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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海灵山——梦境,人类思想的马里亚纳海沟
作者:
何大江
日期:2018-01-09 10:54:46
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陈抟《励睡诗》
【一】噩梦
梦,一个古老的世界,具有庞大的感情和不完全的思想。
——艾里斯
天空中巨石飞落,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
但淡拼命奔跑,躲避。她知道,只要有拳头那么大,不,甚至拇指那么大的一块石头击中自己的脑袋,就会立即殒命。但是,天空中交织飞舞的巨石何止成千上万,小的如砖头,大的有如房屋之巨。
但淡是顺着一条山谷从上往下跑的。两旁的树木,倾斜着,向后退去。她知道是错觉——树其实没动,也没有倒,是自己奔跑得太快了而产生的视觉误差。
千百块巨石在头顶呼啸,穿梭,但淡的内心已经快要崩溃了。这样的惊吓何时才是一个尽头?要不然不跑了,停下来,就让石头砸吧。反正也跑不动了,心脏跳得厉害,抽搐着痛。
心里这么想着,脚步正要停下来,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眼前不到十米之处,闪出一道火光。发生爆炸了,但淡想。最先腾起的是一道粗壮的烟柱。烟柱疾速膨胀,上升,扭曲,旋转,像一股通往天堂的龙卷风,又如一座燃烧的宝塔。她已经感觉到了那座火塔散发出来的热浪。
往前,会被火烤焦;停下来,会被巨石压为齑粉。但是,石头为什么并没有砸下来?但淡抬起头,惊奇地看到,大大小小的石头都悬挂在空中,甚至变得通体透亮。这是天上的星星吧,小行星。但淡一下子明白了,她是在梦中,只有在梦中,才会有如此不合逻辑的事发生。
接下来,她可以有一个选择——控梦:让这个噩梦改变走向,而按照自己的意愿运行,把她带入一个清凉、安详的境域。不过,此时她真是又疲惫又惊吓,只想早点回到那个实实在在的世界。能够摩挲到身下凉席上的纹路,才会让她觉得踏实。醒来吧,让我醒来吧,但淡对自己说。让我醒来吧,三,二,一。醒来吧。
此时,但淡鼓鼓的额头下,眼睑形成两道如初六新月一般的曲线。尽管眼睛闭着,也可根据眼睑的弧度以及边上温顺地依伏着的长睫毛,想象出那是一对忽闪忽闪、水灵灵的大眼睛。但几分钟之后,当那双眼睛睁开时,你可能会发现判断有一点失误。
没错,是一双很大的眼睛,但并非黑得深不见底,一潭秋水,而是略有一点灰,再加上一点蓝。睫毛还是那么长,却并非小鸟依人般靠着大眼睛,而是有点翘,也带点俏皮——当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它也扇动着翅膀,飞起来了。
这时候,你会得出结论:哦,原来是个混血儿啊。
她脸上的五官,混搭着欧式和中式两种风格,比如蓝灰色的眼珠配上纯黑色的直发,比如带点婴儿肥的圆脸配上挺直的鼻梁。没错,但淡是个混血少女。
“蛋蛋,你又做噩梦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含着关爱。
但淡睁开眼,斜上方一个黑色的人形剪影。几秒钟后,她看清了那人鬓边一缕一缕的白发。
“炬爸,”但淡有些不好意思,“我说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听听音乐,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她伸手向耳边摸去,却摸了个空。低下头,在沙发上看到了什么,于是不自觉地拉过一床毛巾被,想要盖住一个亮银色的、有着很大耳罩的头戴式耳机。
被但淡唤作炬爸的,正是十多年前以催眠术闻名,发明过脑电波读心术,后来又隐居世外的传奇人物司空炬。而但淡则是幼年时参加过脑电波词典实验,因母亲但蒙病逝、继父陈亦然入狱而被司空炬收养的小蛋蛋。
但淡刚满十九岁,是一所三本高等院校——蜀都外国语学院——旅游管理专业的大一学生。前些天刚放了暑假,她骑着那辆杜卡迪机车回到了在青池山脚下的家中。
她的养父司空炬,已经五十二了。少年时的寒窗苦读、金榜题名,青年时的一夜成名、奇诡赌局;以及十四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脑电波之战中,深爱之人颜安格逝去时的摧心折肝,和用脑波遥控枪击毙仇敌桑中平、将同学陈亦然送入大牢时的快意恩仇——那些跌宕起伏的旧事,似乎都已经被岁月之河冲刷淘洗,没有在他的面容上留下多少痕迹。
司空炬身上那件浅色亚麻布对襟衫,跟改变了他命运轨迹的精神导师王是非那件十分相似,不过,他却不似王是非一般目光利如刀锋,而是充满了慈父的柔和。头发依然是自然卷曲,却已夹杂着一缕缕手指般粗的白发——曾经有发型师开玩笑问他:“你这是挑染的吧?”甚至左脸颊上那道一指长的刀疤,也因为皮肤变粗、肌肉变松,而已经不太明显了。
“这天气,就是非午睡不可。我也是在书房里看书,瞌睡得不行,却又听到你在喊叫。”司空炬道,“想到你可能又做噩梦了,便过来看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老做梦。”但淡似乎不经意的样子,却掩不住神情略有些慌乱。她站起身来,对司空炬说道:“炬爸,我去洗把脸,等会要出去一趟,过一周再回来。”
“哦,又要出远门吗?”司空炬的口气隐隐透露出些失望。
“我跟同寝室的几个同学约好了,要去泸沽湖玩。”
“你这个暑假回来,就没有在家里待上几天。”
但淡没听到似的,没有接话。
日期:2018-01-10 09:40:27
炬爸,我出去了。”在自己的房间里悉悉萃萃地收拾了一阵子,但淡出门了。
听到关门的响声和机车发动的轰隆声,司空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女儿大了。”他没有再问“要去哪儿”,因为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司空炬回到自己在三楼的书房。尽管但淡已经远去,在打开电脑之前,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拉上窗帘,掩上书房门,才敲下空格键,看着休眠了很久的屏幕渐渐醒来。
这台笔记本电脑已经很老了,老得生产它的那家公司都已经消失了。以至于前一天,当司空炬接好电源,按下按钮,沉闷的启动声传来时,心脏禁不住好一阵狂跳。居然启动了,快二十年了,居然还能启动?!如果有一个部件坏了,也许只有在电脑博物馆里才能找到更换件吧。是的,这就是十八年前,在咖啡馆里第一次为颜安格测试脑电波时用的那台电脑——当时,它配备了世界上最早版本的读心软件。
谢天谢地,这台从储物间翻找出来的电脑,居然还能开启;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一台能够通过脑电波来阅读人类内心的电脑。
虽然在司空炬的手里,读心技术曾经发展到了一个高度,这个最初的版本早就过时了,但是,由于他最终毁弃了所有的脑电波技术资料,读心术早已从世界上消失。
然而,此时此刻,古老的脑电波读心术复活了。
“来,我们先做一个心理测试。”司空炬拿出一台手提电脑打开,又拿出一个类似耳机的东西,让颜安格戴上。
这是个有点像耳机的东西,虽然也有引线,却没有耳罩,只是从一个类似耳机头带的支架上,一边伸出两只脚。头带的正中,也伸出一只脚。脚的末端,分别有一个直径三厘米的圆形金属垫—那模样,实在有些像一条只有五条腿的章鱼。颜安格把“章鱼”戴在头上,让“章鱼”的四只脚分别搭在耳根下和太阳穴处,中间的那只,则在前额的发际线以上。
“很好。”司空炬说,“放松,从上到下,把你的身体全部放松,思想也放松,什么都不要想。然后,假设你面前有一个苹果和一个橘子,你想吃什么?你不用回答我,你只需要想,拼命地想就行了。”
“这算什么啊?”颜安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本来都快禅定了,你却来个这么搞笑的。”
“我没搞笑。”司空炬果然一本正经,“你只要放松,心中选定一样,然后想着它就行了。不必说出来,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连续做了20次这样的实验,每次都猜对了答案。
接着,司空炬又让她加入桃子,做三选一,然后再加入香蕉做四选一。刚开始还有些错,但到后来,几乎从不落空,特别是选香蕉时,一次也没有错。这下,该是颜安格感到惊骇了。难道他能读懂我的心思?
“是的,我能读懂你的心思。”司空炬指了指桌上的电脑和颜安格头上的“章鱼”,“靠的就是它们。”
……
颜安格把头伸过去,她看到的图像并不是太清晰,轮廓模糊,色彩也很暗淡,就像梦境里的图案。苹果和橘子的外形差别不大,只是橘子呈现出来的图像是暗红色,而苹果的图像则带紫色,因此难怪司空炬第一次回答时有些犹豫。而到了后面更准,那大概是因为香蕉的形状明显不同吧。
十七年前,这“章鱼”戴在颜安格头上,进行了脑电波读心术对外的第一次测试,她说:“活像二郎神的天眼。”
十七八分钟前,在但淡即将醒来之际,“章鱼”从她的额头上取了下来。
此时,司空炬打开了电脑上的读心软件,开始复盘刚才在但淡梦境中读到的画面。
天空中巨石飞落,但是没有声响。交织飞舞的巨石千上万,小的如砖头,大的有如房屋之巨。
两旁的树木,倾斜着,向后退去。这是奔跑者的视角。借着眼角的余光,能够看到身后飘飞的白色裙裾。
眼前突然闪出一道火光。最先腾起的是一道粗壮的烟柱。烟柱疾速膨胀,上升,扭曲,旋转,像一股通往天堂的龙卷风,又如一座燃烧的宝塔。
石头为什么并没有砸下来呢?大小小的石头都悬挂在空中,甚至变得通体透亮。像是天上的星星。
日期:2018-01-11 10:59:42
司空炬坐在那台骨灰级的古董电脑前,一遍又一遍看着视频。突然,他觉得背上冒出一阵寒气。扭过头,看到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但淡站在门边,怔怔地盯着屏幕……
“你……”司空炬惊愕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炬爸,你监视我到底多久了?”但淡看上去还算冷静,虽然问出来的话不算友好。十四年的父女关系里,但淡似乎是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我……我……”司空炬顿时结巴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女儿长大了,司空炬心里暗道,我还一直把她当小姑娘看待。
他稍一犹疑,见到但淡已扭头冲了出去,于是赶紧跟着下了楼梯。
“蛋蛋,你听我解释。”在大门外,司空炬抓住了但淡的手腕,却又被狠狠地甩开。
“不用解释了。”但淡终于爆发了,“没错,是您养了我,给了我学费,给我买了机车,但并不等于可以不尊重我的隐私。”
“可是,我是你爸啊,总会关注你的成长,尤其是安全。你说是不是?”司空炬很突兀地冒了一句,“等会我带你去吃麦当劳。”
“拜托,我不是九岁小孩,我十九岁了。你知道吗?”但淡双手攥成拳头,跺着脚,“不要怪我没从心里把你当父亲。是的,你在我身上花了很多钱,但我小时候在学校里跟人吵架被骂成野种,青春期迷茫的时候需要指引,哪个时候你在哪里?你不过是在参禅打坐,练你的书法,每天去墓地看你的格格。你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吗?”
但淡的话语,像重锤一样,砸在司空炬的心口。真是可笑,居然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父亲。花了那么多钱来养这三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甚至有时隐隐约约还觉得自己还有些崇高。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但淡跨上她那辆红色的杜卡迪摩托车,扭动油门,在地上留下一道烟尘。听着远去的机车轰鸣声,司空炬满脸无奈,失望至极地回到了别墅。刚走进小楼,就觉得似乎有点异样。他转头一看,却发现一青年男子正歪着脑袋,抄着手,站在客厅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需要我帮忙吗?”
“谬耳?”司空炬有些心不在焉。
“我是说,你不是想知道蛋蛋妹为什么老做同一个噩梦吗?”青年脸上的笑更加神秘莫测了,“或许我能够找到原因。”
“啊!你怎么知道我在研究她的梦境?”司空炬大吃一惊,“告诉我,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说炬叔,这些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心急啊?我说的是或许能找到原因,只是表达了一种可能性,并没说一定能找到。”那个被称作谬耳的男青年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我这样说,表示我已经愿意帮你了。”
“哦。”司空炬答道,心里犯着嘀咕。今天是咋啦?一向温顺恬静的蛋蛋发了这么大的火;而一向沉默寡言的谬耳,这一分钟所说的话,差不多当得上他平时一周的谈吐量了吧。
被司空炬称作谬耳的青年男子,姓桑。司空炬十七八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他家那被称作流花溪的独家院落内,叫他“弟弟”,想用金刚狼、奥特曼、喜羊羊、铁臂阿童木、葫芦娃和孙悟空来引他开口,却最终未能如愿。是的,“弟弟”就是房地产巨商桑中平那个患自闭症的儿子。
为了让他开口说话,继母颜安格精心设计了一场赌局,引名噪一时的精神分析师司空炬入彀。司空炬正是因为赌局失败,身败名裂却又不甘服输,才潜入深山建起实验室,与大学同学陈亦然一道开发脑电波读心术,试图探明“弟弟”自闭的真实原因,没想到却揭开了桑中平谋杀结发之妻的谜案。
颜安格自杀、桑中平殒命、陈亦然入狱,以及司空炬销毁脑电波技术资料,远离尘嚣,皆源于此。
桑谬耳本名桑妙尔,取自《圣经》中的先知撒母耳。桑中平还以此为谐音,给他取了个乳名叫“木耳”。不过,因为家里其他人都觉得不如“弟弟”叫起来顺口,而并没有流传开来。改名桑谬耳,则是桑妙尔自己干的事。
司空炬带着“弟弟”桑妙尔、“蛋蛋妹”但淡和颜安格留下的孤儿小小,回到了开发脑电波读心术时居住的青池山。桑妙尔和但淡在镇上的国际学校上学,司空炬花重金为他们请了家庭老师补习功课,请了几个保姆来照顾他们的生活,看护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小。既然找到了病症,弟弟的自闭症也就不那么难治了。这个曾经让精神分析大师司空炬折戟沉沙的小男孩,成为最后一个被他治愈的病人。桑妙尔开口说话了,也能够正常上学,而且成绩还不错,后来还考上了西部电子科技大学,专攻计算机图形学。
自然,经历过父母双亡那样的人间惨剧,桑妙尔不可能像普通少年那样无忧无虑,落落寡合成了常态。他始终不肯像但淡那样亲热地称呼司空炬一声“爸”,也只好由他去了。
十四岁的时候,桑妙尔郑重地请求司空炬,将自己户口簿上的姓名改为桑谬耳。司空看着这个“谬”字,觉得很是有悖常情,不过还是答应了。
至于新名字的涵义,桑谬耳在日记中这样解释道:
我生下来,就是一种谬误。我想,不会有人把母亲被砍死、父亲被乱枪打死当作“妙”,所以我配不上那个字。
当年父亲这样给我取名,寄予了多大的期望,他是想让我效法以色列的最后一位士师、立国后的第一位先知撒母耳吧。撒母耳曾经膏立扫罗和大卫为王,创下了何等功业,而我是个什么东西?撒母耳是《圣经》里没有任何罪行的人,而我生下来就背着罪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原罪”吧?
用“谬”代替“妙”,才是我生命的本来面目。
用一“耳”字,是为了纪念一个人,一个杀死了我母亲的人。他虽然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但却曾经是我的英雄,也是给了我生命的人。“耳”是撒母耳的最后一个字,算是父亲留给我的。
我不开口,用“耳”朵听这个世界。
日期:2018-01-12 11:37:14
“木耳,”司空炬还是用桑谬耳最早的乳名称呼他,“你这些天跟妹妹沟通过吗?”
“我想,或许我可以帮到你。”桑谬耳继续抄着手,歪着头,没有正面回答司空炬的问题。司空炬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如果这孩子不自己开口,是撬不开他的嘴的。
“你怎样帮助我呢?”
“把你电脑中跟蛋蛋妹梦境有关的数据都提供给我。”
桑谬耳此语一出,司空炬惊得差不多要喷出一口老血来。他怎么知道我在读取但淡的梦境?是刚刚从但淡口中听到的,是监控了我的电脑,还是他也在扫描我的脑电波?司空炬满腹狐疑,不知道如何搭腔,却又听得桑谬耳说道:“如果但淡的梦境中,反复出现具有相同特征的事物,那么它很可能在现实世界中具有原型。利用海量的互联网数据,就存在找到其现实原型的概率。”
司空炬顿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淡的梦境多次重复,每一次都是巨石横飞、天崩地裂,不太可能是凭空制造出来的——哪怕是《山海经》里“其状如兔而鼠首,以其背飞”的神兽飞鼠,不也是以现实中的鼯鼠为原型的吗?
桑谬耳在大学里的专业是电脑图形学。虽然毕业数年都没有找到工作,整日窝在家里打游戏,但导师和同学曾经评价他是这个领域的天才。也许谬耳倒真是帮助自己解开这个谜题的最好人选,司空炬暗自思忖道,至少他不会害但淡吧,毕竟是在一起长大的。
三天后,司空炬见识到了桑谬耳的初步成果。
“这是什么?”桑谬耳指着电脑上的图形问。
“你没注意到,她的梦境非常特别吗?”桑谬耳反问道。
“当然特别,她这么多天连续做同一个梦。不过这在心理学上也是有解释的。”
“你发现没有?所有的场景几乎都是相似的,而且,里面所有的道具也都有极高的相似性。”
道具?司空炬心里一颤。所有人的梦境,大都是从现实世界里抓取素材,充作在脑海里排演的那场夜间大戏的道具。不过,谬耳应该并不是为了强调“道具”这个词的心理学属性。
“我这几天反复观看了你提取的蛋蛋妹梦境视频。”桑谬耳道,“我发现,每次的梦境,都有一块特别大的条状巨石。而且,这些石头尽管颜色各异,外形却十分相似。我提取了这些石头的高维数据——”他左边的嘴角向上扬了扬,这个动作让司空炬略有些不适,“发现它们是完全一致的。”
“完全一致,”司空炬十分惊愕,“这能说明什么?”
“设想一下,给你一张透明的绘图纸,让你把一张百元大钞画下来,包括人头上的每一根头发。然后,把几张纸重叠起来,会发现每次的线条,包括所有的细节,人头上头发的走向、曲度都完全重合。”
“绝不可能!”
“是的,不可能,这比大海捞针还难,也许难度相当于在整个银河系里寻找一个原子。”桑谬耳左嘴角又扬了一下,“当然,问题也可以变得很简单,如果开动印刷机的话。”
司空炬没有答话。但淡梦境引起的疑问,似乎像一块无边无际的厚冰,悬在他头上。
“只有一个答案:蛋蛋妹是通过了图灵测试的机器人,她的大脑是电脑,每次可以精确无误地输出同样的数据。”桑谬耳挥了一下手,“不,不用告诉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知道蛋蛋是真人。也不用告诉我数据错了,反复核对过数遍,绝对没问题。我把几组数据做了可视化效果,你可以看一看。”桑谬耳动了动鼠标,在电脑屏幕上调出三个图形来。这些图都是镂空的线条,黑色的背景上,线条分别呈红、黄、绿三种颜色,看上去的确像巨石的外部轮廓。图形有大有小,桑谬耳在键盘上敲了几个数字,再拖动,重叠——果然严丝合缝。
“这只能说明,这块石头是人为制造的?”司空炬越发疑惑了,“可是……”
“可是脑电波技术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十多年了,是吗?”
“是的。只能推断,她进入了一个梦境,一个由以脑电波技术为核心技术建立起来的梦境。”司空炬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什么,每次梦境都会出现同样的石头?这个梦境又是谁建立的呢?”
“只能推测,这块石头对于建立这个梦境的人,具有十分重要的象征意义。”
似乎有一个答案,就在冰面上。而冰面下的落水者,咆哮着,用拳头砸,用头撞,却始终没能在冰层上弄出一道裂缝来。对司空炬来说,头上的那层冰,本来只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只要砸破那层冰,就能把头伸出水面,回到那个正常的世界——现在,冰层在上下两个维度也在无限扩展了。
“还有一个办法。”桑谬耳懒洋洋的声音,似乎让司空炬从已经把思维冻麻木了的冰水中苏醒了过来,“其实非常简单。”
“什么办法?”
“把蛋蛋妹叫过来一问,不是啥都知道了吗?”桑谬耳哈哈大笑,“她不说,就不给生活费。”
司空炬颓然地摇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炬叔,不要走,倒还真有个办法。”司空炬转过身来,看到的是桑谬耳郑重其事的眼神。
“这些天,我黑进了几乎所有大型的地理数据网站,我也没想到,居然倒真找到了蛋蛋妹梦境中的那块巨石。只不过,它要比梦境中的大很多倍,它就是一座山。”
“快告诉我是在哪儿,木耳。”司空炬激动地抓住桑谬耳的电脑屏幕,“哪怕是在安第斯山脉,我也要去。”
“没那么远,直线距离352.4公里。你走兰海高速的话,612.3公里,标准时间为8小时49分。”桑谬耳那懒洋洋的声调,第一次在司空炬听起来变得悦耳了,“那地方叫大仇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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