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从小学教师变成神汉的

作者: 半夏乌头汤

  日期:2017-10-24 15:54:17
  风停了,雨也停了,窗台上满是凌乱的枝叶,远处的天空依旧灰蒙蒙,浓云还在缓慢而笨重地翻滚,仿佛不久之后,又将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暴雨。我突然想到了2003年的秋天,当时也是一场台风雨刚过,我接到了教育局的通知。说让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师范生到偏远山区去代课,还说将来有转正的机会。
  说起来,我们是挺悲催的。上一届的师兄师姐们还有分配,但他们也是最后一届包分配的师范毕业生,被人们称作“铁饭碗末班车”。而我们这些多读了几百个日夜的傻叉,只能望着那绝尘而去的末班车而无可奈何。
  代课就代课吧,一个月还能有三四百块钱,五大三粗的人了,如果还继续在家里啃老,岂止是良心上过不去,感觉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了。

  九月十日,我怀揣教育局的介绍信,和另外同届的两个毕业生,一男一女,一同踏上了前往山区的班车。说是班车,也说是半小时一班,其实至少是一小时一班,我曾经等过一个半小时也没等到。这是后话。
  因为是不同学校毕的业,所以我与他们并不相识,就只是去教育局领介绍信时偶见的一面。我坐在他们后面的位子上,望着窗外不时闪过的高压电杆。本来像我们这种代课的,一般由各自学校去聘请也就是了,但因为我们刚毕业,又都是师范生,刚一毕业就被打破铁饭碗,略有特殊,教育局这次居然很客气地给我们发了介绍信。
  日期:2017-10-24 15:59:57
  要去的目的地叫做旧城中心校,处在深山更深处,且与邻县交界,属于天不收地不管的。听说那里极容易出命案,而两县的官家会互相推诿。据后来一名老同事告诉我,说那里曾经出现过一起无头案,说是一男一女同时没了脑袋,这事太过蹊跷,大家谁也不管,导致拖了很久也没破案,还是上头下了死命,才不得已提到日程上来。当然,这种事,别人姑妄说之,我也姑妄听之,并没有当真,毕竟也不干咱的事。

  日期:2017-10-24 16:10:29
  天阴沉沉的,极目处灰蒙蒙,不知深浅。车子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一颠一簸,苦苦挣扎着前进,一个半小时后,我渐渐有了想吐的感觉。——我平时并不晕车,今天这是怎么了?听得前面那男孩说道:“看,台风刚刮过的,连石头都滚下山来了。”我强忍着不时上涌的恶心,看到前方破旧的柏油马路上尽是肆意横漫的黄泥水,大的小的石头把本就不宽的道路堵得难以下脚,班车随之停了下来。司机大叔咒骂着,扭头说道:“都下车吧,你们得走路去了。”

  日期:2017-10-24 16:10:55

  有人说道:“看样子是早上刚塌的方。”说着大家便陆续下了车。
  到得下面,我重重吐了口气,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恶心的感觉稍稍减退,再休息个几分钟就行了。
  “怎么办?”那女孩看着同伴,她也看了看一边的我,她知道,我和他们是一路的。而我,这时也才看清了她的长相,挺用心的空气刘海,小嘴儿也挺俏皮的,虽然个子不高,但南方的女孩,身高普遍是硬伤。
  日期:2017-10-24 16:21:44
  那男孩说道:“去年我和我爸曾经到过里头钓鱼,路我认得。再走过两个山岭就到了。”
  那女孩微微皱起了眉头,两座山岭,对于刚毕业的菜鸟们来说,可不是闹着玩的。而我,虽然名字叫张大力,却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我爸说当初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指望我能够力大无穷,帮家里干农活,后来等我上了学,发现我还真是块读书的料,所以,从小学开始,即使家里再忙,父母再累,而我也很少干农活了,一心只是读书。再后来上了初中,毕业考时,录取的顺序是先高中,后师范,分数由高到低。我爸想让我报考高中,希望我能成为小村子里难得的高材生。而就在大考的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把我家的房檐打下了好大一块,瓦片四处飞散,门前一片狼藉,幸好没人受伤。我于是下定决心,报考师范。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家里的生活能早日好起来。所以故意压了点分,算得刚刚好——现在想来,当时可真是年少轻狂,胆大包天了。毕竟家里的现实情况是绝对供不起我高中三年的学费的,而听说师范毕业后,政府有包分配,那就可以直接参加工作,家里的生活也便可以得到改善了。唉,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在我们师范毕业的前半年才被集体告知,不包分配了。

  日期:2017-10-25 09:51:54
  “放心,我让我爸来载。”那男孩从行李袋里拿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砖头”,这让我几乎惊掉了下巴。我知道那玩意儿叫手机——没个两三千块,买不下来啊!可是,我们前去代课,一个月也才三四百块。好吧,我开始怀疑人生了。
  “喂,爸……对,你料得太对了……别说早听你的了,说了就今天去报道的……什么你也过不去,你不是有那越野,底盘高啊,稍微清理一下就可以了……行,你快着,多叫俩人……”那男孩挂了电话。那女孩轻声说道:“这……不大好吧?”
  那男孩大约是看到别的乘客看他的眼神有些儿羡慕,便把手一挥,笑道:“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他车闲着也是闲着,出来走走也好。”他看了看我,说道:“嘿,哥们,你也是去报道的吧?”
  我点了点头,他说道:“一会儿我那车子小,可能坐不下。”

  我笑了,我压根儿就没打算坐他的车啊!我之所以稍停片刻,完全是因为晕车的感觉还没过。不过我知道,这种人之所以能说出这种自以为是的话,是完全因为他没被人揍过,而我将他上下一通打量之后,发现我似乎也打不过他。
  日期:2017-10-25 11:27:09
  我背上自己的行李,独自从那黄水道上踏过。路我不认得,但我知道顺着大路走,一定没错。
  才翻过一道山梁,我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站在山坡上,把行李放在一块稍干净点的石头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四处寻找着可以问路的人。但此时四周空无一人,而眼前却有两条岔道,还都是柏油路,且几乎一样宽,也没个路标。倒是路旁有一座被山石压垮了的小庙,也就半人多高的的样子,挺破旧的,看起来颇有年头了。那山石大约是因为滑坡才滚下来的,小庙只剩半面土壁还是完整的。隐约可见“是有守土之责”的对联,那不用说,被压塌的那半边联应该就是“知为开山之神”了——这是一座土地庙!那也就是说,不远处会有村庄。

  日期:2017-10-26 09:00:43
  我把神像放在庙边那破壁下,垫上一块石头,拿两片芭蕉叶子交叉遮着。习惯性地合手比划了两下,这才起身离开。
  身后似乎有人说了一声“嘿嘿……”
  我吃惊之下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一定是太累了产生错觉了,我微微一笑,感觉自己笑得有些牵强。
  日期:2017-10-26 12:45:37

  当我七狼八狈地赶到中心校报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衣服也划破了,裤腿上沾了不少草籽,还来不及清理一下。负责招待的领导是个矮个子,有些儿胖,戴着副挺小巧的薄眼镜,边摇头边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前两个已经到地儿不知泡了几回茶了,你现在也去吧。趁着太阳还没下山,路上干净。对了,古松村,诗婷小学,别走错了。”
  我不知道“太阳还没下山”和“路上干净”有什么联系,也没细想,便问道:“我不知道怎么走啊!”
  那领导略显不耐烦,说道:“出了门去,前面就是圩,圩你懂吧?热闹的地方,那里有摩托车,五块钱,可以到。”
  “哦。”我告辞出来,还听得他在小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养尊处优惯了,连搭个车都不会。”
  日期:2017-10-26 14:01:07
  圩似乎显得有些儿冷清,一条残破不堪的水泥街道从南贯到北,再从北贯到南,也就一百来米,两边大大小小的店铺错落林立,往来也没几个人。后来才知道每逢二、五、八日才是圩日,而且,也只有早上才热闹。我能看到还有饭店,有理发店,虽然门面很是简陋,但总算是有。不经意抬头时,还能看到一面飘扬的五星红旗,原来山脚靠近水边的地方就是一所农村中学。这附近五里八乡的学生小学毕业后大多在这里就读。不为什么,一个是近,一个是混张初中毕业文凭也没必要背井离乡地去求学。

  日期:2017-10-26 14:01:50

  我此时饥肠辘辘,确实应该吃点儿东西了。但饭店是不大敢进的,毕竟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便在路边的一家小店上买了块面包。边嚼着边寻找摩托车。恰旁边就一个算命摊子,金黄的卦布上写着“神算柳长春,一算一个准。”我咬着面包,看着那算命的瘦先生坐在一把长木椅子上正在给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算卦。这孩子应该就是本地的初中生,因为他穿着校服上有“旧城中学”字样。
  日期:2017-10-27 09:33:08
  那算命先生的大名应该就叫柳长春了,他并没有像别的算命先生一样戴墨镜,看那年纪,似乎也就四五十岁,不算老,面庞瘦,双眼犀利,身上的长褂衬着古朴的桌子,很有几分仙风道骨。见他不时拿起右手边古铜色的茶壶呷一口,“滋”一声,一会儿说着什么“流年不利”,一会儿又讲“酉金入墓”,我心里头暗笑,这都21世纪了好不好?还玩这个?不过想想也对,这里是内山,与外头的大城市大约隔着好几个世纪呢!也许这里人就信这个吧。看那算命的先生又是掐指,又是嘀咕,好一会儿抬头说道:“大兄弟,你今日怕有血光之灾,须十分小心在意。不如依我的话,赶紧回家去,待明日再出门吧。”那初中生嘿嘿一笑,说道:“好,听你的。”说完便就起身要走。

  日期:2017-10-27 09:35:38
  那算命的忙叫道:“哎,大兄弟,你还没给卦金哩!”

  那初中生哈哈一笑,说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算命这回事。不然你应该算得出来,我根本就不想给钱。”他后半句“根本就不想给钱”说得一字一顿,理所当然且霸气十足。
  我一愣,这孩子太欺负人了吧?你不信你别玩啊!那算命先生却是陪着笑脸,说道:“大兄弟,这玩笑可不好开……”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话里有些儿愤怒,但听起来却仍觉平和温顺。
  那学生说道:“我们老师说了,你这是骗人的玩意儿,我干吗给钱?你当我傻。”扭头就走,那算命的已是大怒,我看他都变了脸色,却又笑了,看得出,是怒极反笑,听他说道:“亵渎鬼神,其罪不小。”见他从卦桌底下取出一张黄纸,喝道:“血光之灾,应在目下!”猛然将黄纸左下角一压一折,那学生还未走远,突然间摔倒在地,大叫一声:“疼死我了。”
  日期:2017-10-27 17:25:50
  我失声说道:“左腿吧?”
  那算命的扭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如剑,刺得人心中发麻。我一愣,不敢再说,看那学生,果然抱着左腿在地上只是痛苦地翻滚。那算命的拿起卦桌上一支笔,戳在那黄纸右下角,听得那学生又一声惨叫,翻身抱住右腿,只是挣扎抽搐。我大惊失色,急忙叫道:“先生,先生。多少钱一卦,我帮他出!”老实说,这一幕已经完全颠覆了我的三观与认知。我担心那孩子不知还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急急忙掏钱。

  日期:2017-10-30 09:18:15
  那算命的嘿嘿一笑:“三十块,不二价。”
  “三十?”我心中暗叫着“好贵。”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给了钱。那算命的呵呵大笑,收了钱,说道:“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我就算了。”说着,口中念念有词,又端起桌上茶壶,含了一口,喷在那符纸上,那符纸立时糊了。地上那孩子屁股坐在地上,只是不住地喘着粗气,仿佛余痛未消。他一脸的惊恐,看着那算命先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不快走。”我说着,那孩子仿佛明白了什么,急忙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日期:2017-10-30 09:20:04
  “可惜了我一口铁观音。”那算命的微微笑着,看着我说道,“请坐。”招手示意我坐下来。见识过他的本事,我不敢不从,便陪着个笑脸坐了下来。
  那算命的问道:“贵姓?大名?”

  “免贵,姓张,张大力。”我言语中很是恭敬,我知道,这种人得罪不得。
  “在下柳长春。”其实他不说别人也知道他叫柳长春,那卦布上不是写着吗?听他说道:“看得出,张先生是外面进来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打工,混口饭吃。”我说得极为谦卑。
  “不,不是打工。”柳长春微微摇着头,说道,“手背光滑,青筋细弱,指甲红润,三长两短,这不是干重活的手;虽然没戴眼镜,但眼睛微斜,眉头微皱,这是近视;说话力气不加,斯文有余,魄力不足,这是读书人。先生是个教师吧?在哪里高就?”
  我颇为尴尬,心想着等发了工资就去配副眼镜。于是以实相告,说自己要去古松村的诗婷小学,但不是高就,只不过是代课,也就为了糊口,仅此而已。
  “既然这样,要不要我帮你卜一卦,以测吉凶?”柳长春说着便要取签筒,我一想到一卦三十块,哪里还敢?忙说道:“不了不了,谢谢柳先生啦。太阳都快下山了,我得赶紧找辆摩托去报到了,不然晚了这工作就没了。改日再来向柳大师请教。”我客客气气地告辞,柳长春也并不勉强,只是微笑着目送我离开。
  日期:2017-10-31 08:36:32
  摩托车也并不难叫,有钱就行,虽然破旧了点,上路时也“突突突”地响震天,但好歹能走,速度也还行。那司机听我说是去诗婷小学,便说道:“哦,那里,好说。你知不知道,听说那是个女诗人捐钱建的,用她名字起的,可气派了。在我们这里,算是最了不得的。我就用过那厕所,妈的……坐着真不习惯……屁股上凉飕飕的,屎都冻回去了……”
  司机是个话唠,每路过一个村子就告诉我,这是古藤村,那是福应村,还有那个弯弯的小山洼子,那叫半碗坪,看到路边那突出来的大平石块吗?上头有个深陷进去的脚印,人的脚可踩不出来,那个据说是当年铁拐李留下的,叫仙人脚,在旧城这个地界,这算是个好景致……

  日期:2017-10-31 08:40:24
  内山的小学大都还是平房,而且据说大都是危房,要是哪间教室不漏水,便能称作是“设施完善”了。所以对比之下,古松村的诗婷小学确实显得很气派,三层的教学楼,一层就有四间教室,因为只有六个班级,所以二楼上东边的两间腾了出来,最东边一间做了资料室,一间做了办公厅。而三层,则全是教师宿舍。教学楼左侧还建有厕所,这在农村学校很难得。厕所却是蹲坑的,后来才知道早先建的时候确实是坐式的马桶,只是试用了一学期后发现不好用,学生们都蹲在那坐式马桶上了,既不安全也不卫生,便花大力气又改了回来。右侧是个小食堂,当然,只供住在这里的老师用的,老师们当然得自己买菜做饭。学校居然还有围墙,虽然只有半人多高,已经关不上的大铁门也形同虚设,但总归有些气势。因为附近(这里的附近,其实并不近,村与村之间有时隔着两三座山)好几个村子的孩子都来这里上学,所以老师人数也还不少,足足有六个,不不,加上我,七个。

  日期:2017-10-31 08:41:47
  这里的校长是个矮胖老头,姓刘,也是这个村的一个挺主要的领导,大约是分管计生还是啥的,此时他正在办公厅里和新来的两个老师泡茶聊天。彼此寒喧了几句,我知道了那两个新同事的名字了,男的叫金宜伟,那女孩叫张含英。

  我无法理解那个叫金宜伟的新同事,家里那么有钱,而居然还来这个穷乡僻壤当代课老师,如果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一定是被门夹了。
  日期:2017-10-31 08:51:03
  据刘校长说,明天还有两个同事要来,一个叫何老三,公办的,家住半碗坪,因为长年养着一头公猪,四邻八乡地给母猪配种,以此赚钱养家,所以又叫猪哥三。另一个叫苏叶,也是个女教师,代课的,家就在邻村,也就是古藤村,家传的老中医,十几年前随家搬到这里来的,听说曾给乡长治好过病,人长得嘛,五官还算端正,腰细屁股大的,要不是脸上的麻子有如满天的繁星,早该嫁人了。

  日期:2017-10-31 16:38:01
  我们的宿舍统一在三楼,女宿舍在最东边,然后是金宜伟的,接着才是我,让我十分意外的是,宿舍里居然还有单独的卫生间。可见当初那个捐资建校的女诗人思虑得是多么周到啊!因此上,还是女人办事靠谱些。刘校长说,中心校考虑到张含英是个女老师,独自住在这里不方便,便安排另一个本地的女老师来与她同住,说也是今年才分配来的,但人家是正式的,今年实习,明年转正。这岂止是令人羡慕,简直就是嫉妒了。

  日期:2017-10-31 16:40:05
  等到那另一个女老师现身时,我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
  “赵小钰?”我站了起来。眼前的女孩一脸坏笑,一双明澈的眼睛里尽是揶揄,她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似的。
  “呵,老张,两个多月不见,还是没长肉啊!”赵小钰的话似是带着一丝调侃,看得出,她还是有点儿开心的。
  熟悉的说话方式把我带回了当年的师范生活。那年秋天,落木萧萧。我利用周末时间在图书馆里“充电”,那天正翻看《易经》,猛一抬头,发现赵小钰坐在前排照镜子,从那镜子里可以看到她清秀的面庞,因为是同县,又是同班,所以彼此都较熟,我便朝她做鬼脸,她也笑了。也就是那一天,我第一次拉着她的手走在校外的步行街上,她的嘴角总是带着一丝坏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给整蛊了似的。但仅仅过了半个月,准确地说,只有十二天。她竟像变了个人似的,由活泼鬼马变成了文静淑女,且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避之唯恐不及,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日期:2017-11-02 08:55:18

  “怎么,你来代课的?”她笑嘻嘻地问着。
  “为了糊口,没办法。”我苦笑着,说的话也故意带着几分沧桑,而我的话,也并没错。虽然一个月只有三百,但我必须能省则省,把更多的钱带回家里。并不是家里有多急需用钱,而仅仅是我不想让父母的餐桌上,每顿都是萝卜干和榨菜。
  金宜伟却似乎是眼前一亮,也许他没料到赵小钰能漂亮到这个份上吧,那长睫毛高鼻梁就不说了,就那双大眼睛,能把人的魂儿给勾去,她身材本就修长,又穿着一件黑色高腰半身裙,套着长长的黑丝袜,几乎胸部以下全是腿,冲动的人要是多看几眼估计就会忍不住射出来。——她这身打扮,在这穷乡僻壤中,应该算是很新潮的。
  刘校长让我们晚上别乱走,田边村路偶尔会有长虫,还说不懂的事多问问赵小钰,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对附近村落当然了如指掌。“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这里虽然是内山,但并不太闭塞。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千万别朝学生动手,哪怕打手心底也不行,否则,后果自负。当然,这届的中高年级,是有几个特别皮的。唉……”刘校长脸色凝重,仿佛在叮嘱一群刚要开上战场的菜鸟。
  日期:2017-11-02 08:56:27

  只是我心中五味杂陈,因为再次见到赵小钰,让我真的有几分不知所措。金宜伟一直想办法和她套近乎,赵小钰几乎连睬都不睬他,倒是一直和我说话,后来还带我四处走了走。见四处没人,我忍不住便问道:“当初……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她也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当时还小,不懂事。”
  “现在呢?”
  “现在长大了,发现你当普通朋友更合适。”
  我不再说话了,也笑着点了点头。也是,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谈什么恋爱啊!况且,人家还是正式的。可是,一同毕的业,凭什么我是代课的,你就是正式的啊?
  “我舅舅是教育局长。”她平静而又硬邦邦的话把我怼了个哑口无言。她顿了一下,说道:“但这事你可别说出去。我们以前……我才告诉你的。他给我报了特困,又在材料里作为励志的典型,就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了。”
  我又点了点头,感谢她还记得当年有过那么一回事。

  日期:2017-11-02 08:59:11
  晚上,关了宿舍门,我躺在床上,努力不让自己再去想她。蓦地,我想到了日间土地庙旁那一声“嘿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以肯定,当然一定没有旁人,我也绝对没有精神分裂证。嗯,赵小钰是这里人,也许她能知道。唉,又想到她那儿去了。
  可能真是太累了吧,我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似乎听到低低的啜泣声,那声音似有几分熟悉,又有分几陌生。当我睁开眼时,那哭声又消失了。
  我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那哭声又在耳边响起,我忙又睁开眼,却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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