说,幸亏送的及时,再晚一步,就不好说了。
“这个孩子能活下来可真不易啊。”姥爷心酸的这样想,他觉得自己更有责任保护和照顾好这个孩子!
大宝在蹒跚学步、呀呀学语中渐渐地长大。由于妈妈不在身边,姥姥姥爷年纪大了,家里也没有其他小孩儿,大宝不爱说话,性格内向,常常是一副很孤独的样子。姥爷有时端详着着他,偶尔会狐疑地想:这个孩子小小的年纪看上去似乎老是很忧郁,莫非他天生就知道些什么吗?不然,哪里来的忧郁呢?
三岁多的时候,大宝上了托儿所。慢慢地,在邻居比他大一点儿的孩子对他“野孩子”的嘲笑和鄙夷声中,在姥姥的呵斥声中,他自卑得学会了看人眼色。
一次,托儿所快放学了。小朋友们都像一只只小雀儿一样伸长了脖子盼着家长来接自己。
“大宝,怎么老是你姥姥,要不就是姥爷来接你?是不是你妈妈不喜欢你啊?”坐在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儿问。
“我……”大宝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他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小女孩扭头和另外两个小朋友悄声聊起了天儿:
“你喜欢让爸爸抱还是妈妈抱?”
“当然是喜欢让妈妈抱了,爸爸的胡子太扎人了!”
“我也喜欢让妈妈抱,因为爸爸的怀里不如妈妈的怀里软和。”
“可是,我喜欢骑在爸爸的脖子上。”
“对呀,我也喜欢,我更喜欢和爸爸骑大马。”
大宝羡慕得听着孩子们的对话,但是无论如何是不能参与进去的,他自卑的想: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应该是怎样的呢?爸爸的胡子是怎么扎人的?还有,爸爸的怀里真的不如妈妈的怀里舒服吗?妈妈的怀里又是咋样的呢?他正想的出神,一个小朋友突然问他:
“大宝,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不用问他,他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我妈说,不让我跟这样的‘野孩子’玩儿!”
还没等大宝回答,一个邻居家的孩子抢着说。
他被小朋友们冷落在一边,心里边尽是说不出的委屈和孤独。
那天,姥姥接他回家。在路上,他看到同班的一个小朋友被爸爸抱着,高兴的说说笑笑。而自己只是被姥姥牵着手自己走。顿时,他感觉到了冷漠!更觉得无依无靠!他多么盼望有一天,爸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样,他该是多么惊喜啊!他心跳加速地反复想象着爸爸突然出现的一幕,竟哭了,除了激动,更多的是心酸!大宝太渴望父亲,也太渴望父爱了!
在一处燃烧着的熊熊的篝火旁,爸爸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身旁!爸爸一身军装,在离他老远时就高兴得裂开嘴笑着!篝火把父亲英俊的脸庞映得闪闪发亮:
“大宝!爸爸来接你了!”
“爸——爸——!”大宝幸福得哭了,他张开两只小手臂,像只小鸟一样扑向爸爸!
爸爸也笑着弯腰张开宽大的双臂迎接他,一下就把他抱到马背上,啊!爸爸的怀抱真宽阔啊,真温暖啊!大宝高兴又激动地依偎在爸爸的怀里,心里瞬间踏实下来。爸爸带着他在草原上奔驰,他的心也随着大马奔驰起来……
第二天醒来,大宝“忽”地一下坐起来,眼神在屋里四处寻找着,嘴里不由自主地带着哭腔说:
“爸爸呢?”
姥姥和姥爷互相望了一眼,然后都诧异的看着他。
“摸摸他是不是又发烧了?这次还烧的不轻。”姥姥疑惑地对姥爷说。
“孩子,你怎么啦?病啦?”姥爷探过身来,一面用手摸摸大宝的额头,一面关切的问着。
“我没有发烧,我真的看见爸爸了,他来接我了!”
本来,“爸爸”这个词对于大宝来说是那样的遥远和陌生,他根本就叫不出口,可是现在大宝却叫的那么亲切、响亮和自然。
“大宝,你是做梦了吧?梦都是假的,做完了也就过去了,不是真的。”姥爷耐心地对执着的大宝说。而姥姥却没有这样的耐心,只是无奈的说了一句:
“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也算烧了高香了。”
大宝失落极了。他多想再做一次这样的梦啊!他实在忍不住失落后的悲伤,偷偷去问姥爷:
“姥爷,爸爸会来接我吗?”
“嗯。”姥爷应着,手头忙着其他活儿,并没有看他。
“我真的看见爸爸来接我了。”大宝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他很想和姥爷说一说,也很想听姥爷说。
“啊哦。”姥爷想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姥爷,爸爸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啊?”大宝带着哭腔问。
“孩子!等你长大了,爸爸就来了。”姥爷爱怜地把大手放在他的小脑袋瓜儿上,轻轻拍了拍。
大宝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叹了口气,迷茫地想:我啥时候才能长大呀?
更多的时候,虽然和姥爷也没有多少话说,但是,姥爷的慈爱和耐心让大宝心里更亲近姥爷。
他看着姥爷要出去,就会帮姥爷拿来帽子递到他的手里;
他看着姥爷要洗脚,就赶忙把板凳搬来放好;
他看着姥爷装好烟袋了,就赶忙把洋火盒递到姥爷手里;
他听到姥姥提醒姥爷水快凉了,就忙着把水杯端到姥爷跟前;
每每如此,姥爷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说:
“嗯,比养个小狗强多了。”
姥姥则又嗔又爱又怨地说:
“这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讨好你姥爷!你就忘了姥姥也疼你啦?可千万别跟你妈一个样儿。”
每当这种时候,大宝总是赶紧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姥姥跟前,又是捶腿又是捶背,小嘴还不停的说:
“等我长大了,也一定好好疼姥姥!”
姥姥就笑了,那笑既开心又苦涩,然后她会用手指指着大宝对姥爷说:
“看看,看看,哄死人的嘴。”
姥爷知足的微微笑着,说:
“知道哄人也挺好啊。”
……
快乐对于童年的大宝是吝啬的,哪怕是一个孩子最基本的快乐,都得伴随着沉重的忧郁。
有一次他正在和一个邻家的小女孩儿玩儿,那女孩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吞吞吐吐地说:
“我得走了,我不能和你玩了,妈妈不让和你在一块儿玩儿。”
“为啥啊?我不会欺负你。”大宝很怕失去这样一个玩儿的小伙伴。
“我妈妈说,你是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她说,‘野孩子’很坏,会打人的。”
……
回到家,大宝满脸委屈的偷偷问姥爷:
“我是个没有爹妈的野孩子吗?”
“你不是!记住,你是姥爷心头的宝贝!”姥爷满脸慈爱地说。
大宝从不敢把自己与‘宝贝’沾边,现在听姥爷这么一说,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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