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村

作者: 可笑一笑

  日期:2017-09-13 15:13:49
  第一章
  黄昏,老刘坐在院坝中,一边抽烟一边喀咔喀咔地咳嗽,家里的老黄狗庸懒地卧在他脚边,突突突,一阵摩托车马达声从坎下的公路上传来,听见摩托车响,老刘扶着椅背站起来,躬着腰向坡下望去。
  山路上,老刘的儿媳舒娟骑着红色踏板摩托车向山上驶来,不一会儿摩托车就开进了院子。

  老黄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迎了上来,脑袋在舒娟的腿上来回蹭着骚亲。
  舒娟亲呢地在老黄狗头上摸了一把,汗手上粘了一把毛,老黄狗还在蜕毛,舒娟怕蹭脏了裙子,就拍着黄狗的脑袋嚷道,“去去去,”黄狗便摇着尾巴识趣地跑回到老刘身边。
  老刘瞅着舒娟招呼道:“咋不走早点,天都快黑了呢。”
  “佳妮闹着呢,她婆哄不住,我把娃子哄睡了才走。”舒娟边说边把摩托车顺着房檐坎停好,锁好地锁,从后备箱中提出一个大塑料袋。

  “死老婆子成了吃干饭的咧,连孙女都经管不了咧。”老刘一边咳嗽一边埋怨道。
  “大,你就听医生的劝,一天少抽几口。你看你都咳嗽成啥了。”舒娟看见老刘右手指夹的纸烟卷劝道。
  “我现在是活一天是一天,吃烟吃了一辈子,戒不掉了。药给捎回来了?”老刘问。
  “给,这是两个月的,黄颗颗药一日三次,一次四颗,口服液早晚一支……”
  “我知道咋喝,就这几样药都喝了两年。”老刘不耐烦地打断了舒娟地话,提着药包包进屋喝药去了。
  舒娟在院子里坐下。此刻她才感到疲乏极了。
  从城里回来,30公里山路舒娟骑了近两个小时,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停下摩托,腿脚沾地都是飘的。

  近几年农村土路基本上都硬化成了水泥路,农村的交通路况比以前大为改善,但农村车辆也逐年增加,加上山路坡陡弯急,她不敢骑快。
  每次舒娟骑车回家都感到特别的疲累,但这也无可奈何,她坐不了班车,闻不惯车厢内的汽油味,以前没买摩托车,一坐班车她都吐得昏天黑地,现在骑摩托虽然辛苦,总比坐车晕车要好受些。
  在院坝中坐了一会儿,身上汗干了,微风吹在身上,舒娟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天黑了下来,山下坝子里的村落亮起了点点灯火,山上正是一年中林木最繁盛的季节,这几年退耕还林,陡坡的地全都种上果树和茶树,老屋四周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是那种久违地农村的味道——果香、花香、茶香、新麦香。
  头顶夜空里的星星特别的明亮,林中的蝉,草丛、石缝藏的蛐蛐,远处沟道池塘里的青蛙,叫声此起彼伏,知了知了,啾啾啾,呱呱呱……像是一场夏夜的交响乐会。
  山上原本住有二三十户人家,现在却剩只下了老刘、毛蛋、和黑娃他们三户,其他人都拆了山上的老房陆陆续续搬走了,有几家在外面发了财进了县城,大部分都是住进了镇上统建的扶贫集中安置点,镇上的集中安置点是全县统一设计建设的,仿徽式民居建筑,两间两层带个小院,六十至一百二十个平方,根据家庭人口多少,政府补贴购房款,青瓦白墙,非常飘亮。
  黑娃没有享受到搬迁政策是因为他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漂泊,神出鬼没的,镇村领导说他是人户分离,暂时不考虑,毛蛋家没享受政策是因为毛蛋是个傻子,生活都不能自理,从小到大一直由他六十岁的老娘经管伺候,领导说等那天毛蛋娘不在了,直接把毛蛋送养老院去。老刘家镇村领导到是上门作了两次工作,动员他们搬到镇上安置点,说镇上人多热闹,而且有学校、商店、信用社、卫生院……方便的很。

  老刘说儿子刘进仕心大,想在县城小区买房子,领导也就不勉强了。其实老刘只道出一半情况,另一半是出于经济考虑,老刘自小爱好打猎,前两年上面说要保护生态封山育林,不让打猎了,派出所上门把他的枪收了。他就悄悄地改下夹子和设套,这几年退耕还林,山上野物又多了起来,一个月总能弄两三个,野猪啊、果子狸、麋子什么的。城里人吃腻了大鱼大肉,就图吃个稀奇,这野味悄悄买给城里人,一斤就值上百块,这也算是他一个不小的隐性收入,况且这两年儿子刘进仕想特岗教师转正后调进城,儿子平时拉关系,也全靠他打的这些野味。

  舒娟也一心想住进城里,她们小两口打算这两年辛苦干两年,等攒够了首付,就用老公的住房公基金贷款在城里买一套学区房,那时孩子上学的事也就不愁了,而且有些小区还可享受国家扶贫搬迁的补助政策,听说有六七万块钱。

  每每想到这些,舒娟心里就甜滋滋的,觉得生活有了希望有了盼头,所有的苦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沟道里稀稀落落地亮起了灯火,三夏农忙已经结束了,好多农村的年轻人又像候鸟一样,怀揣着梦想,天南海北的打工去了。
  少了昔时人烟的大山,夜晚显得说不的空旷和静谧。
  日期:2017-09-14 10:51:12
  此情此景让舒娟的内心变得舒坦而平静。她站起身,环视身旁的景物,恍然想起第一次相亲踏进这方院子。那时,半山腰凿出的一陀平地,三间砖木结构的正房,正房山墙边搭了一间偏厦,偏厦前半部是灶房,后半部是侧所和猪圈。

  转眼间结婚六年了。舒娟在山中老屋生活了四年,为了女儿佳妮上学方便,这两年她又住进了城。
  没进城以前,她总幻想着城市的灯火斓珊,那五彩斑斓的颜色,是她心底对生活渴望,那是一个彩虹般地梦,但自从进城后,面对高楼林立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超市内琳琅满目价格不菲的商品,她内心时常会泛起莫名的自卑和彷徨,多少个日子行色匆匆,多少个夜晚烦闷无眠,生活是疲惫、卑微、而茫然的,找不到归属感,她只不过是一个漂泊的过客。
  在城里她偶而也会念叨山里的好处,譬如:城里人待人没有山里人厚道,城里人心眼多爱计较,城里的夜晚看不见星星,夏天城里热的像火炉,空调吹得人闷登登的,也没山中的自然风舒服……但住进城里,成为城市人仍然是她天大的目标。
  日期:2017-09-14 15:05:05
  舒娟就这么胡乱的想着。
  老刘进屋喝下药,出来走到麦草垛子前扯了一搂麦草抱进偏厦,舒娟知道老刘扯麦草要引火做饭了,她便起身进了灶屋,果然灶膛里架好了硬柴,老刘用打火机把一把干麦草点灼了塞进去,架起吹火筒,鼓起两个腮帮子使劲吹了几口,忽哧一声一股火苗子从灶口燎了出来。
  “大,正么早就奏饭啊?”舒娟答讪道。

  “垫壶(保温瓶)里没开水了,我先烧点水,等会儿你好洗澡。”
  老刘放下吹火筒道,顺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纸烟叼在嘴里,从灶膛内抽出一截红火碳点燃了,慢慢悠悠地吸起来。
  “大,今黑吃啥呢?”舒娟问。
  “这几天你跟你妈不在屋,干挂面都把人吃日踏了,你歇一下搓点面,弄点面片子吃。”
  “那你想吃浆水的呢还是吃哨子的。”
  “吃哨子的,前几天我套了个小野猪,肉都薰好了,在檩条下挂着,等会我到坎边摘几个四季豆,就用四季豆炒腊肉。”
  “好咧。”舒娟应着,拎起塑料脸盆到水龙头前接水洗手,她拧开龙头,没有水,舒娟对着灶堂喊道。

  “大,停水了。”
  “啥子停水了,村子的水塔坏了,用球不成了。你就在水缸里舀。”
  舒娟揭开缸盖,用瓜里(葫芦做的瓢)一边向盆里舀水一边问道:“村上水塔才建起不到一年么,咋这么快就坏了?”
  “还不是保国那娃子心黑了,偷工减料弄了个豆腐渣工程,几场白雨汃的就炸口子了,关不住水了,”老刘带气说。
  “那咋就没人管了?”
  “谁管?村里有本事的要么搬走了,要么就是人家保国娃子的本家,剩下些老弱病残的,就没有敢咬狼的狗咧。”老刘叹道。

  “镇上不是派有驻村干部么?难不成都是睁眼瞎子。”
  “俗话说的好,民不告,官不究。么得人给上级反映,谁一天没事找事,况且说不定镇干部自己尻子都不干净呢。”
  “那现在家家吃水原就到沟里挑?”
  “不挑有啥办法。”
  “大,你腿脚不灵便了,下山挑水不敢担满了,一次挑个半担”舒娟叮嘱道。
  “我有哈数(分寸)。”老刘答应着。他听儿媳妇关心自己,心里不由一阵温暖,暗赞儿媳妇懂事。
  舒娟洗罢手,端着搓面盆到堂屋粮柜里舀了面,转回来将面盆放在案板上搓起面来。
  日期:2017-09-15 09:40:08
  第二章
  老刘把锅里烧开的水用洋瓷缸灌进垫壶(保温瓶)里,用火棍刨起灶灰虚盖了火,坐在灶门跟前看舒娟搓面,看着舒娟搓面的样子老刘不由想起了远嫁外地的女儿。
  女儿娥子两年前在广东打工自谈了个安微的小伙子,那小伙子家里苦窖的很,娥子却死心踏地的喜欢,他和娥子娘是极力反对,害怕女儿偷偷的跟人把结婚证办了,他把娥子身份证和家里户口本都藏了起来,但娥子犟得很,最终还是偷偷的跟那个小伙子跑了,这两年多音讯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以前儿媳没时门的时候,擀面都是女儿娥子的事。
  舒娟很少搓面,她小心翼翼地把面粉在盆里摊开,然后点了一些凉水,再就着凉水开始拌搅面粉,面粉慢慢的粘成一团,舒娟可摸着一边点水一边把面团揉拢,再使劲把揉拢的面团搓开,紧跟着再揉拢。反复几次,舒娟的胳膊就酸软了,她就用湿毛巾把面捂起来,捂了几分钟待面瓤和了再搓,她觉得面搓得差不多了,便喊公公看面搓得行不行。

  老刘起身一瞅,只见面盆里面子上、舒娟手上还粘着一陀一陀的面桨,这擀面讲究“三光”,盆光,面光,手光,擀出的面软硬适中,劲道,吃起来才香。显然儿媳妇还不是个好把式,但老刘看见舒娟已累得汗淋淋的,知道儿媳妇手腕上没力,就说“行了吧,用湿毛巾盖到再捂一捂吧,等会擀起来就柔瓤省力些。”
  “嗯。”舒娟应了一声,找湿毛巾盖了面。
  老刘打着手电却坎边摘四季豆,
  舒娟搭梯子从房檩条下取了一块腊肉清洗,清洗完腊肉正要切时,老刘摘菜回来了,他一看急忙喊叫:“甭忙切。”
  “咋咧!”舒娟疑道。

  “这快肉好,纯瘦的,是留给进仕送礼用的。”老刘道。
  “送给谁?”
  “送给他们中心校的校长,年终考核校长把关呢。”
  舒娟撇了撇嘴把手中的腊肉放下了,接过老刘手中的四季豆,坐在灯底下掐筋,老刘把菜墩上的腊肉重新挂回去,又取了一块肥打瘦的下来。
  舒娟重新清洗腊肉,老刘回锅灶前攒火。
  切菜,炒哨子,擀面,切面,下锅,舒娟有条不紊给老刘做了一顿哨子面。
  吃罢晚饭,老刘抽了一袋烟,随意问了问孙女佳妮和儿子刘进仕的近况就进屋睡了。
  日期:2017-09-15 15:43:17
  看到公公睡了,舒娟也打算洗澡休息,老屋没有洗澡间,舒娟端了一盆水,进自己的睡房洗澡。
  她脱了裙子,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镜子内便出现了一个苗条、赤裸的胴体,生完孩子这两年她一直坚持做塑身煅烧,身材恢复的很好,腿细而修长,小腹间的邹纹也消失了,又似少女般的平滑紧绷,两个**经过哺乳期孩子的吮吸比以前更大更丰满了。
  舒娟在镜前,前后左右的自我欣赏一番,她对身材变得自信而满意,只可惜老公刘进仕此时不在身边,要不然她一定要在他面前撒娇、炫耀一番。
  老公是山区特岗教师,一个月难得回来一次,她们结婚后是聚少离多,她这么精心的保养身材却落个孤芳自赏,不禁有些怅然。
  低叹一声:“也不知啥时该死的才能调进城!”

  叹息罢舒娟端了个小板凳坐到盆边,她先用洗面乳洗了脸,然后用湿毛巾开始擦身子,这时放在床上的手机铃音响了,她瞅了一眼,是一条微信,她拿起手机打开一看是老公刘进仕发了一条语音:“睡没?”
  “还没?你睡没?”舒娟回道。
  “没呢,刚批改完作业。”刘进仕回了信息。
  刘进仕又问父亲的病情,舒娟说老样了,老抽烟,不忌嘴,怕是好不利索。
  刘进仕又问女儿乖不乖。
  舒娟说听话着呢。
  刘进仕发一捧玫瑰花的图片给她。
  舒娟回了一个飞吻的动态图过去。
  刘进仕问舒娟这会在干啥?
  舒娟说这正在洗澡。
  刘进仕就说想她的很,要和她视频。
  舒娟说视频聊天费流量,这山里头有没有wifi,不肯打开。
  刘进仕说都快一个月没面了,想她的很,自己都憋得快爆炸了,难爱的很。

  舒娟让他先忍一忍,这个周末回家来。
  刘进仕央求说,就看一眼,那怕他对着视频自己撸”
  舒娟见老公说的可怜巴巴,没办法,只好打开视频,视频里只见单身宿舍内,老公刘进仕穿了条三角裤头坐在床上,裤裆内翘起老高。
  日期:2017-09-18 11:48:04
  刘进仕张口就说想她的很,想……

  这样粗野的话出自一个小学语文教师的口中,舒娟第一次听到时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羞得脸红心跳,立马就像给对方一通耳括子,但现在舒娟只把它当作二人之间强烈的爱的表达。
  因为这已不是第一次听到老公刘进仕说这样的粗话,在她的意识中,只有像黑蛋那样学习死不成器的放牛娃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这样的话若是出自刘进仕口中那是不可思议的。
  只到结婚后,听了刘进仕晚上床头对她说的悄悄话,舒娟才明白刘进仕毕竟还是从小在野山沟里长大的农村娃子,肚子里装得粗话一点也不比那放牛的黑蛋少。
  刘进仕这粗陋直白的表达让舒娟心里既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他在她面前这么无所顾忌,说明他没把她当外人,也说明他在外面没有人,忧愁的是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是个头。
  老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夫妻长期分居,他会不会在外面找小三?这是舒娟常常孤枕难眠时忧虑的一个问题。眼下看见老公那急不可待的样子舒娟暂时放了心。
  第三章
  老公叫舒娟把手机镜头从头往脚慢慢移,舒娟就把镜头从上往下移,老公叫她嘟个嘴,她就嘟个嘴,老公叫她……

  舒娟手上听着老公指挥脑子里却回想起二人初识时的情景。
  她们经人介绍认识时,那时刘进仕是地地道道的师专毕业,远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大山深处做小学特岗老师,她刚从广东打工休假回家。
  二人在县城的一个小饭馆见了面。
  在农村相亲,女方主要看男方的家底和男方的人品,男方主要看女娃的长相和性格。能不能成,百分之八十就在第一眼,看有没有眼缘?
  舒娟第一眼看见他,白白净净,高高瘦瘦斯斯文文,就好像电视剧中演得旧时的教书先生。舒娟当下就喜欢上了,最主要的是听亲戚说,他是大专毕业,学历比自己高了两级,而且考上了山区特岗教师,在山区教个三五年转了正,花点钱,找个关系就调进城了,那时可就是正二八经端着铁饭碗吃皇粮的城里人了。
  而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个鞋厂打工妹,整天在车间里像个机器人似的重复着单调机械的动作。因没文凭,几乎没有提升的可能,只能在一线干简单粗重的活,薪水也低的可怜。一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唯一的娱乐就是休息时和工友到广场上跳舞,挤在集体餐厅看爱情剧,发薪水了就在网上淘廉价的宝贝,看着电视剧里的那些整天打情骂俏吃喝玩乐地格格公主,看着灯红酒绿的都市里,穿名牌,挎名包,出入高档会所的富家千金,真是一万个羡慕嫉妒恨。每个灰姑娘都期待着能找一个扭转命运的王子,刘进仕就是舒娟一直寻找的真命天子。

  刘进仕第一眼看舒娟,心中虽说不上惊艳,但也暗中喜欢。
  舒娟的长相算不上特别漂亮,但身材不错,双腿修长,目测身高在165厘米左右,皮肤白晰,眼睛又大又水灵,胸前鼓囊囊的,骄傲地挺着两只发面馒头。
  按照放牛娃黑蛋的说法:这就是个“吃饭看碗,xx看脸”的社会。套用一句时髦话,叫颜值。假若以后把舒娟带出去,走在大街上绝对对得起观众。

  经过那一面之后两人火速发展,不到一年时间就领证结婚了。记得洞房夜的第一次,刘进仕急不可耐的……
  此刻舒娟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散发着雄性荷耳蒙的声音:……”
  舒娟也兴奋了,……
  “噢噢噢……”手机里老公一阵颤音叫过后就没了信息。
  舒娟感觉自己像在天上展翅翱翔地鸟忽而跌下了云端。脑中那幸福像刚要涨起的潮水又迅速退去,心情变得冰冷而寂寞。
  过了约摸一分多钟,手机里又传来刘进仕的声音,“好了。睡觉吧,晚上冷,敢紧洗好把衣服穿上。”
  舒娟慢慢拿起手机回了句:“嗯,我关机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刘进仕关了机。舒娟拿毛巾擦净了身子,穿好内衣丨内丨裤,抱着枕头上床睡了。
  日期:2017-09-18 15:40:02
  舒娟躺在床上有点失眠,翻来覆去地觉的身子不自在,盯着头顶花塑料纸蒙得顶棚,觉得有土有丑,瞅着报纸糊得土墙,觉得又脏又寒酸,身底的硬板床硌的人浑身不舒服,忽然觉得当初和刘进仕结婚太快、草率了,结婚时那美好的憧憬现就像画在纸上的饼,她有些沮丧和怅然。
  忽而她心里又暗骂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现在娃子都有了还不死心,才进城住了几天干净房子就弹闲(挑刺、找毛病)老屋了,睡了几天的软垫子就服不下家里的硬板床了,啥时染上了这“好吃麸子怕拉磨”的瞎毛病。“舒娟啊!舒娟,俗话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你可千万别忘本啊!”她心里像念经一样不停的念叨着这几句话,渐渐心情平静了,不知啥时睡了过去。

  日期:2017-09-19 16:24:48
  眯眯糊糊中舒娟被一声声渗人的叫声惊醒。

  “蝈娃子回来吆回来!”
  “回来了,回来!”
  一男一女两个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一叫一和,听得人心里稀荒,声音延着老刘家房背后的山路一声一声地往坝子里走。
  舒娟知道这是老人在给碎娃子叫魂,听声音好像是四大和四娘,四大和四娘三个儿子、儿媳都在外地打工,把几个碎娃子丢给老人,这蝈蝈也不知是老几的娃子?
  舒娟又想起自己小时候,以前山里人穷看不起病,老年人又迷信,谁家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大人就在夜里给孩子叫魂,老人常说小孩阳火低,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住而丢了魂魄,小时候她生病他爷和他婆也给她叫过魂。

  后来条件好了,电视、广播进村入户,大家见识宽了,山里很少有人在相信叫魂这回事。这两年农村合作医疗的优惠增大,农村人就医观念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加之计划 生 育政 策严,一家也就生一两个,谁家的孩子都金贵,更不敢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了,大碎人有病了首先往村卫生室去。
  这都啥年代了,还信这一套,这要是把娃子耽搁了咋得了!爸妈不在跟前的娃子真遭孽(可怜),舒娟心里一酸叹息道。
  叫魂的声音越来越低,越走越远,终于又被山风、虫鸣掩盖住,舒娟又进入了梦乡。
  日期:2017-09-25 10:32:10
  第四章 
  舒娟再次睁开眼是被老刘在院子铧材的声音吵醒,她瞅了一眼手机,时间刚过六点,她本来还很瞌睡,但是一听公爹起来了就不好意思在睡了。
  舒娟起来上了个厕所,洗簌完,问公爹早上奏啥饭,老刘说煮点稀的,再把冰箱的馍托热。
  舒娟就煮了包谷珍,又把冷馍放在蒸笼里托热了,从酸坛里捞出几块腌罗卜,切成丝下饭。
  饭桌上舒娟问公爹昨晚四大和四娘叫魂的事,老刘说是她四大的孙子蝈蝈儿跟放牛娃上山捡毛栗子,天擦黑回到家就发高烧了,他爷他婆就说娃子魂掉了。
  舒娟担心的说:“四大四娘怕是要把娃子病耽误了。”
  老刘说放下碗他就去老四家看看,让他们乘早把娃子送卫生院去。
  吃罢早饭,舒娟要回城,老刘取下檩条上挂的那块纯瘦野猪肉交给舒娟,让刘进仕周末给中心校徐校长送去。
  舒娟将肉放进摩托车后货箱,骑车走了。
  老刘锁好门,点了一枝烟,领上老黄狗往刘老四家里去探望侄孙子病情。
  舒娟走到河坝急转弯处迎面驶来一辆越野车,她就减低了速度沿边慢行,那辆车和她错车时突然停了下来,“娟子。”车上有人喊她。
  舒娟一愣,停下来向车上望去,只见越野车驾驶室车窗伸出一个头来,那人约摸四十来岁,大国字脸,板寸头,黑T恤,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

  舒娟认得他,是桃花沟的村长宋保国,桃花沟的刘家和宋家原本不同族,但按远亲攀扯起来宋保国和她公爹老刘是一辈,舒娟便带笑喊了一声:“保国表叔。”
  “啥时回来了的?”宋保国把胳膊肘撑在车窗上笑道。
  “昨黑。”
  “听说我刘哥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得是回来看你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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