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有内容的故事

作者: 瑞相

  手掌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探,却摸了一个空,沙正阳没有睁开眼,手掌继续向四周游弋,但仍然没有找到目标。
  说好的软玉温香,盈盈可握呢?
  鼻间似乎仍然残留着熟悉旁氏冷霜的香气,沙正阳懵懵懂懂的摇摇头,想要清醒过来,这白菱哪儿去了?
  或许是伸出被褥外的手传来的凉意让沙正阳清醒了不少。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沙正阳一个激灵睁开眼,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紧接着又揉了揉眼,但眼前这一切依然如故。
  略显古旧的夹板墙,间一道木柱将乳白色的墙壁划分开来,粗重的老式窗户呈现出一种印象已经很少见的棕褐漆色,半开的窗户绿意迎面,几株桂树和香榧树隐约可见。
  这是哪里?!怎么天都亮了?
  自己好像是在加班啊。
  明天全市为贯彻十九大精神的系列工作部署暨全市干部大会要召开,整个市委办都忙碌好几天了,今晚是最后的审核。
  市里主要领导有一系列讲话和工作安排部署,都需要自己这个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来把关,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让自己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像一阵眼花心悸,失去了知觉啊。
  难道自己被送到医院来了?刚才一切都是做梦?
  这是哪里?

  医大附属二院,还是省二医院?市第一人民医院?
  模糊的记忆似乎又慢慢回到了脑海,眼帘的香榧树这玩意儿现在可不多见,起码他记忆自己这几年生活的环境周围并不常见,可眼前的这一切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香榧树,老式小窗户,还有这夹板墙,下意识的再一看床下地板,我艹,木地板!
  不是时兴的实木或者强化木地板,而是那种纯粹的老式木地板,踩在边富有弹性空空作响的木地板!

  紫黑色的漆色许多地方都早已经被磨得发白,露出了木纹,间的缝隙格外明晰,这玩意儿多少年没见过了。
  这不是医院,是哪里?
  再一看这床,妈的,木板床,虽然不是那种学生宿舍的单人木板床,但看看床头边儿磨得老旧褪色的漆色,不知道谁乱刻画的图案,屁股下边似乎是硬邦邦的棕垫而不是床垫。
  被褥居然是织锦缎面,用棉线缝起来的被子,这年头还有这种被子?
  一种无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除了母亲,这一辈子好像还没有谁替自己缝过被子了吧?
  微微侧首,床边的一张木桌侧面甚至还印着几个隐约可见的红漆字。

  沙正阳定睛一看,心真的如千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银台县革委会”?!
  像一道闪电劈过了脑海,让本来有些混沌的头脑陡然清醒起来。
  印有“银台县革委会”的木桌,看看这样式,不是以前最老式的办公桌么?
  印象自己刚参加工作时不也是用的这种办公桌么,两个抽屉,右侧一个木柜,合页扣一搭,一个挂锁,能锁两个抽屉,太眼熟了。
  除了自己的办公桌外,好像是当时县机关事务办在给自己安排寝室时给自己搭了一张这样的办公桌和两张藤椅了。
  想到藤椅,沙正阳下意识的扭头像床边和床的另一头看去,两张藤椅,果然一动不动的搁在那里,沙正阳的身体也顿时定格,连带着整个思维都一并定格,凝固在那里。
  没错是这两张藤椅,一张右前腿已经破损,松动的藤条散落开来,露出里边的竹竿芯,还有一张藤椅侧面破损了一个洞,连藤条头子都支了出来。
  他印象很清晰。
  当年由于分到了寝室而过于兴奋,以至于在和白菱为庆祝分得这间寝室时,兴奋得举起这张藤椅欢呼,结果乐极生悲,没想到被支棱出来的藤条头子把白菱的手臂花了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
  后来包扎之后伤口愈合,但因为白菱是疤痕性皮肤,那道伤痕却始终没有消失。
  甚至在二十年后沙正阳再度见到白菱握手时,仍然一眼看到了虽然很浅淡但是仔细看已然可以发现的那道印痕,像是一直藏在自己心间一样。

  沙正阳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呆坐在床,目光望向旁边的办公桌。
  桌已经没有了那旁氏冷霜瓶,这是白菱一直在用的护肤品,衣帽架也只有自己一件淡蓝色的衬衣形单影只的挂在面,伊人气息犹存,但却早已人去楼空。
  墙还挂着一张即便是现在看起来也很惊艳的电影海报,美国电影《沉默的羔羊》海报。
  这是一个同学的亲戚从香港带进来的,据说是从美国还是澳洲带回来的,看着朱迪福斯特那张用骷髅飞蛾遮住的樱唇,带来的惊悚感觉让沙正阳的头脑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沉默的羔羊》记忆都是好几年后沙正阳都当了镇丨党丨委副书记之后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看了盗版的vcd碟片,给他的印象很深。
  而这个时候之所以贴在屋里,大概也是有点儿小资的虚荣心吧,无论是自己,还是白菱好像都有点儿这个意思。
  现在?那也是说自己好想回到了从前?

  下意识的举起手来,看着自己这双肌肉饱满充满力量的双手,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男人的双手?
  还有这扁平而且充满雄性气息的腹部,和那个赘肉满腹腰围突破三尺一的身躯怎么可能联系起来?
  还有这样式古老的白棉布四角短裤,这是母亲替自己做的,起那种商店里卖的廉价三角裤实在要舒服太多。
  可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这肯定是一场梦,没有任何可能会变成这样,哪怕无数小说和电视都在演绎着种种可能,看得人如痴如醉,但要发生在自己身,沙正阳却有些不能接受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正阳站起身来,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窗旁,他甚至有些不敢向外看,他怕看到的一切自己无法接受。
  扑面而来的清风让本来还有些懵懂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像是宿醉之后被风一吹,沙正阳的思维也一下子灵动起来。
  窗外略显杂乱的台地,杂草丛生。
  爬山虎爬满了红砖墙,院内的三株香榧树,年成起码是二十年以了,还有几株桂树,树枝甚至都伸出了红砖围墙外去了。
  没错,一切像是二十多年前一样。
  沙正阳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住在县政府后边的小楼里时,这几株树陪伴了自己半年多时间。

  树影婆娑,枝叶摇曳,尤其是在初夏的夜里,总能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连续不断的深呼吸,沙正阳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断念叨着既来之则安之,要理性冷静的面对这一切。
  无论是自己做了一场横亘二十多年历史的梦醒来,还是真正如同某些小说电视那样的重生了,总而言之,自己都得要面对这个现实。
  一切好像都回归到了原点,但沙正阳还吃不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和时间节点。
  记忆,自己好像在和白菱分手后白菱搬走了所有她的东西,老式办公桌的旁氏冷霜瓶和平常挂在衣帽架的一件米色的风衣也不在了,说明白菱已经搬离了。
  自己和白菱分手时间是1991年6月14日,星期五,端午节的前两天。

  沙正阳记得很清楚,第三天,也是星期天端午节,白菱搬走了所有东西。
  那时候还没有双休日,只休星期天。
  而一个星期后,也是6月21日,端午节的前一天,自己跟随了不到五个月的领导,银台县委副书记、县长曹英泰辞去了县长职务,调回了市委办担任副主任,括弧副厅级。
  这看去算是一次平级调动,当然个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同样,又是一个星期后,6月28日,县委常委会决定自己调到西水镇工作。
  两天后,也是7月1日,党的七十诞辰,自己从县府办调到了西水镇工作。
  没有任何理由,如果一定要找理由,大概是自己服务的领导失势了。
  两个星期,绝对是自己一生的黑色两星期,自己遭遇了感情和事业双溃败,也算是自己一生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沙正阳印象,自己应该是那个时候彻底染烟瘾,而之前,自己不过是偶尔装逼式的抽抽烟罢了。
  一连串的回忆如同捅破了那层朦胧的纱纸,一下子变得透亮清晰起来。
  自己的仕途似乎也是从西水镇开始的。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记忆,当自己调到西水镇的第二天,县机关事务办收回了这间记忆了自己大学毕业后最美好一年光阴的单身宿舍,自己也再没有回过这里,一直到五年后这栋木结构小楼因为消防不过关而被拆毁。
  脑海的记忆有些混乱,但是能在这个时候昏睡不起,似乎应该是曹英泰调离了自己才可能有这种清闲时光。
  算一算,今天应该是自己曹英泰离开而自己尚未到西水之间这个星期的某一天。
  他有印象,当时县府办朱主任给了自己一个星期假,而到了星期六,自己的调令也来了,星期一到西水报到。
  “正阳,正阳!你在么?”
  走廊里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喊声。

  说熟悉,那是因为沙正阳对对方太熟悉了。
  从小学到高的同学,后来高考时,自己考了汉川大学,而汪剑鸣发挥不太好,考了汉川师范大学,甚至在毕业后又同时分到了县里。
  说陌生,是因为这样年轻爽朗的声音已经二十多年没听到了,准确的说这是二十多年前汪剑鸣的声音。
  “哎,在!”沙正阳来不及多想,连忙应答道。
  从床弹起来,沙正阳忙不迭的穿裤子,走到窗户边,将衬衣取下来穿,门外已经传来敲门声。
  拉开门,一张年轻的国字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浓眉俊目,鼻梁高耸,颇有英武之气,和年轻时候的朱时茂有几分相似,是汪剑鸣。

  对汪剑鸣,沙正阳的心态是无复杂的,几十年的仕途生涯,前十多年,这个老同学一直和自己纠缠不清。
  当自己落魄时,他似乎也不吝帮自己一把,自己和他的关系会变得密切起来,但当自己仕途向好时,他却和自己的关系变得陌生甚至恶劣起来,连沙正阳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印象最深的是当自己从西水镇副镇长升任副书记时,已经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汪剑鸣是帮了自己一把的,但是当自己从盛桥镇一把手升任副县长时,已经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汪剑鸣却是刻意为难了一番自己。
  尤其是在市委组织部来考察自己时,他很是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这也是市委组织部一个朋友后来告诉自己的。
  但当自己在副县长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以及统战部长之间来回徘徊时,突然进入加速超车的汪剑鸣又从常务副部长到组织部长再到县委副书记时,他和自己的关系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之前那种亲密的境地。
  这个时候沙正阳才算是悟出味儿来,自己和汪剑鸣的关系要想保持密切,只能建立在他的职位必须要高于自己的前提下。
  这大概是所谓的人类行为心理学的一种,朋友失败了,我难过,朋友成功了,我更难过,或者说你若碰壁,那便一切安好。
  “你怎么一回事儿,这几天都看不到人影?”汪剑鸣的脸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埋怨着沙正阳。
  国字脸头梳理着很精细的三七分头,也没有那种刻意的头油或者摩丝,看去多了几分清爽自然,汪剑鸣一直很注重仪表着装,沙正阳知道这方面对方自己强太多了。
  “朱主任给我放了几天假,我觉得也该休息休息了。”沙正阳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不得不下意识的顺着自己的思绪说。
  “让你放假你放假?”汪剑鸣毫不客气的道:“你不知道这几天很关键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浑啊?”
  “怎么了,剑鸣?”沙正阳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自然一些,把汪剑鸣让进房间里。

  “白菱真的和你分手了?”汪剑鸣来过这里很多次了,看了一眼房间的情况,问道。
  在汪剑鸣眼沙正阳实在太走运了,居然把财院最美丽的一枝花给泡到手,一分回县里,居然被县长选去当秘书,这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但这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现在终于该沙正阳走霉运了。
  “呃,算是吧。”沙正阳心里涌起一阵苦涩。
  哪怕明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切都会改变,但只要回想起白菱离开自己,他心里深处的那一份伤疤仍然会抽痛。
  面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沙正阳都不想再提这个问题。
  “唉,我说正阳,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才多久?”

  汪剑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关心模样,看得沙正阳心也是一阵腻歪兼感慨。
  这家伙只要蹬着鼻子得要脸了,只是这种情形下,沙正阳也不好多说,只好敷衍着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算了,我不说了,我知道你也不好受,但你也得把正事儿放在心啊,这是啥时候了,你还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汪剑鸣替沙正阳着急的模样,如果是换了以前的沙正阳,也许真的要感动莫名了,但现在……。
  “剑鸣,怎么了,我这两天不舒服,县长不是走了么?我给主任请了假,休息两天。”沙正阳一边招呼汪剑鸣入座,一边把摆在办公桌边的毛带塞进抽屉里。

  那是他和白菱之间见不得人的私密“福利”。
  这年头弄点儿这个也不容易,没啥日式AV,都是从香港走私进来不知道翻录过多少遍的东西了,但是一样让年轻人如痴如狂,害人匪浅啊。
  “请几天假?都火烧眉毛了,你不知道?为什么不露面,也不去找领导?你不知晓县里马要研究人事调动么?”汪剑鸣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听说明天午县里要过县委常委会,刚才书记碰头会都已经过了。”
  沙正阳心一震,自己还琢磨着要去挣扎一下呢,这么快?那也是说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
  “让我去哪儿?”虽然竭力想要让自己保持镇静,但有些变调的声音还是暴露了沙正阳的心情。
  其实沙正阳并不太排斥去西水镇,毕竟那里有自己的伯乐,自己的仕途也起于那里。
  “现在还不清楚,但可能会是南渡吧。”
  汪剑鸣有些犹豫的表情略带一丝说不出味道,这个时候的汪剑鸣还不是二十多年后那个老谋深算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心所想要想完全掩盖住,还有些难以做到。
  汪剑鸣在县委组织部办公室里工作,虽然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新嫩,但毕竟在部里边,人来人往,各种会议和件都要过手,消息要灵通许多。
  而且汪剑鸣的姨父闻一震是县委副书记。
  这层关系可不简单。
  “南渡镇?!”沙正阳一时间蒙了。
  怎么会是南渡镇?
  不是西水镇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乱套了!
  和自己记忆的一切似乎开始发生偏差了,自己才进入状态,怎么故事开始走偏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直到汪剑鸣离开了好一阵,沙正阳仍然没有从懵懂清醒过来。
  该怎么办?
  去西水,自己有大略的记忆,沙正阳有把握能够复制前世的前程,甚至会更快,但是去南渡,自己该怎么办?

  要说南渡与西水相条件差不多,都离城不远,西水在西郊,南渡在南郊,但是关键在于自己去南渡没有任何可借鉴的历史记忆,这不利于自己尽快进入状态。
  而且他有印象,南渡镇一把手郭业山好像是个只唯不唯实的家伙,喜欢夸夸其谈,口才倒是极佳,但是若要论实际工作,那不得台面了。
  要在他手底下干活儿,也许那得扭曲本心了,这是沙正阳不愿意的。
  在西口,现在西水镇一把手桑前卫前世是自己的伯乐。
  此人工作作风硬朗,讲求实效,自己到西口之后,一直对自己很欣赏,而且一年后桑前卫要晋位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自己是在他的照拂下才能迅速成长起来。
  桑前卫在仕途一样也是顺风顺水,只用了六年时间从从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干到了县长一职,而自己也在他晋位县长时,成功担任副镇长,成为整个银台县最年轻的副镇长。

  现在自己去了南渡镇,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么?
  一时间沙正阳心乱如麻。
  书记碰头会已经过会了,虽然书记碰头会不是定板,还需要过县委常委会,但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书记碰头会很难被推翻,这也意味着此事已经基本定板了,无法改变了,哪怕再去找领导也无济于事。
  再说了,现在自己粉嫩雏儿一个,找谁?
  自己原来的老板曹清泰来银台任职县长也不到一年时间,可以说地皮都还没有来得及踩热被走人了
  自己这大半年也有些迷迷糊糊,沉迷在追求白菱得手的甜蜜,忽略了其他一切,包括自己的工作,甚至连县委办H县府办的两位主任的关系都显得很疏淡。
  这一点沙正阳印象极深,印象当年自己在县委办给曹清泰当秘书那半年几乎是浑浑噩噩的过了,甚至连曹清泰都对自己这个秘书不太满意。
  多年之后沙正阳在仕途有所寸进之后也琢磨过,换了自己是领导,也不会选这样的秘书,如果当年曹清泰没有离开的话,恐怕到年底也要换掉自己这个秘书。
  坐在床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一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沙正阳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大午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正阳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后,一面方形的镜子还挂着。
  这也是白菱留下的东西,每一样都能勾起沙正阳的无限回忆,哪怕隔了二十多年,一旦入目,便清晰如新。
  呆呆的站在方镜面前,看着镜面这具堪称清新俊朗的面孔,说一句小鲜肉绝对不为过。
  只可惜岁月这把杀猪刀,足以把任何鲜肉都变成腊肉,无论你如何想要保鲜,也不过是直接晾晒在外的老腊肉、山腊肉与经过包装加工的精致腌肉的区别罢了。
  忍不住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自己的两颊,使劲儿,有点儿疼,然后龇牙咧嘴,皱眉瞪眼,没错,是这张脸,历久弥新,说错了,温故而知新。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语言像是二十多年后络各种形形色色似是而非的无厘头言语一样,从脑海钻出来,沙正阳一时间痴了。
  “笃笃!”敲门声将沙正阳从魂游天外惊醒过来,“谁?”

  “我。”门外的声音清冽爽脆。
  “县长不是才来一年不到么?怎么会突然调走?”白菱心思重新回到主题。
  苏阿姨在电话里说正阳的领导调走了,又好像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正阳的工作却被搁下了,总而言之不太如意,正阳情绪也受到了很大影响,所以再三恳求她来看看他。
  苏阿姨对自己一直很好,白菱也知道对方一直希望自己做他家的儿媳妇,她一度也有些心动。
  但是很快随着自己参加工作,视野开阔,感受到自己周围环境的这一切,白菱知道自己恐怕距离苏阿姨的愿望越来越远,她内心很是愧疚,但是却无法欺瞒自己。
  男朋友对自己的贪恋痴缠,从最初的窃喜得意,到慢慢的无可奈何,最后变成了厌倦,不是对感情的厌倦,而是对这样生活的厌倦。
  因为她不想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她渴望更一份更精彩的生活,可正阳却对现在的情形甘之如饴,根本不想改变。
  “一言难尽。”原因沙正阳自然是知道的,但也的确一言难尽,起码和白菱几句话说不清楚,“县长回市里也好,也许下一次他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呢。”

  “可是你怎么办?”白菱没好气的白了前男友一眼,“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你丢下,怎么没说把你带到市里去?这样的领导,以后谁还愿意给他当秘书?”
  白菱其实也知道前男友的领导并不是很满意前男友,但这个时候却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再怎么说前男友也是为曹清泰服务了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按照惯例也该有个交代。
  哪怕不安排什么职务,起码也要把正阳的去路安排好才对,但从苏阿姨以及现在正阳的表情来看,曹清泰显然在这件事情没有处理好。
  想想也是,沙正阳这样半途被下车,前景可想而知,而且白菱也从沙正阳的话语里听得出来,他服务的领导这一次回市里肯定不会是提拔重用,否则沙正阳也不会用一言难尽来遮掩了。

  “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离了张屠户,只能吃带毛猪?”沙正阳沉静的笑了笑,“放心吧,白菱,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一个月两百块的工资不会少我一分的,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
  白菱的目光落在了沙正阳脸。
  相恋经年,她自认为对自己这个前男友的了解还是较深的。
  他应该不算是一个特别刚毅和坚韧的男孩子,但他的聪颖机敏,还有轻松幽默,给她这几年里带来了很多快乐。
  学校无忧无虑的生活像流淌在溪流的落花,点点滴滴,余香袅绕,盈盈入目。
  只是这种本来非常美好的一面在进入社会之后显得有些黯然失色和不合时宜了。
  他顾家,过于沉浸在感情,对工作没有过高的追求,有给领导当秘书这样好的机遇,都很难抓住。

  以白菱的判断,他的秘书生涯也许持续不了太久,没有哪个领导会欣赏喜欢一个因为不求进的性格进而也显得有些庸庸碌碌的秘书,更不用说这个秘书的还过于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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