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记事

作者: 平易豆姥爷

  日期:2017-08-26 00:12:21
  军旅记事
  (系列小说·不定期加续)
  张义平(原火箭军某基地退伍老兵)
  自序
  年轻时,我由一个下乡知青当兵入伍了,去的是现在被称作火箭军的原第二炮兵大西南基地。
  入伍后,在战略核导弹基地的基层发射连队当过操作号手,在国防导弹工程工地打过坑道,在战士业余文艺演出队编演过节目,从团旅、到基地政治部干过多年的机关工作,当边境线上战事最为严酷的时刻,还受命参加了极其残烈的自卫反击作战……随着每一次的职务升迁和工作调动,都要结识一位又一位、一拨又一拨情同手足、亲似一家的战友与首长。大家一起生活,一起战斗,重任同当,生死与共。

  军旅生涯一路走来,一个个和蔼可亲的战友们的音容笑貌和他们的喜怒哀乐,一件件发生在军营内外的趣闻轶篇以及感人至深的生动故事,时常萦绕心头,至今不能忘怀。
  使我留恋的还有地处云贵高原的哀牢山深处的奇峰峻岭。那里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山青水秀,植被丰茂,环境优美,美不胜收。每一处威严的导弹发射阵地周围,都是遍山的野花,有百合、兰草,玉兰、扶桑、山茶。映山红最显眼,一丛丛一簇簇,成片成片的,尤其生长在背阴山坡上的更为茂密鲜艳。
  当年,工作之余,我曾用一支拙笔写过一些反映部队火热生活的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小说、话剧剧本之类的东西,不少作品也曾在军内外报刊杂志上发表过。
  人到中年,退伍转业到省政府的一个职能部门,整日忙于事务性工作,再也没有从事过此类文学创作,那怕是业余。
  如今花甲已过,满是充裕的闲暇时光,受了微信战友、网友们的鼓动,于是想到要用心摘取当年军营内外的一些生活片断,就像釆撷山崖崖畔上那色彩斑斓的花枝一样,一束束地献给我的最亲爱的战友和尊敬的读者朋友们。
  所叙之事,每一标题下皆独立成篇。

  时事去已久远,加之水平有限,错误之处在所难免,敬请批评指正。
  作者
  2017年8月 于石家庄
  (待续)

  日期:2017-08-26 00:15:21
  (1) 梦石当兵
  四十多年前一个隆冬的早晨,生产队组织出工挖冻土修水利,社员们边干边聊闲篇。我有个事,觉得好笑,便迫不及待见缝插针地冒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一镢头刨出个碌碡大的大石头……”
  队长黄大爷还没有等我说完,就惊讶地睁大眼睛,扔掉手里的铁镐,大步跨过来捧起我的双颊说:
  “小仔,咋着?梦见镢出来个大石头?不得哇!石来,即时来,你要时来运转,远走高飞啦!”
  听他这么一说,社员乡亲们、知青同学们,全都跟着嘻嘻哈哈地起开了哄。

  黄大爷岁数不算大,50来岁,生产队长,村里的名人,天文地理、时事政治、四书五经、卜卦算命,拿起就来。他爱说,爱笑,爱闹,我知道,这是跟我寻开心,随口“解梦”逗我玩儿,谁还当真呢。
  这个梦还真叫大爷解对了,一个月后,有接新兵首长引领,县武装部通知,我光荣应征入伍了,去云南,“二炮”部队,再具体就问不到了,说是“秘密”。
  嚯,也真的是“走”得够“远”、“飞”得够“高”的!
  冬至过后的第七个清早,漫天飘洒着雪花儿,黄大爷套了辆大马车,送我去县里集合。

  他赶着车,用十足的京腔唱着一段西皮原板,“一马离了西凉界哟……”
  我只顾回头张望那渐渐远去的小小村落,心里百味杂陈。
  刚从城里插队下乡的时候,我苦过,闷过,掉过眼泪,还怨恨过什么;两年多过去了,磨炼了,结实了,也成熟了,甘心情愿,我就在这里死心塌地的当个种地的老百姓了。
  “驾!”黄大爷摇起鞭杆在半空打了个清脆的响鞭儿,片片雪花被鞭稍打成雪雾。 他慢慢回过头看看我,“小张啊——”看他有话要讲,我老老实实洗耳恭听,可没想到,他一没嘱咐我“常写信”,二没嘱咐我“别想家”,而是摸摸我这崭新的军装和胸前的大红花认真地说,“打今儿起,你就不是老百姓了,是军人啦,不想让人家退回来,就得快些个朝着标准的军人方面转变转变咧,记下啦?”

  我抬头看了看大爷,他头戴的那顶洗得发白了的棉军帽上薄薄地沾了一层雪,脸上刻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还不该有的深深的皱纹,寸巴长的胡子上结着冰碴子,我点点头,仔细地品味他的话,不知道该说啥。听村里人说,抗日战争时期,大爷他参加过百团大战,在正太铁路上负过伤,我只知道他的右腿是条伤腿。

  真没想到,部队教育新兵的第一句话,提的第一个要求,让这个胡子拉碴的生产队队长在送我当兵的路上就给点到了,我觉得黄大爷比部队团长要高出一个水平。
  (未完待续)
  日期:2017-08-26 08:04:14
  (2)房东

  我们新兵们坐了大火车的闷罐,又倒乘小火车的闷罐、再改乘解放牌大卡车,一直向着大西南,经过七天七夜,终于到达目的地,但不是军营,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哈尼族山寨,名叫胭脂寨。寨子几十户人家,我们被分到各家各户住,要在这里完成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远远看去寨子很美,民居随山势而建,错落有致,炊烟袅袅,绿树荫映。寨边,木棉树挺拔高耸,凤尾竹婆娑阿娜。
  可是,进到寨子里,环境极差,脏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家家没有院墙,甚至没有篱笆,不过,有人家那好大的仙人掌被当作院墙,住房是石基、坯墙、木檩、土夯顶;分上下两三层,底层是牛马猪狗、鸡鸭鹅的乐园,二、三层住人。
  我们班10个人住在何家三层,打通铺一间房足够住。我们下车赶到时天色已晚,一家三口都在,男主人叫何扎发,女主人叫李米葛,都不到三十岁,有个五六岁的儿子叫龙嘎。虽然是冬季,也不太冷,他们穿着很单薄,是他们的民族服装,都已经很旧了,扎发着一身蓝夹衣,上身较紧些、下身稍宽松,米葛上下都是鱼白色,裤腿处绣两道宽宽的花边,黑色马甲由绣花肚兜罩着,卷起的头发用粉色的头巾包起,身上简单的银饰有时碰出些声响。

  为了迎接我们,他一家肯定忙活整整一天了,屋子打扫得还算干净,除了一个火塘和一张床外没有什么家具,被褥什么的都被烟火熏得黑黑的。火塘边有一大瓦罐烧好了的绿豆汤,一大簸萝糯米糌粑和一竹篦子烤臭豆腐块。女主人明确地给我们说了,这些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臭豆腐块是当地最有名、最好吃的特产。
  男女主人都极热情,心地极好,但言语很少,拿着糌粑、核桃硬往我们手上放,好像总是这样一句话,“大军,辛苦了,吃吶,吃吶!”龙嘎好奇,跟着我们蹦蹦跳跳,说说笑笑。
  扎发阿哥和米葛大嫂里里外外为我们忙话了大半宿,把我们安顿睡下后才下去休息。
  第二天清晨,我们起床出早操回来,扎发和米葛已经上山砍柴去了,他们是趁着冬季把全年的烧柴都砍来备足,等到农忙季节,好省出功夫多务持农活。
  小龙嘎穿的有些破旧,正蹲在门槛上吃早餐。我好奇,探头看了看孩子在吃什么饭。只是看了看,就一阵心酸,龙嘎捧着个破旧的蓝色小帽子,权当是碗了,帽壳里没有半粒南方人天天离不开的大米,而是一半玉米茬子掺着一半红辣椒粉和去年秋天采摘的干野菜叶子,红呼呼的算是饭食,正用黑黑的小手儿,一把一把地抓着往嘴里填呢,可昨晚孩子硬往我们嘴里塞的明明是糌粑呀!
  看来,这里人们的生活还是相当艰苦的。
  在来时的闷罐车上,我就听排长说过,我们新兵训练结束后,就要去连队操纵导弹了,那个“家伙”老值钱了, 一个差不多等于驻地那个县一年的生产总值。我想,这个“总产值”里肯定包括房东何扎发一家的艰辛劳作。
  闷罐车上排长还说过,搞好军民团结很必要,意义非常重大。上学读书时,我受到的也是这样的教育:军民关系如鱼水。

  离开部队二十多年了,现今社会,物欲横流,人心不古,部队又多年没有打过仗,这个“关系”我也有些不明朗了,如有时间我还真得去调查研究一下,这个“鱼”和“水”在当下相处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日期:2017-08-27 08:19:45
  《军旅记事》(原创系列小说)
  (3) 唱歌
  新兵连天天都要唱歌。要说唱歌,难不倒我们这些新兵们,文丨革丨几年没咋学知识光唱歌了,来时的火车闷罐车里又学了几首。
  有一天傍晚,团电影组来胭脂寨打谷场放电影,全连整齐列队已经坐着各自的背包坐好了。周围村寨的老百姓也带着孩子们从各条曲曲折折的山路上陆陆续续赶来了。
  趁着挂银幕、调机器的功夫,我们更得大唱特唱一阵子。
  在学校我当过文艺委员,马指导员自然指定要我指挥。
  唱过几首很得意,指导员表扬,说“很好”,让再唱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吧!
  于是,我不假任何思索,张口就起头:“三大纪律——预备——唱!”

  结果,可想而知,开头词错了,根本没法唱,惹得整个场子哄堂大笑。
  指导员的脸立马拉了下来,连说两声“肃静!肃静”!然后,耐起性子说,白副团长上课已经讲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优良传统和行动准则,体现了人民军队的本质和宗旨,是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自觉地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是你们从老百姓到军人转变的头一个大条件,必须牢牢记住。所以,歌词第一句就是“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都牢记啦?
  “牢记啦!”大家山呼海应。
  “牢——记——啦——”四周大山响起回声。
  只有我很尴尬,原地傻站着。
  也许是指导员怕伤了我这个新兵的自尊心,转了个话题说,“其实,小张指挥得蛮不错,听说他还会唱,大家鼓掌欢迎他给我们清唱一个,好不好?”
  放映员小吴很机灵,赶紧把麦克风递到我手上。
  “好!”大家热烈鼓掌。
  唱就唱,我搜肠刮肚猛想,选个什么歌好呢?《下定决心》一类时兴的?不行,大家都会;唱战士的?不行,我不会。
  突然,我想起村上茹玉儿婶子,她白天和我们一起劳动,晚上常到我们知青屋,纳着鞋底儿闲聊天儿。婶子人爽朗正直、善良可亲,嘴上爱说个怪话儿、讲个骚故事,唱歌也很好听,有个最拿手的,“文丨革丨”都没有禁唱过,村里开批斗老地主大会时,她还换了新词,套用这个调子,唱着才控诉呢。这是我们当地的一首民歌,很动听,很抒情,很有生活气息。婶子早把我们教得溜熟溜熟了。我决定就唱这个,于是清清喉咙,自哼过门儿,按照茹玉儿婶子教的,原词原调、原汁原味儿、十分动情地开唱:

  嗦咪咪唻,
  嗦咪咪唻哆——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三两岁上,没了娘呀,
  没有娘呀,还好过呀,
  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后娘坐在热炕头上,

  我和弟弟去放羊呀……
  唱到这里,全连新兵、围在两边的老乡们都笑成一锅粥了…...
  日期:2017-08-28 07:31:38
  (4) 吃面条
  云南盛产稻谷,不产小麦。少量的小麦也种些,因其不过冬,磨出的面粉发粘很不好吃。后勤部门想得很周到,都会利用部队专列每次去山西导弹发射场打靶的机会,用全国通用粮票购些上好的华北面粉运回来,分配给各个连队包括新兵连。
  新兵们大都来自秦岭、淮河以北,最喜欢吃的饭莫过于面条了,都希望隔三差五吃上一顿,炊事班却不常做,有限的好面粉要留作定期改善或照顾病号。
  小刘好不容易病过一次,可仅享受了三几餐病号面,病居然好了,于是被取消了这份特殊的待遇,只好等着与大家一起分享大锅面。
  战士们训练了一整天,又累又饿,终于盼到开饭时间,而且飘向他们的是诱人的面条的香味!按传统,饭前先唱歌,唱完歌,俩炊事兵抬着一大行军锅面条,往场院当中一敦,喊一声“开饭喽!”
  大家看到这久违的面条,蜂拥而上,把个行军锅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刘的军帽都快被挤掉到锅里去了。
  连长一看急了眼,大喊一声“立正!”大家立刻站得笔直原地不动了。
  接着连长开上政治课:
  “吃这么个面条至于吗?已经讲过多少遍了,你们从老百姓到军人的转变,头一关要过的就是军人姿态关,这是一个基本素质养成的问题,我们一定要从军容风纪、仪态仪表的一点一滴做起,样样都不能含糊,比如说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像,吃还要有个吃像。记下了?”
  “记下啦!”大家高声回应。
  “按秩序开始吧。”
  于是,我们按三四人一拨拨地上,围住行军锅开始捞面条。面条很长,筷子夹住了,却很难挑进碗里,只好等那个摆动的面头与碗口合拍才行。同样爱吃面条的老兵们总结过,那口诀叫做“一快——快夹;二慢——慢提;三高举一一高举入碗。”装满了,蹲到本班圈圈里大快朵颐。
  这样的情景很好笑。当时,没有手机、录像机,如果有,拍个视频,多发几个朋友圈、微信群,广泛传播一下,估计就没有后来的陈佩斯央视春晚“吃面条”了。
  日期:2017-08-28 18:33:23
  5)新兵艳遇彝家寨
  每周六个工作日,新兵连安排得很紧凑,新兵们除了两天半的政治、军事理论学习外,其余三天半全是队列、体能训练,搞得紧张又疲惫。所以,一过星期三,就盼星期天。
  星期天,上树、爬墙、打球、照相、打扑克、洗衣服、睡懒觉,会老乡,任我们尽情释放。
  连里还有一项重要的公差,需要安排在星期天去做,就是上山去打柴。对于这项公差,大家都争先恐后。为防新兵发生意外,特别强调编组行动,每组不少于二人,一起去一起来,相互照应。
  星期天,我和王合作被编为一组去出这个公差。我们一大早拿上背包带和中午要吃的喝的上了山。
  说是打柴其实很简单,山上树叉子枯枝子多的是,要不了半天就会弄上一捆来,主要是借机出去游山玩水,放纵心情,说不定还能碰上个云南姑娘。

  听老兵说,云南一大怪,“大姑娘抱着娃娃谈恋爱 ”,对此说法虽无权威解释,基本上也能领会些意思,大概是说这里的姑娘不受孔孟之道、封建礼教的束缚,不理会“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一套说教,性格开朗 活泼大方,少男少女一见钟情,小河边,山坡上,打情骂俏,跳舞对歌,即便生出了小孩子也无妨,抱了娃娃热恋更香。让我说,这也太过了些,这是一种什么美呢,根本就是缺少了朦胧和含蓄,如果遇见这么一位,那我不喜欢。

  山上风光很美,片片森林,层层梯田,蜿蜿蜒蜒的大道小路被树木绿草遮掩着,好象要把人带到仙境里去。虽然还是早春,山坡上已经开有不少野花了,置身在这鸟语花香的山林间,心情极舒畅。
  直到后半晌,我们俩才各背了一捆柴说笑打闹着往回赶。
  山路上行人不多。
  忽听一阵歌声传来,清脆的歌声里一位翩然似仙的彝族姑娘从岔路上走过来,没有几步就正巧与我们汇合了。
  我还不懂辨别彝族姑娘的服饰,但我知道此地是彝族哈尼族自治州,凡遇老乡不是哈尼族就是彝族,我们住在哈尼寨子,认得哈尼人,所以断定她是彝族姑娘。
  第一次相遇,互不相识,我们只好给了人家一个礼貌性的憨笑。
  她却很大方,认真地瞅了瞅我们,分别给了我们一人一个灿烂的笑。她放慢脚步,与我们结伴而行。
  姑娘很美,并不是因为这从头到脚琳琅满目的服饰衬托,而是她那清纯漂亮的天然姿色;皮肤不算白,但很细腻;圆圆的脸庞充满着青春的活力;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要代替会说话而紧紧抿起的嘴巴。

  很快我们就熟了,开始聊天说话了。
  她一会儿说我走山路的姿态不对,告诉我应该怎样走才轻松;一会儿又说王合作背柴的方式太笨拙,大方地把双臂伸向王合作想示范地给予纠正,王合作本能地躲闪一步,没闪好,差点闹个趔趄,于是大家都朗朗地笑了起来。
  “哎——”前面远远的地方有了悠扬呼唤声。
  “呦——”她这边响亮地应答着。
  “对不起,我先走啦!”
  她回头向王合作和我挥了一下手。
  “再见!”撇下我们自己先朝前走了。
  嗨,这姑娘好像跟老兵们说的那云南的“怪”姑娘完全不是一回事呀。
  她走得很轻盈,裙边摆来摆去得象蝴蝶在飞,飞去没有多远,竟不小心丢了样东西。
  王合作赶了几步,捡起来,是一方普通的素色手帕,稍有点香气,他在自己的鼻子前晃了晃,对我说,“嗯,是草香,不是雪花膏那种香,像是用山上的一种香草薰过的。”
  “别管什么香了,快些还人家。”
  我们“喂——喂——”地在后面喊,她似乎没听见,于是我们加快脚步,想赶上去。谁知道我们赶得快她走得快,我们慢了她也慢,始终和我们保持一段距离。这是咋的了,刚才还和我们有说有笑,一下子似乎又有意躲着借故走了,我们纳着闷儿朝前追吧。

  就这样一直追到一个寨子里,人却不见了,眨眼功夫跑来好几个女孩子,一股脑齐上阵,生拉硬扯,硬要将我俩往一座木楼上拽。
  而刚才那个姑娘呢,好象突然的不认识我们了,突然矜持起来了,藏到姑娘们的后面瞅我们。
  情况不妙。过去我看过闲书,她们要拉我们上的那木楼叫“姑娘房”,并不是一般的“闺房”或“绣房”,它有着彝家人独特的意义,是姑娘约阿哥谈情说爱的地方,如果哪个小伙子被姑娘相中弄到这阁楼上,你是想逃都逃不脱的!像我们这样的军人,特别还是新兵,必须远远地躲开,万万不可上去!
  于是我们大声呼唤,这才有老馆、老奶出来,暂时给我们解了围。老奶问清来龙去脉,笑呵呵地对我们说,是好事呐,人家姑娘看上你们当中的一个呐,才用心丢了手帕,其实丢哪样东西都是一个意思,哪个拣了来,就算是有了心思唦,就得跟人家交上朋友耍一耍呐。
  王合作我们俩相互瞅着,听懂了这番云南普通话,开始傻笑了。
  两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刚又经了这场艳遇,热辣辣的青春有些萌动起来。尤其是王合作的情绪好像更加激动,渴望的目光直往姑娘群里搜寻。
  姑娘们虽说暂时被稳住了,可还在大树底下嘻嘻哈哈议论我们,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象山里那种很机敏很好看的燕鹰一样飞过来……
  不行,绝对不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我们应当立刻离开这里!于是狠狠地掐了王合作一把,说了声“不能当俘虏,快跑啊——”,拉起他转身就跑,王合作稀里糊涂、跟头轱辘地跟上我逃。

  后面的老倌、老奶、姑娘们嘎嘎地笑,好像有谁还要追过来……
  逃脱了,我们转山绕岭,沿着小路往回跑,快要回到胭脂寨了,我俩却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他推我,我推他,谁也不肯往前再走。
  “快到了,还磨蹭啥?快着点!”我催他。
  “咋你不快点?”他给我顶嘴。
  “你还在寻思刚才那事儿啊?拉倒吧,咱不做那个美梦!”我说他。
  “呸,你才做美梦哩!”这家伙嘴挺硬。
  “好啦,好啦,不说了,让指导员和连里知道了,丢死人呢,咱也别掐架,还是想想编个词儿,统一下口径,看看咋对弄吧。嗐,看这事闹的。”我放缓语气劝解着说。
  我们的脚步转上了一面高坡,一屁股坐下来,低头耷拉脑,拿起个草棍儿在地上乱画。
  等再抬起头来,突然发现远处有两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姑娘,顺着石板路要进寨子了……已经上了进寨子的台阶了,每个人的身后还各背着一捆木柴。
  哎呀!
  我们俩几乎同时想到,一大早就上了山,整整一天了,我们打的柴呢 ……
  日期:2017-08-30 09:10:40
  (6)琴声 · 心声 
  新兵训练期满,正式分到老连队,连队一些服役期满和超期服役的老兵,也正准备退伍返乡。 

  营部通知,晚上召开全营迎新兵、送老兵联欢会,搞完联欢,明早,新兵上岗,老兵坐车回家。 
  当晚,月光如水。五连的饭堂里,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一个个新、老兵们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接二连三、精彩纷呈。 
  “下一个节目,配乐诗朗诵《再见,啊,战友》,朗诵:鲁沂蒙,音乐伴奏:李四川。请同志们欣赏!”营部书记常勇报幕。 
  鲁沂蒙沉稳上台,准备朗诵。 
  这个节目的规定情境是,接到退伍通知的老兵明天就要离队,战友们即将分别,各奔前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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